第99节

    她每日差不多要睡到辰时才会醒,而他,据丁香说每日都起的很早,有时候寅时就离开了。
    景王醒的很早,却是躺着没有起来,而是默默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刻。
    “今日初一,没有公务。”
    其实并不是没有公务,他的事情很多,但大过年的,总不能他不休,便手下的都不休。忙了一年到头,总得有那么几日用来休息。
    “真的?”
    看得出来她很高兴,他又道:“这几日都不用。”
    仿佛一下子就春暖花开了,小花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所有的开心全部后化为了一句,“真好。”
    两人起身,景王下了床之后,才发现她还没坐起来。
    这种情况他以前从来没见过,总是她还在睡他就离开了,却没想到现在她行动如此艰难。
    景王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沿边,小花红着脸,“肚子大了,活动也不方便。”
    景王摸了摸她的鬓发,扬声叫人。
    两人洗漱更衣,早膳已经在东次间的桌上摆了。
    用了膳后,小花坐了一刻钟,便由丁香在一旁陪着开始在屋里散步。景王本是要去书房的,见此也没有去。
    小花在屋里走动的时候,是不能用人扶的,得自己走,丁香只能在一旁亦步亦趋跟着。脚步很沉重,一步步的。刚开始还不觉得,毕竟时间短,等过了一刻钟小花的脸就开始红了起来,脚步也有些蹒跚来,似乎总感觉着拖不动脚似的。
    即是如此,她也没有停下,还在走着,而丁香则是不断的看着一旁高几上的沙漏。
    景王知道她怀着身孕很辛苦,从她平日里坐姿睡姿就看得出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歇会儿。”他道。
    小花扭过脸冲他笑笑,“时间还没到呢。”
    景王的眉不由自主拧了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小花已经开始微喘起来,景王本以为是要停下了,却听到旁边那宫人嘴里叨叨着鼓励,“夫人再坚持一会儿,还有半盏茶的时间。”
    小花本就身形纤细,挺着大肚子,看她走动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怕她往前跌倒的感觉。景王在一旁看得一直有些心惊肉跳,此时再也忍不住,二话不说走过去把她抱过来在一旁椅子上放下。
    “怎么回事?!”
    第一次从景王嘴里听到这样严厉的口气。
    丁香脸唰的一下白了,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夫人这是在锻炼体力,每日都是如此的。”
    景王的脸色有点吓人,春草在一旁抖着嗓子解释,“贺嬷嬷说这样有助于日后生产……”
    话还没说完,就听景王道:“去请贺嬷嬷。”
    一旁的丁兰和小夏子等人见到这幅情形,个个都吓得直缩脖子,春草赶忙去请贺嬷嬷。小花此时都有些懵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嬷嬷很快便来了,见景王的脸色不好,她心里也有点怵得慌。
    “见过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
    来的路上春草已经三言两语把当时的情形说了,贺嬷嬷心里也大概有个底,她理理思路便道:“殿下,这是奴婢想出的法子,夫人年纪小,又是双胎,多走动走动有利于日后生产。”
    “包括每顿就吃那么点?”
    景王还记着昨日的事呢,他以往不是没和小花儿一起用过膳的,知道她的食量,却没想到现如今明明是个双身子,昨晚却吃那么少。
    “是。”贺嬷嬷又补充道:“虽是每餐吃的少,但吃的顿数多,营养也够。胎儿太大的话,日后生产的时候难。”
    听了这么几句,景王就抓住重点了,他愣了一瞬,才和缓面色,挥手让人下去。
    “殿下,我真的没事。贺嬷嬷给掐的时间很好,刚好可以锻炼我的体力,又不会让累着。”
    景王瞅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发。
    下午小花午睡的时候,景王在西间那边书房把福顺、贺嬷嬷并胡良医招了来。
    “把具体情况说说。”
    上午景王什么也没说便让她退下了,贺嬷嬷就估摸着殿下估计还会找她,果不其然这下午就来了。
    福顺其实是来听情况的,就是贺嬷嬷和胡良医把两人都知晓的说了一遍,至于徐妈妈那里,她还不够格面见景王。
    综合出来的结果就是,花夫人现在身体状况很好,这种继续保持下去生产的时候应该不会困难。
    但景王也听出了那个‘应该’,也就是说生产的时候会有危险。
    景王从来不了解这些,对于妇人生产这事就停留在上辈子萧氏几次生产的时候叫得撕心裂肺上。当时是怎么一个心理状态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萧氏似乎叫的很惨,想着小花儿也会那样,他心中一颤。
    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些相关事情了解完,坐在书案后的景王面色如常,但放在膝上的手却是紧握成拳。
    让所有人都退下后,他在书房里坐了良久。
    自那之后,小花在屋里散步的时候,景王再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坐在一旁看着。用膳的时候,也不说她吃少了,而是开始罕见的夹一些贺嬷嬷专门准备的菜式到她碗里。
    这种悠闲的日子转眼即逝,景王又开始早出晚归起来,而小花则是继续养胎。
    他在忙着,她也在忙着,都为彼此的目标而奋斗。
    ☆、第103章
    鹰嘴山位于景州的西部地带,密林丛生,荒无人烟。
    在大山的最深处,驻扎着一只罕为人见的队伍。
    没有旗帜没有标识,乍一看去像是一群在山中聚居的山民,可再一看就会发现其中的异常。景王是有私兵的,有些私兵可以放在明面上看,例如王府仪卫队,还有些私兵则是不适合放在明面,例如这里,像这样的地方景州还有好几处。
    “林指挥使,又抓了两个。”
    下面人报来,林青亭的脸却是黑了又黑。
    最近这些日子,他所管辖的这处私兵营地已经发生过好几起这样的事件了。焦头烂额是必须的,到后来却是变成了哭笑不得。
    整个事情诡异无比,被抓探子手段奇差,几乎是刚靠近山外围便被抓住了。这也就算了,也可能是一时失误。可接下来就有些诡异了,被抓之人极其怕死,还未进行严刑拷打,自己就招出了指使者。
    林青亭手下也有不少此类的探子,都是经过各种精心训练的,先不说隐藏行踪变装能力极好,就算是被人抓住也是当场就自尽了,绝对到不了被人抓起来还提去问话的地步。
    可要说不是探子又有些奇怪,不是探子你闲的无事来这种荒山野岭处干甚。
    并且招出的主使者确有此人,也确实此人有这种行为的动机。可那种人物会派出这样的手段拙劣的探子,是任谁都不相信的,难不成是没训练好就派了出来?
    任谁都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罢!
    这只是第一次,紧接着来了第二次第三次,都是相同,这件事就更诡异了。
    果不其然,林青亭吩咐下去问话没多久,下面人又报了上来。
    仅看来人脸色就知道答案。
    “回指挥使,那两人已招认,说是、说是云州那边过来的。”
    林青亭脸色沉了下来,沉吟片刻,招来副官让给王府那边报过去。
    ***
    同样的事情还在其他处发生,让景王一系从上至下都颇为头疼。
    要说有敌意吧,又不像。说是故意针对吧,哪处会派这样的探子出来丢丑,关键把所有处的情形联合起来看,就会给人一种感觉好像这云王实在逗他们玩似的。
    可这种事是能拿来玩的吗?
    这种私密处举凡曝光出来,那就是一个死,蓄养私兵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尤其是藩王蓄养私兵,就算诛不了九族,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虽然探子什么也没探到,但别人能那么准的摸过去又在周围乱晃悠,就足以让景王一系坐立难安了。
    景州向来是一个不引人瞩目的地方,包括景王这个藩王也是。一直以来他们的优势就是藏在暗处,如今被人挖出来了,就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被暴露在烈日炎炎之下,让人心生恐慌。
    “这云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此处有病?”黄覃手指了指脑袋的位置,在屋中继续踱步着。
    同为当今圣上的皇子,云王会有如此动作也可以理解,关键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就针对了与他同样‘声名狼藉’的景王。
    云王是当今圣上第四子,现年二十有六。如果说景王是受早年哑疾所困,那么云王就是属于那种‘天资愚钝’型的。笨也就算了,还生了个肥胖体态,更是落了一个‘痴肥、如猪’的名头。
    如此也罢,在其成年之后,娶王妃秦氏,又多了怕媳妇的坏名声,每每让四皇子妃打得抱头鼠窜,让人口耳相传,丢了不少皇家颜面。
    儿媳妇是熙帝挑的,他当初只考虑四皇子从小胆小懦弱,为人畏畏缩缩,想找个撑得起来的儿媳妇,却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换了四皇子妃只会是自打嘴巴,本就对老四厌恶的很,其成年之后便也被远远扔了出来。至此以后,云王就像景王那样也彻底成了个爹不疼的角色。
    每个人都有保护色,景王的保护色是后天形成的,也许一开始确实无法说话,也许是潜意识觉得自己能说话会丧命。总而言之,景王上辈子一直不能说话,还是重活过来才开口能言。
    景王一直把这件事当成一种是上苍给予的赏赐,怜悯于他两辈子口不能言。
    而云王,在景王的印象里里,上辈子的云王不是如此的,虽是痴肥如猪的名头还在其头上,但却没有怕妇人的坏名声,而是相反的风流至极。
    上辈子云王府姬妾的数量,可是众皇子之首,哪怕是性好渔色的齐王都不如他。
    重活回来,有些东西没变,有些东西却是变了,例如云王。
    与黄覃完全相反,该着急的景王却是处之泰然。坐在一旁,面色无波,手里端着一盏茶。
    “他那边的探子,暂时还未探出什么,他这么做应该有目的。”
    什么目的?
    黄覃抚着胡子深思,似乎唯一的目的就是告诉这边‘我盯上你了’,然后后面是云王那张大胖脸。
    因着云王的诡异行径,黄覃的思维也诡异了起来。虽觉得自己想法诡异,但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最大。
    景王听完黄覃的猜测,沉吟道:“如若真是如此,应该很快便有动静。”
    动静果然很快便来了。
    云王那边派了一个一如既往形迹可疑,但隐藏行踪手法极为拙劣的人来送信说,要与景王见面。
    手下抓到这样一个送信人,给云王身上再次渲染了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气质。景王脸色诡异,应许下来。
    黄覃极力阻止,觉得有可能是个陷阱。
    景王却道,怎么都得见见。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像他这样,就算探不到什么,也会让人厌烦,而且总要搞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边给了信,那边很快就回信过来。
    地点暂定,但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就看见面的地点怎么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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