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南玉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她在仪瀛宫睡的宫女大通铺,而是紫宸殿的龙床--她昨天晚上把皇帝给扑到睡了。
    不等南玉想明白她现在应该秉承昨晚的路线直接起来跳到他身上来一个早安吻呢,还是应该学别的受幸妃嫔宫女,按规矩跪在地上说一声谢圣上宠幸,结果皇帝先挑了挑风流的眉毛,脚再踢了踢她覆在被子下面的屁股,先开口道:“喂,笨猫,起来滚了,怎么你还想继续霸占朕的龙床不成。”
    南玉:“……”
    这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节奏?
    南玉丧了丧脸,她早就知道这个人混蛋,但没想到这么混蛋。果真是自古帝王多薄幸啊!
    皇帝瞥了她一眼,又道:“我听到你在心里骂朕,怎么,你对朕心里有不满?”
    南玉哪敢对他有不满,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呀。
    南玉笑了笑,道:“看圣上说的,奴婢哪里敢骂圣上呀。”说着作出含情脉脉状,无限娇羞道:“奴婢心里是在想圣上,奴婢对您的情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每天早上醒来都要想圣上好几遍。”
    皇帝不屑的哼哼了两声,骂道:“狗腿子。”但面上看着心情到底是好了几分。
    皇帝又隔着被子在她身上踢了几下,道:“还不快给朕起来,一身的猫臊味,将朕的床都弄脏了。”说着还十分嫌弃的皱起了鼻子,好像床上真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南玉在心里碎碎念道,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抱着她不肯放手的,爽完了下了床就敢嫌弃她,简直比她还不要脸。
    南玉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她身上只裹了一件诃子,下身是薄薄的一件短纱裙,□□的肌肤上红粉密密点点都是昨晚欢爱留下的痕迹,像极了她诃子上艳丽的桃花。屋子里伺候的内侍不敢看,连忙低下头去,连眼角都不敢抬。
    南玉站在床沿上,伸手抱住皇帝的脖子,一边用胸蹭着他的身体一边“娇羞”着道:“圣上昨晚生龙活虎,龙马精神,强壮有力,将人家的衣裳都撕破了,人家现在没衣裳穿了……”
    皇帝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她被诃子裹着的两个半圆上,心里一个声音跟他道,胸前的那块布真是碍事好想将它扯下来,好一会之后,他仿佛是极舍不得却又强迫着自己将目光短浅从那处风景上移开,然后轻咳了两声,道:“没衣裳穿啊……那你就光着身子滚出去吧。”
    南玉:“……”
    难道这时候他不应该让人给她送一套衣裳来,然后霸气的跟她说:“你以后的衣裳朕都承包了!”
    南玉道:“圣上说笑了,奴婢知道圣上一定这么对奴婢的。且奴婢是圣上的女人,光着身子出去丢的可是圣上的面子。”说着将头往他脖子上靠,继续道:“奴婢对圣上的情意如滔滔江水延绵不决,奴婢的身子只愿意给圣上一人看呢。”
    皇帝将她的身体一推,道:“少跟朕套近乎,谁说让朕睡一晚就是朕的女人了。”说着拍了拍胸口的衣裳,好像是嫌弃被她弄脏了一样,又道:“朕睡过的宫女多了去了,你以为阿猫阿狗都可以被称为朕的女人?”
    南玉:“……”
    南玉平息着自己的愤怒,跟自己道,莫生气莫生气,气一气老十年,不直当。
    而正在这时,张公公捧着一套衣裳从外面躬身走了进来,然后弯腰道:“圣上,奴才给南玉姑娘送了一套衣裳过来。”
    皇帝转过头来十分恼怒的瞪了张公公一眼,张公公连忙低下头去。
    皇帝终是没说什么,哼哼了两声便抬脚出去了。
    张公公将衣裳放下来,然后对南玉鞠了个躬,接着领着屋里内侍也出去了。
    南玉将衣裳拿过来,是一套半臂袒领套衫襦裙,杏黄的颜色,配着绯红绣着鹤鸟的披帛。
    这不是宫女的服饰,而是属于宫嫔的服装。
    南玉第一次觉得,圣上身边的张德公公真是个可爱的人啊!
    南玉十分高兴的将衣裳穿上,再三下两初二的将自己的头发盘成一个盘桓髻,照在镜子里看着显得有些素净,她又将寝殿里刚换的还带着露水的牡丹花折了一朵下来,绾在自己发髻上。
    等她从龙寝里出来时,皇帝正从另外一间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她,十分无视的直接往外走去。
    南玉也不觉得不高兴,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现在皇帝身边是最安全的啊,她恨不得粘着皇帝满后宫的走一圈,让后宫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是皇帝罩着的人。
    对于她的粘上来,皇帝虽然没说什么,但到底没有像刚才那样毒舌的阻止她跟上来。
    而皇帝当然也不会配合她满后宫的走一圈去秀恩爱,皇帝去的地方是长信宫。
    长信宫的漪兰殿住着刚刚掉了孩子的何才人,长信宫的斓月殿曾经还住着南玉的旧主子常婕妤,长信宫的主殿住着生了大皇子的王昭容。
    王昭容不得宠,平日只搂着大皇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不大管事,当年常婕妤活着时却是个喜欢出风头的性子,仗着皇帝的宠倒是隐隐有以常婕妤为首的样子。后来常婕妤挂了,长信宫就成了一块无政府之地,里面的妃嫔各自为政。
    南玉和皇帝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跪在地上的王昭容。王昭容背对着他们南玉看不到她的脸,只觉得她跪在地上的身姿十分的单薄。
    坐在正殿上首的是戚太后,戚太后已经是五十出头的年纪,但因为保养得宜,看着还如三十几个岁一般(具体案例请参照刘晓庆老妖怪),她的眼角虽然起了皱纹,但风韵尤存,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明艳的美人。
    戚太后左手边坐着的是戚贵妃,戚贵妃长得有三分像戚太后,极其光艳绝丽。身姿是大汤流行的丰韵型,胖得十分好看,穿着妃红色的裸肩长裙,上身披一件大袖纱罗衫,轻掩*,绣着凰鸟青鸾的披帛又飘又长。坐在椅子上,姿态慵懒,仿佛什么事都没放在心上。
    戚太后的右手边坐着的是刚刚小产的何才人,她的手放在肚子上面,脸色苍白身体瀛弱,仿佛随时都要倒下来似的,她身后的宫女时不时的伸手过来扶住她。南玉实在不明白这种时候她不在床上好好的躺着,坐在这里坐什么。
    不过这也由此可见,戚贵妃虽然是打着关心她肚子的主意来一个三堂会审,但却也未必是真的关心她。
    不过也幸好她遁得快,不然这三堂会审里面被审的除了王昭容,就有她南玉一份。
    从他们进来开始,殿里所有人的目光便都往她们这边看过来,连太后都不例外。她们先是看向皇帝,然后再望向南玉,露出一种疑惑、不解,最后又了然的目光。
    戚贵妃慵懒的姿势再不能保持,坐正了身体看向南玉,眼睛露出一种凌厉的光,扶手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南玉有些挑衅的对她笑了笑,身子越往皇帝身边靠过去,直到发现太后打量她的目光时,才又马上惊兔一般的低下头去,但身体却没有从皇帝身边移开来。
    太后目光也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小会,然后便又重新回到了皇帝的身上,不满道:“皇儿如今可真是难请,哀家听融娘说,何才人昨天晚上小产,融娘几次派了人去请你,你都没当回事。”说着又语重心长的道:“皇儿,你登基三年,膝下只有大郎一个孩儿,大郎还是个身体残缺的,子嗣的事,你该多放点心才是。”
    皇帝向太后微微行了个礼,然后往上首的位置上走去,内侍搬了张椅子放在太后的左手边,皇帝在椅子上坐下后才开口道:“看母后说的,朕既不是太医也不能将何才人掉下来的那块肉塞回她肚子里,朕来了能顶个什么用。既然何才人掉了个孩子,那朕重新造个孩子出来才是正事,所以朕昨晚就造孩子去了。你看,朕时时刻刻都在为子嗣的事用心,母后怎么能说朕不关心子嗣。”
    戚太后:“……”
    除戚太后之外的其他女人:“……”
    只有南玉:“呵呵。”
    ☆、第5章
    第五章
    这种话说出来虽然有些无耻,但也实在让人说不出哪里有错来。戚太后也目的也不在于此,也不多跟在这方面纠缠计较。
    戚太后道:“这些都以后再说,现在先说说何才人小产的事,御医查出何才人小产是有人故意下药所为,那药便被下在一个叫南玉的小宫女送来的鸡汤上。”说完向四周扫了一圈,纠眉问道:“谁是南玉?”
    南玉有些求救的向皇帝望去,结果皇帝却是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状态,对她的求救置若罔闻。
    南玉于是就知道了,自己抱的这根大腿虽然粗但却是靠不大住的,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跪在地上,道:“回太后娘娘,奴婢就是。”
    戚太后扫了她一眼,颇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哦,原来就是你。”说着敛起表情,眼神凌厉的道:“说,是谁指使你来谋害何才人的?”
    南玉道:“奴婢冤枉啊,鸡汤是贵妃娘娘吩咐奴婢送给何才人的,至于里面放了什么,奴婢实在不清楚。”
    戚太后厉声道:“好个贱婢,自己做了这般恶事还不算,竟然还敢攀咬主子。”
    南玉再次向皇帝望去,露出十分幽怨的表情,一夜夫妻百日恩呐,你好歹救救我。
    结果皇帝却仍是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十分的让人恨。
    南玉十分哀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又继续道:“冤枉啊,太后娘娘,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戚贵妃这时候抬起身来,一副慵懒的道:“这南玉是臣妾宫里的宫女,说起来倒的确是臣妾最有嫌疑。”她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若臣妾要害何才人的肚子,怎么可能会派自己宫里的宫女去送及鸡汤,这不是明晃晃的让自己惹上嫌疑。何况这南玉来臣妾宫里还不足半年,臣妾对她也不多信重,平时只让她在外面做些伺候花草的工作。这么重要的事臣妾又怎么会派她去做,就算要去,也该是让臣妾身边的玉槿去才是。还请娘娘和圣上明察。”
    戚太后安抚性的看了戚贵妃一眼,道:“放心,哀家和圣上自然是相信你的。”说完又重新望向南玉,厉声道:“说,你是受谁的指使去害何才人的孩子并冤枉贵妃的。”
    南玉只道:“冤枉啊,那鸡汤确确实实的贵妃娘娘让奴婢送的啊。”
    戚太后道:“你这贱婢,还敢狡辩。”
    戚贵妃又道:“娘娘息怒,臣妾昨晚知道何才人小产时,便知道臣妾脱不开嫌疑,所以特意去查了南玉一番,这倒是查出了一些东西来。”说完转身对身边的宫女道:“传东珠上来。”
    南玉就知道,人家怎么可能不是有备而来。
    很快,东珠就被传了上来,跪在地上见过了皇帝,见过了太后,又见过了戚贵妃,然后戚贵妃开口道:“东珠,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东珠道了一声是,然后侃侃道:“奴婢和南玉同时在仪瀛宫照顾花草的宫女,平时还住在一个寝室,大概是一个月前开始,南玉的行踪便突然便得神神秘秘的,时常在当差的时候就突然不见了,然后将活儿都扔给奴婢干。奴婢很有些不满,但南玉依旧我行我素。后来有一次,南玉又准备离开时,奴婢实在好奇便尾随她跟着去,后来发现南玉却是跟王昭容的宫女和弦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说话,奴婢因为隔得远,倒是没听到她们说了什么。她们躲在一边说话虽然奇怪,但宫规宽束,宫女平日常找别宫的宫女说话聊天是常有的事,奴婢只当南玉是跟和弦交好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后面南玉仍时常出去,奴婢知道她去做什么便没有再跟,直到有一次奴婢看见南玉鬼鬼祟祟的又出去了,奴婢觉得她行踪可疑便又跟着去了,然后便看到了她去了长信宫,将一张小纸条压在了王昭容宫前的一盆花下。等南玉走后,奴婢将那花盆下面的纸条拿出来看,看到上面写着什么‘奴婢必不辜负娘娘所托,且至死不会牵连娘娘,以报答娘娘救命之恩。’之类的,奴婢当时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将纸条折好重新放回去,但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了何才人小产的消息……”
    一席话说的实在有理有据,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南玉和王昭容,条理十分清晰,简直是让人不得不信。
    戚太后问道:“你说的纸条可是这一个?”说着将纸条递给旁边的宫女,宫女将拿下来展开给东珠看,东珠点了点头。而南玉也看到了,那张纸条是南玉的笔迹,但南玉却发誓自己可没写过这种东西。
    戚太后望向王昭容,问道:“王昭容,这是从你宫里搜出来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南玉在心里吐槽道,王昭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在看完纸条后不拿去烧掉,还等着人来搜。
    跪在地上的王昭容脸色越加灰白,仿佛随时都要绝望得倒下来似的,她开口道:“臣妾冤枉,臣妾和何才人无冤无仇,臣妾为何要害她。”
    戚贵妃哼了一声道:“何才人跟你是无冤无仇,可何才人的肚子怕是碍着你的眼了。如今宫里就你的大皇子一个孩子,若是何才人生个皇子出来,可不是会影响了你的大皇子的地位。”说着一边玩着自己指甲上的蔻丹一边道:“为母则强,昭容妹妹为了大皇子做些什么事出来,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本宫实在怀疑,宫里这些年没了的孩子,是不是也是昭容所为,若不然这么些年,除了你的大皇子怎么就没有孩子出生呢。”
    王昭容面上悲苦,好一会之后才道:“大郎不得圣上喜爱,又是个聋子哑子,在这宫里哪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难道贵妃娘娘以为,没有了何才人的肚子,大郎便能有什么前程不成,臣妾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没错,皇帝唯一的儿子是个聋哑人。
    戚贵妃不屑的道:“所以说欲壑难填,若是这宫里永远都只有大皇子一个孩子,这没有前程也要有了。”
    王昭容低叹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戚太后转头问皇帝道:“皇帝你怎么说?”
    皇帝仿佛这才从看戏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转了个坐姿靠在椅子上,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仿佛真的是在思考,只是那双凤眼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又让人觉得玩世不恭且并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南玉磕下头道:“圣上冤枉啊,奴婢若是要害何才人,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给何才人送汤,奴婢不要命了不成。还有那所谓的纸条,别人要模仿奴婢的笔迹写这么一张纸条来陷害奴婢也是很容易的。”
    说完眼睛十分可怜可怜的望向皇帝,跟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儿一样。皇帝看着她可怜的小模样,倒是想起了昨晚那个热情的夜猫儿来,于是心里便有些痒痒的痒痒的。
    皇帝摸了摸下巴,然后道:“你说的放佛也有道理,竟然这样,那母后……”
    戚太后厉声打断他道:“皇儿,你怎么能只听她一面之词。你切不可因为她伺候了你一场便受她迷惑,若是因此纵容了这些害人之人,宫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皇帝又马上点了点头,道:“儿臣惭愧,母后说的也有道理。”
    东珠也道:“奴婢听闻,南玉以前伺候常婕妤时,常婕妤脾气不好经常打骂南玉,是王昭容常替她说话。南玉感激王昭容,替她陷害何才人过后再诬陷给贵妃娘娘也不是不可能的。”
    南玉怒道:“胡说,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勾结王昭容又诬陷贵妃了。”说完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对,又马上对皇帝道:“圣上,东珠说的不也是一面之词,圣上怎么能听信,除非她拿出证据来。”
    皇帝又马上调转头对东珠道:“对,你说的也是一面之词,除非你拿出证据来。”
    东珠道:“那张纸条就是证据。”
    南玉道:“那算什么证据,能模仿我的笔迹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可以,我也能马上模仿出东珠你的笔迹来。”
    东珠张嘴还想说什么,皇帝此时却挥了挥手,摸着自己的额头道:“停停停,你们吵得朕头疼。你们各说各的都很有道理,朕实在分辨不出谁更有道理。”说完又换了个语气道:“不过,朕觉得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道理,比如说是何才人自己身体弱保不住孩子,或者是不小心摔了磕了孩子掉了,这都是很有可能的嘛。”
    说完转头问何才人道:“何才人你自己说说,是哪一种道理。”
    何才人连忙弯腰道:“圣上说的是,臣妾过后想想,臣妾的确是曾经不小心磕到桌角,然后才开始见红的。臣妾当时没了孩子伤心,一时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想来,或许真的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才让孩子没了的。”她说道后面仿佛已经带了哭腔,仿佛真的是伤心得不能自已,接着由宫女扶着跪倒地上,继续道:“圣上和太后娘娘恕罪,臣妾没能保住孩子,是臣妾的罪过。”
    皇帝又问何才人身后的宫女道:“你来说说,你们家才人说的属不属实,她有没有碰到过桌角?”
    宫女也马上道:“奴婢也记起来了,娘娘的确碰到过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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