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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修仙,法力无边 第158节

    就用“活泼”这种词来形容他这个头发都已经花白了的老头子,他还要面子的呀!
    耿惊花悄然用目光打量一旁的两人,却见这两人似是学乖了,很是自觉地垂着目光,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这才作罢。
    于是虞绒绒继续说了下去:“第三件事,是关于我和大师兄在魔域的经历。”
    耿惊花以为她要将此前与他和断山青宗阙风掌门报告过的事情再说一遍,本还有些发愣。
    却听虞绒绒确实差不多复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话锋再倏而一转,似是有些赧然般开口道:“除此之外,我还炸了魔宫。”
    耿惊花猛地瞪大眼:“……啥?”
    炸、炸了什么?!
    虞绒绒破有些遗憾地补充道:“当然,时间紧张,准备也不够充分,没炸塌,如果再来一两次,我觉得我还是能把那个奇怪的白塔炸下来的!”
    耿惊花:“……??”
    耿惊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此前在断山青宗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提过炸魔宫的事情!”
    虞绒绒挠了挠头:“毕竟,毕竟阙风掌门在,有点不好意思说。”
    耿惊花狠狠皱起眉头,神色不明地打量了虞绒绒片刻,目光再慢慢落在了傅时画身上。
    傅时画无辜地举起双手,先一步封死了耿惊花所有的话:“都是七师伯教得好。”
    耿惊花:“……”
    他、他一手教出来了个大阵师,他当然教得好了!!
    “炸得好。还想再炸吗?”却听清弦道君的声音带了几分轻松之意地从锁关楼里传了出来。
    虞绒绒很是愣了愣:“当然想!但……真有再炸的机会吗?”
    清弦道君却不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么,那三个想要问的问题都是什么?”
    虞绒绒收敛思绪,重新看向面前的锁关楼。
    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陈述事实那样,一件一件前因后果地解释,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再毫无停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第一个问题,悲渊海大阵到底是什么阵?”
    “第二个问题,魔宫白塔里有什么?”
    “第三个问题……”
    她顿了顿,到底还是继续开口道:“如果有人背叛了小楼,背叛了人族,这个人,该不该杀?能不能杀?”
    第158章
    一言出,满山俱寂。
    “虞绒绒,你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许久,清弦道君的声音沉沉响起。
    虞绒绒躬身再礼:“当然。”
    问出这样的问题,虞绒绒是做好了许多打算的。
    对于她来说,所谓二师伯,不过是与她或许有一层长辈关系的陌生人。
    可是以世俗礼法来说,既然称呼为“二师伯”,便应尊师重道,毕恭毕敬,更不可能产出这样弑之的念头,否则简直要与弑父一般罪责论处。
    她不知道清弦道君会如何看待她的最后一个问题,甚至……在知晓了一些灵寂期会与天道及魔神的意识博弈的秘辛后,她本能地对所有灵寂期的道君,都产生了一些不信任。
    如果他不同意,甚至因为她这样离经叛道的念头而……有其他的举动呢?
    她在一位灵寂期的道君面前,会有任何反击之力吗?
    所有这些念头在虞绒绒心头掠过,但她面容依然平静,眼底更是毫无波澜。
    话出口之前,所有的后果她都想过了。
    但她还是愿意……试一试。
    又或者说,她心底最隐秘的深处,还有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念头。
    她想赌一赌,甚至试探一下,这位久居锁关塔中的清弦道君,到底还是不是清弦道君本人,究竟还是否能保有自己的神智。
    耿惊花的手指微微缩紧。
    他的皮肤已经不再光滑,纵是修仙之人,如他这般不修边幅,也会有些深浅斑点隐藏在皮肤的褶皱里。
    他目光微深,虽也心有猜测,却下意识觉得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更何况,那人与他,确实本有师兄弟之情,哪里会像是虞绒绒这般说得直接了当。
    “金丹期,大阵师,逆天改命,凝脉重通。”清弦道君终于重新开了口,与此同时,虞绒绒只觉得好似有一道视线,亦或一道神识,在她的身上扫过,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剖析看透:“这确实是比天生道脉还罕见的资质,你可以为之而自傲。”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但只是如此,你又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虞绒绒抿了抿嘴。
    “没有把握。”虞绒绒低声道,再倏而抬头,眼神雪亮地看向前方:“但……这并不代表,未来的我也没有把握!”
    清弦道君沉默片刻,道:“阿画,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傅时画慢慢颔首,再躬身:“如果我与小师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是的。”
    “寻找真相的路总是残酷的。”清弦道君意有所指般轻叹一声:“纵使如此,你也要一意孤行,决意去寻吗?”
    傅时画垂眸,他的手落在了渊兮上。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最熟悉的剑柄,再抬眼时,清弦道君觉得自己仿若见到了当年孑然单薄,九死不悔也要登上云梯的那个小少年。他眼底的光喑哑却从不曾熄灭,甚至燃烧更盛当年。
    然后,他勾唇一笑,似是洒然,也似是某种从未改变过的决意:“这从来都是我修道的意义所在。”
    清弦道君再次陷入了某种沉默,然后再慢慢长叹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此前凝滞般的风又重新流淌,竹林中的叶子被迟来的风吹出了飒飒的声响,投下浅浅的影子。
    “小楼存在的意义从来都只有一个。为了这个意义,无数前辈前赴后继,身死而无悔。直至我这一代,依然如此。我们这样义无反顾,不仅仅是为了这天下,为了自己所背负的责任,也是为了此后不必有人如我们一般牺牲。”清弦道君的声音如水般响起,他的语气依然温和,然而这一段话说出口之时,却仿佛有金戈铁马金石交错之声!
    “身为后辈,你们能不为礼法所屈,能看清自己想走的路,这很好。”清弦道君继续道:“归藏湖下,还有另外一条入魔域的路。要清算小楼之前,不妨多入两趟魔域。你问我的前两个问题,自己去找答案吧。更何况,不到化神,如何起阵?”
    虞绒绒猛地睁大眼睛,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震惊。
    “阿花,这一切都交给你了。”说了这么多话,清弦道君似是有些疲惫,但他依然继续道:“接下来,我会将此前所有我们的交谈都从我的记忆中割裂再抹杀。所以……你不必担心。”
    虞绒绒的手指微动,轻轻摇了摇下唇。
    原来她的心思,她隐秘的试探,对方早就一清二楚。
    但对方显然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声音反而带了些赞赏,仿佛在欣赏她这样大胆的话语与心思。
    “虞绒绒。”他转而再直呼了她的名字。
    仿佛有某种来自长辈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虞绒绒身上,那样的注视中,少了此前的所有审视,而是变成了真正的关爱与真切的担忧。
    “小师妹有你这样的徒弟,当很骄傲,也很欣慰。”清弦道君带着笑意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我要回归我的那一片了。”
    虞绒绒若有所感,她再重新躬身一礼:“那便祝师公——武运昌隆。”
    空气中似是有一声疲惫却洒然的轻笑,再回归了寂静。
    那片无形中笼罩在这里的结界慢慢散去,虫鸣鸟莺之声重新在耳边响起,虞绒绒却有些怔然地抬头看着面前的锁关楼,半晌都没有任何动作。
    “小师妹?”傅时画轻声唤道。
    虞绒绒猛地回过神来,她的眼眶似是有些微红,却依然冲着傅时画笑了笑:“我没事。”
    傅时画深深注视了她片刻,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到最后,她都没有问出心底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却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想问这位自称为她师公的人,她的……师父呢?
    但仿佛问出这个问题以后,所有的自欺欺人都会不复存在,她甚至没有任何欺骗自己的理由,只能去面对现实。
    所以她选择缄默。
    却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
    ……
    是夜。
    耿惊花落于不渡湖边,掏出了自己的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马扎,再甩出了自己没有饵的鱼竿。
    盛夏的深夜并不宁谧,此起彼伏的蛙声与蛰伏的窸窣声自山林之中而来,却又在不渡湖边消弭殆尽。
    胶质般的浓稠湖面上有了涟漪,一道没好气的声音从湖下传来:“哟,瞧瞧,这不是出去浪迹天涯的老耿吗?怎么,还没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啊?”
    耿惊花哼笑两声,从乾坤袋里掏出几罐酒扔进了湖里,赫然便是他这一路从各地收集的酒。
    几只水凝成的手同时从湖面探了出来,稳稳地接住了那几个罐子,这场景在月下湖泊上,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耿惊花却面不改色,只拍开了手中这一罐,毫无形象地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仰头喝酒。
    湖中的容叔见了酒,自然欣喜不已,朗笑几声,下一刻,整个湖面好似已经泛起了几分醉意,容叔的声音也变得飘飘然了起来:“老耿啊,寂寞啊,我在这湖下这么多年,寂寞啊!傅时画那个臭小子不让我喝酒,也就只有你还记得老伙伴我,会给我带酒了!”
    耿惊花很是呛了一下,悻悻然道:“我今日来,也是背着他。”
    “背着他?”容叔确实品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以那个臭小子的机灵劲儿,你还能有什么事瞒得过他?”
    “却也不用瞒。”耿惊花冷哼一声:“狗小子忙着和他的小师妹打得火热,自然不会分注意力到我这个小糟老头子身上。”
    容叔喝酒的动作都停住了,很是愣了愣,显然被这个消息震得不清,但半晌,他却慢慢地笑了起来,似是感慨,也似是欣慰:“是啊,臭小子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当年,又有谁能想到,他会活下来呢?”
    “既然活下来了,还活到了现在。”耿惊花一口饮尽坛中酒,再向前伸出手:“便把当年交由你保管的东西给他吧。”
    容叔愣了愣:“这么快?”
    “都元婴了,是时候了。”耿惊花的表情似喜似薄怒:“天生道脉的修行速度,呵。”
    容叔低低地笑了出来:“这么说来,假以时日,等他再走过几遭魔域,若是不借这不渡湖之势,恐怕连我也都要打不过这个狗小子了。”
    耿惊花伸出的手中逐渐有了一个奇特的光团,光团之中,隐约好似有一柄钥匙形状的东西,却又在耿惊花的下一次收掌之后,消失不见。
    湖中之人与岸边之人月下对酌。
    对影横斜,并不交织,月色并不均匀地洒在每个人身上,不渡湖底依然无法被照透,浸于湖中之人的人只能仰望这样的月,再沉眠于湖底。
    但月好似终于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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