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宁舒郡主时常到定国公府玩耍,几回见到她总是抱着她胳膊喊嫂子。她极喜欢这位没什么架子的郡主。后来她和李善均在外置了屋子,两方来往才少了些。
也是后来,李善均才零零碎碎跟她说起过,宁舒郡主有一次淘气,男扮女装离家出走,被歹人看上,险些出了大事。具体是什么大事,李善均却讳莫如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珺却将这事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机缘巧合,才知道宁舒郡主当时也被关在花想容。
彼时,玉珺感叹世事难料:当初若不是宁舒郡主被拐带到了花想容,王爷府疯了一般四处寻他,直到寻到了花想容,弄得花想容大乱,她也没机会趁乱逃跑……
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这一世,她又遇见了她。
第5章 计划
这一夜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未落得半分清静,夏昭雪一夜都蜷缩在玉珺的怀里,直到天大亮,隔壁的声音才渐渐低了下去。
三儿一早就送了早饭过来,见了玉珺十分感激道:“玉姑娘,昨天我把你的方子给大夫看了,大夫说方子可用,他还感叹了一句,说是这样用药的大夫才是……额,仁心仁术。什么意思我也听不懂,他还说若是那样,我的药钱能省七成。真是太感激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玉珺摆了摆手。
三儿见玉珺夏昭雪二人眼底下都是青影,不免有些同情地奴了奴嘴道:“听花妈妈说,昨天六叔又送进来个姑娘,闹了整整一夜。二位姐姐想必是吓到了。”
见夏昭雪一脸苍白,三儿低声叹:“这地方真是吃人不吐骨头。方才我去送饭的时候,看隔壁那屋子的姐姐都发起高烧来,一直在说胡话。花妈妈说了,她就是手脚断了,今儿也得跟着姐姐们练舞……夏姐姐,你娘怎么能这么狠心……”
一句话,说得夏昭雪险些落下泪来。玉珺拍了拍夏昭雪的手权当安慰,对三儿道:“三儿,你夏姐姐昨天怕是吃坏了东西,你若是有心,能不能帮你夏姐姐带些草药进来……”
夏昭雪突然抬眼看玉珺,玉珺微微摇了摇头。
三儿抿着唇低下了头:花妈妈曾经交代过她,平日里送饭就送饭,万万不能跟玉珺和夏姐姐说上半句话。只是她和夏姐姐是故交,昨日又提及娘亲的事,她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此刻,玉珺提出这样的要求,三儿却动摇了:玉珺曾经逃跑多次,若是这次她带了药草进来被花妈妈发现,她不止活计没了,怕是还要挨上一顿打。可是夏姐姐待她不错,玉珺又帮过她……
她正在左右为难,夏昭雪却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三儿,你是姐姐看着长大的,你忍心看着姐姐在这受这种屈辱?我纵然逃不了这样的苦命,可是我也想走出去一次,问问我娘,为什么这么狠心要把我卖到这种吃人的地方!三儿,我求求你……”
三儿措手不及,赶忙把她拉起来道:“姐姐不要这样,若是让妈妈们看见了,往后就不让我送饭了。”
“三儿你只管帮我们带一点点药草,其他的事情我们自己做,绝不连累你。”玉珺沉声说道。
三儿咬着唇,终于狠了狠心:“我娘总叮嘱我,若是能帮夏姐姐就帮一点。若是只是带点药草,我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不知道姐姐需要什么……”
玉珺终于放下心来,低声在三儿耳边交代了一番,那边妈妈已经走进来,催促着二人出门练舞。
昨夜下来一夜的雨。一出门,一股子清新的泥土味扑面而来。雨过出骄阳,照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夏昭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玉珺重新点燃了她的希望,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一套舞蹈动作跳下来,连那些妈妈都交口称赞,早早给了他们休息的时间。
所谓的休息时间,就如同放风一般,妈妈们不会时刻盯着你,你可以自由行走,只是范围局限于院子里。
夏昭雪跟在玉珺身边闲逛,连声音都是上扬的,愉悦的。
“夏姐姐,你让三儿带的那些草药当真能解了我们身上的*药么?若是咱们手脚有了力气,拼死也能出去吧。如果我能逃出去就好了。家里的债都已经清了,我带着我娘和弟弟逃到别的地方去重新开始,再不在这个破地方继续呆下去!”
她一直说着自己的光明前景,玉珺却在仔细观察院子里的地形。
同她记忆中的一样,前几次逃跑失败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事无成,至少她对花想容的地形大体了解一二。
这是个三进的院落,她和夏昭雪就关在最靠里边的后罩房里,因着院子大,院子里又都是打手,若想跑出正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好在后院有一处围墙,因着年久失修低了许多,玉珺身量高挑,才勉强翻墙出去。
只可惜,玉珺逃了几次之后,花想容也发现了那处,早就派人将墙修补好了。
她正出神,夏昭雪拽了拽她的衣角,她赶忙回头看,就见妈妈们押着宁舒郡主从罩房里走出来。
经过一夜的威胁加恐吓,宁舒郡主明显脸色苍白,想必也是吃了*药,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整个人挂在妈妈的身上。
那些妈妈将她往地上一扔,她整个人都瑟缩在一旁,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进了这个地方你就别装贞洁烈女,你就是性子再烈,脾气再倔,最后还不是要从了?你看看那边那个,跑了多少回,每每抓回来打,都是遍体鳞伤,到了今天,还不是服服帖帖!”
那妈妈的手直直指着玉珺,玉珺脸上挂不住,索性搭了话走近宁舒郡主,低下身子想要去看她,宁舒郡主却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望着她。
“这就是新来的妹妹么?”玉珺笑道:“长得真是俊呐,妈妈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若是她听话,我们又何必费这个力气!”那妈妈见玉珺搭话,不觉好笑,“近来新晋的姑娘都如你这般气性,可难死妈妈我了!”
“如我这般刺头到妈妈手下还不是成了绵羊……”玉珺婉婉一笑,低声劝宁舒郡主道:“姑娘,头些时候我也如你这般气性,结果吃了不少苦头。姐姐我劝你,还是早日听妈妈的话,以你的美貌,京师的花魁都是你的……”
“呸!”玉珺话没说完,宁舒郡主罩着她的脸就啐了一口,怒骂道:“谁像你这样没羞没臊!谁稀罕你的花魁!”
一旁的妈妈们见玉珺触了霉头,哈哈大笑。玉珺脸色颇没光地站起来,对妈妈们道:“得,我倒成了坏人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妈妈们调-教,那是看得起咱们……”
“你倒是开窍了!”妈妈们大笑,玉珺凑上去,又说了好一些的话,直说的那些妈妈们全身上下都舒坦,她话锋一转,道:“妈妈们调-教辛苦,不如让这个妹妹也跟我们住一块,我和夏妹妹闲时也能开导开导她……”
那些妈妈被她夸地早已忘了形,这会听了她的话竟也觉得有道理。昨日她们给了新来的好一阵下马威,扮了个黑脸,若是玉珺能扮个白脸说动她,那么他们确然能省很多力气。
领头的妈妈一夜未睡,只想着这样也好,若是说不动,再继续打。任凭三个小丫头,也翻不出天去。
白日里训练完了,宁舒郡主倒是当真和玉珺二人住到一个屋子里去。只是看着二人,面色不善。夏昭雪要走近跟她说话,她嫌恶地嚷道:“离我远点!”
玉珺微微摇了摇头,门扣扣作响,片刻后,门外传来三儿低低的声音:“夏姐姐,你要的东西我放在门口了。”她顿了一顿,又低声道:“今儿中秋,花妈妈叫了大伙喝小酒。这会院子里看守的大叔被我哄到小厨房吃酒,大约一刻钟时间。我是偷偷过来的,一会就要回家陪娘了!”
说完她就跑了。
夏昭雪探出头去拿门外的包裹,左右看了看,果然没人!她赶忙对玉珺道:“玉姐姐,这就是你要的药么!咱们得快点,要不然时间就过了!”
玉珺怔了一怔,她没想到三儿这般聪明,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原本她想等那些守卫靠近再下手,如今倒是省事了。
一刻钟,时间足够了!
玉珺赶忙接过药草,找出其中甘草和葛藤花粉,让夏昭雪咀嚼含下,并给了宁舒郡主一份。夏昭雪二话不说照做,唯独宁舒,仍旧冷冷地看着二人,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你若是想逃出去就赶紧吃!人都落到这地方了,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情况!难道你还想着让她们发慈悲放你出去不成!”玉珺没时间劝说她,以宁舒郡主的脾气,你软声软语劝说她反倒无效,不如直接把利弊摆在她跟前让她自己忖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