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quor讶异:“没有啊,他不是和你一起睡的吗?早上起来后出门了是吗?”
“不知道。”
纪拾烟抿了下唇,他没敢告诉liquor昨天一晚上陆朝空都不在。
纪拾烟的声音低落了几分:“那我先上去了。”
“嗯。”
liquor多看了他一眼,但没问什么,道:“一会儿下来喝点粥啊。”
纪拾烟点头,慢慢走了上去。
他又回到被窝里躺了一会儿,站起身,默默把换好的睡衣和剩下的洗漱用品收拾进了箱子。
再下到一楼时,简北寒和江星图已经醒了,坐在桌边吃早饭。
liquor给纪拾烟端了碗粥出来:“陆朝空呢?”
纪拾烟摇了摇头。
“啊?”
liquor愣了一下:“还是没回来吗?”
纪拾烟扯了扯衣摆:“嗯。”
liquor问:“你没有给他发消息问问?”
纪拾烟没有说话。
liquor骤然就明白了什么,笑了笑:“你和队长闹矛盾了?”
纪拾烟小声:“嗯。”
“害。”
简北寒道:“小情侣闹矛盾太正常不过了,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不是那个睡,我意思,可能最近太累了,又有时差,回国休息休息就好了。”
纪拾烟又“嗯”了一声。
确实。
他想,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昨天晚上又喝了点酒,自己就开始莫名其妙闹脾气。
回家后给陆朝空道个歉吧。
这么想着,纪拾烟心情也就好了一些。
快十二点的时候陆朝空回来了,正在聊天的几人话语一顿,不约而同看去。
liquor站了起来:“吃饭了吗?胃有没有不舒服,喝点粥?”
“嗯。”
陆朝空道:“多谢。”
他去卫生间洗净了手,回到餐厅,很自然地在纪拾烟身边坐了下来。
简北寒给纪拾烟使了个眼色,看吧,小情侣没有隔夜仇嘛。
吃饭时陆朝空的面容是一贯的淡漠,但和往常一样,有人同他说话也会淡淡回应。
饭后,他上去拿了两人的箱子下来,坐车与飞机时也是在纪拾烟身边。
好像整个人的状态确实与往常无异,飞机上也会帮纪拾烟与外国乘务员沟通,给他要毛毯,然后轻轻盖上。
liquor和简北寒都以为这两人已经和好了,但只有纪拾烟知道,陆朝空还没有释怀。
因为他真的,一下都不敢碰自己了。
一路都没什么话,回到基地,两人一起走上楼。
刚到门口,纪拾烟就道:“陆朝空,我回我房间睡吧。”
他怕自己去了陆朝空房间,陆朝空就不睡了。
在美国那个晚上就没睡,飞机又睡的不舒服,倒时差再不睡一觉,铁打的身体也会垮。
纪拾烟只是想让陆朝空也好好睡一觉,醒来再和他聊一聊、然后道个歉,但这句话落在陆朝空耳朵里,就变了意思。
他拉行李箱的指尖紧了紧,指节隐隐泛起了白,语气却平淡无异:“嗯。”
见陆朝空打开了门,纪拾烟突然又道:“那个……”
陆朝空动作一顿:“你说,言言。”
纪拾烟抿了抿唇,却还是小声道:“就是,还去不去你那个孤儿院……”
陆朝空愣了一下。
他以为纪拾烟拒绝了自己后就不想再接触与自己有关的任何事物了,都已经做好了尘封那段属于二人的回忆的准备,但没想到纪拾烟还是主动提了出来。
“看你。”
陆朝空侧眸,静静道:“你想去我们就去。”
纪拾烟这次还是没有犹豫:“想。”
“好。”
陆朝空笑了一下:“那我给院长说一声,我们明天去。”
看见陆朝空笑了,纪拾烟的心情总算没有那么低落了,扯了一下后者的衣袖:“晚安陆朝空。”
陆朝空“嗯”了一声:“晚安言言。”
心里总有这个事儿,纪拾烟也睡得不踏实,第二天虽然早早就醒来了,但整个人还是晕晕的。
没想到陆朝空也起的很早,已经给他做好了早饭。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以往,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两人没有同时从楼上从同一间房子走出来。
陆朝空坐在纪拾烟对面,陪他吃完了早餐,让纪拾烟在基地门口等他。
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朝空没有开那辆卡宴,而是换回了这一世纪拾烟第一次见陆朝空、他的那辆超跑。
纪拾烟突然想起来,那时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去追陆朝空的车,那个出租车司机还给他说,开这种超跑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薄情。
——谁能想到陆朝空居然如此长情,一个人能长情到这般程度,纪拾烟真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给唐平请过假了。”
陆朝空道:“不过我们应该能在他们睡醒前就回来。”
他侧过脸,笑了一下:“困的话在车上睡一会儿。”
纪拾烟抿唇,应了一声。
空气有些安静,两个人本就不是话多的性格,恢复了平淡的相处模式,半晌都没有对话。
于是困意渐渐袭来,纪拾烟脑袋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
车开的很稳,鼻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传来了熟悉的淡香,纪拾烟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再睁开眼,发现车已经停了下来。
驾驶室的车窗开了一个缝,自己的身上盖着陆朝空的外衣,恍惚间纪拾烟竟有种回到刚重生时,第一次被陆朝空带到kpg基地的错觉。
面前贴了一张字条,是陆朝空刚劲有力的字体:[我先去找院长了,你在这里等我或者随便看看。——陆]
纪拾烟揉了下眼,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到了陆朝空从小长大的孤儿院。
他望向窗外,整个人骤然一怔。
——这也是前世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那一刻一个荒唐却又无比接近真实的念头出现在了纪拾烟的脑海,他放下陆朝空的外衣,推开门冲了出去。
一切的一切都无比熟悉,任由换无数具身体,他也不会忘记在这里度过的那十几年。
循着记忆,纪拾烟跑向了自己从前一直住的宿舍楼。
但是他没有进去,而是隐隐有什么、指引着他顺着宿舍楼后的一条小路,慢慢走去了尽头。
纪拾烟的脚步猛然顿住。
旁边的灌木丛里,立了一个木头很是腐朽的十字架,爬墙虎与藤蔓状的植物覆盖在其上,已经看不太清那个十字架的形状。
大脑传来一阵微疼,而后纪拾烟的记忆瞬间全部回来了。
从前就是在这里,小时候的他被人欺负了,会一个人偷偷躲在十字架后面哭。
老师们找不到他,同龄顽童不想找他,只有他的哥哥会来这里,隔着那座十字架同他说话,把他哄出来,然后抱着他回家。
后来,他的哥哥会为他与那些人打架,从此没有人再敢欺负他,但这里也被当成了他和哥哥的秘密基地,夜里睡不着了,纪拾烟会缠着他带自己出来,在散落一地的月光下聊天、听他给自己描述夜幕里的星星。
蓦然浮上心头,背灯和月就花阴的那段回忆,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纪拾烟又想起来了,前世陆朝空出道后,自己被池眠戴上手环被他电击,并不为其它原因,而就是池眠在用疼痛让自己本能地回避与忘记这段记忆。
所以自己在看到陆朝空、在看到陆朝空指间项链上的藤蔓十字架图案,才会从大脑深处传来疼痛,怎么也接触不到迷雾里的那段真相。
纪拾烟静静地站在那里,虽然依旧难以置信,但种种迹象都指向了那个荒谬的念头。
从前陪伴自己度过艰难与幸福并存的那段时光的人
——其实是陆朝空。
作者有话要说:
*纳兰容若的词: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第53章
纪拾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站了多久, 时隔太久,小时候那些记忆一个又一个浮现上脑海,却像是蒙在烟雾里, 看不真切。
可纪拾烟还是拼命地去回想, 好似要把忘却的遗失的那些美好全部收捡回来, 重新拼凑出完整的曾经。
直到一声稚嫩的童声在身边响起:“哥哥,你为什么哭了啊?”, 纪拾烟才回过了神。
他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睫毛坠着泪珠, 模糊了视线。
纪拾烟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垂眼看去, 见一个眼底有些担忧的小男孩正在扯他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