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看顾孟昭不好意思,她立刻回过神来,人家顾孟昭是客人,不是自己家人,自己不能太随意。她忙笑道:“顾知青买的手表很好,我当时看的时候也想买这个来着,又觉得女款男款一样的钱,男款的大,用料多,肯定划算,就买了男式的。”
其实这块女表更适合小姑,这块表不像别的女款那么小巧,而且小姑虽然个子高却并不粗壮,手腕纤细,男款的有点大,这款就正好。
当时林苏叶知道小姑喜欢男款的,特意买的男款,如今瞧着女款更合适。
小姑笑道:“那顾知青,你买的你就戴吧。”
顾孟昭更窘了,我是给你买的啊,我自己戴个女表算啥,虽然看着也还好,不会很秀气,可他总归是男人呀。
小岭喊道:“干嘛呀,我觉得顾知青买得可好了。”
他把女式表拿起来比划一下,又看看小姑的,让小姑摘下来,然后对比一下,把女款的给小姑,把男款的给顾孟昭,“这样就行啦。”
顾孟昭的脸登时就红透了,捏着那块男士表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觉得滚烫,仿佛要给他的心烧个洞。
小姑却觉得有点亏,那是嫂子买的,大,用料多,换成这块小的,是不是有点亏?
她就看林苏叶。
林苏叶看顾孟昭已经窘得不行,赶紧给他解围,“行,你就戴顾知青送的吧。”
小岭很主动地帮顾知青把小姑之前的那块表戴上。
小姑自己把那款女式的戴上,左右瞅瞅,好像也行,就是有点亏,毕竟自己那个大,用料多。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顾孟昭的手腕,再要回来不大合适,嫂子肯定得觉得她不懂事,毕竟顾知青帮她考上公安的呢。
她就戴着了。
顾孟昭看她戴着的表,又用手摸了摸自己戴着的那块,一瞬间心里滚烫。
小姑还是觉得有点亏,她问顾孟昭,“我是不是有点亏啊?你送别人礼物,也送我礼物,可是把我的也换走了?”
顾孟昭忙道:“那我再送你一个别的。”
小姑:“我也没有其他需要的,不用了。”
就是有点舍不得自己的表,才戴了两次呢,自己都舍不得天天戴。
薛老婆子呵斥小姑:“行啦,你这个丫头脸皮厚,哪有管人家要的?”她又心疼顾孟昭花的钱,“你爸妈刚回来,身体好不好?有地方住吧?工资给了得存起来,这以后在城里要花钱的地方多。就比如说我们,不来城里那吃菜烧柴都地里刨,现在都得买呢。”
顾孟昭忙说有的,都不缺,爸妈身体也好。
他笑道:“多亏了大娘您给的护膝、手套还有军大衣,我爸妈这两年冬天过得舒服,一点都不难熬。”
以前破被子薄棉袄,很难熬。
前两年小姑得了金政委给的新军大衣,薛老婆子就把薛明翊带回来的旧军大衣送给他,让他过年探亲的时候捎给他爸妈。
顾爸顾妈一直感激那件温暖的军大衣。
薛老婆子又嘟囔为啥给莎莎买大衣,“她这么小个人儿,衣服穿一年两年就小了,之前的皮鞋白瞎,现在又买大衣,太浪费了。”
莎莎不乐意了,“奶,怎么给我买就浪费?我穿不上,我留着给我闺女啊?”
薛老婆子:“你就保证一定有闺女?万一就生儿子呢?”
莎莎:“那也当闺女养,让他穿!”
听着一个小孩子说大人话,众人都笑起来。
莎莎觉得有啥好笑的?不是人人都有闺女和儿子吗?
奶奶有,妈妈有,她当然也会有的!
林苏叶给莎莎把漂亮的大衣拿起来,幸亏买的大点,能穿几年,“闺女,现在还热,大衣冬天再穿。”
莎莎大了,嘴巴很会说,也会看事儿,挤兑奶奶:“我哥的脚也长,鞋子半年就小,你不断给做新的,也不怕浪费,怎么到我身上就浪费?老太太你重男轻女,你这样不对。”
薛老婆子:“是我不对,我道歉,你是小祖宗,你说了算。”
她还指了指北边的饭橱,“你以后上那上头去坐着。”
聊了一会儿,薛老婆子让他们出去溜达逛逛,她准备午饭。
林苏叶就给她帮忙,“海军带来那么多吃的,我们再做个菜就行。”
薛老婆子还在肉疼自己的鸡,一早就被杀了放血炖上,只是三年的老母鸡得多炖一会儿,还没烂。
她抹了抹泪。
林苏叶:“好啦,别心疼你的鸡,回头再买几只,现在也没人管,随便你养。”
老太太出去寻摸没买到鸡,只能杀掉自己最后一只。
薛老婆子:“我不是心疼鸡,我是替顾知青高兴,这是什么来着?苦尽泰来了。”
林苏叶:“……”
这就是学习不扎实,学混了还不自知。
学习小班长莎莎比她快,“奶,是否极泰来、苦尽甘来。”
薛老婆子:“去去去,玩去。”
小姑抱着莎莎,大军、小岭加上蓝海军、王小利一群人带着顾孟昭去参观军区。
每碰到熟人小岭就乐滋滋地给人介绍,“这是我和大军在乡下的老师。”
正走着迎面碰到于慧敏,小岭兴奋地打招呼,“于老师,这是我们说过的顾知青。”
于慧敏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看到顾孟昭的时候她恍惚了一下,然后露出惊讶的眼神,“顾孟昭!?”
顾孟昭看着她,也觉得有点面熟,想了想,笑道:“于慧敏同学,好些年不见,你好。”
几个孩子惊讶地瞅着他们,原来他们认识啊?
于慧敏之前一直听孩子说顾知青,并没有多想,毕竟他们也没说叫什么,而且省城姓顾的也不少。
她和顾孟昭算是旧相识。
顾孟昭是省大附属小学、中学固定的第一名,于慧敏却是军区这边的好学生,有几次比赛、联赛碰到过,于慧敏都只能屈居下风。
有阵子她还特别不服气,觉得顾孟昭肯定很拼命学习,后来一打听他正跟着爸妈学大学的东西。
她这才甘拜下风。
自己再怎么优秀,也只是同龄人中优秀,人家顾孟昭却超前很多,尤其他从小就学几门外语。
后来运动开始,顾孟昭他爸妈下放,他也下乡,于慧敏则留在军区当了小学老师。
他们本来就数面之交,平时不常见面,自然也就没什么联系。
而顾孟昭记忆好,对于几次比赛一起领奖的人还是有点印象的。
看他们认识,小姑就主动邀请于老师到家里做客。
于慧敏忙婉拒,“我还有事,不好打扰你们,我们改天再聚。”
她先告辞走了。
大礼堂、电影院、图书馆等,一条线走下来,小姑还拿钱给孩子们买了北冰洋汽水儿,看看表,“回家吃饭吧。”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们碰到葛峰和马鸣几个,五六个熊孩子吆三喝四的。
大军微微蹙眉,也不知道葛峰抽什么疯,最近总喜欢在他家附近出没。
马鸣揣测葛峰的心思,率先发难:“这土包子的亲戚都是土包子,瞅瞅他衣服上的补丁,哇,他的鞋子也有补丁呢,哈哈哈……”
他们看顾孟昭穿着布鞋、粗布衣服,上面还带着补丁,就和那些进城打秋风的亲戚一样,想当然以为他是薛家乡下亲戚。
小岭:“马鸣、葛峰,你们别没事找事啊,我们一直没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倒是越发能蹦跶。”
说他就算了,反正他觉得自己就土怎么啦,说顾知青就不行!
他已经计划好等顾知青走了,他就带着蓝海军和王小利去葛峰和马鸣上学的路上打埋伏,非得给他们俩套口袋打一顿不可!
葛峰做了个鬼脸,“怎么,被踩着痛脚啦?”他翻了个白眼,伸着舌头,“呜呜呜,乡巴佬~土包子~家里来个亲戚还是土包子!”
突然他听见马鸣几个惊呼起来,刚要呵斥他们,就感觉被一片阴影笼罩住。
他眼珠归位,眼前却是一片白,然后就被人拎起来,一起被拎住的还有马鸣。
小姑:“你们俩这几天在我家周围鬼鬼祟祟的,我一直怀疑你们想踩点偷东西。今儿又在这里胡说八道。大军小岭,拿铁锨来!”
“开玩笑的,我们开玩笑的!”马鸣大喊着挣扎。
蓝海军和王小利已经蹭得跑回家扛了铁锨出来。
小姑一手拎着一个熊孩子,他们根本无从反抗,另外几个熊孩子目瞪口呆。
“你、你们要干嘛?杀、杀人犯法啊!”
“你、你知道他、他爷爷是谁吗?”
小姑:“我从来不管他爷爷是谁,只管他干了啥。”
墙外的排水沟本来土壤就松软,蓝海军和王小利又卖力,不一会儿就挖了俩坑。
熊孩子们吱哇乱叫,惹得其他人也过来围观看热闹。
哟,是这俩猫憎狗厌的熊孩子啊?
该,好好收拾收拾他俩,让他俩整天在大院儿里欺负新来的孩子!
顾孟昭抱着莎莎,有点哭笑不得,他已经知道明春要干啥了,熊孩子骂别人土包子,她就给他们插土里变成名副其实的土包子。
他也没劝,乐得看热闹,在他的印象里明春就是这样恣意的,哪怕当了公安抓坏人,也只管那个人坏不坏,不管那个人的爹是公社书记还是县委什么干部。
大家都知道她的性子,倒也拿她没办法,因为她公正无私,且耿直果断,心里有花花肠子的真怕她不留情面。
葛峰和马鸣被捏着,浑身酸软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哎呀哎呀着眼珠子乱转想求饶,又想让人去找他妈妈。
一个熊孩子终于回过神来,跑出去找人,另外几个不知道是真的没回过神来,还是想看热闹,竟然就站在一边瞅着。
坑挖得差不多,小姑一手一个就给俩熊孩子栽进去,又让孩子们填土。
熊孩子终归是孩子,和薛老三不一样,所以小姑给他们留多一点位置,只埋到腹部,让他们可以自己刨出来。
埋完,小岭和蓝海军几个还给踩踩实诚,幸灾乐祸的很。
几个熊孩子却彻底惊呆了。
别人看葛峰的爷爷是首长,全都要害怕,就薛远征和薛云岭他们不但不怕还给他俩埋起来!
葛峰哭了,“你、你们等着,等着我爷爷回来教训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