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见天玺帝震惊,便:“不瞒父皇,儿臣一年前无意间见到了此人,因见此人的面貌和身材都于三皇兄足足有七分想象,生恐此人会以三皇兄的名在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从而坏了三皇兄的名声,便将此人带回了瑞王府中养了起来。”
瑞王说着,略抬头瞧了眼天玺帝,见天玺帝不曾阻拦自己说下去,心头砰砰乱跳,这才又道:“昨日儿臣擒获了江钟恩后,已经料想到了不管儿臣用什么手段,只怕都是不能让江钟恩开口的,故此儿臣便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让一队侍卫假扮成诚王府的侍卫,令得此人,假扮成三皇兄的样子,将江钟恩给抢了回去,并且藏匿在了一处所谓的诚王的暗桩中,江钟恩如今已经相信自己是被三皇兄给救了的,只要他再见到了这假的诚王,毫无防备的他自然会原形毕露的!”
瑞王的话,令天玺帝再度眯起了眼眸,瑞王说什么因那人长得像诚王担心他坏诚王名声的话,他是半句也不信。
大抵瑞王是专门找来的这个人,想着要用其来坑害诚王,只是还没来得及安排吧。
天玺帝也是从皇子过来的,对于皇子间的明争暗斗,天玺帝心知肚明。
他目光盯视着那假的诚王,倒是没有多加追究,半响才吩咐道:“宣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宗人府宗令,靖王速速前来觐见。”
陈厚实闻言忙躬身应下,天玺帝又吩咐道:“莫走漏了任何风声。”
瑞王听闻此话,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是天玺帝信了他,要宣这几位朝中重臣跟着他,带着假诚王去看江钟恩呢。
他有救了,瑞王府有救了!
陈厚实出去传了话,回来时候便见皇后在偏殿中等不及出了殿,召了陈厚实到跟前,道:“瑞王还在里头?皇上是不是被气坏了,哀家去看看,皇上的龙体可经不住气了。”
皇后本不担心的,可这都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正殿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皇上既没有将瑞王撵出来,也没雷霆震怒的令宗人府将瑞王看押,倒是听到动静,见靖王,大理寺卿等人先后进了殿。
皇后坐不住了,她觉得这事儿太蹊跷了,有点不对劲。
陈厚实闻言却笑着道:“皇后娘娘还是先回去吧,皇上真吩咐了,谁都不见。”
陈厚实是天玺帝的心腹忠狗,油盐不进,皇后知道再呆下去也没什么用,倒不如赶紧回去打探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描补一二,转身后又想起这一趟过来的目的,忙又将那圣旨给了陈厚实,道:“永乐赐婚的圣旨,劳烦陈公公赶紧派人出宫去靖王府宣读吧。”
陈厚实接过圣旨,乐呵呵地应了,待皇后一走,便摇头一笑,袖了圣旨进了大殿。
殿中这会子功夫,靖王等五位大臣都已到了,天玺帝吩咐下去,几人面色微变,领命后,便带着那个假的诚王出宫去了。
瑞王却依旧跪在殿中,陈厚实这才将皇后送过来的圣旨捧出来请示天玺帝,道:“是方才皇后娘娘送过来的,说是永乐公主已经看过了,让奴婢带人出宫到靖王府传旨去,皇上看……”
天玺帝闻言目光落在了那份圣旨上,只觉目光被那明黄色的锦缎光泽刺的发疼。
人就是这样,一旦起了疑心,好些个原本觉得感动毫无破绽的地方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漏洞和痕迹,更何况天玺帝作为一个帝王,本身就是多疑的。
这一刻他盯视着那圣旨,眼前闪过永乐公主撞开他,接着便倒在血泊中一幕,怎么都得太过凑巧和刻意。
就像瑞王说的,天玺帝也是从小习武之人,当时那十几个刺客他根本就没放在眼中,所以才令一部分亲卫军先护送了太后等人离开,自己却持剑未曾稍退半步。
这一来是他作为帝王,为了威严和脸面,他不能退!更一个便是他对自己有信心觉得刺客伤不了他,当时他明明没察觉到危险,为何永乐公主会突然撞开了他,接着就冒出来了刺客一剑穿透了永乐公主?
天玺帝眼前又闪过皇后的表现,她在龙辇中,只知道哭泣而不知道给永乐公主换下血衣,她听到永乐公主无法受孕后激动的反应……
他明明已经告诉了永乐公主,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永乐公主却说什么都不相信,神情迷离激动非要他下旨赐婚……
这一切在天玺帝脑海中交织着,使得天玺帝整个人都在暴怒的边缘。
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皇后和永乐公主耍弄的团团转,天玺帝便血红了眼眸,有股撕碎她们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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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揭穿永乐
位于京城四方胡同的一处不起眼的宅邸中,一个穿盔带甲,身材魁梧,面有风霜之色,瞧着约莫半百之龄的男子正神情略显焦躁的在敞厅中来回走动着。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禁卫军统领江钟恩,他昨日离开后不想还没安排好后续之事儿便被瑞王带人给堵住了去路,瞧见难脱被擒的结局,他当场就要横剑自刎,不想瑞王手下竟也有武艺高超之人,及时阻挡了他的动作,不仅擒获了他,还卸掉了他的下巴,捆缚了手脚,令他求死不能。
不过这并未让江钟恩害怕,他早在决定帮诚王做此事时,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的家人也早已经被安置妥当,不管瑞王用何等手段,他都不会就范,更不会供出皇后和诚王来。
他已经做好了受尽酷刑的准备,不曾想,瑞王还未将他绑到审问之处,诚王便亲自带人前来救回了他。
并且将他安置在了这处小院,随后还没来得及和诚王多说两句话,诚王只交代了,让他千万保重,莫做傻事儿,便匆匆离开了。
人都是有求生欲望的,江钟恩虽然做了必死的准备,可如今诚王救了他,将他藏匿了起来,他有了生还的希望,自然便也不会一心求死。
只是也因此,他大为感动,对诚王更加的忠诚。
天玺帝并不难查出是他将刺客安排进百姓中的,他在家中已经准备了不嫁祸陷害瑞王的书信等物,只等着抄出来。
只要他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瑞王只能背这个黑锅。
如今诚王愿意留下他一条命,让他藏匿起来,江钟恩一面心怀生意,一面却又有些忐忑,生恐自己的贪生怕死会连累了诚王。
此刻他不知道外头的情况,更是焦心不已,在屋里来回地走来走去。
突然院中传来了脚步声,江钟恩忙止步望去,就见诚王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快步过来,江钟恩忙上前要跪拜,诚王上前双手拉起了他,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江钟恩起身,却是拉了诚王的手,焦急地道:“王爷,外头怎么样了?咱们的计谋可是成了?”
诚王含笑点头,握紧了江钟恩的手,道:“成了!父皇龙颜震怒,如今都已经将四皇弟下了大狱,且连淑妃娘娘也被幽禁了起来,就等着明日上朝后令三司会审此事了!”
江钟恩顿时便大松一口气,抚掌道:“太好了!瑞王是王爷登上太子之位最强力的对手,如今王爷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将瑞王拉了下马!”
江钟恩说着站起身来,跪在了地上,磕头道:“臣先提前恭喜诚王殿下荣登太子大位了!”
诚王忙站起身来,双手搀扶起江钟恩,道:“哈哈,虽是如此说,但父皇的皇子还有好几个,父皇如今怎么想还不一定呢。”
江钟恩摆手,抚着短须,笑着道:“王爷是皇后嫡出,二皇子体弱多病,是个扶不起的,如今王爷便是居长又居嫡,不立王爷为太子简直就是天理难容,更何况,诸位皇子中,以王爷的智谋能力最为出众,王爷且将心放回肚子里,就等着入主东宫吧!如今我便是现在立死也可瞑目了。”
诚王忙拉了江钟恩的手,道:“这说的是哪里话,将军为本王的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本王将来登基了,还需要将军继续效力辅政呢。”
诚王这话却令江钟恩瞬间变了面色,骤然将手从诚王的掌心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两步,目光也陡然锐利的盯视着眼前的诚王,浑身戒备,道:“不对,王爷私底下从来不唤我将军,你是谁?!你不是诚王殿下!”
假诚王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称呼便露出了马脚,顿时面上神色一慌。
江钟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是上了当,眼前人根本就不是诚王,他当下便往旁边的柱子撞去,谁知他脚步刚动,忽而侧后方人影一闪,竟不知何时已被人近了身。
那人从后侧方一记手刀劈下,江钟恩顿时便晕厥了过去,临晕前,脑中最后的想法便是。
这屋中竟然还有旁人在,是谁竟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匿这么久,此人好高深的武艺。
天玺帝遇刺一事儿,关键便在江钟恩,这样重要的人证,秦严怎么可能放心交给瑞王单独审问,更无法放心将江钟恩单独丢在这院中,万一江钟恩一个热血自尽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事实上,假的诚王并非瑞王寻来的,而是秦严半年前寻来偷偷带回京城的,这半年来,他一直在训练假诚王,以期让其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再派用场。
昨夜发生了那等事儿,从璎珞处得知瑞王已经去追江钟恩,秦严将刺客活口安置好以后便去寻了瑞王。
用假的诚王来诱骗江钟恩,也是秦严向瑞王提的计谋,前提是,让瑞王在天玺帝面前承认假诚王是瑞王府的人。
不然天玺帝若知道其实假诚王乃是秦严寻来的,自然便会猜疑秦严的用心。
瑞王已经被逼到了绝路,这点小事和要求自然是立马便答应了。
于是今日瑞王进宫面见天玺帝,而秦严便亲自出马在这宅子中不错眼的盯着江钟恩。
此刻他一掌劈晕了江钟恩,外头趁诚王到来,江钟恩出去迎接,心神波动时,便偷偷从后门进来躲藏在敞厅后墙外的靖王等人便也冲了进来。
秦严目光轻扫了几人一眼,道:“想必方才江钟恩的话诸位大人也都听清看明白了,便劳烦诸位进宫如实禀报皇上吧。”
昨日天玺帝抱着永乐公主离开便将捉拿刺客,审问刺客,以及先行调查刺客一事交给了秦严,秦严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算是逾越。
几位大人此刻面色都有些肃然,要知道今日之事儿禀上去,当真就要在朝堂上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即便是他们久居高位,早已磨练出了不动如山的心性,此刻也免不了心绪起伏,面色变幻。
再瞧站在屋中,一袭蓝衣,神情冷淡的好似在说今日天气不错的秦严,几人不觉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吏部尚书阮大人率先反应了过来,道:“皇上派我等前来,便是信得过我等,我等自然不会包庇袒护任何心存不轨之人,一定会如实告知皇上的,秦将军放心。”
吏部尚书言罢,几位大人纷纷表示了赞同,唯独靖王肃着一张脸,他最不喜欢朝臣们称呼秦严为秦将军了。
他这个靖王也是有握兵马的,要称呼秦将军,也该称呼他才对,可所有朝臣却只会称呼他王爷。
要知道,称呼将军是能力的认可,而王爷却也可能是闲散没用的废物,不过是个爵位罢了。他倒是更希望听人称呼他为秦将军,更何况当着他的面,不称呼秦严为世子,反倒称秦将军又算怎么回事。
逆子果然就是逆子,哪里都不能让他满意。
还有,从他方才进来,这逆子竟然连个眼角风都没望过来一下,更莫提向他这个父亲行礼了,简直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他的脸。
靖王脸色难看,一言不发,秦严却也没搭理他的意思,见几位重臣都表了态便拱手道:“如此,本将军还有旁的差事,便先行一步了。”
言罢,他亲自拎着那晕倒的江钟恩便出了敞厅离开了。
靖王愈发脸色发黑,冷着脸道:“这孩子太是猖狂,几位大人哪位不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重臣前辈,他这才多大岁数竟就敢支使到诸位头上去,便是本王也不会如此行事,本王教出此等儿子来,实在羞愧,回去后一定训斥于他,各位大人万望见谅则个。”
阮大人闻言却笑着道:“王爷实在言重了,秦将军受皇命在先,我等受命在后,自然便是协助作用,听秦将军的也是理所应当。”
大理寺卿钟大人也笑着打着呵呵,道:“王爷便知足吧,秦将军年少有成,受皇上器重宠信,老弟我府上若是出这么一个后辈,梦里都要笑醒的。”
靖王闻言顿时心里愈发堵得慌了。
天玺帝很快便得知了这里发生的一切,这样的事儿,几位大人谁也不敢有所隐瞒,何况也隐瞒不了,只恨不能将自己撇个清楚,生恐这时候一言不对,将来便被划拉进诚王一党。故此将假诚王和江钟恩的对话,彼时各自的反应动作神情都你一言我一语,事无巨细地呈禀给了天玺帝。
天玺帝听的当场就变了面色,平日便龙颜震怒也还能控制情绪的帝王,陡然失控,甚至当着几位臣子的面都失了态,暴跳如雷的将龙案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挥到了地上,又起身一脚踹开了龙案。
顿时乾坤宫中跪下一地,天玺帝闭目良久,渐渐平息了一些,这才声音暗沉地道:“都跪安吧。”
靖王等人不敢迟疑,纷纷磕头后鱼贯退出了乾坤宫,出来后个个都禁不住抬袖沾着额头的冷汗。
那厢天玺帝待人都出去,恨得又踹了两下龙案,目光却一下子凝在了地上一抹黄色上。
那正是之前皇后送过来等着令太监出宫到靖王府去宣读的赐婚圣旨,天玺帝目光顿时赤红,也不叫人,亲自弯腰抄起那一卷圣旨便大步流星地出了乾坤殿往永乐公主的永乐宫去。
他到时永乐公主还在睡觉,宫女们见天玺帝到来,还没来得及通报,天玺帝便如一阵风刮了过去,一脚踹开殿门,直冲内殿。
他踹门的动作太重太大,而永乐宫为了永乐公主休息,宫女都刻意放轻了走动的动作,本来一点声息都没有。
以至于永乐公主在睡梦中都受了惊吓,心抽缩了一下,陡然醒了过来。
她蒙眼朦胧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捂着心口略抬了抬身子,眼见天玺帝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永乐公主愣住了,本能地叫了声,“父皇?”
天玺帝顿时站定了脚步,好似嫌永乐公主肮脏不堪一般,连靠近她都不愿意了,就站定在离宫床七八步的地方,目光沉冷威仪地盯视着永乐公主。
“父皇你怎么了?父皇可是担心女儿,特意来看女儿的?女儿如今好了很多,自从父皇下了赐婚旨意女儿觉得伤口都不疼了,睡梦都是甜的呢,父皇,你怎么不说话?”
永乐公主脸上全是看到父亲的欣喜依赖,高兴乖巧,还带着感激和甜美。
她从小便会察言观色,讨好天玺帝,以得到最高的尊荣,做大丰的第一公主。她很知道什么样的表情最能令天玺帝喜欢,最能触动天玺帝的心。
可今日显然天玺帝有些不大对劲,永乐公主说到最后已是神情微僵,有些不自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