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给你打电话,我想着给你送过来。
听了这话,沈淮书立刻哑然,抬手看了看,果真手机上写着姐姐的名字,显示未接来电。
沈家的家教就是可以随便诬陷人吗?宋易晟眉毛一挑,倒没看出他有多生气,反而是拿了浴巾,吊儿郎当地搭脖子上,静静等沈淮书的答复。
沈淮书有些无措,想到自己刚刚的确反应过激,不过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掩唇轻咳了两声,将手机揣好。
既然已经住在一起了,有些规矩还是要讲的,除了我的房间不许进,其他地方都属于公共区域,你可以自由使用。我基本上是十二点睡觉,所以宵禁是十一点,希望你能准时。
他顿了顿,不出意外的话,你出国读研之前,我们都会住在一起,鉴于我的性取向,建议你平时在家,不要穿成这样。
宋易晟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撇嘴轻笑一声,不知从哪抓起一瓶罐装可乐,拉环一拉,仰头灌了一口。
沈淮书看得呆了,忍不住道:什么时候
宋易晟拿着易拉罐晃了晃,笑眯眯道:你说的,冰箱可是属于我们的公共区域。
可是我分明是刚刚才说的
噢,对了,这是最后一罐。我想小叔叔年纪大,碳酸饮料对牙口不好,我就勉为其难替你解决了。
宋易晟几乎是在挑衅,拿了浴巾,却还是不肯把身上给遮一遮,大喇喇岔开腿,像个土匪头子,叛逆得到释放,让他此时颇为得意。
沈淮书自问,从小到大他没遇见过比这还厚颜无耻的人。宋易晟要是生在沈家,那绝对是一年四季的家庭会议,从早开到晚,全家人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全用来细数宋易晟犯过的浑。
如果真有八字这一说,那他和宋易晟一定八字不合,要不然怎么能这么犯冲?事事不顺?
有人说,小时候大人越不许你吃零食,长大后经济独立了,就偏钟爱那所谓的垃圾食品。沈淮书便是如此,见那是最后一罐可乐,心里其实气得要命,但不肯表现出来。
哪有三十岁的很还为了一罐可乐和小孩斗嘴的,只是他时不时往那易拉罐上瞥,将唇都咬出印儿了。
宋易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到了别人的地盘也完全没有要收敛的意思,沈淮书实在忍不下去,探身过去,准备把电脑拿回房间,远离这是非之人和是非之地。
不成想,宋易晟拉住他的手臂,忽得凑上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他打了个哆嗦。
耳边嗓音低沉,充满磁性,小叔叔
这是生气了?唇边勾起戏谑的笑意,宋易晟目光狡黠。
沈淮书淡淡瞥过去,眉头皱紧了。
宋易晟丝毫不为所动,懒散地支起侧脸,仍旧是笑眯眯说:侄儿道歉,明天买一箱可乐给你赔罪。
他有意无意地往下看了看。
沈淮书的领口松松垮垮,那颈窝像是陷阱,宋易晟只是晃了一眼,顿时呼吸收紧,掉进那陷阱里爬不上来了。
他喉结上下攒动,这次再对上沈淮书的目光,他就心虚了,手在包里摸了摸,拿出个东西。
你的,还你。
姻缘珠在半空中来回晃,里头血色缠绕,引得人目光交织。
沈淮书也不走了,就斜倚着藤编椅,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他找了一圈,没找到打火机。
宋易晟赶紧找了火,一脸殷勤地凑上去,啪地将火点着。火光映照沈淮书的睫毛,每颤动一次,都像是扫在别人心上,痒的慌。
沈淮书垂眼,眸光闪烁,很快,他懒懒将右手伸出去。
无声胜有声,宋易晟的心乱了。
这动作在他眼里与交好并无差别,他以为沈淮书是不会拿的,毕竟这东西一旦拿了,那几乎就是等同于变相承认了和他的那一晚。
沈淮书肯接受,那就是代表今后还有机会,不必拘泥于什么叔侄身份。
他心里隐隐躁得慌,颤抖着把姻缘珠递过去,沈淮书的手呈向下倾斜的角度,烟雾让他的表情陷入朦胧,珠子却顺着角度落了下去。
姻缘珠弹了两下,而后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这是无心之失,宋易晟如此肯定。
他嗓音干哑,我来捡。
沈淮书:有劳。
宋易晟弯下腰,将珠子握在手中,兴奋又紧张地拿起来。
刚一抬手,还没看清,忽听破风声传来,他的手立刻火辣辣地疼,那姻缘珠也飞出去了,噼里啪啦落在垃圾桶里。
钻心的疼痛传来,宋易晟的眼睛顿时红了,冲着沈淮书嘶哑地吼:沈淮书!逗我很好玩是吗!
别以为我看不懂你那些花花肠子。沈淮书抬起藤条,用另一头抵住他的心口,轻轻点了点,不就是想睡我吗?小子,出门右转就是大学街,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多得是,找个男朋友不好吗?
难道就不能找你做男朋友吗?宋易晟哑声。
沈淮书稍愣,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男朋友?这个东西他从没想过,以前不会想,现在不会想,未来亦不会想。
只是,他没想到能从宋易晟嘴里听到这么单纯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易晟蹙眉,你笑什么?很好笑吗?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在见到我之后表现地这么冷静,难道那天晚上的事是说忘就忘得掉的吗?沈淮书,你到底有没有心?
小孩的思维简直简单到让人心疼,能把上床和感情两个词结合到一起的,除了这个年纪,应该不会再有了,他并不介意让小孩认识到世界的残酷。
心血来潮,他坐到桌子上,总算是比宋易晟要高半个头了。手里的藤条慢慢,慢慢地从心口往上滑。
爽了才会恋恋不舍。藤条抵住了高凸的喉结。
宋易晟脸色一变。
沈淮书没放过他,藤条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学他先前挑逗自己的模样,凑拢了,用暧昧的气息说:你见过渔夫在乎他钓的鱼吗?
宋易晟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苦笑一声。
我明白了。
眉眼间突然染上一层恶劣的野性气息,他一把抢过那根藤条。
火药味十足。
只听啪嗒一声,这根定制藤条在宋易晟手里变成两截。
他冷冷说:仔细想想,操了自个儿小叔叔,还是蛮挺恶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胡说的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换落地窗的师傅上午就来,沈淮书提早起了,没想到的是,这个点家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连狗都不在了,心里正纳闷,手伸向门把手,只听几声狗叫,他和宋易晟迎头撞了个正着。
宋易晟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脖子上仍挂着几抹薄汗,手里是红色的狗绳,贝贝奶声奶气地叫了几声,尾巴摇得飞快。
难得大清早就出去玩了一圈,狗崽子是开心了,可狼崽子却不大高兴。昨晚闹一通,两个人再见就挺尴尬的。宋易晟撇撇嘴,看向一边,闷闷道了声早。
早。沈淮书笑道,蹲下身,把贝贝抱在怀里狠狠揉了一把。
维修师傅大概十点到,你抓紧时间过来。他头也不抬说。
宋易晟又闷闷嗯了一声,走过去替他按了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他这才把贝贝放下,走向电梯的时候,狼崽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半个字没说。
住的地方距离花店很近,人行道两侧是形形色色的早餐摊子,除此之外,还能看到在地上铺张防水布就开始卖菜的老人家,虽说还是清晨,但已经很热闹了。
沈淮书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给维修师傅发了定位,这就准备去路口接车。
【道路铺油,禁止通行】
警戒线将道路封了起来。
前两天通知了修路,忙着花店开张的事情,居然把这给忘了,这时候再通知修理师傅,却发现另一条路因为早高峰而引起了极为严重的拥堵情况,看来重新开业的事情又得往后拖一拖。
那边打起来了!
有人突然喊起来,这句话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时间连卖菜地都不卖了,一窝蜂全往封路地段跑,沈淮书一个不爱凑热闹的,居然被硬生生给挤过去了。
刚铺好的沥青路面滚烫,一个小年青被穿着polo衫的男人打翻在地,虽说已经经过了降温,但冒着热气的地面仍旧将他的皮肤给烫红了。
你他妈也不看看老子是谁,就你们老板见了我也得低着头走,你算个什么东西!
男人又是一拳挥打在他脸上。
听说是要送情人去学校,赶时间,看到这条路已经铺好了,说什么都要从这里过。那个愣头青不懂得变通,就开着施工车去拦,差点把车给蹭了。
这不没蹭到吗?开着法拉利了不起啊,随随便便就可以打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人可是姓朱的,那个著名的出版世家,连学校都有他家的股份,谁惹得起?
沈淮书正卖力地往外挤,忽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愣住了,默默停住,又挤了回去。
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和沈家那个三十几岁大小姐?
谁不知道朱总爱玩啊,肯定是老婆默许了的嘛?说起来你也知道那个女人三十几了,哪里有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香?
耳朵被刺痛了,沈淮书的手背青筋凸起,一个小女生坐在法拉利里轻轻抽泣,哭得梨花带雨,原本是招人怜爱的模样,但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是,他小朱总的确爱玩,十五六岁开始混夜店,十八岁就把女人搞怀孕。如今三十几了,穿着polo衫,顶着大背头,烈日当空下只让人觉得闷得慌。
偏偏最了解他为人的姐姐,那个温柔的女人居然爱了他一辈子,青梅竹马修成正果原本令人称羡,可这个竹马只不过把他的青梅当做退路而已,就算如今结婚了,爱情两个字又从何谈起?
他强忍住恶心,举起手机准备拍下证据,这时候,一个电话呼了进来。
[沈清雅]
手心因为震动而酥酥麻麻的,苍白的指尖放到红色的挂断键上方,过了一会儿,他还是选择了接通。
小书。女人的声音温柔轻盈,店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没?
半晌没说话,沈清雅又轻轻喂了一声。
喉咙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他呢?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沈淮书能感受到对方产生了浓浓的不安感。果然,姐姐是知道的吗?
小书,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他始终是你姐夫,你不要太对他抱有成见了。
我抱有成见?他苦笑。
我昨天去产检了,孩子很健康。沈清雅带着央求的语气,他也待我很好。
沈淮书顿时语塞,怀孕不是小事,沈清雅的肚子大了,她想生下这个孩子。她觉得孩子能绑住男人的心,可是事实呢?事实是朱向身边的女人总是源源不断地更换,和这样的男人做夫妻,究竟有什么意思?
他不懂,但他明白姐姐固执,在这一点上,他们姐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事人尚且不在乎,他一个弟弟,能怎么样?
那朱向跋扈惯了,当街打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沈淮书正犹豫要不要管,思及自己只是带了个墨镜出来,若是唐突前往,那朱向肯定得要记恨他。
他闷闷转身,挤出人群,想要另想办法。
靠!你他妈没长眼睛啊!
啪嗒一声,豆浆洒了满地。
宋易晟骂骂咧咧,手里抓着根油条,等看清楚撞他的人,吓得手一软,差点连油条都掉了,结结巴巴说:唔你、你、吃早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dbq,是我的豆浆没长眼睛
第8章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太好,再加上低血糖的缘故,他的脸色苍白,又被黑色的墨镜衬托着,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衣服已经被湿巾临时处理过了,问题是现在手上怎么莫名多了一大堆早餐,沈淮书盯着满桌的豆浆油条包子,一时无措。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都买了。不吃早饭是什么习惯?再瘦就成竹竿儿了,哪有男人要你?宋易晟扔了湿巾,把豆浆塞他手里,虽说嘴上嫌弃,但话里话外都写着关心。
远处的喧哗还在继续,不过听人说,这个施工队的老板过来了,看样子,那个年轻的施工员就要白白挨打。拿捏着权威,在外面作威作福,丝毫不计后果,反正他朱向的名声是和几个家族捆绑在一起的,无论他做了什么,总能有人想方设法给压下去。
你刚刚看热闹去了?宋易晟问。
沈淮书闷闷不乐,将早餐放下,你算下多少钱,我回头给你。维修工人差不多该到了,你先过去,我这边还有事。
你还在生我的气?
什么?沈淮书微怔,心想是不是自己脸色不好,让人误会了,刚想解释。
昨晚我说觉得恶心,其实是气话,你别生我的气了。宋易晟结结巴巴说,头埋得很低,委屈的样子惹人心疼地很,他试探地往上看了看,撞上沈淮书冷漠的目光,眉头一皱,又转移视线了。
小孩实在是太年轻,什么情绪全摆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透了。沈淮书心想,自己压根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对方认为恶心是件好事,如此就不必担心牵扯到感情问题了。
宋易晟反复提及那晚的事其实会让他觉得烦恼,而此时,他听到远处的那些嘈杂声,突然想到朱家和宋家的关系。朱家是出版界的领头羊,如今也在慢慢踏足影视业,资金链上面有困恼,前不久才找了宋家求合作。
沈淮书脑中灵光一闪,莫名叹了口气,老老实实拿了早餐吃。
其实,我没想你那件事他缓缓说道,眼底带着浓浓的愁绪,将那头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可惜,他是我姐夫,我不好出面,但是又不忍坐视不理。
宋易晟像是松了一口气,就为这事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