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负责取消的,交给我吧!”他向她承诺,可是心底,却又有了不舍。
虽然同样刚回国不久,但是南书航同时拥有着国内的驾照,于是,他自己开了车出来。风千雪和他回去的时候,他突然有一个提议。
“反正你也很久没回来了,想去看海吗?”
海?
她心中一跃,倒是真的有些想去了。
“路过的话,就去吧!”
她所在的这个城市是沿海城市,小的时候,父母也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带她去海边玩耍。她最爱骑在父亲的肩头,看那夕阳的身影渐渐的沉入海平线下,将那一片金光慢慢的收进掌心。
南书航点了点头,很快发动了车,在平坦的公路上开了起来。
路过的街灯如线一般的从车窗外面一晃而过,而车厢内因为开了空调,她披肩的长发便没有被那窗风吹乱。南书航点开了车内的音乐,不一会,一首熟悉的旋律在耳边轻轻唱了起来。
那是歌曲组合五月天在旧时所作的一首的歌曲,她记得那名,叫《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她听了一阵,不由轻轻的跟着唱起,句句歌词,此刻,就像映射了她的心声,如此真实。
“明知你不在,还是会问。空气,却不能代替你出声。习惯,像永不愈合的固执伤痕,一思念,就撕裂灵魂……”
她唱着唱着,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脸,去掩盖那禁不住落下的梨花泪雨。
南书航不时从车窗镜中偷偷看她,心下,竟也非常的不是滋味。
海边终于到了,可和白天光线明亮的时候不一样,此刻深夜,那海平线和夜空已经完全的混淆起来,让人怎么也分辨不清。但却有另一番特别的景象,深深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风千雪从车中走下,远远就看见那沿岸的浅海边缘,微微的闪着蓝色的幽光。而那些光,竟是从海水中发出来的,一直沿着海岸蔓延伸去,随着翻在岸边的海波一起一伏。
那是什么?
她迫不及待的朝前奔去。
他快步跟在她身后,边走边道:“夜光藻,俗称蓝眼泪,是一种在海中生存的非寄生甲藻。它之所以发光,是因为体内有和萤火虫一样的荧光素。这也是这几天我路过时发现有的,听周围的人说,这种现象也不常看见。”
蓝眼泪,多么伤感又浪漫的名字。
风千雪弯下身,用手甩了几下那朝脚边扑来的海水,咸咸的海味,她也是许久都没闻到了。
南书航在她身后静静站着,只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今天穿的黑衣裙几乎将她与黑夜混为一色,但那白皙的面庞却仍是那样清晰可见。
偶尔,他还是会看到她的另一张脸,淡淡的梅花妆,莹润的眸子如流动的冰泉,被那墨迹轻轻点上。眨起眼来,就像那天边的璀璨繁星,如此夺目。
风千雪似乎没注意他在看她,不停的在岸边甩着水花,感受那冰凉的海水溅在身上的快感。待她回去之后,她会向南炎睿提议,找个适合的时机到海边走走。最好再一起看看日出日落,人生才得圆满。
她情不自禁的向往起来,抬头看那挂在空中半弯的皎洁明月,突然想起似乎再过不久,就又是初一了吧?如果他在那边的时间和现在一样,那他身上的血咒,就又要发作了。
心中再次难过起来,玩水的动作骤然停了,只呆呆的蹲在原地,看那发光的藻体慢慢的向岸的另一边飘动。
风似乎愈变愈大了,遥远的天边,甚至还闪着或红或白的亮光。
南书航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将她从沙滩上拉了起来,在她耳边大声喊道:“我们回去吧!快要下雨了!”
风太大,浪声也大,害她差点听不清他在喊着什么。
他下意识的拉上她冰凉的手,那柔软的触觉让他的心微微的荡起了一层涟漪,突然好想就这样拉着永远不放。这感觉,不知为何竟是如此熟悉,就像跨越了千年,终于等到有了这么一天。
可她却在醒悟过后,悄悄的将手收了回来。
他的掌心虽然落空,但好在他已替她握上车门,从而掩饰他神情忽然现出的尴尬。
“上车吧!”他对她说。
她点了点头,抚着裙摆朝里坐去。
一路回去,车内依然唱着五月天老旧的歌,不过这次,风千雪却倚着车窗睡了。那静怡的睡脸映在了他的眼,他深深的看了又看,只愿能将那睡颜牢牢的印在心中,永不磨灭。
回到家时,南父南母看到了睡眼惺忪的风千雪,不由疑惑的朝儿子望了一眼。
“我带她去海边散了散心,没事的,她就是有些累了。”南书航向他们解释。
等风千雪一去洗澡,南母便拉着儿子在一旁问到:“有没有带她去医院?她精神……没问题吧?”
南父也向他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似在等待他的答案。
“哪有什么问题,她就是觉得自己父母不在,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她才刚从国外回来多久,还没相处几日就这样失去父母,谁受得了?”南书航拍了拍父母的手背。
南母想想,也点了点头,“哎,终究是我们欠她的,如果我们不在那天约他们见面,那该多好?”
“不过,那订婚,我也觉得太快了。她刚失去父母,都还没从悲伤缓过神来,让她那天如何笑?”南书航趁机也提到了订婚的事。
南父却在皱眉,“但是请帖都发出去了,酒店我们都帮你们定好了,这要是临时取消,还真有些说不过去。”其实,就是面子上挂不住的意思。
“是啊,书航。你爸爸他可是还请了很多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啊!我们也打算那天让你在我们公司员工的面前露一露脸,好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太子爷长的什么样呀!”南母也附和了一句。
“所以,除非她真有什么问题,这个订婚,还是得照常进行。”南父下了死令。
南书航忽然沉默了,静静的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风千雪洗完澡出来,大厅已是一片漆黑。
如今住的这屋子,是这两天他们才刚搬进来的。南父新买下的一套复二层别墅,说是给他们做婚房用。
平时若是没什么事,南父南母都会早睡。前几日,南书航发现她有自杀倾向,让他不得不天天和她同睡一房,她在床,他在沙发。搬到这后,或许是因为楼层低,他倒是对她放心不少,也便不再和她同房而睡。
她对他很是感激,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不如就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至少,他也是他。只是他不记得曾经和她发生的事,没有了那段让她此生难忘的回忆。
才在床边坐了一会,窗外就响起了“哒哒哒”的清亮雨声,一直在玻璃上敲个不停。
她起身朝着窗边走去,伸手刚要将窗关上,忽见一熟悉的背影在雨中大步跑着。她惊了一阵,努力睁眼看清了他。那不是南书航吗?大晚上的,才刚回来怎么又跑了出去?而且,还是在那么大的雨中。
她喊了几声,可雨声太大,他没有听见,亦是渐渐跑得远了。
他究竟是在做什么?她不由得担心起来,关窗回房,随手拿起一把伞,也开门走了出去。
这里的季节气候和南陵国非常相似,一过春天,雨水就像满缸似的不时的倾斜下来。洗过澡后,她只穿着一件普通的连袖睡裙,虽撑着伞站在门外的屋檐之下,但倾斜的雨滴依旧吹湿了她的面庞。忍不住,她还是打了一个喷嚏。
她等了他许久,也不知他有没有带上手机,可遗憾的是,她竟连他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
雷声乍响,天空不时被闪电照成白昼,雨幕愈加的变得厚重起来,让她此刻更是担心着他。好不容易,她终于又看见一个淡淡的身影,从那远远的方向慢慢奔来。
近了,越来越近了。
她看清了他!
“书航!”她撑着伞,往外奔了几步。
南书航看到是她非常惊讶,湿透的脸庞不住的瞪大双眼,而他的鼻尖却差点被雨水呛得透不过气。
“你怎么出来了?”他冲到她的伞下,替她撑过伞柄。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大晚上的,又下着雨,你怎么会跑出去?”她没答反问。
他嗤声一笑,抹干了脸上的水,这才回答:“许久不淋雨跑步了,在国外的时候,就和朋友如此的疯过一阵。”
“但这样会感冒的!况且你今天还吹了那么久的海风!”
“没事!我身体好得很!想感冒还盼不到呢!”他说着,打开门和她走了进去。
本以为,他也就是疯狂这么一天,却没想,第二天他依旧如是。
大雨可是整整下了两天没停,南书航刚回国,似乎也并不急于马上到他父亲的公司上班,于是白天待南父南母出去之后,他又换了一身运动衣跑了出去。风千雪拦不住他,也只能任由他在雨中发疯发狂。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在南父南母回来之前,有人终于病了。更要命的事,风千雪接到电话的时候,竟是护士从医院里打回来的。
“请问是南书航的家属吗?这里是瑞康医院住院部呼吸科病房……”
“咔嚓”一声挂掉电话,风千雪即刻从家里奔了出来。
南书航脸色显得有些疲惫,烧红的脸还不时淌着汗水,此时的他,正躺在一间独立的病房中,手上还挂着刚配上不久的药水。
风千雪赶到的时候,南父南母并没有到。像是听到了身边的动静,南书航微微的睁开了眼。
看到是她,他居然轻松的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淋了两天的雨,终于得了个急性肺炎!还说自己身体有多么的好呢!”她不由责怪,这两天她对他的发疯已是睁眼闭眼,却没想还真让他弄出病了。这样的他,还怎么陪她去找那大师啊!
“你不是神医吗?你来治我,我就好了……”他的声音居然也沙哑了起来,她甚至听到了他肺部传来的痰鸣音。
“我真搞不懂你,这两天发疯似的在雨中跑,回来还不听话的继续洗冷水,我煮的姜汤你不喝,我让你吃的药你不吃,结果就……”他好像故意在作践自己,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亦是笑,迷人的桃花眸即使在病中,也能绽放摄魂的光彩,“这样,明天我们的订婚,才能如愿取消呀!你不知道我父母,一旦发出去的请帖,突然无缘无故的收回,是丢了多大的面子。可是如果是我身体出了意外,被迫取消了订婚,那就不一样了。”
听完了他的话,风千雪心中竟是狠狠的震了一下!
他这样做,居然是为了……
他答应过她,取消订婚的事,都交给他。
而他竟是这样替她实现的?
有好一瞬,她眼眶有微微的湿润,很想再多说什么去责怪他的任性,可他这么做,全然是为了自己。于是,她伸手把上他的脉搏,她能做的可以报答他的就是,赶快替他把病治好。
很快,南父南母也闻讯到了,看到躺在病床上病容满面的儿子,心里疼得完全不是滋味。
风千雪将空间留给了他的父母,自己则到病房外的走廊处呆呆坐着。
南炎睿,无论是哪个时代的他,都好像城墙一样,将她围在中心牢牢护着。这是不是就叫,生生世世的爱?
可如今的这个她在这个时代却是一个错误存在!如果她的父母注定会在那天失去生命,那她即便如何努力,都不会改变这固有的命运。而她本来,也该在那车祸发生之前,就不在这人世的。这样,父母就不会给她安排相亲,也才不会有那场车祸。
一旦在某处做了改变,那么意外便会在后面接着延续。
忽然间,一股恐慌又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她急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转身往南书航的病房直直冲去,面色苍白的推开了他的房门,差点吓坏了依然在病房探视的南父南母。
“小雪,发生什么事了?脸色那么白。”南母疑惑的问。
风千雪摇了摇头,可目光却注视着躺在病床的人。
南父不知是否误会了什么,拉了拉自己的妻子,说了一句:“我们也该回去通知大家明天的订婚暂时取消了,书航就交给小雪照顾吧!小雪怎么说也是个医学硕士呢!”
南母听后点了点头,再对儿子交代了几句,便和南父齐齐离去了。
病房的门打开之后又再次关上,终于又剩下她和他了。
南书航温润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去,他自然也发现了她突然表现出的不安之色,于是朝她招了招手,示意让她坐在床边。
“你怎么了?刚刚那么紧张的看着我。不会是我这个病发生什么恶化了吧?”他虽然是在询问自己的病情,但好似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风千雪摇了摇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他心底又荡起了一层浪花,从手心传来的触感软软的柔化了他的心房,可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