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
    回屋以后,谢蓁的情绪一直不太高涨。
    甚至有点低落。
    丫鬟端来的饭后茶点,她一口都没动,也没有去看谢荨,一个人双手托腮看着窗户,不知在想什么。
    严裕站在她身后,表情不好地问:“你刚才叫高洵什么?”
    谢蓁眨眨眼,不明所以地问:“高洵哥哥?”
    他果然还是介意这个,两只手臂撑在她身边,咬住她的耳垂说:“我记得你以前叫他高洵。”
    她没闻到空气里的醋味儿,还在傻乎乎地说:“他比我大两岁呢……阿娘说我应该叫他哥哥。”
    冷氏虽然说过她,但她依然很少叫高洵为高洵哥哥,方才那一声是太着急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叫出声。
    严裕抿抿唇,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得了口。
    总不能要求她以后只叫他哥哥?那谢荣怎么办?
    他自己挺矛盾的,生了一肚子闷气,偏偏不能跟她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
    晚上那顿饭是在自己屋子里吃的,严裕让人准备了几十道菜,荤素各十五道,一个桌子摆不完,旁边还放了两张小方桌。谢蓁走过去一看,差点被这阵势吓到了,扭头问他:“你要设宴么?这么多菜,我们两个怎么吃得完?”
    严裕让她不用管,坐下吃就是。
    她惶惶不安地坐下,总觉得事有蹊跷。
    谁知道一顿饭下来根本不用她动筷子,他每一样都给她夹一点,然后问她好不好吃。她若是答好吃,他便让人记下来,若是答不好吃,便让人把那道菜撤下去。每样菜吃一点,足足三十道菜,谢蓁被他喂得饱饱的,总算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玉哥哥想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为何不直接问我?”
    他故作淡定,从下人手里接过记录她口味的那张纸,叠起来,揣进袖子里。
    “不用问也能知道。”
    高洵都不用问,他为何要问?
    总有一天,他要比高洵了解她还多。
    ☆、馋猫
    虽然谢荨是在将军府出事的,但是毕竟仲柔救了她一命,于情于理都该上门道谢。
    第二日谢荨能下床后,冷氏便带着她和几个丫鬟去了将军府。
    高洵明日要跟仲尚一块回军营,便顺道一路同行。
    谢蓁与严裕原本是要回六皇子府的,但是谢蓁中途改了主意,想查清楚究竟是谁想害谢荨,也跟着去了。
    到了将军府,仲将军和将军夫人亲自在堂屋迎接,姜氏心怀愧疚,慰问了谢荨好几声,仍旧十分过意不去。姜氏让仲柔领着她和谢蓁去了后院,自己和冷氏稍后就到,把堂屋留给几个男人说话。
    时值深秋,后院实在有些冷,八角亭四周都有帘子遮挡,另外还架了两个炉子,这才勉强暖和一些。丫鬟端上来几样糕点,谢荨生病这几天冷氏不让她乱吃东西,是以她看到点心后馋得不行,捏起一块豆沙馅儿的山药糕咬了一口,满嘴都是香甜,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谢蓁看见她埋头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要是让阿娘知道,一定饶不了你。”
    她专心致志地把里面的豆沙吸完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拿起一块点心放到谢蓁面前,好言好语地恳求:“阿姐别告诉阿娘……”
    居然还懂得贿赂。
    谢蓁不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弯起唇瓣看对面的仲柔:“这里可不止我一个人看到。”
    仲柔原本在看戏,忽然被点名,咳嗽了一下转过头去。
    谢荨听出了话中之意,索性把一整碟点心都推倒她面前,长睫毛忽闪忽闪,“仲柔姐姐也吃。”
    对于一个把吃放在第一位的姑娘,这大抵是她最盛情的邀请了。
    谢荨对于那天的事有点印象,她虽然昏迷了,但是仍旧记得有人把她从水里救出来,事后谢蓁告诉她是仲柔救了她,她就一直对仲柔心怀感激。奈何仲柔跟寻常的姑娘不一样,身上透着一种英气,让人不大敢靠近,谢荨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话的。
    好在仲柔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难相处,她拿了一块点心,体贴道:“你吃吧。”
    谢荨绽开笑意,连连点头,“嗯嗯嗯。”
    于是就真的没了顾忌,自己一个人默默坐在啃起点心来,时不时往谢蓁和仲柔碟子里放一块,让她们两个也吃。
    谢蓁担心她一下子吃太多对胃不好,忍不住提醒:“你少吃一些,一会儿肚子都撑圆了,阿娘会发现的。”
    她闻言,赶忙停住,低头看自己平坦的小肚子,见没有凸起来才放心。
    趁着她吃点心的工夫,谢蓁向仲柔询问:“不知仲姐姐调查得如何,当时有人看到了么?”
    仲柔摇头,娓娓道来,“前天你们离开以后,丫鬟便来跟我说了,六姑娘落水的地方正好在一颗柳树后面,没多少人在意,是以并未有人看到。”
    如今是秋天,湖里的荷花早就败了,只剩下一片湖。一般姑娘家都不愿意到湖边去,要么在亭子里吟诗作对,要么在院中赏菊怀秋,彼时站在湖边的,只有寥寥数人。
    谢蓁问她有哪些人,她便一一说完,其中包括林巡抚家的三姑娘林画屏。
    谢蓁久不出声,她问道:“你有头绪?”
    说是头绪,不过是个猜测罢了,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谢蓁把谢荨醒来后的话说与她听,前因后果理一遍,不难怀疑到林画屏头上,“只不过没人看见……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认定是她,除非能找到那个丫鬟,否则我们只能吃下这一个哑巴亏。”
    仲柔闻言,看向谢荨,“你还记得那丫鬟的长相吗?”
    谢荨放下玫瑰糕,轻轻点了下头,“记得。”
    “若是再见到,你能认出她么?”
    她仰起小脸,回想了一下那人的相貌,肯定地点头,“能。”
    仲柔想了想道:“后日我与五弟要去林家一趟,你若是身体养好了,便同我一块去看看吧。”
    林家跟将军府来往不算密切,不过是因为上回林睿求仲将军办事,又差人送了不少东西。彼时仲将军不在府上,姜氏不明情况,便替他收下了。事后被仲开知道大发雷霆,一定要让人送回去,这件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仲柔和仲尚头上。
    他们把谢荨带去并非不可,只是……
    谢蓁蹙眉,不大放心,“阿荨是姑娘家,一眼就会被人认出来,此举恐怕行不通吧……”
    仲柔也考虑到这个问题,露出迟疑,“可以让六姑娘扮成丫鬟与我同行,只不过我身边很少带丫鬟……”
    她出门一般都带小厮。
    这边还没商量出一个结果,那边便有人提着食盒从远处走来。端看那长腿阔步,伟岸身形,便知是仲尚无疑。
    谢家的人来之前,仲尚便被仲柔指派去街上买点心了,还点名要八宝斋的枣泥拉糕和玫瑰莲蓉糕。八宝斋距离将军府隔了好几条街,一来一去便要花去几刻钟,偏偏仲柔不爱使唤下人,偏要叫他去。
    仲尚把点心买来以后,原本可以让丫鬟送去,食盒尚未交到丫鬟手中,他鬼使神差地自己过来了。
    一眼便看到仲柔和两个姑娘坐在亭子里。
    他大步上前,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斜了斜。
    谢荨坐在仲柔手边,脑袋微微垂着,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睡着了。他故意把食盒往她面前放了放,歪着嘴笑:“阿姐,枣泥拉糕好吃么?”
    她听到声音,果真抬起头来。
    像受惊的小老鼠。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两颊的肉消瘦了些,皮肤胜雪,白白嫩嫩的,让人一眼就想到上元节吃的元宵。不知道她咬一口,会不会也又甜又糯。
    谢荨还记得他,上回就是他带她去见高洵的,还差点抢走了她从八宝斋买的点心。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将军府的人。
    仲柔没回答,让他放下点心就离开,“阿爹在堂屋,你过去看看吧。”
    他颔首,脚下却没有动,反而把紫檀食盒的盖子拿开,端出里面一碟碟的点心,有藕粉桂花糖糕,花香藕,枣泥拉糕和玫瑰莲蓉糕。每一样都做得精致,香甜气味扑鼻而入,诱人食欲。
    每端一样,便故意在谢荨面前停顿片刻。
    他垂眸,果见她眼巴巴地盯着他的手,想吃又不敢吃的模样可爱到了极致。他原本只想逗逗她,没想到一下子上了瘾,竟有些收不住手。
    仲柔深深地看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仲尚从未见过这么贪吃的姑娘,大部分女人都是矜持的,尤其是在饭桌上,夹一两筷子就说饱了,用帕子沾沾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吃。即便是吃,也吃得缓慢克制,更没见谁对吃的如此执着过。
    他看一眼谢荨,话却是对着仲柔说的:“买点心时掌柜同我说,凉了便不好吃了,阿姐趁热吃吧。”
    说罢放下最后一碟三层玉带糕,转身往回走。
    没走多远,便听一个小小的声音问:“阿姐,我能吃吗?”
    谢蓁两手托腮,似乎很无奈:“我说不能,你会听我的吗?”
    她轻轻一笑,带着点小姑娘特有的娇憨,声音轻飘飘地传进他耳朵里,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她在嬷嬷背上哭泣的模样。
    乖得要命。
    *
    在将军府逗留没多久,仲将军和姜氏准备留人用饭,冷氏和谢立青盛情难却,正要答应下来,门外便有人急慌慌地通传,说是六皇子府的下人求见。
    谢蓁不知府上出了什么情况,不好让人直接进来,便跟严裕一起到门口查看。
    门外的人竟然是赵管事,一见他们出来,忙迎了上来。
    赵管事一把年纪急得脑门都是汗,严裕和谢蓁都不在府上,他原本先到定国公府找人,被告知他们来了将军府,这才着急忙慌地又赶来了将军府。如今总算见到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殿下,娘娘,快随老奴回府看看吧!”
    外面马车都准备好了,只能他们回去。
    赵管事是个稳重的人,平常不会这样大惊小怪,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才会如此慌乱。
    谢蓁心中一跳,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怎么了?”
    管事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今儿早晨……”
    原来今儿一早长青阁的丫鬟来找他,说李氏的状况不大好,想让赵管事请一名大夫为她诊断诊断。因为谢蓁和严裕今日回府,赵管事忙着打理瞻月院,便没有顾得上这事,等到想起来时已是晌午。
    他让丫鬟去问李氏的情况,没想到李氏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他立即让人去请大夫,大夫看过之后只摇头,说一声无能为力,让府上准备后事。
    管事不敢耽搁,忙过来找六皇子。
    严裕听罢,意外地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举步往外走,“现在如何?”
    管事摇头道:“约莫只剩一口气儿了。”
    严裕先走上马车,把手递给谢蓁,拉她上来时才发现她小手冰凉。他以为她害怕府上死人,顿了顿,不会安慰人,只会说一句:“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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