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千呼万唤始出来。临近巳时(上午9点),那被全城百姓翘首以盼着的人儿才步履从容的和她的侍女青鸾从客栈中出来。她,一支白荷玉簪侧插发间,淡紫色长裙着身,脸覆同色轻纱,只露出一双如秋月霜华的清眸以及眉心一点艳红朱砂,玉骨风姿,天下无双!
    “妙手医仙……”无数百姓化身成为粉丝、信徒,只为一睹他们心中女神的风采。
    与此同时,一辆华贵马车停在天下客栈十几米开外,但遍布的人群挡住了风浅柔的视线,所以风浅柔并未看到。
    “妙手医仙,三年前我贫病交加之际,是您治好了我的病,并且给了我一百两银子,燃起了我的斗志!”挺着脾酒肚的中年男子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脸激动的喊道。
    “主上,那喊话之人是漓城数一数二的富商,用了短短三年就从贫困潦倒走到了今天的地步。”荣轩对坐在车里的容少卿禀告。
    “妙手医仙,谢谢您治好了民妇不孕症,让我们一家和乐。”年轻少妇站在一个青年男子身边,怀中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一脸幸福。
    “主上,这抱着孩子的少妇的丈夫是本城程知府的儿子,才高八斗,前途不可限量。这妇人嫁进程家已有数年,但一直未孕,让她在程家的日子异常艰难,直到两年前在妙手医仙的治疗下顺利怀孕。”
    “妙手医仙,是您治好了我的眼疾,并让我的儿子不再迷恋赌博,改邪归正,用功读书。”被男子小心翼翼扶着的老妇哽咽的说道,男子听到他母亲的话,也是一脸感激。
    “主上,这老妇的儿子原先好赌成性,败光了积蓄,但后来改邪归正了,勤奋读书考取功名,如今已是一名秀才了。”
    ……
    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般一字不露的传进容少卿的耳里,越听,他的脸色便越沉一分。
    “各位,请安静一下。”
    一句话,让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皆擦亮眼睛、竖起耳朵,等着风浅柔接下来的话。
    风浅柔缓缓走向那哽咽不能言语的老妇,拿着一块手绢亲手替她擦干眼泪。“慈母手中线,孩子身上衣。您的爱子之心,相信您的儿子已经明白了,以后,不要再熬夜织衣了,对您的眼睛不好。”
    “这……”
    “娘,你听到了吗,孩儿的话你不听,现在妙手医仙都叫你不要熬夜了,娘总该听了吧,所以,为免孩儿担心,以后不要受累了,好吧。”
    “听,听,娘一定听,谢谢妙手医仙。”老妇一边流泪一边回答。
    风浅柔又走到少妇身边,伸手捏了捏小孩粉嫩嫩的脸颊,“虽然迟了点,但浅柔还是得道一句喜:恭喜程夫人喜得麟儿!”说着,风浅柔从袖中拿着一个老虎花样的帽子戴在他头上。
    “不迟不迟。”少妇一脸感激,同时一只手抚了抚自己的腹部。“民妇代自己的两个孩儿谢谢妙手医仙。”
    “娘子,你,你这是……”少妇身边的男子惊讶指着她的腹部。
    “相公,你又要当爹了。”
    “真的?娘子,你辛苦了,对了,还要谢谢妙手医仙,谢谢妙手医仙。”
    风浅柔轻笑着转身。
    “还有,还有我呢?”中年富商拍了拍自己的脾酒肚,希冀的等着风浅柔同他说话。
    “你啊,三年前还瘦瘦的,如今都横竖一样长了,是该减减肥了。”
    “呵呵,减,一定减,等我吃饱了就减,吃饱了才有力气减。”
    “……”
    风浅柔无语,正在这时,绸缎翻飞,三名绝色少女抬着一顶粉色香轿落在屋顶上。
    “各位,浅柔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后会有期!”话落,青鸾立刻会意,搂着她的腰身就朝空中飞去。
    容少卿掀开车帘,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少女倾城绝色,一青一紫两抹衣袂在风中轻扬,然后坐进那顶粉色香轿,四女一轿,身轻如燕般渐渐远去,一抹模糊的身影在纱缦间若影若现,那一幕,该是天上才有的风景。
    “风浅柔?”轻轻的呢喃似疑惑似感慨,听到的人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恭送妙手医仙……”
    异口同声,那是来自成千上万群众的心声,宏亮,绕梁不止!
    “走。”一个字,掷地有声!
    ☆、第九章:船上起舞,再遇
    风浅柔五人离开漓城至今已经五天了,路上听到妙手医仙无偿为北翌洛城献出十万两黄金,她的名声又高了几分,风浅柔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想不到容少卿动作还挺快的。
    如今,五人已改成乘船前行。现正漂泊在长悠河中,长悠河是凤秦最大的河流之一,它横跨凤秦十二个城池,过凤秦边境流入海洋。风浅柔五人从水路行走,能缩短半月的路程,上陆路再行两天便可到玄天剑派。
    长悠河是很重要的交通纽带,河上行船林立,此时风浅柔正站在船头赏景,长悠河的景色无疑是很美的,甚至有许多人士不为赶路,只为一路乘船赏景。
    看着看着,风浅柔不由地想起了昔日娘亲在爹面前翩翩起舞的场景,让她突发其想起舞一翻。
    衣裙翻飞,下摆如伞般张开,长长墨发在空中飞舞,美若天仙的紫衣少女,如空谷幽兰,又若九天瑶池仙子。长袖漫舞轻盈优美、飘然若仙,倾刻间似有无数花瓣轻轻翻飞,沁人心脾的花香迷醉人心。水天一色,构成一幅绝世画卷,而她在画中起舞,是最灵动炫丽的一笔……
    来往行船或放慢速度,只为多看一眼那倾城一舞;或加快速度,只为更靠近几分领略那无双风景。
    “主上,那是风姑娘!”凌影万分惊讶的对负手立在船头的容少卿说道。当然,他不必多此一举,只因,某人早已看到那一幕。
    美得如此无暇的女子船头起舞,吸引的除了那万千船上人,还有一个他!世界如此大,又如此小,上次分别恍如昨日,而她又在他毫无准备之际再次闯入他的视界。
    凌影察觉到容少卿的愣神,随后悄悄后退,不是不想打搅他,而是他要吩咐水手加快速度。飘然若仙的风姑娘,是他无法企及和沾染、只能仰望的存在,但她的船上有他想念的对象。而且,若问他凌影,这世间可还有一人配得上他家主上,他会毫无犹豫道——风浅柔!
    倾城绝世的舞姿仅持续了不到两刻钟,令人惊叹之余又不免可惜,这样的舞蹈该是可遇不可求,只怕今后会成为他们人生中最美好也是最残缺的一幕。
    舞姿停下,那一条船也近至眼前,风浅柔终于看到了那船上之人,清澈的眸底闪过意外。人生是如此奇特,之前十几年的光阴不曾遇上,可自从上次的交际之后,缘份就像洪水冲开了闸口,挡都挡不住。
    眼见容少卿踏着放下的甲板,走到了她们的船上,风浅柔只得浅笑着打招呼。“凤秦太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五天而已,很久吗?”
    “……”他难道不知她这是客气话吗?至于如此较真?“只有五天吗?哦,那是我记错了。”
    “妙手医仙贵人事忙,记不得也无可厚非。”
    “哪里哪里。”风浅柔尴尬回到。容少卿嘴里的“贵人”只能是一种讽刺,问天下间还有谁比他更适合“贵人”二字。
    “相请不如偶遇,凤秦太子要进去坐坐吗?”
    风浅柔再次客气,其实她更想听到他说“不用了”。只是她的愿望再次落空了,因为凌影已比容少卿先一步替他回答了。“坐,当然是要坐的。主上,难得风姑娘相邀,我们进去吧。”
    “对对对,凌影,你总算说了一句中听的话了。”
    凌影与荣轩的一唱一和,让风浅柔第一次感觉到这两人是如此讨厌,但她面上依旧不显,浅笑着邀请三人进船舱。
    船舱分两部分,用一扇硕大的屏风隔开,屏风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精致白荷。屏风里侧是五人晚上休息的,屏风外侧嘛,摆着一张桌子,放了茶点,显然是用来闲坐的,但只有五张椅子。角落边放着一顶粉色的软轿,饶是见多识广的容少卿也不由要道一句:精致!
    容少卿进来之前,青鸾四人是各坐一条凳子的,但许是容少卿气场太过强大,四人见到容少卿竟不自觉的起身站立一旁。风浅柔见此情景,眼角猛抽,到底谁才是客人?
    容少卿对几人的反应视若无睹,眼尖的瞅到那条没被人坐过的凳子。荣轩立刻会意拿着一块白色锦绸将桌子、椅子上上下下擦了个遍,最后又从袖中拿了两块锦绸,一块摊在桌子上,一块摊在椅子上,确定容少卿不会直接接触到桌子和椅子,这才恭身退向一边。
    风浅柔对此又是一阵腹讳:既然如此嫌弃,为何不回你们的船上去,那儿“干净”。而且,他现在坐的椅子之前的主子可一直是自己,他这般行为,可是对自己的不屑与轻视?
    风浅柔心思百转,面上却依旧浅笑嫣然,看似不甚在意的坐到容少卿的左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面屏风。水纹绰绰,碧叶连连,白荷含苞欲放。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对它最好的赞美与肯定。
    容少卿打量了一番,这才启口问道:“你很喜欢荷花?”
    白荷玉簪,是她的标志!但其本人却素爱穿紫衣。
    “只是因为有人喜欢而已。”爹爹最喜白荷,待六月荷花盛开之际,端坐荷塘边,与娘亲琴舞结合,只羡鸳鸯不羡仙,说得就是他俩了吧!
    自己在他们的熏陶下,对琴、舞也是极其精通,但那片片白荷,她却是不敢喜欢的,也许是前世的她命运坎坷,导致堕落成魔,造的孽太多了,所以让她面对荷花时,总有一种惭愧心理。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是不是她不配得到幸福,所以才让他们双双离开自己?
    容少卿敛眉不语,对自己现在出现在船上,并且问出了如此“奇怪”的问题有丝丝困惑,何时,他也会问他人的喜好了?
    容少卿不语,风浅柔也乐得清静,一时间,沉默弥漫在空气中,以羽燕为最的几人皆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压抑,但又不敢出声说话,以免惹恼了容少卿。好在,有人天生大脑缺了一根筋,不仅对此状况恍若不觉,还大胆的与人家姑娘攀谈起来了。
    “青鸾姑娘,你的伤好了吗?”凌影结结巴巴的问道。没有见面的时候他感觉有很多话说,可见面之后却憋了半天才想起这么一句。
    “多谢凌公子关心,青鸾已经无碍。”
    “走。”凌影还想再说,但显然容少卿已不给他机会,径自起身离去。
    “凤秦太子慢走。”风浅柔绽放了自从他出现之后第一个真心笑容。她的笑很迷人,明白的映进眼底,别样的清澈空灵。
    容少卿眸色微深,转瞬即逝。有些东西,抓不着握不住,只待他日如泉涌方可惊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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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尔等问过本尊没有!
    容少卿离去,羽燕几人这才略微口气。荣轩半是玩笑半是担忧的拍了拍凌影的肩,这小子红鸾星动也不分个对象,青鸾这女子太过深沉,他竟然一头栽进去了,也不怕被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不知者无畏?
    凌影恋恋不舍的和荣轩离开船舱。
    风浅柔赌气般的一屁股坐在了容少卿坐过的地方,但还不等她解气,突觉不对。才刚站起身船身便猛一一个倾斜,差点让几人身形不稳。
    四医侍神色微凝,陆续走出船舱,冰清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风浅柔身边,毕竟在外人看来,妙手医仙可是不会武功的!
    几人走出船舱,入眼的便是几十条船围着他们船只的场景,密密麻麻的杀手立于船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下可好,他们完全被包围了!
    冰清瞅着容少卿三人的目光如刀般实质,如果眼刀能杀人的话,他们三人已经死了无数次了,当然,眼刀不能杀人,所以容少卿还是活的好好的,并且对冰清欲杀人般的目光丝毫不以为忤,完全没有连累了别人的自觉,惟一不喜的是:他讨厌女子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不管是爱慕还是憎恨的,所以,他冷目一望,杀意顿起!
    冰清不禁后退了几步,风浅柔感受到冰清的处境,不动声色的站在冰清前面,与容少卿四目相对,无形中气势相抗。风浅柔看似毫无杀伤力,实则无半分势弱之相。容少卿面上不显,心却微动:他的威压,世间能挡者屈指可数,她却能不动声色的化解,风浅柔,确实不简单!
    两人眼神相杀时,那边杀手也不甘寂寞。
    “容少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领头杀手的脸被掩在黑色面巾之下,但却毫无影响他放狠话,只是,这对象是容少卿,不管是多有气势的话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风浅柔淡淡一笑,容少卿若是能被他们这般“轻易”绞杀,那他就当不了十余年的凤秦太子了。只是,哎,她们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遭此横祸啊?赤果果的连累,她真的很冤枉的!不过想是这么想,她毕竟慈善的名声在外,面子上可不能这么说。
    “众位,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呢?”其实她更想说:我跟他不熟,要不你们放我们五个走,你们爱打爱杀都没关系!
    不了解风浅柔内心活动的凌影再次深深感到她的善良,为此不禁劝道:“风姑娘,跟他们多说无益,你不会武功,要不先回船舱里,还有青鸾姑娘。”
    “凌影大哥,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青鸾啊?”风浅柔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戏谑样的问道。
    “都关心。”凌影涨红着脸,眼角不经意的看向青鸾,却发现她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心中微微苦涩。
    “哦。”风浅柔点点头,一副“我知道你心思”的模样,令凌影更加尴尬。
    杀手首领见几你旁若无人的轻松聊天,颇有一种被无视之感。愤怒之余也有些头疼,容少卿岂是说杀就杀的,但命令使然,即使拼着全军覆没他们也得留下容少卿的人头!
    “上。”容少卿身边只有两名护卫跟从,又是在船上,离岸边较远,即使是召集属下也一时半会赶不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成功!
    其余行船为避其烽火,尽数消失殆尽,极目望去,只见无数杀手踏水行路,齐齐向风浅柔的船只飞来。几百人对上八人,怎么看都是敌强我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风浅柔扪心自问她的四大医侍可对付不了这么多人,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关键倒是自己拖了后腿,眼眸一转,视线再次对上容少卿,心念电转间顿生一计。风浅柔几个快步走到容少卿身后,看似削瘦的容少卿却硬生生将风浅柔的纤细身子掩了个严严实实,风浅柔突然发现容少卿很高,她竟然只到他后脑勺部位下。
    容少卿对风浅柔明显将他当成活靶子的行为不置一词,但是却向旁边移了一步,然后把风浅柔彻底暴露在杀手的眼皮底下。
    彼时,杀手已经大部分跃到了船上,船上尽数是黑衣杀手的身影,风浅柔还在寻求“庇护”,四医侍和凌影、荣轩已经与杀手打起来了,同时,没有攻上来的杀手尽数执起弓箭,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向船上飞来,整个场景,危险至极又美得炫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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