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沈从嘉恨声斥责道:“阿宴,你疯了,你疯了!”
    阿宴只觉得那声音在九霄云外,变得模糊和遥远,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杀死他,只有杀死他,才能隐瞒自己重生的秘密。也只有杀死他,自己才能活命!
    她脑中有了这个想法,便不再关心其他,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黑暗的,她疯狂地重复着一个念头,杀死他,杀死他,手中的菜刀僵硬地挥舞着,挥舞着,叫喊着,厮杀着……
    这个世间,颜色只剩下红色和黑色。
    红色的是血,黑色的是除了血之外的一切的一切。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嗡嗡嗡的嘶鸣声,盘旋在耳边,仿佛永不停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好像都安静下来,她呆滞地从自己的那片黑暗中醒来,却骤然听到一个温暖的声音呼唤着:“阿宴,别怕,阿宴,你醒醒!”
    她的身体被摇晃着,有人担忧地喊着她的名字。
    阿宴从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映入眼睑的却是自己的表哥阿芒。
    阿芒见她醒来,这才松了口气,满是担忧地道:“阿宴,你没事吧?”
    阿宴摇了摇头,蹙眉道:“沈从嘉呢?”
    见她看起来神智还算清醒,阿芒忙道:“沈从嘉?你是说沈家的那位公子吧?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满脸是血地从府门前跑出去了。”
    阿芒疑惑地望着阿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宴此时清醒过来,回忆之前的事儿,一定是自己砍杀沈从嘉,把他吓跑了,不过自己也被自己累得晕倒在这里了。
    她叹了口气,竟然没能把沈从嘉杀死,只是吓跑了吗?
    她抬眸望了眼表哥,心里忽然对九皇子生气起来。
    为什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都来了!
    阿芒见这阿宴表妹忽然气鼓鼓的,顿时有些茫然起来:“阿宴,你没事吧?”说着这话时,他也顾不得男女大妨,便去触碰阿宴的额头,凉凉的,倒不像是发热了。
    阿宴瞥了眼表哥,挣扎着站起来,一本正经地问表哥:“你怎么忽然来这里了?”
    阿芒见她终于看起来有点正常了,便忙道:“我得到消息,知道你被漏在了府里,阿松必须得先安顿好姑母然后才能回来城里帮着九皇子。他担心你,便托我先设法找你。”
    阿宴望着自己这表哥,打量了一番,虽然他没练过什么武,不过好歹走南闯北这些年,身子倒是健壮得很,若是再遇到个沈从嘉,对付一下应该是没问题吧?
    当下她觉得安心许多,抖擞了精神,平静地道:“我没什么事,不过有点饿了,你帮我去热点吃的吧。”说着这话,阿宴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于是淡定地抹了一把脸。
    阿芒没回话,却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阿宴。
    阿宴眨眨眼睛,望着表哥,感觉到他眸中的不可思议,心想有哪里不对劲吗?她相信表哥这个走南闯北的,难免风餐露宿,弄出点吃食来应该没问题吧?至少比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闺秀要强上许多吧?
    阿芒轻轻咳了声,他知道阿宴误会了,忙道:“好,好,你坐在这里,先歇息下,我马上去给你找吃的。”
    说完这个,他盯着阿宴的脸,终于忍不住道:“你要不要先去洗一把脸?”
    阿宴拧眉,此时她也觉得不对劲了,低头朝那刚抹过脸的手看过去,只见手上都是湿湿的红色。
    也许是刚才过于疯狂,以至于感官完全闭塞了,此时她乍然见到这红色,便领悟这竟然应该是血,等领悟出这是血来,所有沉睡的感官仿佛被唤醒,于是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阿宴望着手里的血,叹了口气:“这是沈从嘉的血吧。”
    她忽然反应过来,捂着脸,有点羞涩地说:“我这个样子太难看了,不行,我得赶紧去洗脸。”
    说完这个,她就跑掉了。
    阿芒表哥,呆呆地望着这个满脸是血羞涩跑掉的表妹,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57章 及时出现的九皇子
    阿宴跑到灶房里,自己端着铜盆,打了三盆水,才把自己的脸洗干净。
    洗干净脸后,她发现衣服上也都是血,于是她又去找了一件裙子来换上。
    做完了这些,她走出房间,只见表哥阿芒迎过来。
    阿芒小心翼翼地瞅着她:“饭热好了,马上就可以吃。”
    阿宴绽唇对表哥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阿芒哥哥,谢谢你。”
    小心地打量着阿宴,见她神色依然平静,仿佛什么事儿没发生过一样,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伤到吧?沈从嘉到底怎么了?”
    他本来还想问“你没吓到吧”,不过看看阿宴平静的神色,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问了。
    他问了,倒是显得他少见多怪了!
    阿宴摇头:“没什么事,我没伤到啊。沈从嘉是坏人,他要欺负我,于是我很生气,就提着菜刀把他砍了。”
    阿芒差点呛到,他咳了一番,终于愧疚地望着阿宴:“对不起,阿宴妹妹,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
    让你一个公府贵女,竟然提着菜刀……阿芒望着眼前纯净柔美的表妹,简直是不敢想象之前的那一幕。
    阿宴却仿佛毫无所觉:“阿芒哥哥,这和你完全没关系的。”
    要怪就怪那个九皇子吧,为什么你不是第一个找来的!亏我自作多情地在这里等着……
    当下阿芒审视了一番阿宴,见她果然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只好去了灶房,取了吃食来给她,都是之前现成的各种糕点,如今热一热就行了。
    阿宴追砍沈从嘉颇用了一番力气,如今是前所未有的饿,于是抱着那糕点狼吞虎咽起来。
    阿芒看着阿宴饿坏的样子,又神情奇怪地凝视了半响。
    好不容易两个人都吃饱了,阿芒终于提议道:“国公府太大了,而且树大招风,万一有流民要来抢劫这府里,到时候你我难免遭殃。”
    阿宴听了,颇觉得表哥说得有道理,便问道:“那该如何?”
    阿芒当下提议道:“我在东四街有一个宅子,看上去很是普通,我们躲去那里,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的。”
    微微皱了下眉头,阿宴沉思一番,她决定还是不要等本来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九皇子了,还是跟着阿芒表哥离开吧。毕竟那个沈从嘉刚才被自己赶跑了,说不定他还会带人过来伤害自己。
    恰好这时候天色已晚,外面都黑了下来,两个人稍作收拾,便准备偷偷溜出这国公府。
    外面街道上很平静,一个人影都没有,清冷的月光无声地照在凌乱狼藉的街面上,似乎是在彰示着这里曾经经历过怎么样一场动乱。
    阿芒拉着阿宴的手,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走在街道上。
    月光西斜,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极其纤长。
    阿芒笑了下,望着阿宴道:“很小的时候,我就曾经这么拉着你的手。”
    阿宴努力地回忆了一番:“是吗?”
    阿芒眸中带着回忆:“是的,大概是十年前吧。”
    十年前?那应该是阿宴六岁的时候了。
    对于阿芒来说的十年前,其实对于阿宴来说,应该是更久远的。
    上一世她活到了三十二岁,这一世她重生到了九岁,所以对于她来说,六岁的事情,那都是三十五年前的记忆了。
    太过久远了。
    她绽唇轻笑了下:“阿芒哥哥,我竟然记不清了,你给我说说小时候的事吧。”
    阿芒一边领着阿宴往前走,一边抬头望着那月光:“我记得你五六岁的时候,姑母领着你去我家,你性子可倔了,就爱欺负人,谁的话也不听。不过我说的话,你就听,你还让我牵着你的手,说最喜欢阿芒哥哥了。”
    阿宴想着久远记忆里那个刁蛮的小家伙,不由脸红,她小时候竟然这么糟糕,实在是不堪回首。
    阿芒笑了下,凝视着阿宴:“那时候大家还开玩笑,说要让你给我当媳妇呢。”
    啊?
    阿宴浓密修长的睫毛轻轻忽闪了下,侧脸小心地凝视着阿芒表哥,她顿时愣在那里。
    心道阿芒表哥难道果真对我有那男女之情?
    她顿时觉得被阿芒表哥牵住的手很是热烫,忙收回手,小声道:“阿芒表哥,咱们快点走吧,万一又有打仗的兵马就坏了。”印象中这几天到了晚上各种闹腾,砍杀声不断的。
    可是阿芒却仿佛陷入了那种情愫中不能自拔,他陡然伸手,再次试图抓住阿宴的手,阿宴挣扎,于是他更加努力地抓,最后终于抓在手里。
    他用两只手紧紧将她酥滑的小手攥在手心里,郑重地道:“阿宴,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本来我以为那些话会一直烂在心里的,可是现在经历了这场动乱,我开始觉得那些门第之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还活着,我还能对你说话。”
    阿宴轻轻咳了声,满面羞红。
    阿芒低着头,凝视着阿宴那软滑小手,他也是满面通红。
    月光之下,他郑重地道:“阿宴,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假如不是你乃高高在上的国公府贵女,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那我一定向姑母求娶。这几年其实我一直忍着,忍着不说出这些话,因为我知道姑母这些年在敬国公府过得不好,只是因为她出身我们商贾之家,才被人轻视。我有时候冲动得想对你说出这些话,想求着姑母把你嫁给我,可是我也知道,你不可能下嫁我们这样的门第。”
    阿宴抬头望过去,只见清冷的月光洒在这个男子清俊的脸上,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深情。
    她陡然记起,上一世,尽管程家因为被牵连抄家,从此后陷入困顿之中,可是这个表哥其实一直在试图帮着自己,用他微薄的力量帮着自己。
    假如说沈从嘉对她是言语上的山盟海誓,那么这个表哥,却是用了十几年的光阴对自己悄无声息地照顾和关爱着。
    上一世的自己何其愚蠢,这么一个深情的男子,自己竟然不曾发现,也不曾珍惜。
    假如曾经的自己选的是阿芒表哥,那么即使最后程家沦落到了举家食糠,这阿芒表哥也断断不会让她沦落到那般凄冷的境地。
    阿宴咬了咬唇,眼眸里有一丝湿润,她哽咽着道:“阿芒哥哥,谢谢你,真得谢谢你……”
    谢谢你上辈子对我的好,谢谢你这辈子对我的记挂。
    阿芒见表妹阿宴眸底的泪水,心中越发激荡:“阿宴,别哭,真得别哭,你什么都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以及喊杀声,还有暗箭嗖嗖嗖飞过的声音。
    阿芒脸色一变,忙拉着阿宴:“不好,快跑!”
    阿宴也知道情景不妙,忙也跟着阿芒跑。
    可是那马蹄声分明是从街道上直直冲向这边的,眼看着就要冲过来,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阿芒拉着阿宴道:“走,我们躲到那个店铺里去。”
    说着,他就冲向路边的一个下了门板的店铺,拼命地用肩膀和背部撞着那里的窗棂。
    窗棂被他大力的冲撞下,果然是破了,于是他赶紧搀扶着阿宴爬进窗户里。
    就在阿宴好不容易爬进窗户,并试图拉着表哥也躲进来的时候,那群乱军已经冲了过来,他们见到路旁有人,便将阿芒表哥团团围了起来。
    一群人将阿芒擒拿,并用皮鞭抽打着阿芒,粗鲁地逼问:“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破了洞的窗棂,于是有人开始试图冲撞门板,也有的乱军想从窗户里爬进来。
    阿宴情知不妙,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若是留在这里,没法救表哥,还得把自己赔进去,于是她赶紧爬起来,就要从这店铺的后门冲向院子里。
    此时阿芒挣扎着爬起爱,就要和那群人拼命,一边拼命一边惨烈地大喊着:“阿宴,快跑!”
    阿宴跌跌撞撞地打开了后面的门,冲向了这店铺的院子里,可是院子里也没有路啊,无可奈何,她看到店铺靠墙的地方有个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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