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凌这才意识到失言，吓得一阵腿软，抢在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重新按了开门键，一边陪着笑道：“今天的快递还没拿，我去下收发室。”
    吕凌那个没骨气的，就那么逃了，她这一走，孙小伍顿觉电梯里的气压有些不寻常，压得她大气不敢出。
    大明星自然不会主动去按电梯，孙小伍往前跨了一步，正要去按关门键，谁料一向眼高于顶的人这回竟然也伸手了，两人的手就这么触碰在了一起。
    对方的手凉得惊人，孙小伍愣了一下，赶忙回撤，乔煜跟着也收回了手。过了两秒，电梯门自动关上。
    孙小伍正暗自惴惴，忽听有人问了句：“财务几楼？”
    孙小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去财务的，赶忙上前按了财务所在的楼层，比乔煜的矮了两层。
    乔煜瞥了一眼电梯按钮，又瞥了一眼孙小伍，问：“接下来去哪里？”
    孙小伍一时没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但估摸着对方是接着之前与舒恺的话题，问他们接下来去哪里拍戏，便回了句：“上海。”
    乔煜顿了两秒，接着回了句：“哦，那还好。”
    对方如此和颜悦色，孙小伍竟然有些不习惯，想多嘴问几句对方此次真人秀出行的情况，又想起前次蒋雨涵事件时，对方的那一声冷哼，最终还是放弃了——难得得个好脸色，没必要自讨没趣。
    乔煜清了清嗓子，突然问了句：“小刘的那份清单是你列的？”
    小刘那个家伙也忒靠不住了，孙小伍暗自懊恼，一边小心地点了点头。
    “看字迹像是你的。”乔煜说，忽然吁了口气，口气轻松不少，“别的不怎么样，就最后一条还行，还——”
    乔煜还想说点什么，电梯突然叮的一声，孙小伍要去的楼层到了。
    “我到了。”孙小伍向前迈了半步，回头说。
    大明星面无表情嗯了一声，“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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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小伍跟着舒恺去了上海拍戏，是一部根据网络当红小说改编的现代侦探剧，舒恺饰演一名有着超强记忆和逻辑分析能力的律师，带着女主角四处寻找线索破案，有点像中文版的福尔摩斯。
    照理说，像舒恺这种有了名气和演技又受肯定的红演员，拍过电影之后再回头去拍电视剧是一件很掉分的事情，但舒恺却不这么认为，他成名靠的是广大的电视观众，与其无所事事坐等一部好剧本，或是滥竽充数接拍一些烂剧本，不如安安分分做回他更擅长的事，更何况，现在一些电视剧的制作也不比电影差。
    舒恺行事向来独到果敢，想要什么，需要付出什么，都很一清二楚，孙小伍很是钦佩。
    与孙小伍同住的是剧组的化妆师，约莫二十五六岁，还没嫁人也没男朋友。这天孙小伍回到房间时，对方正窝在床上，对着电视抹眼泪。
    孙小伍不由一惊，问了一句：“怎么啦？”一边问一边看向电视，电视里正在放着的，竟然是乔煜的那档真人秀节目。
    “乔煜太惨了！”化妆师说，“砍了一下午的树，手上全是血泡，晚上吃饭时，筷子都不能拿，那吃饭的碗，还是破的……”
    化妆师絮絮叨叨地说着，孙小伍起先还能听着，后面听进去的就少了，就着电视里的画面看了起来。
    她如何不明白，要把一起慈善真人秀节目，拍得像是慈善，而不是作秀，只能将条件设得更艰苦一些，明星们更是得万事亲力亲为，摄制组真实记录他们的一言一行。为了制作噱头和话题，受小伤的镜头更是标配。
    正在播放的内容，是节目中的一个环节，进村的头一晚，明星们可以给家人打一个电话，同组的明星里面，有打给老婆孩子的，有打给女朋友的，也有打给父母的，可当镜头对准乔煜的时候，他却愣在那里。
    乔煜摇头说：“这会时差不对，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提醒，“也可以打给朋友。”
    “朋友？”乔煜想了下，脸上有着片刻的失神，随即摇头，“算了，我不记得号码。”
    “这是你的手机。”
    乔煜仍是摇头，这回没有犹豫，“算了，他应该在拍戏，多半不会接。”
    拍戏？孙小伍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随即一股辛涩之感涌上心头：是呀，谁曾想过高高在上的大明星，现实里竟是如此孤独寂寥，关键时刻，竟连一个可以打电话报平安的人都没有。
    节目播完，化妆师招了招失神的孙小伍，“姐，你是不是跟过乔煜，他私下为人怎么样？”
    “他？”孙小伍一时找不出话语来形容，最后也只是客套地答了一句，“挺好的，比较直爽。”
    节目最后，乔煜坐在石阶上，用包裹着创可贴的十指，在夕阳下弹着其他，教孩子们唱着儿歌，那画面，竟是那样的柔和美好，久久萦绕不去。
    乔煜生在国外，应该不会中文的儿歌，最后那一条，她不过是随手写上去的，实际并不实用，谁知道他竟然真的去学了……
    ☆、第54章 陌路难测（4）
    孙小伍每天呆在片场和酒店，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舒恺如今正是当红的时候，又才与华宇签约，最近这一年基本没有空档期，除了现在正在拍的，后面还排着5、6部作品，孙小伍只能跟着他，从一个剧组辗转到另一个剧组，过着四海为家的生活。
    孙小伍早在决定要跟舒恺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人家明星都能适应，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舒恺不同于乔煜，不光对待下属亲切随和，对待粉丝们更是关爱有加。拍戏的片场多数地处偏僻，他一向不主张粉丝们来片场探班，若是碰上了，特别是学生粉丝，不光不鼓励还要骂上几句，怪他们不该为了他耽误学业，有些片场乘车不方便，他还会叫上自己的司机，强行送对方到车站乘车。
    身为大明星，尚且还能如此细致周到、亲力亲为，身上确有一种人格魅力在，孙小伍跟着他，亦觉得浑身充满正能量，一点的辛苦与不适应，也都可以战胜了。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算着日子，乔煜应该快拍完第三期节目回来了，据说第三期的节目，去的一个未完全开发的海岛，岛上水电都需限时供应，吃喝基本仰仗大海，条件比第一期的深山和第二期的高原还要更艰苦一些。
    孙小伍很想知道，一天要洗澡两次的洁癖大明星，是如何适应这紧吃缺喝的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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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阳历新年的时候，舒恺回了一趟b市，参加公司举办的新年舞会，这是他加入华宇后的第一场新年舞会，自然格外重视些。公司原本还计划着安排他跟乔煜合作演绎一个节目，但后者因为忙于拍摄节目，未能及时赶回来，他只能临时换了与许雨萱合作，唱了一首合作过的电视剧的主题曲。
    孙小伍在舞会上碰到了小刘和吕凌，听他们说起乔煜参加第二期节目时的种种情况，说他在那边，鼻子出血是常态，说他嘴唇被晒伤，又说幸亏他在第一期节目回来后便把头发剃了，否则必定过不了第二关……
    对方说的是自己的老主顾，孙小伍找不出话来回复，只能是默默听着。
    回剧组的前一天，公司行政总监曹冲在自己家的大院里举办了一场bbq，舒恺是被他挖进公司的，跟他的关系一向不错，对方更是为了迁就他才选了这个时间，他自然是要去参加的。
    因为是公司内部的聚会，没有那么多讲究，舒恺便把孙小伍也带上了。
    曹冲是老北京人，作风比较老派，行事大气随性，不像其他的领导，爱住高层别墅，唯独他住在近郊的一幢四合院里，院子极大，周围便是菜地，种了瓜果蔬菜，还养了几只母鸡，一只看门的狼狗，看上去简单随性却不甚惬意。
    舒恺达到之后，对方亲自到门口迎接并指挥停车，不起眼的郊区小院，门口停了一溜的豪车，比一般的车展还要精彩好看。
    孙小伍向来对这个爱穿老北京布鞋的曹总无感，这会见了对方的生态小院，当即对他改观不少，觉得他才是真正懂得生活的人。
    孙小伍原本还有些不安，下车一看才发现，不光是舒恺，很多其他明星都把助理带上了，放眼过去，助理们围成一圈埋头在那烤东西，明星们站在外围等吃的，各个热情洋溢相谈甚欢。
    孙小伍跟那些助理多半都是见过的，大家身份相近，也就没有那么多拘束，再加上肖彤也在，她有了聊天的伙伴，就更加随意了一些，眨眼已是乐在其中。
    烤肉方面，孙小伍并不在行，生蚝配料简单，她便专门负责烤生蚝，试过两次不熟的，接下来便有了经验，本就是为了图个乐子，谁也没指望她烤出米其林餐厅的标准。
    肖彤向来崇拜舒恺，今天见到本尊，免不得小鹿乱撞，孙小伍跟了舒恺，她是最拍手叫好的一个。这么好表现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她从孙小伍那里问了舒恺的喜好，一样样亲自烤好，用盘子装了毕恭毕敬呈献给舒恺。
    舒恺笑着道谢，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孙小伍，笑着道：“怎么，生蚝都被你承包了？”接着又道：“给我一个，看看你烧烤的手艺怎么样。”
    舒恺向来不吃蒜泥味重的东西，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拍戏，孙小伍只得依言夹了一个给他，对方接过后去了另一边的餐桌。
    肖彤眼见舒恺吃了她烤的食物，一脸的心满意足，孙小伍给了她一记胳膊肘，“你收敛点，就不怕梁老师吃醋？”
    肖彤回给她一个白眼，“梁老师才不会那么小心眼。”接着又眼巴巴地叹气道：“小伍，我愿意减寿十年，跟你交换。”
    孙小伍笑着摇头，懒得与花痴的人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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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烤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曹冲接了一个电话，神色略微慌张，而后招呼舒恺和另外两个稍微重量级一点的人物一起朝门口走去。
    “怎么了？”舒恺问。
    “秦总来了。”曹冲说，接着又招呼佣人另外再搭起一张桌子。
    秦总？孙小伍怔了怔，难道是秦珂？
    没过多久，大门口传来一阵沉闷的骚动，随即便有一人在众人拥护下，进了院门——果然是秦珂。
    孙小伍没想到的是，乔煜竟然也跟着他一起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孙小伍手下一滞，差点被烧烤炉烫伤。
    院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招呼声，秦珂没办法一一回应，只笑着点了点头，待众人不再执意看他，才转头对曹冲道：“早听说你的院子不错，今天看了，确实别致又实用，还是你懂得享受。”
    曹冲一脸汗颜，“秦总过奖了，我哪里懂什么设计，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院子，秦总不嫌邋遢就算很好了。”
    秦珂笑笑，倒也不再说什么，待坐下之后，他有意看向一旁的乔煜，“你好像黑了不少？”
    乔煜抿了一口茶，并不看他，不冷不淡回了句：“海边太阳大。”
    秦珂倒也不甚在意，又问：“应该快结束了吧？”
    “还有三期。”乔煜不耐烦地道，眼神四处游走，最终瞥向一旁的烧烤区，留下一句：“我去拿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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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小伍先是看见了吕凌，而后才看见了她身后的乔煜，对方确实黑了，但好像比从前壮了一些，想来上山下海虽然辛苦，但还是挺能锻炼人的。
    “小伍，你也在呀！”吕凌欢快地打着招呼，又冲肖彤招了招手，“彤姐好！”
    肖彤冲她眨眨眼，继而仰头看向身后的乔煜，“乔少好！”
    孙小伍看了乔煜一眼，对方也正看着她，对方没说话，她便依旧不打算招呼，低头翻转自己的生蚝。
    吕凌回头问乔煜，“乔少，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
    吕凌闻言便随便夹了几样素菜，拿盘子装了给他。
    乔煜接过盘子，却没有立即离开，依旧站在那里，随手拿起一串藕片，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乔煜吃完一串，又拿起另一串，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孙小伍看了他一眼，指向另外一边，“那边有桌子。”
    乔煜放下手里的烤串，慢吞吞地道：“这里暖和。”
    既然他不怕烟熏，孙小伍也就不再谏言，见他盘里的东西少了，便随手夹了一个烤好的生蚝给他。
    乔煜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吕凌先开口了：“乔少说了，最近都不想吃海鲜。”
    孙小伍挑了挑眉，这才想起来对方刚从岛上回来，想必每天吃海鲜吃到想吐，自然是不会再想吃了，便重新夹了回来，递给一旁的吕凌，“那么给你吧！”
    吕凌欢天喜地地接了，“我再去那边看看，那边好像有热狗！”
    吕凌走后，乔煜顺势走到了她的位置上，站在孙小伍的右手边。
    良久无话，孙小伍暗自纳闷：这人怎么海边去了一趟回来，话也变少了，难不成海风吹多了，脑子打结了？
    孙小伍眼见他盘子空了，吕凌又不在，大明星多半不会自己动手拿东西吃，便随手夹了一串牛肉给他，被另一头的吕凌看见了，对方急得直摆手，“别拿牛肉，乔少现在都不吃红肉了！”
    海鲜不吃，红肉也不吃，这叫什么随便？话少了，毛病倒是多了，孙小伍暗暗翻着白眼，没好气地拿起对方盘里的牛肉串，自己咬了一块，大口大口地嚼着。
    乔煜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半晌说了句，“别在炉子旁边吃，口水容易掉进菜里。”
    简单的一句话，却足以将孙小伍气到内伤，索性她现在已经不跟他了，不需要看他脸色听他差遣，将手中咬过两口的牛肉串递到肖彤面前，“好吃，你尝尝？”
    肖彤何等机敏，当即咬了一口，吧唧了两声，赞叹道：“嗯，好吃。”
    乔煜愣愣地看着她，顾自瘪了瘪嘴，不再多说什么，继而指向一旁的藕片，“藕片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