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吕斯佳转过身来，星星眼般的冲自己眨眼，双手捧着她的画册，花痴状。
    “朱勇过来说，你今天刚来，什么都没准备，上课连课也不听，那干脆回家，明天再来。”
    这是他们班主任特有的阴阳怪气教训学生的语气，什么，那你干脆别听了，你干脆回家，你干脆怎么怎么。
    实际的意思就是正在批评，让学生好好反思。
    而事实确实如此，朱勇说这些的时候本来是想教训教训这个刚来就惹事的学生。
    没想到说完以后，他竟然直接点头，提上书包就走了。
    “你都不知道，他出门的时候，朱勇脸色有多难看。”吕斯佳说这些的时候，眼里的崇拜压不住。
    “都说了他老爱阴阳怪气，像个泼妇……”
    艾梓内心惊叹一瞬，然后慢慢坐下。
    旁边的座位空空荡荡，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漾过来，洒在他的桌面上。
    前面的周如彦和吕斯佳还在讨论，说什么时钺好帅。
    旁边的同学好像都在对此议论纷纷，也有一些不太好听的字眼钻进耳朵里。
    她皱了皱眉，默默站起来把刚领的英语卷子发下，这是这周的英语听力练习卷子。
    果然，雪花花的试卷落在每个人桌上时，教室里一片哀嚎，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了。
    多做做作业就不会那么闲了，艾梓如是想。
    下节课上课时，朱勇回到了教室，面色铁青，站在讲台上绷着脸。
    艾梓认真听他讲课，心里偶尔也会想到时钺，不知道他是会直接回家呢，还是会去别的地方呢。
    如果直接回家，中午会记得吃饭吗？
    这一天她心里都装着这件事，神色看起来比往日凝重许多。
    连吕斯佳这个心大的都注意到她的反常，笑着问木辛辛有什么心事？是在想谁家小哥哥呢。
    艾梓竟心虚地反驳道：“才没有。”说着，耳朵不自觉泛起淡淡的粉红。
    她只是在关心邻居兼同桌，才不是什么心事。
    后来，朱勇让她帮时钺领了新教材，校服，还有饭卡，等等东西。
    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朱勇叫住了自己。
    艾梓一脸茫然望着他，就听到朱勇黑着脸说：“你要是哪天不想和他坐了，随时给我说，这男生性格古怪的很。”
    这句话的含义十分明显，朱勇对时钺不太满意。
    “还好吧。”艾梓笑了笑，直视着班主任的眼睛，目光炯炯，看起来很认真。
    感觉，还挺乖的啊，特别是睡着的时候。
    此话一出，朱勇不可思议皱了皱眉：“你真这样认为？”
    就见到面前的女生嫣然一笑，长睫敛了敛，专注地盯着自己，随后郑重点头。
    “对，他很安静呀。”
    说完，上课铃打响了，她捧着时钺的校服，给朱勇打了声招呼蹦蹦跳跳就离开。
    安静？朱勇寻思她这个形容词。
    是挺安静的，安静得都有些可怕。
    他点开手机，决定给秦蓉打个电话。
    ……
    放学回到家以后，艾梓提着时钺的校服上了楼，一如既往敲门。
    没人应。
    她又疑惑地离开，这人一天到晚都去了哪里？心里如是想。
    而当夜深人静，时钺才从外面回到家，他的脚步有些凌乱，连衣服上都有破损，手臂上淌着什么。
    整个人从黑暗中走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颓然的戾气。
    准备开门的时候，发现门把上挂了个东西。
    上面有一张纸条，那个清秀的字迹一下就能知道出自谁手。
    “你的校服和饭卡，校服已经洗过，烘干了，明天记得穿。”
    时钺将袋子拿在手里，一手打开了门，回到家里时，径直走向沙发，无力地摊在上面。
    腹部传来一阵痛，他掀开衣服，麻木地将撕裂的伤口上的血液拭去，右手又染上殷红的鲜血 。
    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任由痛觉麻木神经。
    余光里，自己的手边躺着那个袋子，他随意将它扯过来，牛皮纸袋上瞬间留下一道血痕。
    蓝白色的校服，和那只身上穿的一样。
    他刚想将校服拿出来，注意到了手上的颜色，又将袋子扔在一边，连碰也不碰了。
    第8章 你们在这眉目传情呢？
    第二天清晨，艾梓一如往常去敲时钺家的门，让他下来吃饭，还是没人应。
    不知道是一晚上没回来，还是已经早起离开了。
    “那你给那孩子把早饭带到学校里去。”
    艾奶奶在厨房忙活，给时钺找出来一个饭盒，放了几个奶黄包进去。
    “他可能不喜欢吃这个。”艾梓喝了一口粥，又咬了一口奶黄包，香香甜甜的，刺激着味蕾。
    “你弄个苦瓜馅的，他说不定会喜欢。”
    奶奶以为她在开玩笑，瞪了她一眼：“有苦瓜馅的包子吗？你这傻孩子。”
    艾梓笑眯眯地不说话，埋下脑袋继续喝粥。
    来到学校时，时间还很早，教室里只有几个同学，她一眼就看见那位穿着校服，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男生。
    起那么早，就为了来学校睡大觉？艾梓小声地走到座位上，轻手轻脚放好自己的东西。
    然后又悄悄帮他把窗帘拉上。
    时钺听到旁边的微弱的响动，随后那股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里。
    是那只。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白桃味，不浓烈，若即若离。
    自己今天穿衣服的时候，校服上也是这个味道。
    时钺动了动鼻子，将头埋进校服里，感受被那股味道包围，继续闭着眼睡觉。
    昨天晚上没睡着，他索性早点来学校，看看学校能不能睡着。
    “艾梓，英语作业！”周如彦冲进教室，第一个动作就是扯着嗓子大喊。
    艾梓对他嘘了一声，指了指旁边那位睡得安稳的男生，然后把英语卷子递过去，压低声音说：“再不写，我就把你交给李老师。”
    “咱们才是一个战线的好不好？”周如彦对着艾梓的卷子，一边说话，一边嘟囔着，acabd，将答案誊在自己卷子上。
    “不允许我大义灭亲？”艾梓将卷子抽回来，重新放回桌子下面。
    周如彦随即陪笑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牛奶，放在艾梓桌上：“我可以收买你吗？”
    “成交。”艾梓接过牛奶，插入吸管，喝了一小口，咬着吸管含糊着让周如彦快闭嘴，“你滚过去抄，别说话。”
    这时，周如彦看了一眼艾梓旁边的时钺，声音压得更低了：“睡着啦？”
    “应该吧。”
    时钺皱了皱眉，他才没睡着呢。
    见到时钺趴得安稳，周如彦对艾梓喂了一声，然后一脸神秘地说：“你说，这位帅哥，是不是，不能说话？”
    毕竟他昨天连自我介绍都没做，下课的时候也一言不发。
    此话一出，艾梓直接瞪眼，拍了一下他脑门：“闭嘴，人家不是，作业还抄不抄了？不抄我收回来。”
    “抄抄抄，诶呦我不就随便一说吗？”
    时间渐走，同学们慢慢来到教室，原本安静的空间里，出现各种嘈杂的声音。
    时钺仿佛是睡够了，动了动脑袋，直起身来。
    “给你带了早饭，要吃吗？”艾梓将饭盒递过去，这是奶奶让她带来的，不知道时钺会不会接受。
    果然，他看了一眼，就摇摇头，原本淡漠的脸上，出现一抹抗拒的神色。
    不知为何，艾梓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奶奶喂她吃饭的时候，自己百般抗拒，说不吃了不吃了。
    心里轻笑，他不要，也就不强求了。
    于是将饭盒塞到桌下，安安静静早自习。
    她认真做事的时候，神情专注，一点声音都没有，在时钺旁边，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时钺百无聊赖，不想睡觉，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于是又开始在座位上发呆，自己校服上那股淡淡的白桃味很是清晰，一阵一阵传来。
    和那只身上是一样的味道，不难闻。
    轻飘飘的，她好像做什么都轻飘飘的，敲门也是，说话也是。
    那声细讷的“嘘”，隔着空气传来的时候，就像羽毛在耳朵上挠。
    艾梓，住楼下，管饭的，会做家务，很小一只……
    时钺兀自在心里给这个女生添了几个属性。
    不知不觉，竟然想到了她衣服背后那个傻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