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卫烜来到小青山的第二天下午,庄子里也来了客人。
    康平长公主带着儿子女儿一起过来了,看那架式,似乎是要在这儿住上段日子。小青山这边也有康平长公主的陪嫁庄子,距离挺近的,只是现在还未到炎夏,康平长公主便带着儿女一起过来了,倒是让人有些奇怪。
    康平长公主也和妹妹康仪调笑道:“咱们姐妹俩许久未好好说话了,姐姐就在这儿蹭几顿吃喝,你看如何?”
    康仪长公主自然是倒履相迎,虽然在小青山庄子里悠闲安静,但有些时候能有个姐妹说说话,康仪长公主自是欢迎的。
    来到庄子,孟妡自然是第一时间来寻阿菀说话,等看到卫烜也在小青山时,顿时大怒,语气有些冲,“你昨天不是说你没空来小青山么?现在你怎么在这里?”
    卫烜没拿她当回事,云淡风轻地说,“后来我又有空了。”
    “你……”
    “怎么?”他斜眼过来。
    难得因气壮胆的小兔子再次萎了,缩起脖子,决定不和大魔王计较,蹭到阿菀身边,对她抱怨道:“娘亲最近管我管得紧,都不让我过来寻你说话,昨儿难得见烜表哥,我是想和他一道顺便来看你的,可是他……”又委屈地看了卫烜一眼。
    阿菀摸摸她的脑袋,让丫鬟端了她爱吃的豌豆黄给她啃,然后瞪了卫烜一眼。
    卫烜没当回事,淡定喝茶。
    阿菀也拿他没办法,只觉得小孩子长大了,正是到了容易犯中二病的年龄,管得多了,反而让他生了逆反心态,真是不好管了。
    幸好孟妡也习惯了卫烜的打击,被他一吓什么气也没了,她啃着豌豆黄,奇怪地看着阿菀,说道:“阿菀,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又生病了?”
    阿菀僵了下,那边的卫烜卫朵也红了。
    阿菀觉得,若是告诉孟妡,自己来大姨妈了,估计这小姑娘会一脸同情地说,她也得了不治之症——如今这姑娘还是以为月信这种东西是不治之症,治不好的,所以每个月都要流血一回。幸好流着流着就习惯了,不会死人的,可见当初孟妘忽悠她时,将她忽悠得有些过份了,让她形成了这般可笑的奇怪坚持。
    为了转移这姑娘的注意力,阿菀问道:“阿妡,你们怎么突然来庄子里了?都没得一点消息。”她觉得康平长公主突然带着儿女到庄子里来,十分意外。
    孟妡边啃着豌豆黄边说道:“我也是昨晚回家时听娘亲突然说要过来的,不过我觉得可能和我大哥的亲事有关,娘亲正要给大哥说亲,不过不太成功。”
    孟沣今年十七岁了,不早不晚,现在看对象正好合适,阿菀对此并不奇怪,又问道:“怎么不成功?”
    “因为三公主。”孟妡抱怨道,“她仗着皇舅舅宠她,什么都干得出来,真不知道她是吃什么长大的,常常跑来我家,脸皮真厚,我娘很恼她。”
    三公主对孟沣的心思京中大半的人都知道了,不过想也是不可能的。首先,三公主的那脾气太娇纵了,就不合康平长公主选长媳的心意;其次,孟妘已经嫁入皇家,是太子妃,三公主作为太子的妹妹,自然是不可能再嫁入孟家了,不然这不是成了换亲么?最后,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和郑贵妃不合,孟妘现在是太子妃,康平长公主断断是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娶郑贵妃的女儿进门的。
    所以,孟沣和三公主是断然不可能了,只是三公主自幼起便很迷恋孟沣,并不想放弃,为此多次阻扰康平长公主为孟沣挑选的对象,让康平长公主着实恼怒。
    康平长公主此次带着子女来庄子居住,也是为了避开时常往公主府跑的三公主和五皇子。五皇子自然是陪三公主去的,如此倒是没落人口实,可是五皇子比三公主更难缠,康平长公主着实不想面对他们,所以便避到庄子来住段时间。
    阿菀也明白这些,只能安慰几句。
    卫烜嗤笑一声,说道:“这有何难的?若是她下次再敢来,让康平姑母将她轰出去就是了,若是她不服,就和皇伯父说一声,让皇伯父管管。”
    孟妡瞥了他一眼,嘟嚷道:“说得容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普天之下,敢扔皇子下水、轰公主出门的,也唯有卫烜了。
    康平长公主身份虽尊贵,但她现在也知道皇位上的那个是谁,那是兄弟,不是能包容她的皇父,所以她行事也比以前先帝在时谨慎几分。三公主是皇帝众多儿女中比较宠爱的一个,康平长公主怎么说也得给皇帝一些面子。
    卫烜见两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心思飘得有些远,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孟沣可不就是被三公主追得狼狈不堪却又拿她莫可奈何。当初太子之死颇有蹊跷,可惜他当时身在边境,并不怎么关注,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郑贵妃一脉的人暗害的,若是太子死了,不仅便宜了三皇子,三公主想要嫁给孟沣也能如愿了。
    天色稍晚,卫烜离开阿菀的院子,走到庄子里的花园时,便见孟沣带着小厮蹲在荷塘前钓鱼,卫烜走了过去,站在荷塘前。
    孟沣见到他,长身而起,潇洒不羁,俊美的脸庞上露出爽朗的笑容,打趣道:“我就说嘛,你一定在小青山这边,可怜阿妡昨儿还很委屈地说你没空过来。”
    “后来有空了。”卫烜说得很平淡,看向他,明知故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孟沣眉头皱起,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就那样。”然后他凑近卫烜,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眨了眨,眨得卫烜想要一拳揍过去时,他问道:“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烦恼,你有什么建议?给为兄说说。”
    “杀了。”
    “……”
    孟沣慢吞吞地直起身来,摸了摸乍起的汗毛,讪笑道:“不必如此吧?”
    卫烜心知孟沣虽是在富贵中长大,但是性子豪爽不拘,侠义心肠,自然不会轻易要人性命,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所以对于他的反应,也不奇怪,因为此时三公主还未做什么,对于孟沣而言,三公主现在还未触及他的逆鳞。
    只是,等到三公主真的触及他的逆鳞,他便不会再顾忌这等仁义之心,上辈子五皇子和三公主之死,想必也有他掺和在里头。
    孟沣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直觉这少年现在很危险,甚至带点疯狂的意味,赶紧道:“男子何患无妻?况且男子及冠后再说亲也没人说什么,我就不信她能拖到那时候。”孟沣就不信了,他拖不过一个姑娘的韶华。
    卫烜嗤笑他的天真,作为一个皇家的公主,只要皇帝不逼着她嫁,她留成老女人也没人敢说什么,便是成了笑话,谁敢嘲笑皇室公主?随着文德帝积威渐盛,权柄在握,他的江山坐得稳固,便是纵容一个公主不出阁,也不会有人敢非议。
    上辈子,三公主可不就是留到了二十来岁都未出阁么?
    “难道不对么?”孟沣不服气,明明这少年比自己还小三岁呢,怎么面对他时,总让自己发悚?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卫烜嚣张的表相下的那种疯狂吧。而他相信,若卫烜真对三公主起了杀心,他定然会下手,并不会顾忌文德帝。
    这才是可怕的。
    孟沣可不能让他真的这般不管不顾地出手,不然到时候大家都得头疼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与我无关。”卫烜拂了拂袖,转身离开。
    孟沣赶紧将手中的钓鱼杆丢给小厮,忙上前去勾住他的肩膀,“此间天色正好,风景秀丽,烜弟不若与为兄共饮一杯?”将他扯着走时,小声地道:“江南那边的生意,你若是有空便去看看,好像出事了。”
    卫烜微微眯眼,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孟沣面露笑容,心知有他点头便没问题了。虽然他不知道卫烜有时候在干什么,可是他出京之事却骗不了人,便是有官方的说法,但是凭他这些年和卫烜打交道,他却不相信的。
    ****
    卫烜在小青山住了几天,终于要离开了。
    不过他并非是回京,而是往江南去。
    离开之前,他又跑阿菀这儿来磨蹭了下,从阿菀这儿拿走了一条帕子和荷包。
    “你几时出发?”阿菀问道。
    卫烜正在翻着阿菀新做的荷包,上面绣了一个很胖的奇怪鸭子,卫烜虽看不懂这是“唐老鸭”,但是心里却觉得估计是阿菀上辈子的一种动物图象,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暗暗地探察着阿菀的秘密,阿菀隐藏得再好,偶尔在他面前会流露出几分与他们的不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让他意识到,阿菀虽有宿慧,却不像他这般回溯时间,应该是从其他地方投胎到大夏皇朝的人。
    “明日一早吧。”
    见他漫不经心的模样,阿菀目光有些复杂,便是他看起来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其实才十四岁,搁在她前世就是个初中生,可是在这里却是要干一些隐秘又危险的事情,他却觉得理所当然,这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若是能平淡又幸福地享受富贵生活,谁乐意去干那些危险的事情?卫烜在宫里的风头胜过皇子,还不是因为他在皇帝眼里比皇子们更有用?这些都是他努力维持的。
    在卫烜离开时,阿菀递了个包袱给他,说道:“里面有几瓶我让大夫配的药,上面都标明了用途,你一路小心。”
    卫烜傻傻地捧着,心里又惊又喜,脸上都忍不住流露出异样来,然后猛地伸手搂住阿菀,将她紧紧地揽进怀里,轻轻地说:“阿菀你对我真好~”他将脸搁到她肩膀上,叹喟般地闭上眼睛,只觉得一颗心又软又烫,前所未有的满足。
    真好,阿菀这辈子没有无视他。
    阿菀原本被他抱得有些恼,可是听到他的话后,拍他的手变成了搭在他背上拍了拍。果然,就算他长得又高又壮,在她面前还是个孩子,总会很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最多一个月,我会回来的。”卫烜同阿菀保证道,“到时候天气也热了,我让父王带着母妃、卫焯到皇庄避暑。”然后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赖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卫烜又有些心急,想要娶阿菀,还得等一等,真是抓心挠肺。
    阿菀听得好笑,又拍了拍他,叮嘱他小心。
    翌日一早,卫烜悄悄离开了。
    卫烜刚离开,阿菀就担心了。因为是接了秘旨,所以他要去干什么自然不能和她明说,虽然阿菀隐约能猜测他去的方向,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是担心得不行,忍不住频频叹气发呆。
    “阿菀,你想卫烜啦?”孟妡了然地道:“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挺正常的,不必害羞。”
    阿菀:“……不是那样。”
    孟妡不解,阿菀这副模样,就像书里说的犯了相思病一样嘛。
    阿菀和这位天真直率的小姑娘说不通,也不想和她说得太明白,在世人眼里,她和卫烜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又有婚约,两人彼此倾心是理所当然之事,阿菀只能默默地心塞了下。
    若是卫烜好好地呆在京里,阿菀并不会多想,该干嘛就干嘛,但是知他是去给皇上办事,便要担心了。揉了揉额角,阿菀继续发呆,对孟妡在她耳边的唠叨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住在小青山的庄子里倒是没有京城那般闷热难熬,特别是出门就是青山绿水,没有京里的拘束,能到处游玩,可将孟家兄妹乐坏了,有时候他们也会叫阿菀一起出门去玩。
    天气热时,京里也传来了消息,今年文德帝要来皇庄避暑,宫妃和皇子、公主们也一同随行,太子夫妻自然也在其中。
    孟妡很高兴地来告诉阿菀这件事情,皇庄距离小青山这儿只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距离,来回也方便,若是孟妘来了,他们也方便去看她。
    “我听说二姐姐近来身体不爽利,所以太子姐夫便和皇上提议来皇庄避暑的,太子殿下对二姐姐真好。”孟妡很高兴地说,仍是劳劳记得小时候二姐姐的话,找夫君就要找一个对自己好的,不然就宰了。幸好太子殿下对二姐姐好,不然她真担心二姐姐会弑君,到时候就玩大了。
    “身子不好?”阿菀关心地问,“怎么了?”
    孟妡笑道:“没事,就是二姐姐心情不好,可能是在宫里待得太久了,太子殿下.体谅她,才想带她来皇庄住些日子,当作散散心。”
    阿菀明白了,有时候心情不好也影响身体健康,那些太医都有一套保命原则,什么都能往身子不利爽上说。
    ☆、第 87 章
    五月中旬的京城如同一个闷热的蒸笼,对于在京城中住了一辈子的人来说已经习惯了,特别是勋贵之家不缺少冰,也能轻轻松松地度过一个炎夏。
    可是今年对于太子妃孟妘来说,是一个让她心浮气躁的夏天。
    五月伊始,白天的京城就热得不可思议,内务府送到东宫的冰的份例不少,可惜因为太子的身子孱弱,殿内不宜多用冰,孟妘成为太子妃后,只要和太子同处一个屋檐下,会体贴地让人减放冰量,一切以太子的身体为重。
    只有今年,过于闷热的天气让她突然暴躁起来,坐立不安,人也跟着恹恹的。
    在孟妘在屋子里慢吞吞地转来转去时,太子从外面回来了。
    孟妘带着宫人给太子请安后,又慢吞吞地往旁边一窝,便没理会他了。
    在外人眼里,孟妘虽然看着冷淡,但是礼仪规矩却让人挑不出点错误,成为太子妃后,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后宫中的人缘也不错,其称一个完美的太子妃,因为她面上情绪不显,便是她有时候心情不好,也没人能看出来。
    不过作为她的枕边人,太子对她的一言一行自是了然如掌,所以她这段时间的反常也让太子殿下看在眼里。他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衫,便将殿内的宫女挥退到外面,坐到孟妘身边,握着她的手问道:“阿妘可是身子不舒服?”
    孟妘看了他一眼,冷淡地摇头。
    太子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发现她便是生气,也冷着张脸,若非了解她的人,估计不会看出她和平时有什么不同,最多只是突然出口的话奇怪了点儿,让人一时间接不上来罢了。太子忍不住失笑,果然自己娶的太子妃和后宫那些女人极大不同,如此甚好。
    孟妘窝在那里不想动,太子便叫徐安将折子拿过来,放到榻上的案几上,他边看折子边陪她。
    太子看了两个时辰的折子,孟妘也窝着坐了两个时辰,其间她只是安静地待着,偶尔会伸手帮太子整理折子,然后又继续双手撑着下巴发呆去了,若是太子开口,她也爱搭不理的。
    等太子看完折子,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太子坐得有些腰酸时,便听到孟妘冷冰冰地对进来请示的宫人说:“传膳吧。”
    太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原来已经是夕阳西下,两人窝在这里一个下午。
    晚上就寑时,太子揽着孟妘的腰,亲了亲她的眼睛,想进一步时,被她拒绝了。
    “阿妘?”太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异于白日时的清润温雅。
    那双幽深平静的美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翻过身,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想理他。
    这种孩子气的举动让太子失语了下,突然发现孟妘的状态有些严重,不然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举动。太子坐起身来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蹭了蹭她的脸,温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母后说了什么话让你难过了?”
    以太子的猜想,若皇后有微词,不外乎是关于子嗣的事情。只是这并不怪孟妘,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太医也说了,他身体不好,精水不旺,难让女子受孕。想罢,太子的目光有些幽深,揽着她的手劲有些紧。
    “没有,你别冤枉母后。”孟妘挺认真地说道,不想让他冤枉皇后,皇后现在可乖了,也不到处犯蠢了,孟妘对皇后挺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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