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医见太子一心断定太子妃这是喜脉,心里颇感无奈,也生怕若是过段日子再来请脉,发现不是的话……秦太医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发凉了。
等秦太医离开后,太子拉着孟妘的手,面带笑容,满脸俱是喜色地道:“阿妘,咱们有孩子了。”
孟妘蹙着眉,不得不提醒他,“太医说还不能确定。”比起太子的脑子发热,孟妘清醒得不行,根本不觉得自己怀上了。她素来是个较真的性子,加之近来心情不好,根本不给他面子。
被她不客气地泼冷水,太子也未生气,越发地觉得孟妘这是孕妇的反应,心里已经决定好要好生包容她,不管她如何发脾气都不会征生气,且无论她这胎生下男孩或女孩,他都会喜欢的。
也因为这事,所以太子取消了今日的出行,虽然是第一次当爹,但是先前太子同秦太医询问了好些关于妇人有孕后要注意的事情——为此秦太医心中无奈极了,太子知道妇人有孕后,前三个月不宜出行,必须好生安胎,那就不能出门了。然后他又掐指算了算,发现孟妘从心情不好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了,许是那时候就怀上了。
于是太子更确定了——谁跟他说不是,他就跟谁急。
东宫这儿的事情外头自然不知道,康平长公主得知太子使人来说今儿不过来时,还愣了下,不知道太子在搞什么,孟妡正盼着二姐姐过来的,没想到空等了,顿时不高兴地去阿菀那里寻安慰。
阿菀拍拍她的脸,说道:“行了,明天我和你去看二表姐便是了。”
孟妡马上又开心起来。
到了六月初,素来平静的皇庄突然沸腾了,原因是太子妃传出了喜信,据闻文德帝听闻这个好消息后,当场喜得便让人赏了太子妃,太后、皇后的赏赐也如水般让人抬进东宫,后宫的嫔妃们也各有表示。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为这个消息高兴的,但是因为皇帝重视,不管众人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得跟着高兴,没人会在这时候蠢得给皇帝找不是。
“怎么可能?”三公主惊愕地对郑贵妃道:“母妃,不是说太子身子弱,不能使女人受孕么?”
“胡说八道!”郑贵妃第一时间斥道,“你一个姑娘家,谁和你说这种话?”虽然是事实,可是女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等事情大伙心照不宣,说多了污了人耳朵。
三公主撇嘴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问太医就知道了。母妃,这真奇怪,太子妃不会是……”
“闭嘴!”郑贵妃几欲要昏倒,生怕她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忙掩住她的嘴,“不管你想说什么,都给本宫吞进肚子里,不然休怪母妃罚你!”若真让她说了,她当后宫是什么地方?届时皇后他们反咬一口,说他们污蔑,只会是他们遭殃。
而且这后宫可不是皇后在管,她也是协理皇后管理后宫的一员,真让这蠢女儿说了不该说的话,到时候恐怕没人会觉得太子妃淫.乱后宫,只会觉得她教管女儿不当,遭罪的是他们。
郑贵妃越想越气,看向女儿的目光都有些不对。
三公主第一次见母妃如此严厉恐怖的模样儿,顿时被吓得有些懵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幸好,这时候三皇子和五皇子求见,方让郑贵妃神色稍缓。
三皇子和五皇子进殿来,敏感地发现气氛不对,兄弟俩对视一眼,便知道可能他们妹妹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母妃生气了。
“母妃,怎么了?”五皇子腻到郑贵妃身边,为她拍了拍背,为她顺气。
郑贵妃看着两个儿子,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或许两个儿子将女儿的智慧继承走了,才会让她生了个猪脑袋,蠢笨如厮。
见郑贵妃不说,两人便也没有执着询问,反而说起了太子妃怀孕一事来。
五皇子手端着茶盏,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便是怀了又如何?能不能生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三公主双眼放光地看着她,郑贵妃和三皇子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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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山这边的康平长公主听后,马上一拍大腿,笑道:“原来是怀上了!我就说嘛,妘儿心情不好那会儿,估计就是怀上了,只是月份浅,看不出来罢了。看来阿菀是对的,咱们阿菀倒是有一张铁口直断。”
见康平长公主笑得见牙不见眼,康仪长公主也颇为高兴,笑道:“妘儿是个有福气的,真是佛祖保佑。”然后她也算了一下,忍不住失笑道:“妘儿这情况也太奇怪了,旁人都是确认有喜后才会开始有反应,她这是还没确定呢,就开始有反应了。”
“证明这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定会有大造化。”康平长公主说道,只要孟妘能怀上,证明太子能生,太子的地位又巩固了一些,便是有三皇子等人在后头虎视眈眈,也不怕了。
康平长公主这话自是私下同妹妹说的,没有传出去,外头却有人也拿孟妘的情况来说嘴,不过没人敢在明面上来说,倒也相安无事。
得知女儿怀了身子,康平长公主便行动起来,并且将康仪长公主叫去私下商议了许久,定要保证让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落地。
就在人人都为太子妃有孕而高兴时,阿菀却有些神思不属,默默地算着时间,发现卫烜已经去了一个月有余,竟然还未有消息传来,让她着实担心。
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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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秘林处。
卫烜浑身是血地靠在一棵大树下,腿上绑着绷带,一双手上也布满了细碎的伤痕,白晳细腻的脸蛋上沾了血和泥渍,狼狈得教人无法认出这是京城中那个嚣张恁意的瑞王世子。唯有一双眼睛如狼般犀利凶狠,教人不敢与之对视。
周围守着的侍卫暗暗心惊,此时卫烜的气势让他们几乎不敢靠近。
“主子,京里来消息了。”路平走过来,将一张卷起来的字条递给地上坐着的卫烜。
卫烜接过看后,眼睛微微瞠大,不禁有些错愕。
孟妘怀孕了?
看到这则消息的第一时间,卫烜直觉不信。上辈子,太子直到死前,并未留下子嗣,孟妘也从未怀孕,他私下让人打探过,听说太子身子孱弱,男子精水不继,不能使女人受孕。
先本他还想着,这辈子先要保住太子的性命,再倾尽所能寻找出民间的神医为太子调理身子,怎么着也得让太子折腾个孩子出来,才能稳固太子的地位。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做呢,太子妃竟然怀孕了?
卫烜将那张小纸条上的消息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便阖目思索,最后只能想到义拳庄的柳氏兄妹身上去。
柳氏兄妹教导太子和阿菀练习义拳,让阿菀的身体比上辈子还健康一些,假以时日,指不定阿菀定能像普通的姑娘那般健康——前提是没有像上辈子那般因康仪长公主夫妻之死对阿菀的打击和后来三公主给阿菀下药之事。既然对阿菀都有用,或许对太子也有用罢。
想来想去,也只能这般解释了。
半晌,卫烜微微笑了起来,如此甚好,太子有后,对于他们来说更有利。
路平肃手站在一旁,见主子脸上露出笑容,心中一松,忍不住道:“主子,您的伤……”
先前遭到埋伏,虽然释数屠尽敌人,可是仍是让他们这边损失惨重,连着卫烜也受了不轻的伤,路平看了都心惊胆颤。那一刻,卫烜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尖锐得几乎伤人于无形,也教人难以逼视,所使手段,让人几乎无法相信这是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年。
也不知道京中有什么消息,让他露出惊愕的表情,不过现下看他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路平觉得是好消息,心里也松了口气,方敢上前直言。
“没事。”卫烜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口,便站了起来,对他道:“继续赶路。”
路平眉稍蹙起,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见他不以为意,忍不住抿起唇。他和卫烜一同长大,虽然为主仆,但在他心里,卫烜便是他最敬重的人,自不愿意见他如此。
只是,卫烜决定的事情,没人能说动他,路平只得作罢。
☆、第 89 章
自从太子妃孟妘传出喜信,皇庄特别热闹,连带小青山这边也跟着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皆是来给康平长公主道喜的,持续了半个多月小青山才安静一些。
相比他们的热闹,阿菀近来心情不佳,有时候总是望着窗外失神。
卫烜离开已经有两个月了,不仅没回来,甚至没有一点消息传回,这让阿菀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受伤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可惜卫烜此去行踪隐秘,甚至连消息也不会轻易传回来,阿菀以前不清楚便罢了,现下知道他去干危险的事情,却没有按时回来,差点担心得忍不住挠墙。
担心了几天,阿菀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对康仪长公主道,她要去瑞王府别庄。
皇帝带着老娘和大小老婆和一串儿的孩子来皇庄避暑,既然皇帝在这里,那些勋贵朝臣们自然也会拖家带口地跟过来,而瑞王作为深得皇帝信任的胞弟,也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过来了,这也方便了阿菀。
对于阿菀近日来的状态,康仪长公主自是看在眼里,忍不住微微一笑,叮嘱几句,给她准备了礼物,便送她出门了。
对于公主娘这般爽快,阿菀只能心塞了下,然后很快便抛到脑后了。她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这个世界近亲结婚是合法的,人们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内部消化,并且美名日亲上加亲,若是她再坚持下去,公主娘怕又要折腾她了,所以,爱乍地就乍地吧。
瑞王府的别庄所在的位置十分好,距离皇庄挺近的,听说还是块风水宝地,还是皇帝特地拨给瑞王府建别庄的地段,可见皇帝对这胞弟的宠爱。
一个时辰左右,阿菀便到了瑞王府别庄前。
递了帖子后,很快便被别庄的总管迎进庄子里。
阿菀到来的时候,瑞王妃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庄子里的水榭乘凉,六七月份的天气闷热,便是在郊外的庄子里,白天时仍是燥热不已,阿菀怀疑近日可能会有大暴雨,就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下了。
“表姐~~”
小正太卫焯很欢快地扑了过来,搂住阿菀的手臂晃来晃去,一张可爱的包子脸仰起来看她,问道:“好久不见表姐了,表姐是来找大哥的么?大哥出门游玩去啦,要过一阵子才回来~”
在外人眼里,卫烜是个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不听太傅的话,时常翘课,专门干一些欺男欺女、横行京都之事,有他在的地方,便不得安生。幸好,他喜欢往外跑,有时候一跑就是一个月,美其名日出门游玩,而皇上也准许了,所以若是他不在京,人们反而觉得京城清净不少,万分欢迎他往外跑。
阿菀看了看瑞王妃,便知道她对卫烜干什么自然是不清楚的,只以为卫烜定不住,出京游玩去了。
阿菀摸摸小卫焯的脑袋,见他笑眯眯的,也忍不住笑起来。卫焯自幼与卫烜亲近,虽不知道这种亲近是不是卫烜特地纵容的,还是瑞王妃有意促成,不过卫焯倒是没有被卫烜折腾得苦大仇深,反而养成了爱笑又开朗的性子,虽然在卫烜眼里是蠢弟弟一个,可是那张包子脸笑起来,真的很讨人喜欢。
“表姐,天气热,过来喝茶。”说着,卫焯便拉着阿菀到窗边坐下。
十二岁的卫嫤秀秀气气地过来给阿菀请安,那副腼腆害羞的模样,让阿菀觉得她真不像瑞王府的郡主,或许是因为有卫烜这个霸道任性的兄长,所以便养成了这副腼腆的性子,避其锋芒。
阿菀给瑞王妃请安后,便问道:“舅舅呢?今儿不在家么?”
瑞王妃笑道:“王爷在皇庄呢,今儿他要在那边伴驾,一时半会回不来,寿安是要寻王爷么?”
“这样啊……”阿菀琢磨了会儿,问道:“是有事情,想问一下舅舅,表弟出去快两个月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舅舅这儿可有消息?”
瑞王妃摇头,“这可不知道了,王爷那儿也没接到什么消息,许是这次烜儿去得远一些了罢。”
和瑞王妃说了会儿话,在她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阿菀便知道可能瑞王那儿也是不知道的。卫烜以前说过,好像瑞王也知道他在干什么,阿菀忍不住皱眉,难道瑞王不担心么?
坐了会儿,阿菀便告辞离开了。
刚出了瑞王府别庄不久,阿菀便遇到了刚从皇庄回来的孟家姐弟俩。
阿菀撩开车窗,看到坐在马背上的孟沣,修眉俊目,面如玉冠,和风佛来,掀起他的泼墨似的长发,一身骑装看起来宛若一个潇洒不羁的侠客,将那种优雅与潇洒结合起来,形成一种极好看的气质,让人几乎舍不得移开眼睛。
“表妹这是去哪里?”孟沣问道。
阿菀如实回答,“去瑞王府探望舅母。”
孟沣听到这话,眼神微动,心里明白阿菀估计是去打探卫烜的消息。卫烜这次去南边办事,原本预定一个月可以回来,却未料到现下快两个月了,还未有消息传来,让孟沣心里也有些急,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心里再急,孟沣也不敢去打探什么,免得让人发现,于卫烜不利。
这时,孟妡从马车里出来,对阿菀道:“阿菀,我去你马车里坐,和你说会儿话。”
见她一副明显很多话要和她说的模样,阿菀忍不住发笑,心知她又憋得很多话要倾吐了,笑道:“那就上来吧。”
孟沣面上含笑看着她们,朝马车里的阿菀道:“过些天,天气若没那么热,我带阿妡去山里玩,表妹去不去?”
阿菀知道他一翻好意,笑着点头:“若是方便的话,那到时候就要麻烦表哥了。”
“说什么麻烦呢,你和阿妡都是我的妹妹。”
阿菀朝他甜甜一笑,见他满脸大汗,便拿了条未用过的素帕递给他擦擦汗,这是丫鬟们做给她备用的,恰好能派上用场。
孟沣笑着接过了,见帕子上没什么特殊的标记,便也用得心安理得,不怕卫烜知道后要惦记着宰了自己。康平、康仪长公主姐妹俩相交甚笃,两家的孩子从小玩到大,十分亲近,在孟沣心里将阿菀当成妹妹,阿菀也是将他当成哥哥的,彼此间没有那么多拘束。
“孟沣!”
听到声音,孟沣抬头看去,见到不远处的一辆奢华的马车,马车车帘撩开,露出三公主艳丽的面容。孟沣眼睛微眯,对在这儿看到三公主并不感觉到奇怪,笑容微敛,朝她微微颔首致意,便一拉缰绳,跟着马车离开了。
三公主坐在马车里,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看着孟沣的背影渐渐走远,脑袋里乱糟糟的,只剩下刚才俊美潇洒的少年对着马车里的少女微笑着接过她递来的帕子的模样……
他从来没有对她这般笑过,也从未见他接受过哪个姑娘家的东西,可是现下却对另一个女人这样笑,还接了她的帕子,分明是——分明是——
“寿安……寿安……”三公主咬牙切齿,指甲掐在肉中,那种疼痛却止不住心坎的疼,心里嫉妒如火。
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别想得到!寿安算什么?孟沣怎么可能对她这样笑?
“公主……”宫女小心翼翼地唤了声,见三公主的面容扭曲起来,越发的胆颤心惊。
果然,就在她开口时,一个巴掌甩了过来,啪的一声响。宫女不敢躲开,只能生生地挨了那巴掌,疼得眼泪都滚了出来。她不敢吭声,悄悄地看过去,果然见三公主目光怨毒地瞪着自己,俨然是将那股怒气发泄在她身上,越发的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