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猜对了一半。
裙子是那条裙子,但盒子里还多了一张卡片和一套首饰,材质是月光石和泛着蛋青色泽的蛋白石,银色链身,一整个冷如月神。
完美契合,赵一如只能给出这个评价。
秦楚一把拿过卡片,上面没有实质内容,只有手写的“To Ms Tang, Jocelyn”和时间日期。
算算日子,就是今天下午。
“这是怎么回事?”秦楚好奇心快要冲破喉咙,“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振奋?!”
“因为我知道这个牌子适合小个子的长礼服没几件,猜到了会是这件”,她笑笑,心里却激起一点好奇。
“这张卡片是咱们这一带比较有名的私人造型师Jocelyn”,她的工作室从来都是熟人介绍预约才能进得去,赵一如只在成年的时候被妈妈带去过一次,“她品味非常好,唐霜一定会满意的”。
“送这些的人…应该就是那位孟总吧”,唐霜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赵一如不能确定,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很周到的人:送她品质精良的衣服,但配上不算昂贵的首饰,让人不会有负担;送唐霜的只是一次免费造型,举手之劳解燃眉之急,又可以让她自由发挥。
赵一如写下了一个近郊的地址交给秦楚,让她陪唐霜去,自己就不去了。
她决心要弄个清楚。
但是等不到她亲自去问,下午唐霜和秦楚前脚刚走,后脚小会客厅的电话就响了。
“赵小姐您好,我是孟总的助理”,正如赵一如所料。
“替我谢谢孟总,裙子很漂亮”。
“如果您有其他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挂断电话之后,赵一如才发现,这一次好像没人再提见面的事。
她心里怎么了?是好奇?是期待?是失落?
同样是这个神奇的下午,赵子尧的车出现在了柳园路,车上只有司机,说要接赵一如去赵家。
所谓的赵家,就是赵子尧在其南山的家,住着赵子尧叁房。几年前,没有赵家血脉的赵一鸣结婚搬走,只有赵一蒙还和父母同住。
但是这次去,赵一如发现在主屋旁边多了一栋更现代的钢结构独立屋,车子停在了这栋房子门口。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这是大哥赵一鸿的房子。观感和大多数房子都不一样——开阔却的大平层,遍布智能家居仪器的墙壁,铺设了完整轨道的家居动线——一看就知道是残障人士的家。赵一鸿长年依靠医疗和助理团队,虽然单身,但还是需要一整栋房子来安置雇员、满足工作和社交需求。
赵子尧到底还是心疼长子,赵一如心想。
赵一鸿正在书房等她,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赵子尧也在。
“爸…”她低下头,“哥哥好”。
赵一鸿点头,不跟她客套。
果不其然,这场谈话的重点,依然是孟总。
首先,赵一如确认了他的身份——的确是赵子尧原配夫人的娘家侄子,赵一鸿的亲表弟,按道理应该叫赵子尧一声前姑父。
其次,赵一鸿也重申了这位孟先生的诉求:和她单独过一夜。
这种要求竟然通过正儿八经的家长渠道来提,赵一如真不知道该说他傲慢还是愚蠢。
“我需要和他发生点什么吗?如果我拒绝呢?如果他对我没兴趣呢?”她无意纠缠“这个男人好不好”之类的问题。
“他…见过你”,赵子尧抬头,看着赵一如。他锐利的眼神让赵一如心中一震——原来爸爸作为男人,也是有勾人的地方的。
他见过她,言下之意是,至少确定他是有兴趣的。
所以他打算怎么验货呢?她有拒绝的余地吗?
“至于你们怎么相处,当然没有明说,也不需要说这么清楚”,赵一鸿接话。
“那如果哥哥你看上一个女人,你会怎么设想这一夜呢?”赵一如本来只想就事论事,但话一出口,才发现似乎不妥,赵子尧盯她的眼光更锋利了。
倒是赵一鸿,温和地回应:“我会设想一个愉悦、交融的夜晚,务必令她难忘”。话虽露骨,但是他的肺腑之言。
赵一如习惯他人冷漠,却不习惯突如其来的推心置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家里不逼你,但这是个好机会”,赵子尧终于回答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爸爸你当初也是这样抓住机会的吗?”赵一如轻声问。
赵子尧眼中的精光突然聚拢、对着她如利剑般扫射过来。她能感受到他的怒气,以及那份难以抑制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在他心目中,那些最真诚的问题,也能成为穿心箭?赵一如觉得可笑。
“一如,咱们就事论事,笃安是个很好的人…”,原来他的名字叫笃安。
“我小时候和他一起住过,他是个纯良坚韧的孩子,家里虽然为你做了安排,但绝不会亏待你…”
“这些应该由我自己来判断吧”,赵一如依旧轻声。
赵一鸿不动声色,但心里不由感叹,孟笃安没看错,柔弱纤巧的外表,往往却能包裹坚硬的心。
就像她母亲一样。
这场谈话以赵一如的不辞而别告终——其实也说不上不辞而别,她到底还是打了招呼的,只不过是在对方放她走之前。
谈话就是谈话,有一方不满意就可以结束,哪有什么辞不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