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袁丘。
袁丘回身将桃叶扶起,道:“桃叶姑娘,怎么样,可有受伤?”
“我没事。”桃叶摇头道,手仍捂着痛处,额上透出细密的汗珠。
宁葭忙爬起来去扶住她道:“桃叶,还好吗?”
“没事。”桃叶道,“你呢,没摔着吧?”
“没有。”宁葭道。
“走啦、走啦。”那几个牵牛的人拽着牛往前走去,冯阿牛与丁氏在后愤恨不已,却毫无办法可想。
“桃叶,跟我回去,让圆觉给你看看伤势吧。”袁丘道。
“不用了,也没什么大事。”桃叶道。
“那要是疼得厉害,你就让六顺来说一声。”袁丘道。
“好,多谢袁大叔。”桃叶道。
于是宁葭扶着桃叶回到家中,解开衣来一看,腰窝上一大块青紫。
宁葭拿了布巾浸了热水给她敷上,道:“好好休息吧。”
桃叶这夜早早便睡了,五更天还是照常起来。
宁葭已知她年纪虽小,却是个要强的个性,也不再多劝,就帮着她和六顺一起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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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过后,除夕来至。
桃叶早早地就出了门,时已过午还未回转。
“姐姐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六顺不断地望向院门道。
门上的福字已经贴好,其他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既没有丰盛的鸡鸭鱼蛋等着去收拾下锅,也没有烟火礼花需要买来等候子夜。
宁葭又从别人家里接了些缝补的伙计,左右无事便拿出来坐于堂间缝制起来。
六顺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地坐了,将头靠在门框上,仰望着白云悠然的蓝天。
今日倒是个晴好的日子。
未时已过,仍不见桃叶回转,两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姐姐就没说她去哪儿了吗?”六顺道。
“只说出去一会儿就回的,并没说去哪里。”宁葭道。
“那我出去找找看。”六顺道。
“我也去吧。”宁葭道。
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门,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在村里四处找寻。
宁葭在村中遍寻不见,便向村外寻去。
走至村外河边,远远见一个身影倒有几分像桃叶。
走近看时,可不就是她吗?
只见她高高地挽起裤腿、衣袖,正光着腿站在河水里弯腰找着什么。
“桃叶、桃叶。”宁葭忙大声叫她道。
桃叶闻得她声,直起身来向她扬了扬手。
寒冬腊月,只是站在岸边,宁葭已感到一阵寒气自水面泛来。
再看桃叶的两手已冻得通红。
“这么冷的天、你找什么呢?”宁葭急忙道,“你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我抓鱼呢。”桃叶道。
“抓鱼?”宁葭道。
“六顺说想在除夕晚上吃一条鱼,我原本想给他钓一条的,还问圆觉大师借了钓竿呢。”桃叶道。
宁葭看了看左侧岸上,果然放着一条钓鱼竿。
“谁知道钓了一大早上也没钓到一条,水里明明有鱼啊!”桃叶道,“可是我钓也钓不到,抓了半天也没抓住一条,这些鱼都太狡猾了!”
“桃叶,别抓了,这水这么冷,你别冻坏了。”宁葭道。
“没事儿,我还问袁大叔要了点酒喝了,暖着呢。”桃叶道。
她只顾低头寻鱼,不肯上岸。
宁葭蹲下身来用食指尖点了点水,一股冰凉立刻绕上了手指,宁葭忙撤回手来。
“桃叶,快上岸吧。”宁葭道。
桃叶看准了一处,急忙伸手去抓,立时便水花四溅、她额前的头发上也滴下了几滴水来,鱼却已经溜走了。
“我摸到鱼尾巴了!”桃叶兴奋地叫道,“下次我一定能抓住它!”
看她一副不罢休的样子,宁葭只能站在岸上干着急。
“小棠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忽闻得一声问,宁葭忙回头看时,却是柳重荫一身琥珀男装,正牵着她那匹棕色大马站在不远处。
孔怀虚一身石青衫袍,就与她并肩站着。
“柳小姐、孔先生。”宁葭道。
望了望两人,好似抓到了救星似的,忙向孔怀虚道:“孔先生,快帮我劝劝桃叶吧,她在河水里站了好一段时候了,这么冷的天,我怕她冻坏了。”
孔怀虚与柳重荫望了望水里,果见桃叶正站在那儿。
“她这是做什么?”柳重荫奇道。
“六顺说想吃鱼,所以她在帮他抓鱼。”宁葭道。
“就用手抓鱼?”孔怀虚道。
“不能用手吗?”宁葭奇道。
“哈哈,当然得用手。”柳重荫大笑道,“不过,还缺一样东西。”
“缺什么?”宁葭道。
柳重荫走至一处树丛前,竟然从袖中取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来,手起刀落,砍下一根枝桠来。
这匕首甚是纤巧,没想到竟这么锋利!
柳重荫左手执着树枝,右手麻利地削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将一头削得冒了尖。
她随即收了匕首,将削好的树枝在手里掂了掂,向孔怀虚和宁葭笑道:“看我的。”
孔怀虚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柳重荫将衣襟卷起,露出里面的裤腿,又将裤腿挽好,淌着冰凉的河水就向桃叶处走去。
“孔先生,这、柳小姐她怎么也下去了?”宁葭有些着急。
一个没劝上来,怎么又下去一个?
“这个她还拿手些,一会儿就能得了。”孔怀虚笑道。
果然,柳重荫下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稳稳地叉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高高地举了起来,大声向他们喊道:“抓到了!”
喊罢,一手拽着桃叶,一手拿着叉着鱼的木叉向岸上走来。
桃叶上得岸来,甚是叹服,道:“柳小姐,你可真厉害,我抓了那么久都没抓到一条,你怎么一来就叉到了!”
“这个嘛,你问孔先生,是他教我的。”柳重荫笑望着孔怀虚道。
宁葭与桃叶都望向孔怀虚。
孔怀虚却笑而不语,只道:“桃叶,拿着鱼,赶紧回去泡个热水澡,好好过年。”
“哦,那下次一定要教我!”桃叶道。
“等夏天的时候教你。”孔怀虚道。
“那、说定了!”桃叶道。
“说定了。”孔怀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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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叶与宁葭回至家中,天色已近黄昏了。
两人一进门便与正往外走的六顺撞了个满怀。
“姐姐!”六顺一见桃叶便脱口叫道,“你这是干嘛去了?我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找到你!”
桃叶并未回他此问,而是将手中的鱼叉高高举起,满面笑容地道:“六顺,你看这个!”
“鱼?”六顺呆了呆道,“你去抓鱼了?”
“对啊,今年除夕,我们可有鱼吃了!”桃叶笑道。
“太好了!”六顺也笑开了道,“姐姐,你真厉害!”
“那是当然,我可是你姐!”桃叶大言不惭地道。
“桃叶,我去烧热水,你先洗洗。”宁葭道。
“不用,我得赶紧把这鱼煮了,好早点儿吃年夜饭。”桃叶道。
话音未落,人已经往厨间走了。
“桃叶、我来烧鱼就好了。”宁葭道。
“今儿可是除夕,当然得我来主厨了。”桃叶道,“你们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桃叶扯了围裙,端了盆水到院子里就开始杀鱼了。
宁葭无奈,只得帮着生火、烧水。
这一晚,饭桌上破天荒地没有粥,而是摆了三碗香喷喷的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