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像不是个回去的合适时机。看来,也要找时间从家里搬出来了呢。他仰头望了眼天空,轻轻吐了口气。他现在……已经病得这么明显了吗?
有多少人是与你擦肩而过,又有多少人是让你刻骨铭心无法忘怀。 他从未想过会有多么地喜欢一个人。向她求婚成功时喜悦到不停傻笑的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不由心疼的他,愚蠢的、刻骨的初恋的痕迹,就像烙印般地铭刻在他的身体里,他因为失去而痛苦,慢慢地麻木。
他的生活仍然在继续,他的手又能重新握起手术刀,他就像以前一样冷静漠然,沉默寡言,就像以前那样精准如仪器态度严谨认真,但是身边最亲密的亲人却拆穿了他的面具。
“最近医院项目多,我要搬出去,我已经找好了医院附近的房子,不是很远。” 喝汤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提起这个话题,母亲勺子忽然“咚”地一声掉在了碗里,竟抬头呆呆地望着他。
入江直树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母亲反应太大,连父亲也忍不住来劝:“孩子大学时候就出去住过,不要担心……”
他话音还没落,母亲忽然就落下泪来。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声音也颤抖起来:“我……我不放心,不然还是……”她挽留的话说到一半,在抬眼看见入江直树的眼神时,却改了口:“……算了,你去吧。”
她像是可能会失去孩子似的哭起来,甚至抬手掩住了脸庞,父亲一句话也没说,只揽过了母亲的肩膀安慰起来。
为什么要哭呢?入江直树并不太明白母亲的反应。
他晚上收拾好行李要离开时,听见了母亲和父亲的谈论。
“那孩子这样的状态我怎么放心他一个人住在外面……这样好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随时会死掉……呜!”母亲猛地掩住了嘴,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呜呜呜我不能让孩子一个人住出去。”
“那之前又为什么要同意呢?”父亲叹了口气。
“我没法拒绝那孩子那样的眼神。”母亲抽泣起来:“我不想失去直树,他好像随时会消失,如果不答应的话……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孩子真的消失怎么办……”母亲的声音满是惊恐。
“直树会处理好的,相信他。”父亲拍母亲肩膀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父亲,连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好。只希望下次回来之后,面具能更牢靠一些,不会被母亲这么轻易就发现。
自回到日本之后,相原琴子也回来了。他经常会去偷偷见相原琴子,却没法与她多交谈一句话。明明还能看见她的脸,却在看见的那一刻早就知道她已经不在了,这样只会更痛苦。可能是因为他的痛苦太过露骨,相原琴子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为了避开他离开东京去往京都的吧。
相原琴子离开之前有来找他。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刚住进你家里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一定是在我身体里的‘她’和你发生了什么。不然,你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是看着那个‘她’——像是深爱着又遥不可及的眼神。”
“我也喜欢入江君,但我却无法像入江君喜欢‘她’那样喜欢着入江君,所以我认输了。我没办法有自信能从那个‘她’手里抢过你,即使我们拥有一张脸。”
“所以,再见了入江君。……无论如何,请不要再这样痛苦了,不然,我……不,那个‘她’也会难过的吧。我爱过你,以及保重,入江君。”
入江直树不置可否,看着她的背影远远离开。
是他的错。他没办法忍住想见她的*。他明明喜欢的不是相原琴子,却疯了似的想见她,但这种相见却没法让他离她更近一点,那是她的模样,却也不是她的模样。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心脏有如针扎似的疼。 他像是自虐似的想见她,明明知道见到面之后也不是他想见的人,却是无法反抗似的想见到她的脸。
但在见到之后,一次又一次绝望地了然那不是他想见的人。他想见的人,这世上已怎么也见不到了,无论哪里也再找不见她了,他……真正地孤身一人了。她就像是开在他心口上的一朵花,汲取着他心口的疼痛,却愈发茁壮成长,仿佛永不会枯萎。
日本的冬天还是很冷,入江直树还是骑着那辆怎么看怎么诡异的自行车,曾有人问他自行车这么小这么旧了怎么不换一辆。
他是这样说的:“没办法,用的久了有了感情了。”
有人很惊异冷淡的入江直树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不过之后入江直树也只笑笑并不解释。可能和自行车无关,只是……好像自行车上还有她的体温似的。他摩挲着车把,忍不住想起她璀璨笑着的面庞。
起码这辆陪伴了她大学时代的自行车,还陪着他。
直到有一天下班时,自行车终于已经结束了它的宿命,它就像承载已久的机器一般,终于停止了运转。看着掉下来的蹬板,忽然裂掉的自行车链条,就像解体一般忽然开始崩塌,他蹲下身怔怔地抚摸着自行车的残骸,纤长的手指停留在仿佛还散发着金光的铃铛上,忽然脸上感觉到一阵湿润的凉意。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哭过,就算是取消婚礼无比艰难恍惚的那天也罢,就算之后患上重度抑郁症的时候也罢,他从未哭过。
直到自行车忽然崩塌,他的心好像也随着自行车一起崩塌了一般,他无法控制地掉下泪来,他跪坐在地上,像个失去了前路的孩子开始嚎啕起来。
只剩下那只映着夕阳的铃铛,仿佛安慰他似的,轻轻地发出了“叮”的一声,却最终还是湮没在他的哭声里,仿佛从未响过。
☆、第20章 番外贰:道明寺司
道明寺从未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失去牧野杉菜,不,是失去“她”。一开始他以为杉菜只是失忆而已,但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和爱好,举手投足、神态的南辕北辙,甚至连“入江直树”这个名字也勾不起她半分涟漪,她只说压根不认识这个人,他才想到了这个可怕的猜测——“她”压根不是牧野杉菜,牧野杉菜只是她的一个身份,她只是一个过客。
一系列的举动都有了答案——所以她才会这样坚定地拒绝他,所以她才会露出那样寂寞的表情说再也见不到了,她所喜欢着的入江直树。
他本以为是借口的,本以为她不过是撒谎来骗他的,可是,她却离开了,用这样的方式给了他最严酷的答案。
“不!”道明寺惊叫一声,抓着被子边沿坐起身体,捂着胸口急促地喘起气来。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多可怕,他竟然梦见她懒洋洋地笑着,全身却渐渐变得透明了。多么可怕,你竟然要消失在我身边,不想醒来后,现实却是比梦中更令人惊恐的噩梦,多么可怕,你竟然已经不在我身边。
——你真的不是牧野杉菜,那么你是谁。
他内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个问题,从床上起身倒水。矿泉水没入喉咙的感觉缓解了他过于焦躁的心情,他换上泳衣,有如逃避般地跳入游泳池中。冰凉的水没过他的头顶,他仰面躺在水面上,脚下划水,缓缓闭上眼睛。梦里光怪陆离的片段依次从脑中呼啸而过,他想起初次见面的少女和之后的她截然不同,她徐徐从他身畔走过,淡定而游刃有余。他想起她认真研究着算式的样子,明明都是枯燥的计算机语言,却在她的手下灵巧地编织成奇妙的构想。
他早该想到。你不过也是刚刚大学而已,哪里能够过目不忘,又哪里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就写出了一个游戏程序。他早该想到,她不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灵魂自由而遥远,只能如浮萍似的这么飘着,这具躯壳只是她寄宿的地方罢了。
他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又有如山般想让她知道的事。
你可知道,道明寺集团现在已经变成日本龙头企业了,你可知道,我终于做到能够一手挑起道明寺的大梁了,你可知道,母亲在催我结婚,催着下一代继承人了,你可知道,母亲已不再执着于我另一半的身份地位,她只需要一个能成为我另一半的女孩子了。
你可知道,我好想你。
站在200层楼的高度往下望去,仿佛众生都踩在脚下,落地窗明亮干净,望过去就是悠悠蓝天白云,日本明明这么小,可为何就是找不到一个你。我们……是否还呼吸着一个世界的空气,你是否还是在我身边,只是已变成了别人,只为了让我再也找不到你,你一向都这么狠的,我有道理相信。
这么想着,道明寺司忍不住恨她,却又没法忍住不想念她。他清楚她的狠绝,坚定地拒绝他,在国外的四年真的压根不睬他,甚至劝他去联姻。明明是这么可恶的女人,他却无法停止住喜欢她。你到底拥有怎样的名字,怎样的样貌,又到底在哪里呢。如果你这么讨厌我缠着你的话,我就不缠着你了,只要能够再一次看见你,再一次与你交谈就好了。
道明寺双手撑在栏杆上眺望着窗外的景色,他现在已经站到了如斯高度,却连喜欢的人都抓不住。可恶的女人,不仅将自己隐瞒得这么深,还这么狠心将他一个人丢下。
“现在已经下班了耶,道明寺少爷你这是要当工作狂的节奏吗,快出来吃饭!”接起了手里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依旧是美作这个没正行的家伙。他自从和大河原滋联姻之后,那些花花公子的习性都被洗刷得一干二净。大河原滋虽然是个天然呆,但在管理丈夫上还相当有一手,道明寺还真没想到这两只居然会看对眼,而美作现在被她管束得乖乖的,情人什么的早都不碰了,这不家里就有一个。
花泽类最后还是和藤堂静分手了,大概所有人都有个难以忘怀的初恋吧,花泽类一直无法忘记藤堂静,一直为了和她在一起而努力,却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甚至,是花泽类自己先提出的分手。更奇妙的是,他和杉菜在一起了。是的,不是她,是杉菜。看见杉菜的脸道明寺依旧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恨,但他却能付诸一笑,因为他知道,杉菜不是她,不是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又爱得无法挣脱的女人。
而西门,他则更为戏剧性了。明明心性最理智、对家族最认真负责的他,竟然喜欢上了平民的女孩,虽然家里也上演了一出拆散的戏码,不过他倒是将女孩保护得严严实实,现在将西门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也松口了,让他和女孩顺利交往。
好友们都渐渐有了归宿,只除了他。他也依旧罔顾家里的催促,一个人打理着诺大的道明寺家,身边一个雌性生物都没有。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大概,经历过那么一个之后,其他的都已经无法触动他的心弦。他已经这么深地爱过一个人,其他人就都变成了无法兼容,他的程序只能兼容她一个人,所以才会这么快发现杉菜不是她,所以才会这么理智地再不碰其他女人。
他只爱过一个女人,现在也爱着她,将来,他也还爱着她。
只有在失去之后道明寺才了然了她的心态,她想念着她爱着的人,她忧伤的表情,她寂寞的微笑,一切都有了解释。在品尝到她的心态之后,他为她心疼又懊悔。心疼她曾像他这样地疼,又懊悔没对她更好一点。
——其实你不知道,即便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还是会爱上你,也一定还是会追逐你,即便你明天就会消失在我的身边。即使只是一秒,我也想看着你的脸啊。即使只有一秒,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你。
你到底是谁,你又是从哪里来,你真的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该不是我的妄想吧?道明寺司有时候会忍不住怀疑,但在看着电脑上的游戏时不由笑起来。
现在“太空堡垒”已经被淘汰出了市场,他买下了它的版权,让它属于了他一个人。——其实你应该是想让它继续风靡的对吧?不过还是被更新的取代了。虽然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游戏取代以前的,不过,你是无法取代的。他电脑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游戏,他不厌其烦地玩着一遍又一遍,二人联机的位置一直都空无一人,他赢了系统一次又一次,打出了最高分数,名字挂在了全球记录榜上——虽然现在这个榜单已经无人问津。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联机的位置还是留给你的呢。
道明寺到达酒吧的时候,损友们都已经到了,花泽类和杉菜亲密地坐在一起,道明寺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怀念,接着扫过冤家路窄的美作和大河,西门和他的小女友,他扯松了领带,寻了个空位置坐下。
“我说孤家寡人,这么久单身生活,你的二弟还好吗?” 美作不正经地开口,视线猥琐地往他裆部位置瞄。
道明寺司已经过了炸毛的年龄,如今的他已经能够淡定地反调戏回去了。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大河,不动声色道:“大河,我看你要关心下美作了,他已经饥渴到盯着男人的裆部了。”
“哎哟,我还没怀疑你呢,你倒是先怀疑上我了。说说看,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暗恋我们哥几个中的谁啊~”
“是啊是啊,本少爷暗恋的就是你啊。”
全场顿时爆发一股笑声。
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会通红着脸大声反驳吧。酒吧里灯光暧昧,大概是看他一人,有女人靠过来,甚至还有送酒的,他都一一拒绝。
上洗手间的时候,西门走了过来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这个沉稳淡然的少年经过岁月的雕琢,愈发具有了大家温润的气场。他蹙着眉,视线透着忧心。
道明寺了然。连美作那家伙,虽然嘴里开着玩笑,但是却隐瞒不了眼里的凝重,他就知道了,好友们正在担忧他。但是,有什么可担忧的呢,还有什么能比她不在更坏的呢。
大概就是因为她不在吧,他觉得什么问题处理起来都很轻松,再也没有能够难倒他的问题,道明寺家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即便是一次两次的经济危机也绝对无法动摇根本,曾有财经主持人笑着分析,就算日本遭遇金融危机一派狼藉,道明寺家也会是最高的灯塔绝不会倒。
“阿司……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西门拍着他的肩膀这么说。
“呐,总二郎。”道明寺司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也不急着反驳或者敷衍,只徐徐道:“我一直到遇见她之前都顺风顺水从没遇到过挫折,她是我的第一个坎。”
西门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大一那一年她赢了我,后来她就、一直在赢我。成绩上赢我,出国上赢我,就连喜欢上,也是赢我。我喜欢上她,就注定再也赢不了她。她这个坎我直到现在都没有迈过去,我也……不想迈过去。我宁愿一直输给她。”
“我宁愿她永远是我的坎,就那样一直在那里就好了。”
“阿司,你这么等着,她也不会回来了。”西门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连名字和来历都不告诉你,你又何苦……”
“是啊,这是我输得最莫名其妙的一次,她是我输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概是因为这样,我再没有输给别人。”道明寺忽然笑了:“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样子,她笑着拒绝我,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和那时候相比,就没什么长进啊。如果再见到她,我肯定也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论过多久,我还是喜欢她,还是迈不过她这个坎。”
“只是你不想迈而已,如果你尝试一下……”
“没必要的总二郎。”道明寺司打断了他的话,忽然质问起他来:“你为什么不和小优分手?明明有家族的责任感压着你,但你为什么就这么坚定地走过来了。”
“……我和你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只不过是你的小优还在你身边,而我的她在我心里而已。我爱她和她爱不爱我没关系,我只是想爱她而已——就像那时候我一定要黏在她身边一样。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没必要找另一种生活方式。”
“那……家里怎么办?”
“总会有办法的。” 道明寺笑:“我会领养两个孩子。一个女孩子像她,一个男孩子像我。”
莫名的,西门觉得很心塞。
他本来想好了说辞的。比如说“你何苦这样”,又比如说“一定还能找到别人”,但是看见这样的道明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个“她”可能不过是个错觉,当初还以为可能是杉菜第二人格,但是,得到“她”彻底消失的消息时,道明寺司失魂落魄的模样令人不忍心疼。
不过阿司到底还是阿司,他坚强地摆脱了失神恍惚的状态,逐渐恢复,逐渐有了笑脸,也变得更加强大。他在商场上的眼光愈发毒辣精准,不愧继承了他妈的遗传因子,天生的商人。但他却已不再是最初的阿司,他们都能感觉到他像是丢失了什么,整个人单薄又空虚,后来才发现,他的心都已经遗失在了一个人身上。
“没关系的总二郎,我很好,我会很好的。我爱过她,爱着她,将爱她。”
“毕竟,我还要等着她回来。”
“这次,一定让她也喜欢上我。”
道明寺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八齿,就如十八岁时的那样,笑颜璀璨逼人,仿佛时光从不曾流淌。
☆、第21章 〇壹玖遇见金叹
于凛凛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没坐在飞机,而是正躺在一张陌生大床上。她不过是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居然就已经换了个地方。脑内很快开始接收缓缓而来的陌生记忆信息,这个场景实在太熟悉,已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于凛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良久才“呵呵”了一声。
啊,好烦又是一大堆的烂摊子。呵呵,我能不能自暴自弃走非主流酷炫风算了,呵呵我不会被世界的恶意折磨疯掉的我一定会把世界给恶意回去的,呵呵,受死吧,呵呵,干脆先[——吡]后[——吡]……以上一系列中二言论在于凛凛脑子里刷屏而过,不过很快她不得不开始整理起脑内记忆来。
太好了,估计世界也清楚她不会放弃,才不断地恶意她吧。
在整理完记忆之后,于凛凛深深地、深深地扶住了额头。卧槽,她这简直就是收拾烂摊子专业户啊。
专业户于凛凛同学今天也有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你呢[蜡烛][蜡烛][点赞]
原身妹子是个名为车恩尚的韩国妹子,目前正沦落美国,被个蛇精病抢了大豆粉,结果这蛇精病大豆粉过敏,经过一系列波折,她的护照被美国警察没收,正借住在蛇精病的朋友家。
在理清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经过之后,于凛凛冷冷一笑。呵呵,敢再逗比点吗!这都什么神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