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女儿还躺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就算不是这个原因，眼前的所处之地也不适合两人见面。
    毕竟公众场合，人多眼杂，万一被有心之人看了去，接下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他们一家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之中，这个时候，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才行。
    虽然因为成文的关系，她和苏子骞之间已经稍有缓和，但仍旧觉得两人之间已经不复从前。
    所以这段时间，宋伊芳极力的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
    关键时刻，宋伊芳自然不允许凌进毁掉这一切。
    其实凌进今天的行为，也是异于平常。
    这在之前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情况，凌进向来识趣，只要她不喜欢的，凌进从来不会轻易触碰。
    这些天接连不断的电话已是反常，今天不仅直接找来了医院，还有方才的亲近动作，每一个行为都在触碰她的底线。
    此时，宋伊芳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就连开口的声音也是清冽深沉：“我们约定好的事你是不是都忘记了？这个时候找来医院，你是嫌我还不够烦？还是来故意给我找麻烦的？如果我们的关系被发现，大家干脆一起玩完好了！”
    凌进神色微怔。
    虽然他见过宋伊芳的狠辣，也见过宋伊芳的薄凉，但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宋伊芳对他流露了这样的神色。
    一时之间，内心的恐慌随之加剧。
    将凌进的神情收入眼中，宋伊芳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短暂沉默后再次出声：“你先回去吧，有时间我会和你联系的！”
    话音落下，宋伊芳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手才刚抬起，还不等触及把手，便听到身后传来凌进的声音：“打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接？”
    “他回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极重，神色颇为不悦，但身后的声音并未因此而停止：“可是你已经很久没有来找我了！”
    “所以你今天到底在闹什么？”
    宋伊芳猛的转过身来，声音冷肃，看向凌进的眼睛微眯，透出危险的暗光。
    二十几年的陪伴，哪怕两人相互制约，但对于宋伊芳脾气性格，凌进也是再清楚不过。
    自知宋伊芳的情绪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界，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所受的煎熬，凌进根本停不下来，还在试探：“最近我一直在做噩梦，我梦到宋文华回来了，他掐我的脖子，说是我害死了他，想要索我的命...”
    “够了！”
    宋伊芳的眸子倏得冷却了下来，薄凉的视线，比这外面的寒风更加凄厉萧瑟。
    原本宋伊芳就对凌进最近的表现极为不满，再加上提到了宋文华，想到宋文华这段时间，变本加厉的索要，以之前更甚的威胁，宋伊芳的神情中陡然迸射出冷意。
    “你和我说这些是想提醒我什么？”宋伊芳语气幽邃深沉，让人捉摸不透：“是想提醒我过往所为？还是以为掌握了我的把柄，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宋伊芳瞥了凌进一眼，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像是把锋利的匕首，能将他一寸一寸的剖开。
    “别忘了，无论是夏洁的事还是宋文华，都是你一人所为，我全程都没有参与过。就算这些被揭露，我最多也就是包庇罪，但你不同！”
    宋伊芳微眯着眼睛，笑容浅淡又美好，声音温润轻缓，轻松掌握全局。
    而凌进的脑中却嗡了一声，似是有什么在这一瞬间炸起，整个人都懵了懵，一片空白。
    感觉心中尽是苍茫，虚无，荒芜...
    偏偏对于这些，宋伊芳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反而对凌进的反应很满意，满目冰冷，嘲讽的笑了笑，一字一句皆是淡漠狠厉。
    “就算你手中真的掌握了有利的证据或是把柄，那又如何？”
    她的声音徐徐，只是嘴角那抹苍凉，冷得更甚之前：“别忘了，我对宋文华都能下得去手，你也一样可以！”
    “你...”
    凌进自然不会理解宋伊芳此时的心情以及连日来所处的环境，面对的情形？
    更不会知道他的出现，已如导火索一般，直接将宋伊芳心中肆意的怒火点燃。
    只是在听到宋伊芳的这番话时，想到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一时间脸色惨白，紧抿着唇，脸上方才还残存的血色也消弭的干干净净。
    听到如同软刀子般，一寸寸拉扯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你是想以此威胁，那我劝你还是收起那些小心思，否则就要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话音落下，宋伊芳没再久留，径自拉开安全通道的门，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
    宋伊芳本就对宋文华‘死而复生’的事对凌进心存芥蒂，这段时间没有去找凌进，这也是原因之一。
    之前宋伊芳也想过，向凌进问起宋文华的事。
    但在拿起电话时，想起凌进透露的信息，便不想再让他知道宋文华的事。
    她与凌进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相互压制，各取所需。
    哪怕在凌进面前，她无需伪装，可以更好的做自己，不必伪装也不必小心翼翼，但宋伊芳从未想过为了凌进，放弃家庭。
    关于宋文华的事，她刻意没有提起，也是不想再将刀柄递到凌进的手中。
    所以凌进今天的这番试探在宋伊芳看来，就是在提醒和威胁。
    一个宋文华已经很让她苦恼和焦虑，只不过有了之前发生的事，宋伊芳不敢再打草惊蛇，但对于凌进，宋伊芳却不想再容忍。
    而且有些时候，适当的敲打也是有必要的。
    殊不知，她的这番发泄看在凌进的眼中，更是等于间接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这段时间打给宋伊芳的电话全部石沉大海，凌进也是坐立难安。
    直至今早看到有关苏润可的消息，凌进知道这个时候，宋伊芳一定会守在女儿身边，才匆匆赶了过来。
    原本他在这个时候来找宋伊芳，足以证明他的内心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为了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答案，他才走出这一步，可听到宋伊芳的这番话，凌进的内心反而更加不安了起来。
    尤其是回忆起宋伊芳那种令人无法直视的侵略眼神，像是淬毒的匕首，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一般，看得他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好似回到了那一晚。
    凌进亲眼看到，宋文华的身影渐渐在水中被吞没时，宋伊芳当时的神情。
    即便时隔许久，但现在每每想起，仍旧令凌进呼吸沉重，尤其是今天宋伊芳的表现，更令凌进觉得天塌地陷了一般，好似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垮了，连他仅存的一丝希望也被带走了。
    将凌进的神情收入眼中，苏梓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