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摔了一跤而已。”我低声答道。
    “哦?你重新摔一遍我看看,让我长长见识看何种摔跤姿势能摔的全身是灰披头散发?”常为安声音冷静,不疾不徐的如此说。
    我梗住,就要避开他往楼上走,他却堵住我去路,修长手指伸过来,微一用力,即迫的我抬起头来。
    第四十二章
    脸上火辣辣疼,虽未照镜我亦知自己脸上定受伤,常为安一根手指恰巧压在伤口处,我疼的不由自主嘶了一声,他挪开手指,但并未放开我,依然扼住我下巴,黑眸细细端详我面容,眉目间喜怒难辨。
    我被他看的不耐烦,挥手推开他手掌,“有什么好看?实话告诉你吧,我与人打了一架。我虽受伤,但最后的胜者是我,对方比我更惨,脸肿如猪头。”
    常为安这种时刻也不忘打击我自尊,他毫不留情面,“你以为你现在不像猪头?”
    我吓住,“阿,这么严重?我以为还好,会不会破相,不要啊,我的花容月貌!”
    我伸手摸摸脸颊,并未察觉到任何肿胀,方松一口气,正要怒瞪常为安,他却极快抓住我的手,“乱摸什么?再摸下去伤口感染,你便变成真猪头。”
    他拉着我上楼,一面吩咐道,“三姐,把药箱拿上来。”
    我简单洗刷一下,尔后坐在床边由常为安给我擦药,脸上有三处伤口,都是云薇利爪所抓,一处破了皮,留下深深血痕,最骇人也最疼痛,涂药时尽管常为安手法已够轻柔,但碰及此处时,我依然忍不住低声呼痛。
    常为安动作顿了顿,“现在知道疼了?明朗,暴力不是文明人的行为,更不是一个女孩该有的举止。”
    我不服气,“可有些人非用暴力对付不可。如果法律允许,我一定撕破她嘴唇,看她再乱讲。”
    常为安睨我一眼,“谁讲什么了?”
    我一滞,才意识到又被他一句话绕进去,轻易说漏嘴,我哼一声,“没什么。”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常为安并不放过我,“明朗,乖一点,自己告诉我怎么回事。”
    言下之意我不告诉他他便要去查不成?倒似他能做出的事,未免再生事端,我还是自己讲出比较好。除了云薇曾搭讪他的事之外,其余皆和盘托出。至于为何隐去云薇搭讪那一环,我想大概是私心作祟,云薇那么美,又曾主动示好于他,正常男人恐怕多少都会有虚荣与维护心理,不自觉会偏向她那边,我才不要她因此得益。
    其实我有些难堪,毕竟那些话并不好听,于常为安而言或许不关痛痒,但对我来说却并不好受,我说完后装作无所谓道,“其实我并不在乎她的话,只是看不惯她……”
    常为安打断我,“所以说,这场架真正源头起自那位学长?”
    他关注的重点让我一愣,但仔细想想,我与云薇结下梁子正是因为学长。
    见我默认,常为安的眸色似冷了几分,“原来是为学长争风吃醋,明朗,你还是这般英勇又浪漫。”
    彼时我已了解他几分,岂能听不出他讽意中的危险,忙瞪眼澄清,“喂,你搞清楚,我从未对学长有任何想法,也早已果断拒绝,何来争风吃醋之说,你不要乱扣罪名。再则,你根本搞错重点,我与她打架是因她出言侮辱我,我……”
    我耸耸肩,“你知道的,我原本亦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岂能轻易在外人面前失掉尊严,她让我不堪,我自不会饶她。”
    常为安静静看着我,片刻后垂下眼眸,他极快笑了一下,自语般低声重复道,“不堪,自尊。”
    我们隔的近,我听见他话语,却没看见他眼中神色,只在他垂下眼眸一瞬窥到他眼里似闪过一抹苦涩,快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常为安收起药箱,起身,“无论如何,打架不是好习惯,以后不要再做。”
    我不满嘟囔,“又教训我。你不挺身而出为我报仇便罢了,反倒教训我,一点同情心都无,哼。”
    常为安居高临下看我,眼神如同看孩童,“同情?你是最后胜利者,该同情的恐是你那位同学。”
    他对报仇之事不置一词,正如我所料,他不会陪我们玩那些无聊游戏,指望他出面如英雄般替我解围,等下一世吧,不,下一世都难说。
    他携药箱离开卧室,“早些休息。”
    我辗转睡去,半夜时分迷蒙醒来,却瞧见常为安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窗帘拉开一小半,外面的灯光照进来投在他身上,似为他染上神秘惆怅之意。
    他静静立在那里,从我的角度看去,只能望到他侧颜,他沉默看着窗外,闪过的灯光偶尔照亮他面颊,薄唇紧抿的弧度清晰可见,我为之愕然,只因这样的常为安看上去竟似有满腹心事,我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想问问他,又觉不必多管闲事,反正他那么无情,我又何必管他。
    第二日醒来,常为安早已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等我,我下楼来,刚坐下,他便给我一个霹雳之雷,“今日不用上课,跟我去民政局。”
    我傻掉,“去民政局干嘛?”
    常为安慢条斯理吃早餐,“吃饭,或者打高尔夫。”
    我疯了,“你别开玩笑,常为安。”
    常为安不理会我,我自己憋不住,“我知道你说吃饭打高尔夫是开玩笑,但,我们为何要去民政局?这种玩笑开不得,太吓人。”
    常为安眼神沉静,“明朗,我像开玩笑的样子?”
    我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不是开玩笑那是为何?给我个理由。”
    常为安放下咖啡杯,往后靠在宽大椅背上,神态淡然,“你同学不是要你证明你我关系?再没有比结婚证更好的证据。”
    就为这?我慌乱摆手,“不不不,不需如此,昨日让你替我报仇为我信口胡诌,你不必当真。”
    常为安一只手随意搁在桌面上,五指有意无意舒展又握紧,“不全为此。我已到适婚年纪,家中父母几次三番催促,我不愿他们担心,亦不喜他们插手我婚事。”
    “所以,你就想到与我结婚,给他们一个交代?可是,常为安,结婚是人生大事,怎可如此草率,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将来的事谁知道。”常为安微微耸肩。
    他拿定主意的事几乎无人能再改变,我作垂死挣扎,“为什么是我?我跟你……”
    常为安盯着我,似笑非笑道,“除了你还能是谁?”
    我无言以对,是,我怎能忘记他是我债主,我的一切现在皆属于他,他要怎样便怎样,我有何不应之权,而若是选择别的女人,反倒比我麻烦,常为安从不会做亏本买卖,他早想的通透。
    他今日叫我去民政局,只是通知我,并不是来与我商量的。
    我的沉默使常为安侧目,他紧盯着我,语气冷然,暗含不悦,“不愿意?明朗,你想清楚,与我结婚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别在该聪明的时候糊涂。”
    说的好似我占便宜般,我可不认为凭我们之间关系将来分开时还能分他一部分财产不成,我无力嘀咕,“什么百利,男人二婚无所谓,女人以后二婚却要掉价百倍。”
    常为安眯起眼睛,“还未结婚便想着离婚,明朗,注意你措辞,别惹我生气。”
    我泄气,弱弱道,“总是要离的嘛,到时我……”
    常为安冷声截断我的话,他似极不耐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你刻意强调,到时你……我自会放你离开。”
    他语气不耐,但他这个人倒向来说话算话,我放下心来,还是跟之前商议一样,待我红颜老去,他便会厌倦我让我离开,在此之前,他要怎样也只能随他去。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与他成为夫妻,从此是看似名正压顺的夫妻了。
    我还来不及感慨,常为安却凉飕飕给予我新告诫,“以后你就是常太太,在外面时刻记住自己身份,不要招惹诸如学长学弟之流来惹我不开心。”
    男人的尊严我十分理解,于是爽快应下,之后亦尽力做到这一点,这让常为安颇为满意,而我也确实因此受益,当我将红色本本拿给安琳雅如看时她们惊诧之余也奉上诚心祝福,不再有任何心结,而云薇脸色变幻莫测有如变色龙,真叫我解气。
    我故意叫住她,“云薇,其实要多谢你,才能让我先生决定提前与我领证。”
    当时只为气云薇,现在想来,我与为安结为夫妻确实与她有关,她似一根□□,无意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今日,她又仿似一根□□,引起我千头万绪,只不知这一回又要造成何种变数。
    第四十三章
    只听为安说道,“你们交恶竟有她搭讪我的缘故在其中,倒真是叫我受宠若惊。”
    他语气不咸不淡,似一贯暗讽风格,我无暇顾及,因他言辞引起我叹息,“如何能与你比,你今日所做方才使我受宠若惊,”
    我偏头 看他,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你今日是什么意思?”
    正是红灯,我们停砸斑马线外静待路人通行,灯光流淌行人如织,为安回视我,黑色瞳仁如宝石般明亮又神秘,我心头被它一照,不由自主砰砰急跳,这使我几乎屏住呼吸等待他答案。
    为安却不答反问,“你还是不愿意?”
    我以前确实不愿被更多人知道我身份,但我想那亦是他所愿,毕竟我们的婚姻只是权宜之计。
    但他今日举动反常却又神态自然,真正叫人迷乱,而他话音间又传递出另样意味,似以往只我单方面不愿公开身份一般。
    我总觉他难以让人琢磨,但某些念头冒出苗头后,我却不能不对自己产生质疑:究竟是我从没有认真了解过他,抑或一开始我便将他心思估错方向。我无法向谁突兀确认,更不能莽撞问询为安,我并不足够精明,但向来爱惜颜面,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做自毁脸面之事。
    我强压下纷乱思绪,移开目光,“没什么愿意不愿意,只不过太突然,感到意外而已。”
    为安微微勾起唇角,随意道:“任何事习惯就好。”
    路灯亮起,车缓缓前行,我靠在椅背上,面向窗外,为安的侧影在明镜般车窗玻璃上清晰可见。他神情专注而从容,侧颜亦如雕塑,这个男人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近乎完美,无法让人挑剔。
    我不喜欢云薇,但不得不说她活的坦荡,从不惧怕旁人目光,亦从不隐藏自己心思与目的。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对,为安这样的人,我以后恐怕不会再遇见第二个。
    我亦不得不承认,我讨厌云薇觊觎为安。
    真是一团乱麻,有些东西似要呼之欲出,可又貌似哪头我都无法真正理清,真叫人心烦,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胡思乱想。
    第二日为安去公司后,三姐一面收拾碗筷一面问我,“先生生日要到了,太太有何打算。”
    我一呆,算算日子,可不是,过两日就是为安生日了,他貌似不太注重生日,以往生日时也不过就在家中与我一起吃顿饭罢了。
    于是我答道,“没什么打算,似往常一样菜品丰盛些就好。”
    三姐哎一声,“怎么能没打算,太太,俗话说三十而立,男人的三十岁生日可不能随意打发。”
    为安都三十了?日子可真快。三十岁,是另一个岁段的开始,一个新的□□。
    三姐继续道,“太太反正也没事,不如想想如何给先生过生日罢,就算太太不打算大张旗鼓的办,但也总要比以往特别一些吧,太太过生日时先生都陪着您,回回都有礼物相赠,先生生日却从未见您有什么表示。按我说您也该多重视先生生日,别以为男人不在乎,太太,我是过来人,我给您讲,其实男人啊,表面上不言语,心里也是盼望女人能为自己做点什么的。”
    为安什么都有,我能为他做什么?但我被三姐说的愧疚,亦懒得再听她继续絮叨她的感情经,遂起身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让我想想。”
    三姐乐滋滋下去,仿若她办了件特别了不起的大事。
    我认真思索半日,生日宴会太刻意,而且时间亦太仓促,恐不能准备的尽善尽美,索性算了,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去商场。
    一连几日我逛遍c城几乎所有大型商场与名店,腿都快跑断,终于挑选到合适礼物。
    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做一件事,还是为为安而做,心里感觉颇为微妙,不知为安收到礼物会是何反应。不怪我担心,因他一向挑剔,不对他口味的东西别奢望他给面子勉强迁就。
    到了这一日,三姐做好满满一桌菜,然后拖着刘管家笑眯眯早早回房去,只将偌大空间留给我与为安。
    为安坐在桌前,疑惑道,“怎么做这么多菜?”言毕看向我,“看你坐立不安,又犯下什么错,说吧。”
    我气结,“别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我什么错都没犯。”
    为安扬起眉头,仔细打量我,薄唇吐恶言,“古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朗,你如何看?”
    我真恨不得拍案而去,但一想到今日是他生日,寿星为大,我忍。
    但以往从未做过这种事,我不自觉的有些别扭,尽力一派云淡风轻拿出一只小盒递给他,“为安,生日快乐。”
    为安顿住,他定定看着我,眼中万般情绪闪过,复杂的让人无法一一甄别,良久,他慢悠悠说道,“原来今天是我生日,我自己都差点忘记,难为你记得。”
    他说的漫不经心,似并未有多高兴,我只觉被泼下一盆凉水,几日辛苦竟得如此回应,真正让人颓败,“不要就算了。”
    为安捉住我手腕,“谁说不要了,你急什么呢。以往我送你东西时你便是这种态度,久而久之,我好似无形中亦学会,怎么,让你不高兴了?”
    我不知他是故意借此报复我,还是不过无意而为,他向来说话有多重含义,真要推敲起来怕是没完没了。我不顾的这些,只觉怔然,以往每次他送我礼物时,我尽力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但他这般精明的人,岂能看不出真假,在他眼里,我也定像他方才那样看起来不冷不热,我只不过受一回便觉委屈难过,他却不知受了多少回,而之后依然照送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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