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第三十三章 卫生间的镜子
    蒋馨予把极力回避的往事告诉我们,也澄清了关于十九栋大楼传闻的真相,但是聂冰婉在日记中的陈述却推翻了之前我们了解的一切,听聂冰婉恐惧而害怕的声音,我们能想象当时她的恐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也只有聂冰婉一个人才清楚。
    我们迫切地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我重新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十月三日,小雨。
    他一直很谨慎地保守着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如同他听话的人偶,总是安静地等待着他下一次的召唤,但是昨晚我在十九栋大楼里看见……
    我不想再去回想昨晚看见的事,整整一晚我都躲在被子里发抖,半夜我被恶梦惊醒后背全都是冷汗,她们被我的惊叫声也吓醒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可我不知道如何去对她们说。
    我今天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愿主动去找他,当他看见我站在他面前时,他很慌张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眼神中透着责怪,他心不在焉的听我说起昨晚发生的事,可他却焦虑地看着四周,如同一个心虚的贼,我讨厌他这样的表情,他很担心,但我知道并不是为了我,他是担心别人看见我和他在一起,担心那个女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他催促着我离开,我很伤心已经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对我的冷漠,他的安慰也变得敷衍,我明白他不是真的在乎我的感受,而是担心我在他面前哭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答应再陪我去一次十九栋大楼,可白天他不愿意和我走在一起,又是晚上,我厌倦了晚上,每一次和他见面永远都是晚上,我如同永远也无法见光的鬼魂,就连给我的解释也千篇一律。
    他如期而至样子依旧像一个贼,比起我他更不敢见光,我突然发现我们的关系好可笑,每次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我都好失望。
    他带着我去二楼的长廊,什么都没有,他说我是眼花了,或许是他在我身边的缘故,今天似乎并不害怕,也许真是我看错了,我带他去我看见那个人的地方,那处地方的窗户是开着,他说可能是在灯光下我看见自己的倒影而已,他是这样解释的,我半信半疑吧,走到楼下的时候他让我早点回宿舍,他的话语中没有半点的留恋,似乎想急着让我离开,确切地说是从他身边离开。
    我回头看那二楼的窗户,昨晚我在那里看见我自己,虽然他一直强调是我眼花,但我心里很明白,那里的窗户不可能倒影我的样子……
    聂冰婉的日记是每天都会记录,听这些录音就犹如聂冰婉的个人回忆,不管每天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记录下来,日记的时间跨度很大,应该是从她考入合德医学院开始通过这支笔记录,而在之前的日记片段中我们却未曾发现这个男人是从何时出现的,似乎好像突然从聂冰婉的身边冒出来。
    而且即便是日记聂冰婉也很小心翼翼,听了这么多她亲口的述说也没见她提及过关于这个男人身份背景的丝毫事情。
    十月二十日,晴。
    ……
    在床上我背对着他,他从身后抱着我,似乎没有从前的温馨和悸动,或许也只有在床上他才会这样抱着我,有时候我分不清他到底哪句是实话,他说爱我,但现在我已经不清楚他是真爱我,还是爱床上的我。
    关于十九栋大楼事已经过去很久,渐渐的我不愿意去再回想那晚发生的一切,但经常会从恶梦中在半夜被惊醒,梦里我总是清楚地回忆起那晚的事情,那个站在二楼和我对视的自己,是那样的清楚,不过我没告诉过他,因为我相信他是不会在意的,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我猜他是以为我用这样的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和关注,在他眼中我应该是可笑的,可他在我眼里何尝又不是。
    他轻咬着我裸露在外的肩,可我看着床头放着的避孕药,我是很听话的,至少从来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思,他不想我们的关系被公开,可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我爱他所以从来没给过他任何的压力,我相信他口中说的马上、立刻或者再给点时间,诸如此类的托词,期盼在我心中渐渐变得遥遥无期。
    所以我打算结束这样的关系,他并不知道那些避孕药其实是我偷偷换掉的维生素c,我想如果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就不会再一次又一次的推诿,我只想要一个结果,是的,是他该兑现对我许下已久承诺的时候了,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十月二十三日,多云。
    他今天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我出国深造的申请已经被通过,不敢回想那段被考核的日子,终于还是挺过来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其实我并不在意能不能出去,只是因为他也会和我一共出国。
    我想离开这里我和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他给我描绘过将来,即便是在异国他乡只要有他在身边一切都不重要,我不奢望将来会过的好与坏,至少我能牵着他的手偎依在他旁边一同去散布逛街,他说只要我们努力,会在国外有自己的房子,结婚生子,或者在养一条小狗,想起来好开心,守护这段感情这么久终于让我等到了。
    我眉头一皱,听到这里很诧异地看着其他人,重新拿起那份出国名单疑惑地说。
    “聂冰婉既然在日记中提到那个男人会和他一同出国,为什么在名单中并没有这个人?”
    “先听下去,看看后面聂冰婉还会记录下什么。”太子心平气和地说。
    十月二十五日,晴。
    我的好朋友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来了,今天我偷偷测试发现自己怀孕,想到马上要出国,这个消息算是好事成双吧,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想办法告诉了他。
    我原以为他会很高兴的,没想到他脸上的表情阴冷的让我觉得可怕,他问我为什么会怀孕,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一直压抑在我心里的委屈彻底的爆发,我厌倦了在他面前的忍让和妥协,也厌倦了他的推诿和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我告诉他换掉避孕药的事,他愤恨的目光让我心寒。
    他把我抱在怀里,那些甜言蜜语现在对我已经失去了效果,我不再像从前那样会为之而沉醉和信服,他让我打掉孩子,我决绝的摇头,我知道他在意,我必须要留着这个孩子,留着让他彻底属于我的砝码。
    ……
    十月二十六日,大雨。
    他给我打电话,当时吴霄也在我旁边,本不想生气可是终究没有忍着,在电话里和他吵了一架。
    晚上他约我见面,还是十九号大楼,我去的时候见他心烦意乱,我想是因为我怀孕的事,他用近乎于乞求的口吻让我打掉孩子,他的样子我看着有些心痛,我愿意为他做一切,我已经为他不知妥协过多少次,从来没有换回半点我期望的结果。
    所以我必须坚持下去,我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留着这个孩子,可他告诉我,出国之前还会有一次体检,一旦发现怀孕我是无法出国的,他说是为了我好,可我感觉他是用出国的事在威胁我,看来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能不能出国对于我一点都不重要,我要的是想和他在一起就足够。
    吴霄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什么,我知道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只是我心里只有他,说起来我挺对不起吴霄。
    十月三十日,阴。
    我看见他和那个女人走在一起,他明明看见了我,却装着视若无睹的离开,我听见他们欢愉的谈笑,擦肩而过的时候泪水没忍住夺眶而出,我请假一个人躲在宿舍里哭,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一点都不在乎我,他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下午他来找我,不停的道歉,可依旧是千篇一律的话语,我已经听过无数次,我漠然的蜷缩在床上,直到他怏怏不快的离开我也没和他说一句话,为什么他可以和那女人开开心心在一起,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种痛苦,我要报复他,要让他知道这种背叛的代价。
    我让吴霄陪我出去,不应该是他的,可我实在想不到除了他我还认识谁,我喝了很多酒,以为醉了就什么都可以不用想,可是我越难受越是想他,给他打电话被挂断,再打过去已是关机,我知道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我让吴霄带我去酒店开房,他可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和吴霄上床,我是这样想的,我以为可以和他一样,可最终我还是无法做到,我对不起吴霄,他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可我居然利用吴霄来报复他。
    十月三十一日,阴。
    听说乔可薇到处给人说关于十九栋大楼的传闻,之前我也听过,但从未相信是真的,回想起那晚我在里面的遭遇,下课后我去找她,并把那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
    乔可薇的样子很兴奋,说在十九栋大楼里的确有关于可以看见自己前世的传闻,我看见的那人或许就是我的前世,我依旧不太相信她的话,可她对我说,如果在凌晨两点,在十九号大楼通往地下室的台阶处出现第十九阶台阶,许下的愿望就会被实现。
    我看乔可薇说的那么认真,我想到了他,如果我还有愿望的话,那便是和他永远在一起,我居然会有些相信,可那地下室毕竟是学校的禁区,明令禁止在校学生靠近,如有违反会被开除。
    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或许我对他已经没有办法,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落在他眼里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如果真有十九阶台阶的话……
    晚上我一个人去了十九号大楼,按照乔可薇教过我的办法,点燃蜡烛一个人坐在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上,还好,那晚大楼的灯没像之前那样闪灭,可我还是好害怕,好几次想要离开可还是有些不甘心,一个人胆怯的环顾四周,深夜的大楼里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声音,微弱的烛光无法照亮我前面的黑暗。
    我听见钟楼响起的钟声,凌晨两点到了,我拿着蜡烛向那漆黑的台阶走去,走到最后一阶,只有十八级台阶,乔可薇口中所说的第十九阶台阶并没有出现。
    我为了他居然如此的可笑,竟然相信这样的话,我一边想一边哭,感觉自己好委屈,回去的时候去二楼的洗手间洗脸。
    看着镜子里面的我,是那样的憔悴和茫然。
    ……
    十一月二日,雨。
    这是聂冰婉死亡前的一天,我们顿时都集中精神听下去,聂冰婉是在十一月三日凌晨两点死亡,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对于我们至关重要,房间中异常的案件,我们生怕遗漏掉聂冰婉任何一句话。
    十一月二日,雨。
    吴霄是一个好人,我也想明白了,他是真的喜欢我,他不会让我伤心,我想和他在一起,算是一段新的开始吧,我和他已经约好,今天我带他回家见我妈,前几天是我妈生日,我居然因为那个男人忘记了给她打电话,在电话里听到我妈担心的声音我感觉好对不起她,相信她会喜欢吴霄的。
    乔可薇来问我去十九栋大楼的事,我说什么都没有,她走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甘心,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问姻缘,她告诉我可以请笔仙,说很简单也很灵验,我没请过不知道怎么请,她说要心诚则灵,我想我应该够心诚了吧。
    最后一次!
    最后我在为他做一件事,既然我等不到他给的结果,一切就让请笔仙来决定吧……其实我知道……我知道我放不下他。
    我说服了梁徽因她们,陈静雅和唐静蕾也愿意请笔仙,乔可薇说必须等到晚上,可是我和吴霄约好今天要回去……
    “冰婉,冰婉,你在吗?”
    突然录音笔里传来另一个女生敲门和喊聂冰婉的声音,聂冰婉录制的日记也中断在这里,但是她似乎忘记了关掉录音笔,所以我们还能听见被录下的声音。
    我们听见聂冰婉去开门,有人进入到房间中。
    “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进来的女生问。
    “准备……准备好了。”聂冰婉犹豫了一下回答。
    “那说好了,晚上我过来找你们。”进来的女生声音很轻松地说。“对了,请完必须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十九号大楼,你上次一个人去没遇到第十九阶台阶,我们再去试试,指不定真能见着,到时候你许什么愿都能被实现的。”
    “可薇……还……还是别去了吧。”
    听到这里我们才知道进来的女生是乔可薇,看来我们猜的一点都不错,请笔仙是乔可薇教聂冰婉她们的,当晚参加请笔仙的还有乔可薇,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没有出现。
    “你别怕啊,我们人多陪着你,何况你上次一个人去不也没什么事,只要我们不说出去,没有人知道的。”乔可薇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安慰着聂冰婉。“对了,那晚你一个人去十九号大楼,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没有,我等到凌晨两点,什么都没有出现,我就回去了……哦,我去二楼洗手间洗了一次脸,当时真的挺害怕的,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感觉整个人好憔……”
    “你……你去过二楼洗手间洗脸?还……还看见镜子里面的……你自己?!”
    录音笔中乔可薇的声音变得震惊和异常的惊恐。
    “是啊,怎……怎么了?”
    我们没听到乔可薇的回答,长时间的沉默,直到聂冰婉加重声音焦急的再问了一次。
    乔可薇那颤抖和慌乱的声音终于再一次从录音笔里传出来。
    “十九栋大楼是精神病病房,因为担心里面的病人看见自己的样子失控而误伤到自己,所以……”
    “所以什么?”聂冰婉应该是见乔可薇没说下去,紧张地追问。
    “所以二楼……不!是整个十九号大楼的洗手间都没有镜子!”
    第三十四章 被忽略的人
    聂冰婉的声音从此消失在录音笔里,关于乔可薇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可以想象当时聂冰婉的表情,即便是我们也面面相觑,然后在录音笔里听到窸窸窣窣的杂音,应该是聂冰婉坐回到自己的床上,然后发现了没有来得及关闭的录音笔。
    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这支笔里聂冰婉录下的日记佐证了之前我们很多的推断,但如今所有的焦点都集聚在那个从未露面的男人,和那栋似乎已经不再寻常的十九号大楼的身上。
    聂冰婉不可能在日记中杜撰虚假的事,这是日记也可以说是聂冰婉内心最真实的写照,为此我们特意重新赶回到合德医学院,在她日记提及到的二楼洗手间,那是一间年代很久远的房间,所有的设施都很老旧。
    聂冰婉当晚是在这里洗脸的,她说在镜中见到憔悴害怕的自己,可事实上乔可薇说的一点也没错。
    这个根本没有镜子!
    聂冰婉那晚看见的是谁如今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一点我们很清楚,聂冰婉那晚一个人来这里是害怕的,她若是看见对面站着其他人,一定会吓的心惊胆战,可她自始至终都相信她看见的不过是镜中的自己。
    我们又开始想起关于这栋大楼的那些传闻。
    这是一栋连接阴间的大楼,深夜游走在里面很可能会看见自己的前世……
    吴霄回忆在聂冰婉死亡的那天,她原本是打算带他回去见张秀兰,是因为没有请假临时折回去的,由此可见聂冰婉的自杀并不是事先就计划好的,在聂冰婉离开这段时间还发生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但这又和另一件事矛盾,关于我们在聂冰婉脚底发现的纹身,那四年前就留下的刺青似乎已经预示了聂冰婉的死亡时间,但从聂冰婉的日记以及吴霄的回忆来看,聂冰婉绝对不会是想要自杀的人,甚至一点征兆和想法都没有。
    在这件错综复杂的案件上,我们几乎耗尽所有的精力,可到至今依旧是毫无头绪和进展,连续的通宵奋战让我们每一个人都精疲力竭,南宫怡提议大家找一个地方休息,云杜若说不如去六道酒吧。
    那里是我和韩煜第一次见到太子的地方,后来才知道这间叫六道的酒吧居然是太子的,其实当时他就告诉过我,只是没有太留意,他的佛门俗家弟子,法名六道。
    太子的确像一个和尚,之所以我到现在还坚持用像这个字,因为在我的观念里和尚不应该是他这样的,即便是俗家弟子和她也格格不入,至少我没见过有酒吧的佛门弟子。
    关于太子的身份只是知道他和黑帮有关,至于怎么和南宫怡在一起,而且比我们更先加入四十局的事我从来没有问过,云杜若对于她家里的情况在我面前也只字不提。
    六道酒吧里的侍者一眼就认出走在最前面的太子,引领我们去了一间挺宽敞奢华的包间,酒吧里人头攒动震耳欲聋的音乐让酒吧似乎都在摇摇欲坠,看上去这里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太子喝酒,而且在我们面前没有半点做作,我们和韩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我好想记得佛门清规是忌酒的,太子坐在我们对面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四大皆空,可端起手中的酒杯我多少有些想笑。
    “佛在心中坐,酒肉穿肠过。”韩煜摇头苦笑,和太子认识后他最大的爱好就变成和太子抬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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