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揽住趴到自己胸口的池安安,陆岩深吸了一口气道:“随你高兴,只要不拍照就行。”
    “哈哈哈。”池安安说,“着急要出来拍照的也是你,草草收工的也是你。好嘛,明天我们两个就在酒店休息一天,让mark他们去玩吧,大家都累了。”
    “我扣他工资你给他放假,倒是很会做人。”
    “都是你教得好。”池安安献媚地笑。
    陆岩吐了口气,怎么办,把她教太好了,现在治不住了,好忧伤……
    过了这一晚,池安安再度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她现在有恃无恐,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越来越难制服了。
    在伊斯坦布尔休息了两天,看了看圣索菲亚大教堂、蓝色清真寺等景点,土耳其之行圆满结束。回来后,两人顺利地领了结婚证。
    池安安去在民政局的时候,心情意外的平静。毕竟一路走来,流的泪太多,幸福和苦涩尝遍,自诩可以淡然处之。两人肩并肩拍结婚证上用的照片,表现非常淡定,陆岩挤笑艰难,导致工作人员都要开始用奇异的眼神看他们两个,比起周围雀跃的新婚夫妇,他们似乎真的有些太平静了。
    当手拿红本本,工作人员宣布两人为夫妻的那刻,池安安突然觉得自己懵了。她抬手,掐了陆岩一把,陆岩嘶了一声:“干嘛?”
    池安安把本子摊开,放到他眼前:“我们真的真的结婚了?”
    陆岩拿过本子,翻过面来,手指在两个人刚刚拍的合照上,说:“具有法律效力的真的结婚。”
    “为什么上面的我那么难看?!你怎么笑得那么僵硬?!我要重拍!!”
    “池安安,你刚刚……在睁着眼睛睡觉吗?”
    “不行,我要重拍!工作人员……”
    陆岩一把抱起池安安就三步并两步把这个开始丧失理智的姑娘带了出去,池安安两脚一离地进入了陆岩的势力范围,突然就安静了。
    陆岩一路抱着她回到车里,坐回驾驶座,就见池安安瞅着手里的红本本,喃喃自语:“简直如梦如幻。”
    “你的修辞真是与众不同。”
    “我们结婚了!陆岩!你都不激动吗?!”
    “……我内心澎湃。”
    池安安捧着他的脸,抵住他的唇角往上扬:“一点都看不出来!”
    陆岩拉开她的两只手,以唇封缄。这一吻真挚而热烈,言语从池安安的脑海中消失。
    “感觉到了?”陆岩抵着她的额头,问。
    池安安红着脸道:“流氓。”
    “没规没距。现在该叫什么?”
    池安安咬了咬唇,揉揉地叫道:“老公。”
    “乖。”陆岩揉了揉她的脑袋,发动了汽车。
    池安安靠着椅背,重新看手里的结婚证。好吧,心情再好还是很想重拍啊。
    新房在入冬后装修完成,两人开始将东西陆陆续续往新房里搬。陆岩到了年关异常忙碌,相对空闲的池安安就常在公寓里收拾两个人的东西。
    发现陆岩的日记十分巧合。那天是周六,陆岩出差不在,池安安叫了宋暖一起来公寓住。宋暖所在的公关公司经常有活动会邀请明星出席,她本人和许多经纪人很熟,最近爆出一条新闻说她和某个一线男明星擦出了火花。池安安也是看到了新闻,立马找到宋暖。宋暖是池安安的伴娘,两人这段时间一直见面,也从未见她有所提及。
    这可是天大的八卦,宋小姐的情路也可以说是坎坷。早年全情投入爱的男人,经不起时间考验最终证明是个劈腿渣男,导致宋小姐对于男人这一物种充满着质疑。多年感情生活空白,这次一有消息就是如此劲爆,实在很难让人不想一探究竟。
    一人一杯白葡萄酒,室内开着暖气仿若春日,池安安斜靠在沙发上,宋暖则盘腿坐着。宋暖环顾四周东一个箱子西一个箱子的杂乱场景,道:“你确定你是在整理东西而不是在捣乱?你家陆小叔这么有条理的一个人看到你这些东西难道不会疯?”
    “啧,这是咱们今天的重点吗?!”池安安摆手,“不不不,今天的重点是,你和那个男明星是不是真的?”
    宋暖转了转酒杯:“只是朋友而已。”
    “喂,这么官方,太不够朋友啦。娱记都拍到你去人家公寓了好吗?!”
    “只是谈工作,在外面更加不方便。”
    “你知道你现在说话眼神闪烁吗?”池安安眯着眼不满道。
    “池安安,不是每个男人都好像陆岩这样的。连普通人的爱情都这样艰难,何况和一个生活在放大镜下的明星?
    “啊,听你这话是有进展啊。嘿嘿,别藏着掖着了,告诉我啦。”
    “要真有进展,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宋暖刮了一下池安安的鼻梁,“我今天来纯粹是可怜你男人出差,怕你一个人空闺寂寞。”
    “呸呸呸,我有那么饥渴吗?!”
    “这就只有你自己知道啦。”宋暖笑得万分鸡贼,“喝酒啦,那么多废话。今天我们就喝个不醉不休。”
    两个人有说有笑,没多久便喝了两瓶白葡萄酒。池安安回国后喝酒十分克制,尤其陆岩也不赞同她多喝,只是见今日宋暖心情不佳,便跟着多喝了几杯,此刻有些微醺。相比已经从沙发上挪到地上,趴在茶几上神志不清还喊着要酒喝的宋暖,她还是要好太多了。
    “好啦,你喝醉了,我们去床上睡觉了!”池安安拍着宋暖的背,叫道。
    “我才不要睡你们两个人的床!”宋暖摇头,不肯从地上起来。
    “我和陆岩的床怎么了?!让给你睡那是看得起你!”池安安叉腰道。
    “我要新被单!新……被单!”宋暖此刻已然神志不清,池安安拉也拉不动她,只得放弃。
    “好好好,我去找新被单。”
    池安安回到卧室,她记得有一次看见打扫阿姨从橱的上层拿的被单。于是便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打开橱门,便看见一个收纳盒。池安安吃力地将收纳盒拖出来,可盒子太重,一下翻倒下来,散落的东西砸到她脚上。
    听见池安安的惊叫声,宋暖歪歪扭扭地从客厅走进来,就见地上有个翻了的收纳盒,本子从盒子里倾倒出来。池安安正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丫子。
    “你差点把房顶都给掀了……”宋暖松了一口气,觉得头晕目眩,就地坐了下来。
    池安安被这一砸彻底给砸清醒了,瞥了一眼宋暖,道:“还不都是为了你!我都痛死了,你还说风凉话!”
    “我头……头晕。”宋暖摇头晃脑,她探出手从地上捡了一本本子,摊开问:“这是什么鬼?”
    池安安也拿了一本,说:“不知道啊,没见过。”她翻开,上面是她熟悉的笔记,写着日期,当天的天气,她立马倒吸了一口气:“是是是……”
    宋暖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口吃什么呀你。”
    “是陆岩的日记!”
    宋暖听完立马扔了手里的本子:“呦,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不知道他有写日记的习惯啊,我从没见他写过日记。”
    “哦~那你要小心,说不定你……你男人有双重人生。”宋暖大着舌头,思绪在酒精的激发下充满了无限的想象,“好像美剧里演的,他其实是卧底、间谍,或者干脆,是个心理变态……你知道的只是他的一重身份……”
    “你打住。”池安安咬着唇,“你说我要不要看?这是很*的东西。”
    “哈!这就和看男人的手机一样,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你想……看吗?”
    “这个诱惑真的好大,我确实很想知道他以前是怎么想我的,但是……这样做太不厚道了,他不让我知道他写日记,肯定是不希望我看到这些东西的。”
    “啧啧啧……”宋暖嗤之以鼻,“明明就想看,还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怂货。”
    “我们……收起来吧!”池安安下了很大决心似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开始把本子往收纳盒里放。
    “你都不知道原来怎么放的,他肯定会发现!你看不看,在他心里都是一样的。”
    “那怎么办?”
    “好问题。”宋暖爬到池安安跟前,从盒子里拿出一本来,道,“你不用看,我读给你听!”
    ☆、第四十八章 (最终章 )
    “……这样根本没有帮助好吗……而且本来是我一个人看,现在变成我们两个人看啦!”
    “没关系,我醉了,明天就会忘了今晚发生过什么。”宋暖打开本子念道,“这三天发生的事,此时此刻回想,手都是冰凉的。我一直坚信我是能够给池安安幸福的人,但这一刻,我成了毁掉她家庭的人……”
    池安安刚伸出手要制止宋暖,听到此处却僵住了。
    “你干嘛~才念了个开头!开头!”宋暖挡开池安安的手,摇头晃脑地继续往下念,“那天,池母突然给我打电话,说陆乔南的人跟着他们,让我也要小心。这却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听筒里传来的一声巨响,是我听到的最可怕的声响,震耳欲聋。”
    池安安有些脱力地跌坐下来,宋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地继续念着:“赶到医院,我只听到四个字,当场死亡。走进太平间,就可以知道这场车祸多么惨烈,我的脑子只有空白。事后警察说,是因为有一辆超载的卡车闯红灯,而池父的车超速来不及躲避。这些,我都没有勇气告诉池安安。第一次我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这样懦弱的人。可我能怎么告诉她?”
    “她这两天都浑浑噩噩的,睡着了就做噩梦,醒着也只是哭。我安慰不了她,如果我继续在她身边,我怕自己也会跟着奔溃。贾甄说会陪着她,可贾甄觊觎池氏的心思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我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必须要保护池安安。必须……”
    宋暖放下本子,皱着眉头道:“我……我有点不太懂,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池安安从她手里夺过日记,说:“你可以睡觉了。”
    “咦,让我睡觉,是不是自己想偷偷看啊?”
    “我让你去睡觉!”池安安几乎大喊出来。
    宋暖被她喊懵了,良久才缓过神来,冤枉地小声道:“睡就睡嘛,不给人被单还凶。”
    “去客房吧。”池安安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言重了,补了一句。
    宋暖哼了一声,就爬起来踉跄地走了出去。
    池安安垂眉,手中的软皮日记本因为年岁的关系色泽有些暗淡。她控制不住自己,一页页、一本本地去阅读那些日记。
    “今天和何律师见了面,结果和想象中一样。陆乔南雇的人的车辆并没有和池父接触,只是尾随。整件事只能被归结为事故。确实是我的轻敌,连累了池安安的父母。池安安的情况很不好,贾甄把她关在郊区别墅,幸好得到了消息,我才能把她接出来。我现在依旧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和她说话。她的眼睛是肿的,她不知情,可她看着我的时候我却觉得她在向我控诉。
    她今年18岁了,我原本已经打算好今年在我生日的这一天告诉她,我也是喜欢她的,我愿意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多的宠爱。然而,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可以说,因为我没有资格成为她的那个人。”
    “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已经来了。池安安说,她不想去。我希望自己能告诉她,不去就不去吧,没有关系,不管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养你。可是,我说出口的是:你必须要去,要学会独立,学会一个人,也必须要接受,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多么残忍的话,我竟然真的说了。
    她死死地抱着我,哭着求我。她不断地说,小叔,求求你,别送我走,求求你,别不要我。她流得眼泪太多,我抱着她,觉得自己不会离开她的承诺苍白无力。
    心如刀割,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池安安让阿姨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她端进书房来摆在我面前,低着头说,生日的时候就要去法国了,可能没办法陪我过。她双手放在两旁,拉着自己的裤管,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我不停问自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没有答案。”
    “今天有一个必须出席的会议,只能由陆臻夫妇跟着池安安一起到巴黎。去机场的路上,池安安始终很沉默,看着外面的景色不说话。她这段时间瘦了很多,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很大。一直到要进安检口,她都不动声色。我和陆臻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直到他抱怨我啰嗦。关于池安安,我能说得太多。我希望她能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不要再受苦难折磨。她从来没有独自生活过,没有人在意她的每一个小习惯,每一个小心思,我真的很担心。
    我和她说再见,她只低着头。我问她,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她还是不回答。我说开完会,我就立刻去巴黎找你。她这才抬起头。
    我会乖乖的,你一定要来找我。我等你。她这样和我说。
    她不会知道,我是那么不想让她走。”
    “昨天早上看到巴黎降温,池安安疼痛期就是这几天。我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订了机票飞来巴黎。池安安今天十点有课,我九点多走到学生公寓区对街,她果然在快要上课的时候才匆匆从小区里跑出来。她来巴黎一年多,似乎恢复了许多,奔跑的时候脚下生风。
    我跟着她去了学校,落地窗的阶梯教室,我在窗外看见她认真的样子。她和朋友们一起吃饭,有说有笑。她穿着厚毛衣,也带了围巾。我想她开始会自己照顾自己了。这让我高兴,却也有些失落。
    她上完整天的课,夕阳西下。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走得很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路上有好几次,她突然停下来,看着远方的天出神。她在铺满树叶的地方用脚在地上画着什么。片刻,好似感到腹部的疼痛,她抱着自己蹲了下来。
    我脑袋发热,想冲上去,但没有,我不能让这一切白费。如果我走得太近,那么这一切都不再有意义。我只能拿手机给她打电话,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喂了一声。
    我说巴黎的天气凉了,你要注意身体。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她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我能听到电话里细微的哽咽声。我该去拥抱她的。可我没有。我们离得明明那么近,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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