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程向腾:……还是起来背会儿吧。
    程向腾有晨练的习惯,便常常把剑带回屋里挂在墙上。于是这小家伙就对那明晃晃的物什产生了极浓的兴趣,爬桌子上椅子的,就去揪那垂下的剑穗玩。程向腾见了,就把那剑穗摘了给他,结果他玩两下就扔了,再在桌子上摆个小凳子继续爬着去够。
    那剑是真家伙啊,又重又利,不用刺的,砸一下都够他受的了。程向腾吓的又换了地方挂。
    于是小家伙也换地方爬,爬上榻,爬上扶手,爬上靠背,继续够那剑穗子……
    再换地方挂,下面空空的没地方垫脚,于是小家伙有了新招,拿根长长的竹竿子戳。戳一下戳两下,戳上个十来下,那剑也得晃那么一回,于是继续戳……
    程向腾没法了,找武梁告状,“我一次次换地方,他一次跟着换地方……你也不管管。”
    武梁,“你挂着他跟着,你再挂他再跟着,你们俩怎么这么会玩啊……”竟是不管。
    程向腾没法,有天回来就带了把削好的木剑。好了,这下更缠上了,这小儿坚决要求让他爹亮真家伙,要比试,要对诀……
    武梁鼓掌:……真勇士!
    程向腾:以后会不会无法无天呀?好忧虑……
    后来他也拿了把木剑,比试中落败,乖乖让自己儿子修理一顿算完。
    多了个孩子,多了许多烦许多恼许多哭笑不得,可是,那种感觉戒不掉。什么抱孙不抱儿,男人慢慢的一天不被闹腾就不自在,觉得少了点儿啥。
    有时明明累成狗,或者冷着一张脸回家,被女人孩子左右脸口水一吧唧,小意一巴结,总能人回血天复晴。
    噢,玩冷漠孤僻什么的,那是装x小年轻,或孤独老男人干的事儿。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男人,都沉溺的现实的温暖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风云变
    府里的生活虽然低调,但其实过得还不错。老夫人病了一阵子慢慢也就好了,虽然神色稍显憔悴了一些,但慢慢调养也就是了。
    其他主子么,洛音苑这俩父子就不说了,见了面总跟吃了兰花豆似的,咯咯咯个没完。另一位主子二小姐么,从她本人到府里众人,绝没有人会说她过得不如从前的。
    至于府里其他下人么,代理当家人武梁表示,她的管理相对宽泛,多赏少罚不拖欠工资,也绝没造成什么冤假错案,犯了事儿该换岗换岗,该炒鱿鱼炒鱿鱼。该打屁股的,交给二小姐。总的来说,肯定不会比其他主子当家待遇差就是了。
    而武梁自己,和某某男人,个中腻歪自不必一一细说。
    总之府中也算生活静好。
    而外间,却显然并不平静。并且忽然之间,京城里一场巨变。
    皇帝病躺,太子未立,朝野各种纷乱,其中当然属立太子呼声甚嚣。
    立就立呀,皇帝并不是不肯立。问题就是,立谁呢?
    细数下来,皇上几十年间瓜耕不辍奋勇直播,如今除却公主不说,光现存的皇子,就有十二个之多。
    并且各皇子俱有支持者,包括一个才出生的月娃娃,十二皇子是也。
    大汤皇子,到了十四岁方可随朝议政,也就是说,十四岁才算是官方承认的成年了。所以十四岁以下的小屁孩儿们,读个书淘个气瞧个热闹就罢了,还没参政议政呢,懂个什么?争什么皇位?靠边儿玩去。
    这些上奏折表示支持立他们为太子的人,就纯属起哄加秧子,作不得数的。
    这样一筛选就剩下不多了,十四岁以上的成年皇子也就五位。
    大皇子一派,也是呼声最高的一方。中宫无子嘛,大家都是庶,于是他占了长。
    只是大皇子庶得比较厉害些,生母只是个宫女,至死没得封号没提位份。
    不过他自己已经理政多年了呀,属于下手早捞得饱的品种,虽然没有外家的支持,可他自己已笼络了些朝臣的支持,这些年自己培植的势力已不容小觑。五皇子就追随着他。
    二皇子小时摔过马腿有残废,自动pass。
    接着的实力一派便是三皇子那派。论生母位尊,就属他了呀。四妃之首德妃之子,并且德妃娘家是世家大族,有相当的影响力。他也已经在朝堂上主管一方,自己的势力加上母族的势力,也相当宠大。
    另外还有实力一派是四皇子党。
    四皇子刚及弱冠,是四妃之末惠妃之子。只是这位小时有弱症,一直调养许多年,因此如今都这年纪了,才刚刚接触政事,朝堂上属于还没有站稳脚根的。
    这位虽然政治生涯起步较晚,本人开府时间也较短,算起来是成年皇子中个人势力最弱的。但搁不住其母惠妃来头大呀,那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儿啊。娘家虽不是世家大族,但在朝中也是清流一派。
    最主要是皇上孝顺,对老太太的话向来会多考虑几分。若太后娘娘真能对四皇子的能耐好处说出来四五六来,只怕皇上就真能一张口立了他了。
    除了楼上这五位成年皇子,其他的,比如珍妃的六皇子,才十二岁,未成年所以才能品性都未定,争什么皇位呀。其他的小兄弟们更小,更靠边玩着。
    本来三足鼎立,挺好的,朝堂上你方唱罢我登场,比拼着上奏折荐自家新主啊,顺带的踩另外两家一人一脚啊,也公平得很。
    结果,太后病了。
    做为政敌,当然大皇子党和三皇子党就预祝这太后娘娘就早点儿挂吧,她挂了就没人罩着老四了,少了一个劲敌呀。偏愿望挺不美好的,人家太后撑得住。
    这位太后从倒春寒那时候病起,就一直说是病势沉重的。宫中几番传出消息说快不行了,偏人家总能吊着一口气儿,就是不死你说。让那两位好想下手掐她呀。
    皇帝是孝子,自己也病得快不行了,还稍有力就去给他的老母亲请安呢。结果到了五月间,某天忽然有消息传出,说太后娘娘病得话都说不出了,还一直给皇帝比划着四个手指头呢。皇帝不忍逆了母亲,含泪点了头。
    话说在太后生病这段时间,惠妃并不敢拿外间的坏消息去烦扰太后,怕再把老太太真气急没了,更完蛋。而大皇子三皇子两派人,几乎是很默契的一致对外,把四皇子欺负摘洗得十分苦逼。据说他失去了身边最得力的四个臂膀,还有府里两位谋士也被诬入了狱。
    眼看着四皇子政治手段稚嫩无力,太后又老迈病弱,一些本跟随的臣子也纷纷动摇甚至别投。有臣子甚至觉得,单等着太后娘娘一升天,四皇子的势力只怕也就溃散瓦解了吧。
    谁知道这时候,传出“四根手指”这样的事。
    并且,这是什么时候?这是皇帝自己身子也撑不住的时候呢。皇帝在母亲榻边落了泪,然后回去的当夜,自己病势更重了,第二天起不来身了。
    但据说人一清醒过来,就唤了禀笔太监和内阁四大辅臣进宫面圣……
    然后那天夜里,忽然京城大街上就戒了严。——三皇子遇害。
    人人都眼睛盯着四皇子的时候,谁能想到却是三皇子一个疏忽,被ko了。现场抓到的刺客遭逼供不过,供出是受了四皇子指使。说是四皇子之前被打压太过,因此气恨反扑。
    德妃跪在皇帝寝宫前,哭得声嘶力竭状若疯妇。德妃娘家人跪宫门外,哭求圣裁,偌大一个世族,跪得那叫一个浩浩荡荡,哭得那叫一个悲声震天……
    圣裁当然没那么快,但当日内阁四大辅臣进宫所议何事,却是再没有动静了。
    当然四皇子做为此事的重大嫌疑人,被宗人府请去喝茶去了。
    结果这位四皇子在宗人府的小黑屋里,据说是受不住阴寒,很快病倒了。报告上去,皇上正怒着,也不答理他。
    然后没几天,这位年轻人跟与太后娘娘和皇上两个病人抢官道似的,就抢先上了路了。
    宗人府力证,一切按例没有严刑没有虐待,是他自己事情败露,连惊带吓加先天体弱,扛不住事才走的……
    这么快两位实力干将没了,然后没多久消息终于瞒不住,太后娘娘知道四皇子没了之后,也很快就撒手去了,老太太也没得玩了。
    结果再没多久,却查出来三皇子之死,是大皇子所为……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一干人众。于是大皇子也被宗人府请去赏月去了……还饶上一个五皇子,哥俩一起做着伴儿。
    朝堂上很怪异的安静,也怪异的暗潮涌动。很多原来站了队追随了别人的人,现在象没了娘的孩,忽然茫然了。
    好嘛,实力派们,都去抢头等机票去了……
    那现在,大家,咱们,以后跟着谁尼,肿么办聂?
    而关键时刻,还得看人家帝国老大的。这么丧钟敲啊敲的连声响,这么成年可堪用皇子挥啊挥的个个挥挥小手绢儿走人的时候,皇上大人的病情,却日渐好转了。
    看来这当皇帝吧,果然得有那命啊。
    于是立太子再不用那么迫不及待了呀。人家皇帝也不过四十来岁啊,要搁现代,时髦大叔们还在猛揪青春的尾巴呢。就算是在那个平均寿命不高,爱赶早的三十岁可能就做了爷爷的年代,但人家是圣上了,是天下之主呀,那必须得是开挂的人生啊。
    所以大臣同志们不必太焦虑啊,华灯上了该洗脚洗脚,该按摩按摩,该大老婆大老婆,该小老婆小老婆……
    这事儿于程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外面戒严咱不出门,外面宽松咱听热闹就好嘛。其他的,该怎么过日子怎么过去。
    在这么连番的从后宫到朝堂都震翻了天的一整夏天过后,珍妃娘娘淡定送来了中秋月饼,名茶果酒,嘱老母该吃点儿吃点儿,该喝点儿喝点儿。——儿在宫里挺好的。
    而程向腾,在九月底的时候却忽然升了官。原本一个五品的指挥史,直接升为了四品,做了副都指挥使。
    原因么,却是因为充州那边的情形不大好。
    ——这么大半年过去了,关于程侯爷的病情,报回来的信除了上次的“时有昏迷”,后面一直是“没有起色”。
    而令程向腾憋闷的是,他兄长这么大的事儿,他这次竟然请不来假去探看了。
    先是朝廷觉得边关有异动,要紧着练兵呢,正是用人之际啊乱跑什么跑。后来朝堂上大地震一个接一个,谁都趴窝老实呆着去,凑什么乱啊。
    于是这一向,程向腾基本都在憋着气儿的操练那帮兵崽子……
    而宫里的皇上,在某个日光晴好的时候,忽然悄没声的摆驾西山大营。正遇上程向腾指挥着两支队伍对练阵法呢。
    但见两队望旗而动,令出疾行,你来我往厮斗甚酣,呼喝遍野,烟尘遮天……据说当时就把悄悄山头观战的圣上给镇了。
    程向腾就这么入了圣上的眼。上面一句话,连升两级……
    圣上说是身体好转了,却于完全好了差得远的远的远的很着呢。要不跑西山大营不骑马去还摆着驾坐着轿呢,当山路好走咋的。
    他肯拖着病体就去阅军,当然是因为边关真不好。
    唐端谨去了边关之后,一直收拢不好边军,每每奏章回京,都是指责边军里某某将领不服号令不听指挥之类的,甚至将某些损失较重的敌军扰边,都怪罪到那些人身上去。
    当然唐端谨提到的这些人,在边关,还有一个统一的出身,叫程家军。
    从前,程家军就叫程家军,那自编的番号,是震聋发馈的,是叫嚷出来,能让北辰兵裹足不前的。
    只是后来程家军从程老侯爷扶持今上登基后,到如今已经过多次整编,尤其现在的程侯爷程向骥领导之后,就再没叫过程家军。至少在兵部的来往文书里,在上报朝廷的所有奏折里,再没出现过“程家军”这三个字。
    但边军知道,与边军相关的人也都知道,这三个字并没有湮灭。唐端谨他啃不下来边军,就因为程家军虽然整编来整编去,但底子仍然是那个铁血的铁板的程家军。
    朝廷也因此处置了几个人,但绝不可能处理一批人。这些人,都是在边关征战驻守多年的人啊,个个都是身有军功的人啊。
    如今北辰已经从小股试探,到现在规模越来越大,从扰边明显变成入侵,并且北辰朝廷往边线集结的军队也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如何能先动他们这些将领?不担心军队哗变也得担心到时无人可用吧。朝廷因此十分手软。
    程家军并没有因此动到什么筋骨,但唐端谨做为程家的姻亲大舅子,那对程家军不动声色却不遗余力的指摘,甚至对程侯爷病卧中仍不放权的咄咄不满,这种态度相当耐人寻味。
    唐端谨做为钦差,依旨行事却束手无策,挺让人怀疑他的能力问题的。他为了自辩而将责任推给程向骥,原也说得过去。
    可是实际上,程向骥虽然病得反复昏迷了,但朝廷并没有撤他的职缴他的印,说明他还是边军统帅,人家不阻拦他行事就是遵旨了,并没有义务把什么权利都交给他。
    再者程家军是个什么形势,皇帝知道得相当清楚。所以皇帝若不是专门找茬的,便不会因此怪罪他。你唐端谨能交差即可,并没有必要上折对人家插刀吧?
    年底时候,宫中珍妃赏府里年节礼,还特意遣太监问了程向腾这件事儿,并且郑重提醒他,和姻亲要交好,要处得象个姻亲……
    程向腾连着眉头皱了好几天。
    这天他就语气沉沉跟武梁讲了。然后,武梁就跟着也默了。
    唐端谨这般行事,自然是他没把程家当姻亲,是他不够意思。珍妃却要程向腾去交好?
    唐家有什么,唐端谨有什么?世家,禁卫军,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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