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雨还没有走,顾晓情抬头看她。
“也许盒子里还有东西。”她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像是“也许”。
顾晓情把铁盒子重新拿起来,发现底下压着一张纸,拿起来才发现是个单薄的自制简易信封,里面放着一张支票,七百二十八万元整,这是她欠他的所有钱。
这快递到底是谁给的?
真的是靳以尧吗,难道不是金秀盈又或者邱婉玲?
顾晓情不解,捏着支票许久才抬头看卢雨,“你知道她什么意思吗?”
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个箱子上并没有什么快递单子,所以并不是什么快递公司送过来的,很可能是卢雨亲自去拿,亲自送来,所以知道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
“靳先生还在医院。”卢雨说:“身上的伤势没那么快好,但靳夫人的意思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要抬到婚礼现场。”
还有一口气……
他到底伤的多重?
顾晓情又要开始走神,却被卢雨及时拉回来,她说:“靳先生具体的意思都在这个铁箱子里了,如果您选择拿上请柬,就把支票撕了,我送您去。如果您拿了支票就把请柬撕了,我带着支票回去。”
虽然她说的很复杂,但意思却非常简单。
这两样都是靳以尧送的。
请柬和支票二选一。
如果选支票,那么她可以把这笔钱让卢雨带回去,也就是表面上的债款还清,两人以后生死不见。
如果选请柬,就表示她要去参加他的婚礼,离开这个村庄回到城市里、回到他身边去,等待他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好。
但无论哪一个,他都要娶金秀盈。
这是不变的事实。
以后,南府不再是他的家。
他有了新妻,等身上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他们会去度蜜月,金秀盈会怀上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靳以尧并不讨厌孩子甚至可以说喜欢,然后,他哪怕不喜欢金秀盈,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记住他们的纪念日,记住他们的生日,分出去一点、两点……很多点的关注。
或许他还是爱她的,或许也还在一直找着办法权衡,但这个世界对每个人始终都是公平的,有舍有得。
他会在完整的家庭里迷失自己。
然后迷失于她和楠楠在南府等着,金秀盈和孩子在靳家等着,这种表面的平衡里。
一拖再拖。
婚姻的第三者。
私生女。
顾晓情紧紧抓着箱子,根本没办法稳住心态,也没办法轻易的做出抉择。
“您有几个小时考虑。”卢雨说着看了眼腕表,“这里回r城市一共六个小时,最晚明天上午九点,您必须做出决定。”说完,她就离开了,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室内回归于安静,可这样的安静让顾晓情无所适从。
“妈妈,这个是什么?”楠楠还不认识字,指着红色本子上的鎏金大字。
“婚礼请柬。”
“婚礼?”楠楠歪头,“婚礼是什么?是结婚吗?”
“对。”顾晓情摸着楠楠的脸蛋,心里的犹疑和争执攀升到了顶点。她要相信靳以尧没错,但她不相信时间,不相信邱婉玲和金秀盈会放过她,她无所谓,但就是楠楠……
楠楠原本还要再问,可下一刻就听到妈妈问——“宝宝,喜欢外婆吗?”
楠楠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小孩都敏感,立刻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她。
要让她把女儿放在村里……
她妈妈身体不好,顾斌又不是个会照顾人的。
所以顾晓情根本也放不下心,抿唇看她,“楠楠,妈妈要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都还没说呢,楠楠的眼泪先下来了,丢掉了手里的熊,紧紧的抱住她,“呜呜,妈妈……”
“哭什么。”顾晓情揉揉她脑袋,“妈妈只是想要和你说……”
真的要说吗?
如果……
“嗯?”楠楠眼泪汪汪的抬头看她,“说什么?”
“靳叔叔是你爸爸。”顾晓情话出口,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幼儿园里那么多小朋友有爸爸妈妈,靳叔叔从一开始就是你的爸爸,真的爸爸。”
楠楠眼泪挂在睫毛上,半天才眨了一下,似乎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
“明天,他就要和另外一个阿姨结婚了。”
楠楠又眨了一下眼,“爸爸?”
“对。”顾晓情说:“如果我们回城市里去,他只能花很少的时间来陪我们,因为他还要陪另外一位阿姨,他以后也会有孩子,那些孩子会叫他爸爸……而你,在有其他人的地方,不能叫他爸爸,只能叫叔叔。”
楠楠还是个小孩子,没办法理会这么长的话,只是眼泪收住了。
“这样,我们还要回去吗?”
“回哪里去?”
“回r城,楠楠你从到大都在那里。”
楠楠点点头。
“你听懂妈妈说的话了吗?”
楠楠点点头,又很快的摇摇头,然后很呆呆的说:“叔叔是我爸爸,他要结婚了,然后我们要回去。”
“对。”顾晓情重复问了一遍:“你要回去吗?”
楠楠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立刻摇头,“不要不要。”然后把她抱得更紧。
顾晓情不知道为什么她两个反应截然相反,抱住她,“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楠楠,告诉说妈妈。”
“我要和妈妈在一起。”楠楠声音含糊,拥抱得把自己小脸蛋都挤得变形了,还是不肯撒手,“妈妈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顾晓情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亲。
女儿没有办法给出有偏向性的意见,她留或者走和家里也有关系,于是顾晓情当晚在饭桌上提出来了。
她没说去留选择,只是说了句“我过几天就要走。”
话一落,林子花和顾斌两人的脸色均是一变!
“走什么走!”不等林子花开口,顾斌已经用力和放下筷子,一脸不悦,“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你弟他外出打拼,家里没个晚辈,你妈身体又不好,你让我怎么办?”
林子花摆手,轻轻压住他胳膊,慌慌张张的圆场,“先别生气,先别生气。”她再看向顾晓情时,眼神里已经染上了点急切,“晓情,这事我们改天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