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节

    汪氏眼睛就眯了眯。
    幼清也一刻不让的看着汪氏,她就说方怀心去了一趟十王府,听到那么多事情回来告诉汪氏后,汪氏不该一点动静和反应都没有才对
    我为王。可是,她没有想到,汪氏竟然对十一皇子动了心思!
    借用她的名义,宴请了那么多人来府里,还用钱买通了张茂省,意图将十一皇子带到这里来。
    想做什么?不过是想将他们和十一皇子之间的联系公布出来,如此一来,宋弈就没有退路了,等到时候她再想办法,让方怀心做十一皇子妃就是稳稳的事情了。
    宋弈要捧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又没有外家,他将妻妹嫁过去做皇子妃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若说身份,十一皇子现在毕竟还没有多少名头,虽说方怀心身份不高,可攀一攀也不是不敢想的,所以,汪氏这个算盘打的可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可惜,现在还不到宋弈和十一皇子之间的关系公布的时机,就算瞒不住了,她和宋弈也绝不会支持方怀心成为皇子妃。
    汪氏也望着幼清,她想的还要多一层,大皇子妃虽说身份尊贵一些,可毕竟已经有了正妃和侧妃以及两个嫡子,方怀心若嫁过去做侧妃,那不过是锦上添花,即便将来大皇子登基,方怀心也不过一个妃子,新人笑旧人哭,还不知能得宠几年,她就这么一个孙女,岂不是白费了去。
    可嫁给郑辕,虽说很好,可她打听过了,郑辕这个人性子古怪,且很难拿捏,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少沾为妙。
    所以,十一皇子是最好的人选,出身不高,又刚刚露头,有宋弈作保方怀心进门就是正妃……而且,他这么小年纪就能在圣上面上得宠,可见是个聪明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
    这就像一个赌局,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十一皇子不过雨后春笋刚露头,到底是好笋还是歹笋能不能长成参天的青竹没有人知道,而大皇子什么都稳定了,储君之位不敢说十拿九稳,也有七八分的把握。这样想的人是不了解局面,她知道所以她不会这样想……她觉得以十一皇子的局势,将来说不定龙座就是他的,所以,她说这像一个赌局,她要押宝在十一皇子身上!
    赢了,他们临安方氏就是皇亲国戚,输了,还有宋弈和方幼清在前头顶着,且,她还有护身符。
    所以,她才敢用幼清的名义邀请大家来宋府,请十一皇子过来……等着幼清为她们打算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有逼着她和宋弈无路可走,不得不顺着她划的道走下去才成。
    “祖母着急二妹的婚事。”幼清笑着道,“说起来,我昨儿听蔡夫人要给蔡五爷寻亲事,济宁侯府您是知道的,门第可不差,若不然……我请个人做媒,上门去试试?嫁过去,也是正室夫人,还能得诰命加身呢。”
    汪氏心头一跳,立刻就摆手道:“不用,你二妹的婚事我有打算,你就不用操心了。”
    幼清笑着应是,便站了起来,看着汪氏就道:“那祖母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汪氏,道,“京城您还不太熟悉,往后若再有什么事,不如和我商量一下比较好!”话落,又道,“这往后要是再被关在院子里,祖母可不能做放火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忙的很,若真烧起来,我们来不及救,伤着你们怎么办!”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汪氏气的直抖,端着茶盅几次都没有喝近嘴里,乔氏看着就道:“娘,依我看,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大皇子身上,虽只是侧妃,可总比落个一场空的好。您看幼清的意思,一点协商的余地都没有。”
    “谁要和她协商。”汪氏冷笑了笑……
    ☆、197 答案
    “娘……”乔氏沉声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都不明白,您为什么放着大皇子和郑六爷不看,反而对十一皇子动了心思。”她虽配合汪氏,也知道汪氏这么做肯定有原因,可是她并没有想明白汪氏真正的原因。
    “大皇子有郑家的支持,在朝中的势力和拥护比初出茅庐,还不过十来岁的十一皇子不知强了多少,圣上虽未立储君,也不见得多喜欢大皇子,可将来皇位一定还是他的,您现在这么赌,毫无意义啊。”十一皇子不过现在得了点圣宠,可这能代表什么呢,就算日渐长大,但比起大皇子来,他还是差了一大截。
    “你不明白。”汪氏冷静下来,看着汪氏解释道,“宋九歌和南直隶的官员明面上是中立,甚至在太后的事情上,支持的是大皇子,可是暗中关注的却是十一皇子!”她当初和方兆临一听到太后失势的消息,就立刻动了上京的心思,一方面薛镇扬和方明晖都在京城,她们一来就算不待见,可他们占着一个孝字,不会和他们真的撕破脸,就算是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有了这些她们在京城就等于有了敲门砖,她利用当年的事情和郑家搭上线,那么方明奚的仕途和方怀心的婚事就一定能顺顺利利。
    可是到了京城以后,她看到了方幼清,看到了宋九歌,又目睹了十一皇子自后宫出头,她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比起大皇子的形势稳定,这个初出茅庐的十一皇子,很有可能才是最后真正的赢家!
    “南直隶官员?”乔氏心头一怔,惊诧的道,“不会吧?他们在太后的事情上确实是支持大皇子的啊,就算是现在,宋九歌不也是和郑家和睦相处,我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啊。”
    “你不懂。”汪氏说着,方兆临自房里走了出来,负手站在桌前,看着婆媳两人,道,“单阁老也好,郭大人也好,谁没有自己的打算?一来他们和宋九歌一起推到了严安,有着同盟的情谊,二来,若是他们支持大皇子,将来大皇子继位,他们也无法再上一层,因为对于大皇子来说,首位的功臣和拥护绝非是南直隶的官员,而是以郑家为首的那些勋贵!这样对于文官来说,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会去做。”
    所以……以单阁老和宋弈为首的南直隶文官集团,反而会弃势力稳定的大皇子,而选择一个宛若白纸一样,毫无背景后台的十一皇子?乔氏心头骇然,恍然明白过来,对于大皇子来说,南直隶文官集团的支持固然重要,可这支持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十一皇子来说,他们的支持就是雪中送炭就是全部,就算将来十一皇子登基,至少十年二十年内,依靠的依旧是他们!
    可真是精打细算,太精明了,乔氏浑身发冷的看着方兆临,道:“那……我们怎么办?宋九歌既然支持十一皇子,以今天幼清的表现,他不可能让怀心嫁给十一皇子的,那我们岂不是……”
    “这件事不着急。”汪氏给方兆临添茶,低声道,“十一皇子毕竟还小,圣上两年内若身体无恙,不会立定储君,只要储君不定,我们就还有机会!”南直隶的人想要从龙之功,他们何尝不想要,但是现在她们现在没有资格,力量也太小,所以,她要好好筹谋一番!
    “娘!”乔氏低声道,“您……您不是说能和郑家还有皇后娘娘联系上吗?要不然……要不然……”她想着,要不然将南直隶文官集团的打算,告诉皇后告诉大皇子,这样一来,他们也算是立了一封功劳,将来肯定会有好处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不行!”方兆临道,“自古朝堂便就是臣子的朝堂,是君王的朝堂,绝无由勋贵把持的道理,我们不能做这种千古罪人,将来受万千士子的唾骂。”他说着看着汪氏,警告道,“你可以分一杯羹,但绝不能做这种事,就算眼下一时得利,将来一旦勋贵起势,这个罪责绝非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本朝虽不曾见过这样的事,但以前科考还没有时,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君王虽是君王,可朝堂决策走动的皆是那些尸位素餐,因祖辈立的一份功便就能享福数代的勋贵,那些人没有十年寒窗苦读,不懂稼轩,不懂食宿,不了解百姓疾苦真正的民声,宛若蛀虫一般,将国家一点一点蚕食,最后蛀空……
    若真是这样,历史的车轮转了一圈,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他方兆临可以算计,可以为了利益不顾许多东西,但这是千古的大事,是底线,不但他不能越,便是整个方氏也不能越。
    因为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妾身明白。”汪氏点头道,“妾身若真的什么都不顾,早就拿着当年的功劳去找皇后娘娘了,妾身之所以没有,只用它来要挟拿捏了一番子修,不就是这个原因吗。”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懂的。
    更何况,方明晖和那个女人的事若真的东窗事发,要被砍头被问罪,他们作为近亲也脱不了干系。
    方兆临放了心,点了点头。
    乔氏似懂非懂,她担心紧张的还是自己女儿的婚事和夫君的仕途:“那……那我们就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到时候求姐夫和宋九歌帮逸忠谋划一个好官位?”
    可是汪氏不甘心,方明奚就算得了一个官位,可离振兴门楣还差之千里,没有捷径走,她便要劈开一条捷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夺嫡便是如此。”方兆临对汪氏冷然道,“你若想走皇后和郑家这条路,便要趁早,等夺嫡的势头一起便立刻收回来。到时候有致远和子修在,不会牵连到我们,但若迷途不知返,到时候他们恐怕也不会保我们。”
    乔氏听来听去,越听越糊涂,她看着方兆临,问道:“父亲,您的意思是……”乔氏话落,又朝汪氏看去,汪氏摆摆手,道,“此事你不要多问,我心里有数。”
    “是!”乔氏虽嘴里这么说,心里却觉得没了底,她辞了方兆临和汪氏回去,方怀心已睡了一觉醒了,坐在她房里吃东西,见着她回来,便不高兴的道,“娘,祖母想到办法了没有,方幼清太过分了,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将她打怕了,她就不敢作威作福了。”
    “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乔氏心事重重的在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方怀心就道,“我怎么不懂,你不要小看我。”
    乔氏宠爱的看了她一眼,满心里都在想着方怀心的婚事。
    “娘。”方怀心坐过来,看着乔氏道,“十一皇子的事情不成也好,我还不想嫁给他呢,他比我小不说,长的什么样儿我都没有见过,尤其是他的身世,我可是听说他不过是圣上身边的一个女官生的,那女官生完他就死了,十一皇子就一直养在冷宫里,字都不认识几个,能有什么出息,到时候至多封个穷酸贫瘠的番地罢了,我可不想去那种穷乡僻壤过一辈子。”
    “可你祖父和祖母都觉得他好
    客串皇后。”乔氏明白方兆临和汪氏的打算是对的,可是女儿是她的,若是十一皇子输了呢,若是南直隶的文官集团输了呢,她的女儿岂不是要跟着一起陪葬!
    他始终觉得条件最好的是郑六爷,其次便是大皇子,嫁给郑六爷是正室,嫁给大皇子虽身份高但总归是个妾!
    郑辕虽不是大皇子嫡亲的舅舅,可是他手握兵权,和嫡亲的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郑六爷好。”方怀心道,“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是人家有本事,又是国舅,多好!”两个人说着话,方怀朝自外面进来,见母女两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哥,你见到父亲了没有?”方怀心皱眉看着方怀朝,又道,“还有,我们被关了一天一夜,你怎么也不来给我们开门?”
    方怀朝一愣,回道:“父亲在房里睡着的啊,你不知道?!”他说着微顿,又道,“什么你们被关了一夜,谁关你们的?我出去玩了,昨晚回来的完,今儿一起来就过来看你们了,不知道这件事。”
    “你太过分了。”方怀心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祖父,祖母还有娘,我们饿了一天一夜,方幼清太可恶了。”
    方怀朝挑眉朝乔氏看去,乔氏没有说话,他先是愕然,继而便道:“一定是你们做了什么得罪人家的事情了吧,人家才会这么做。要不然这几日她一直客客气气的,怎么会突然翻脸。”
    “你到底帮谁。”方怀心哼了一声,道,“不和你说了,我去找郭姐姐玩。”只有和郭秀在一起,说起方幼清来才最爽快。
    方怀心一走,乔氏望着方怀朝问道:“你爹爹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方怀朝一脸不解,“他一直睡着,我还以为他昨晚回来的迟,还没起呢。”
    乔氏凝眉便去了自己的卧室,方明奚已经醒了,乔氏就蹙眉望着他,问道:“你昨天是怎么回事,过去了也不来给我们开门?”又打量了他的身上,“受伤了?”
    “没有,就磕着腿了。”方明奚揉着脖子坐起来,也是一脸的懵懂,“我怎么睡在这里?”
    乔氏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身就走了。
    幼清也冷着脸一个人坐在暖阁里,方兆临和汪氏为什么回来京城,为什么能让父亲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这么笃定自信的打起了十一皇子的主意?
    她一早便想到了是什么,可是,每每想到这些,她便会不由自主的抵触,不愿意去想,像是她最疼的地方,碰一碰她便就会痛。
    宋弈支持十一皇子,包括单阁老,郭大人也各自表了态,虽大家不曾坐在一起去商量接下来的方案,但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方向和打算,他可以理解单阁老和郭大人,甚至于薛镇扬……等等的南直隶官员支持支持十一皇子的初衷和目的。
    谁都有目的,谁都要为自己打算,他们这么做是聪明之举,无可厚非!
    但是宋弈呢,她一直没有问,除了和单阁老他们一样的缘由外,他还有什么原因,他不是为了抱负就盲目的人,也并非急功近利的人,所以,没有足够的理由宋弈绝不会贸贸然就做出决定。
    尤其是,宋弈在很早就关注了十一皇子……十一皇子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一个女官生的孩子,出生后就一直住在冷宫之中,连出冷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有什么吸引了宋弈了呢?
    还有方兆临和汪氏,她定然是得知太后出事后,就起身来京城了,他们凭什么认为他们一定会不计前嫌的帮他们?凭什么底气十足的站在京城,打算在这里立足?汪氏手里的把柄是什么
    [hp]带着系统穿hp。
    方明晖又为何讳莫如深的不和她说,他在顾忌什么……
    这些事看起来似乎相关,又似乎无关,但是她觉得都是因果,归根究底,便是她的母亲!
    一个异族女人在临安和方明晖相遇相爱,却得到方氏的人认同,两人便私定了终生……被赶出临安后,他们去了宁夏卫,在那里有了她,不过半年后那个异族女人便消失了……她去哪里了,是死了还是活着?
    幼清摇摇头,以前她就知道,她的母亲没有死,不过在她的心里,她等同死了,没有分别。
    可是现在有分别了,因为她的存在,影响了方明晖,影响了宋弈,现在也影响到她!
    她在哪里,什么身份,和十一皇子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幼清忽然站了起来,她将汪氏来时给她的那支簪子拿了出来,捏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簪子和当初大皇子妃头上戴的那支,非常的像……尤其是做工上,如出一辙。
    幼清心里咯噔一声。
    汪氏是在暗示或者提醒她,她的母亲在宫里?
    是了,只有在宫里,才能解释的通这一切的事情……那么十一皇子呢,和她什么关系?
    她心里砰砰跳了起来,想到了一个令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十一皇子莫非就是母亲所生,若真是这样,那宋弈的行为便就能解释的通……母亲是他的岳母,十一皇子是他的妻弟,无论从哪个层面说,宋弈肯定会关注,就算是以前,他们没有成亲,以母亲和宋弈母亲的关系,宋弈也会关注。
    幼清无法接受,她将簪子啪的一声砸在炕上……她抛弃了他们父女,就因为要入宫?
    为了荣华富贵?
    所以呢,她在冷宫熬了这么多年后,便一心想要十一皇子成为储君,这样,她就是将来的太后了,就能得到一切的荣华富贵了?
    太可笑了!那她算什么,父亲算什么!
    一个过客?一个留不住她的过客。
    幼清目光落在那枚刺眼的簪子上,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她站了很久很久,采芩在外面掀了几次帘子,却不敢进去,又小心翼翼的退守在门口,忽然,里头幼清带着怒气的道:“采芩,准备轿子,我要出去!”
    “是!”采芩应了一声,朝闻声而来的绿珠打了收拾,她自己则跑到外院去安排轿子。
    幼清换了衣裳,沉着脸带着几个丫头一路出了正院,在门口碰到了正一起出来的方明晖和方怀朝,幼清没有行礼,转身就走,方明晖觉得奇怪,喊道:“妮儿,你怎么了?”他觉得幼清有些不高兴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幼清顿了顿:“我出去一下。”她现在不想看到方明晖,怒其不争……为了一个不爱他们不爱家的女人受了一辈子的苦,到头来还被一些不知所谓的人拿捏,她气的恨不得手刃了所有人才解气。
    幼清抬脚就走。
    “她怎么了。”方怀朝看着幼清的背影,回头对方明晖道,“怎么觉得怒气冲冲的。”好像生的还是方明晖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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