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到这个时候,李媛霸才知道,几天前是月初,按照惯例,长公主会宴请整个大梁城中的名媛前去赏花,每月如此,也正是因为李媛霸这几天因为要忙这个事情,天天呆在家里听母亲嘱咐细节,所以才没过去。以至于没有看到长公主那件巧夺天工的最新款首饰!
    这件首饰也是一柄玉簪,可是这柄玉簪的不同之处,在于簪头雕刻出的一条精致的锦鲤,就在锦鲤的嘴巴部分,缀了一颗被镂空的小玉珠,小玉珠里面,还放了一颗指甲盖大的珍珠。走起路来,还能听到细细的清脆之声,而经过专业人士初步评估,这柄簪子在业内的价值,简直无法评估。重点就在那镂空玉珠中的小珍珠上,竟然雕刻了一整只凤凰!
    谁都知道,长公主爱慕虚荣,喜欢出风头,还容易生出嫉妒之心,眼中十分的容不得人。每月月初,一定将这些名媛聚集到一起,展示自己的奇珍异宝。可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还是会被长公主那些见所未见的珍宝收拾惊艳到。
    而今这只玉簪,惊艳出了新高度。
    好巧不巧,李媛霸这跟簪子,和长公主的那根簪子,是一毛一样!可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李媛霸这跟裸簪简直被甩了三十二条街!堪称山寨中的战斗机!
    李媛霸当时又怕又气!怕的是长公主那个女疯子会“杀鸡儆猴”,拿她再一次提醒所有人,绝对不可以和长公主雷同!气的是一想到自己挺直小腰板儿戴着根山寨版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之一的仪式,简直就是个大笑话!气到最后,李媛霸将目光盯上了珍宝轩的老板。为了壮大声势,她揣上了自己的弟弟杀去了珍宝轩……
    结果,珍宝轩的老板一句“咦,这位小兄弟你的簪子修好啦!哇塞真的跟没断一模一样啊!珍工馆棒棒哒(^o^)/~。”,就这样轻巧又不自知的转移了原本冲向自己的矛头怒火……
    李元然抱着傅承宣哭湿了五块帕子,一边哭还一边抽抽搭搭的叨叨:“宣哥、哥、你、你说、这、这跟、跟我、我有个、什么、关……关系啊……”
    傅承宣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
    长公主的恶名在外,是众所周知的,可大家更清楚的是,她是她那个历尽千辛万苦爬上太后娘娘宝座的亲娘最宝贝的女儿了。在陈国的这个宫廷生活中,陷害暗杀简直就跟吃饭一样平常,由于某些历史大背景之下,若是小皇子年幼老皇帝又快嗝屁,就连那些年龄合适的公主都会成为帝位的竞争者,所以在大陈的皇宫,最惨烈的时候,新帝登基,兄弟皆病故,姐妹皆疯癫(据说都杀光了不好看,就死一部分,疯一部分吧)。
    如今,皇帝正年轻,皇长姐却依旧嚣张跋扈一副天下我有的霸道模样,可见在那暗无天日的宫廷生活中,长公主需要多么的变态才能活到今天。
    傅承宣自然是不会傻到去找长公主的麻烦,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将所有的矛盾指向那个送他们簪子的女人身上!
    马丹!一定是她!就知道不会有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这个女人真的太坏了!她一定早就知道!一定是她从中作梗!
    傅承宣看着小媳妇……哦不,是小猪头李元然,忽然觉得很是生气。他一生气,就踹了李元然一脚,李元然现在没有幻觉了,他是真真实实的浑身都疼,听着耳边聒噪的哭声,傅承宣一把拎起他:“别哭了!去找那个女人说个清楚!”
    就这样,傅承宣拎着李元然杀到了珍工馆。
    可这一次,那个面纱姑娘不在。
    李元然已经哭得说不出来话了,他心中满满的酸楚,是说不完的。
    傅承宣:“把那个姑娘个我找出来!”
    掌柜的→_→←_←伙计:什么情况,一般都是来送锦旗的,这个凶神恶煞的是肿么回事!?
    伙计堆起一脸的笑:“这位客官,您需要点儿什么?”
    傅承宣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冷笑一声:“呵呵……需要什么?”他比出食指:“需要找点麻烦!赶紧的!把你们那个女师傅给小爷找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伙计搓手:“可是……客官,陆姑娘今天没来咱们这里,要、要不您有什么话先跟小的说,只要陆姑娘来了,小的一定转告!”
    不在!?一定是骗人哒!傅承宣正准备拉开架势,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伙计和老板仿佛看到了希望,含着泪奔了过去:老板!有人找茬!害怕!~~o(gt_lt)o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新文刚开,每天许下雄心壮志——按时更新,存稿饱满!握拳!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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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混蛋!!!!!!!!!
    ☆、抢手货
    虞意忽然出现在这里,傅承宣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可是只要稍稍观察一下这所谓的掌柜的和这个伙计的表现,就不难看出虞意必然和这个地方有什么联系。傅承宣原本嚣张跋扈的俊脸微不可查的收敛了一番,直直的看着虞意。
    虞意简单的听掌柜的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他们暂且退下。
    这个架势,看来是要亲自上场了?傅承宣哼哼两下,负着手走了过去:“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世子,我还以为,像世子这样学富五车又刻苦勤劳的人,连吃饭都三口当作一口吃,不然可就耽误了读书的时间啊!想不到还有心思上街到处晃悠呐,啧啧啧,真是叫人意外,元然,你说是不是?”
    李元然这只小狗腿猛点头,小眼神不断地往虞意身上瞟,其实,同在一个班级念书,学习好的男神总是会被嫉妒的,他很懂傅承宣的心,因为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羡慕嫉妒恨,和傅少爷是一样一样哒!夫子老是说虞意乃大陈奇才……才个屁!课外时间明明木有好好读书!还满大街闲逛!夫子真瞎!握拳!
    虞意冷笑两声,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直入主题:“听闻傅公子似乎对珍工馆有什么误会,不晓得虞意能否代为解决。”
    哈!解决!?傅承宣双手环胸和虞意相对而立,沉声道:“世子,这件事情是珍工馆的问题,我怀疑这珍工馆的女师傅故意让我兄弟的姐姐出丑!这样无良的奸商,世子觉得该不该找出来当面对质说个清楚呢?”
    “出丑!?”虞意扫了李元然一眼。李元然的姐姐李媛霸将将及笄,女子及笄礼……又是这珍工馆……想到这里,虞意大致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本微蹙的眉头稍稍开解了一些,耐着性子继续问道:“还请傅公子详细道来,我与这珍工馆的老板有些交情,珍工馆也向来都是货真价实,想必一定能够给两位一个圆满的答复。”
    傅承宣→_→:这口吻,满满的奸商气息扑面而来!
    傅承宣很清楚虞意这个人,虚与委蛇是他的常态,讲个话也绕几道弯儿,要跟他说话,没几年功力是会受伤的,可就在傅承宣措辞完毕之前,已经忍不住心中酸楚的李元然忽然上前一步,赶在傅承宣之前大喊道:“她坏!她用一个一模一样的新簪子换了我的破簪子!”
    傅承宣(⊙v⊙):卧槽你个傻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边偷偷偷听的掌柜的→__→←_←伙计:踏马的果然是来找茬的!可还没见过用这种理由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个世上真的还是有坏人的!
    有时候,谈判讲究一个先机,傅承宣原本攒了一个“惊天阴谋”来控诉那个蒙面姑娘,现在虞意又代为出面,傅承宣完全可以把这件小事上升到一个政治高度搅混水,结果……
    李元然这个傻逼一出口……先机什么的……呵呵……
    果不其然,傅承宣听到了来自虞意的一声讪笑。
    下一刻,虞意已经发问:“哦?那请问,那根破簪子有何不同寻常的意义?”
    卧槽不能让这个傻逼再说了!傅承宣往前一拱就要扭转局势,结果李元然小朋友的怨念实在是太深了,这份怨念让他在一瞬间产生了极大地力量,伸手一抓就抓住了傅承宣的腰带,瞬间李媛霸附身,扯着傅承宣就往后一丢,而虞意那耐着性子的一问就像是打开话匣子的钥匙,让李元然忍不住又把自己的悲惨经历说了出来。
    一番“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完之后,傅承宣已经不忍直视了。
    这番解释真是好。李元然自己把姐姐的簪子打碎了,处处寻求高手修理未果,最终在珍工馆寻到了一模一样的,欢天喜地的回了家,却因为姐姐的及笄礼不甚圆满,让他依旧没能逃脱那一顿打,现在他觉得一切都是这个簪子的问题,所以前来……找麻烦。
    虞意听完这繁华,已经没办法只是讪笑一下这么简单了。他微微垂眼,思忖片刻,再抬眼时,眼中带着几分凌厉:“李公子的这些事情,我已经清楚了,在此,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先问问李公子。”
    虞意说到这里,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傅承宣,方才继续道:“其一,珍工馆打开大门做生意,要的就是满足客人的一切需求,李公子当日的要求,就是要让簪子复原,珍工馆既已满足,而后这根簪子引起的事端,又与珍工馆何事?换言之,即便簪子从未端过,也没有珍工馆这回事,这根簪子依旧会使令姐难堪,不是吗?兴许,当日李公子不慎损坏簪子,心中想的是坦白直言而非私下想方法解决,也许不会有今日的事端。其二,据我所知,珍工馆的那位师傅所制的首饰是从来不会随意的买卖。而这位师傅将自己的簪子赠与珍宝轩的老板,是因为人情,却并没有说过,这份簪子赠给珍宝轩的老板,是为了让他当作自己小点的东西放出来售卖。令姐花钱买首饰,并无过错,有这番结果,实属无辜,可珍宝轩一无弄虚作假,二无偷梁换柱,不过是为了生计,同样无辜。追本溯源,李公子难道不觉得,真正的问题,出在那位珍宝轩的老板身上吗?”
    李元然:( ⊙ o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宣、宣哥!宣哥!宣哥你快来顶住!
    李元然招架不住,回头看被自己丢开的傅承宣,看到的,是脑袋已经扭了一百八十度的好基友……
    傅承宣:( ̄。。 ̄)呵呵我跟这个人其实不是蛮熟……
    结果不言而喻。
    甲方傅承宣(猪队友)李元然vs乙方虞意。甲方完败。
    同一时刻,位于城东最为繁华的住宅区,气派的公主府前,大公主正要回府。
    府中有女官前来禀报:“公主,陆姑娘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
    大公主仪态万千的扶住婢女的手臂,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我也有个好消息,要支会她一声了。”
    陆锦今日来这里,是将最新的几张首饰图稿带来给大公主过目,只是来的时候,大公主并不在府内,而是去了宫中探望太后,闻到一阵特别的香味时,陆锦已经自觉地起身恭候。待大公主进来时,便立马行礼叩首。
    大公主连连上前一把扶住她:“都说了到我这里不要这般客气,你再这样,就到外头给我晒太阳,把你耳朵里的浆糊都晒干了再进来。”
    陆锦微微垂眼:“多谢公主,陆锦记得了。”
    大公主也没有和她过多废话,而是直言道:“我今日去了一趟宫里,你新做的那几份首饰,母后已经瞧过了,很是喜欢。若非我拼死留住你,只怕你就该被收到宫中去做事了,还不谢谢我。”
    陆锦淡淡一笑:“多谢公主。”
    大公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来,声音不大不小:“乖巧听话又会审时度势,关键是一双巧手让人叹服,也难怪初初遭人争抢了。”
    陆锦的眼角跳了一下。
    大公主饮了一口茶,大喘气的加了一句:“你啊,好事近了!”
    陆锦的眼角又跳了一下……
    且不论这个好事是什么事情,陆锦依旧还是给大公主看了草拟的几分图稿,大公主越看越喜欢,等到看完这些图稿,整个眼珠子都亮了:“妙!妙!我早就想请你打上一整套首饰,虽然一份一份的,精致细腻,却不敌一整套来得更加显眼夺目!你这一套,要花上多长的时间?”
    陆锦想了想,先问:“公主有急用?”
    大公主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的微妙:“啊……是啊。你难道忘记了,等到皇上忙完了阁老的事情,就要着手这一次打了胜仗的宫宴了吗?对了,你和你姑姑应当也会去的。”
    陆锦神色未变,注意力都在图稿上,她翻看了几张,抽取出其中一份:“那就用这套吧,这一套简洁大方,却也不失精致典雅,且在赶制时间上,会比其他几套来得快一些,正好让公主在宫宴上头用上。”
    大公主笑了笑:“你决定就好。”
    陆锦看着今日的长公主一直都在笑,但是这个笑,是很不同寻常的笑,刚才还说了一句“好事近了”,定然是有蹊跷。她想了想,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大公主瞅了她一眼,那双眼中载满了“不能说的秘密”,莞尔一笑道:“的确是有些事情,不过……本宫不是很想告诉你。”
    陆锦的眼角,狂跳。以大公主的尿性,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是跟她有关的事情。
    陆锦不再多问,拿着选定的图稿告退,只是人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转身又道:“话说,前些日子,阿锦碰到了唐令。唐令他……”
    听到唐令两个字,大公主脸色一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唐亦清的事情本宫全都要知道”的气息:“唐令怎么了?”
    陆锦笑了笑:“民女……也不是很想说……民女告退。”
    人走了,大公主却愣住了。她指着人走的方向,左看看又看看,忍不住掀桌:“恃宠而骄!恃宠而骄!她觉得本宫不敢拿她怎么样是不是!过分!简直过分!你!”大公主猛地指了一个小婢女,那小婢女腿一软就跪下了:“公、公、公公……”
    大公主:ノ( `д′)ノ彡┻━┻公你个鸡啊!把人追回来!本宫要问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再次见面惹!!!!
    嘤嘤婴~有木有撒花花哒~
    ☆、误会
    被大公主抓回去,认认真真的盘问了唐亦清的最新动向,给出一个唐亦清前几日上街给妹妹抓药降火消痘痘的答案后,陆锦在大公主略显失落的神色中离开了公主府,一直到她走,大公主也没告诉她,这个好事到底是什么好事。结果人还没道家,又在回家的路上被虞意拦截。
    陆锦对着虞意微微一施礼:“安宴哥哥。”
    虞意的神色很复杂,他将陆锦引到自己的马车上,询问了有关于珍工馆的事情。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叮嘱:“先前大公主要让你做府中的女官,你想也不想的回绝,你可晓得已经大大的拂了大公主的面子?她虽然的确是喜欢你,可我这个姐姐也算得上是喜怒无常,而今你又擅自把要进贡给她的东西随随便便的让给了旁人。你可晓得这要是论起罪来,她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你!”
    珍工馆的事情,让陆锦不由得想起那一日见到的两个少年,嘴角不由得一翘,不急不缓道:“其实安宴哥哥多虑了,大公主只是性情直爽罢了,还不至于不讲道理,一根簪子而已,大可再做更多的……”陆锦没有解释很多,说到这里想了想,打住了话,转而道:“还是多谢安宴哥哥关心,阿锦以后会注意的。”
    虞意看了看她,最终还是别开目光望向窗外,淡淡笑了笑:“罢了,看你这个样子,倒像是我多管闲事了。”
    陆锦笑了笑:“当然没有,阿锦很是感激。”
    感激……感谢……
    这样的词,这么多年来听了多少,虞意已经数不清了。其实连他都不懂,虽然大公主与自己算的上是姐弟关系,可是那样的性子,每个人都避得远远的,偏偏陆锦能在那公主府中来去自如,和公主相处起来更是游刃有余,倒算得上是一桩奇事了。
    “既然是这样,我送你回去吧。”虞意吩咐了车夫,将陆锦送回了位于城西偏僻处的弘善巷。
    这一片并不热闹,所以走进来之后,那唯一的一间大宅子,很容易就找到。
    陆锦告辞离开,虞意又叫住了她:“对了,王府中新进了些料子,我瞧着有几匹十分亮眼,不如明日让裁缝过来为你和陆姑姑做一身新衣裳吧。”
    宫宴之上,若是穿的寒颤,被有心人瞧见,被框上一个不敬之罪都有可能,陆锦和陆姑姑多年来都是朴素度日,并没有什么合适参加宫宴的衣裳。
    陆锦正欲开口,大门忽然被打开。虞意望向那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不由得一怔:“傅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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