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说:“我们专业实操多过理论,一时倒是想不起来什么书。”
林瑾瑜道:“那你想起来跟我说,多看点好书总没坏处的。”
自从高中转学以后,林瑾瑜不在了,没人再带着他,辅导他作文,给他讲文学,在他面前随口谈起那些曼妙的诗歌,张信礼就很少再看什么教科书之外的书了,他想了想,说:“你有什么书推荐给我看的吗?”
林瑾瑜还真有,人总是想和喜欢的人分享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他认为很有见地的一些专业书在非专业生看起来也许挺枯燥,但看点浅一些,以故事性或者词句为主的著作还是可以的。
“等着。”林瑾瑜想了想,带着张信礼走进图书馆,没挑相对而言晦涩的古代文学,而是给他找了几本余华的书,以及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
张信礼看了下封面跟封底,问:“这是什么?”
“嗯……比较‘有趣’又有名的书,”林瑾瑜说:“没什么很强的专业性,都可以看看。”
张信礼暂时还不懂,但点点头收下了,说:“《活着》,我看过这个电视剧。”
“看的时候暂时忘掉电视剧吧,”林瑾瑜说:“只感受文字。”
“感受不到怎么办,”张信礼说:“你给我讲。”
他们边走边聊,假期省内的同学都回家了,校园里比平时空旷不少,走到僻静处,林瑾瑜看他很乖的样子,一种怜惜感油然而生,忍不住搭到他肩上,跟调戏良家妇女一样搔了搔他的下巴,道:“讲,乖,都给你讲。”
张信礼斜眼看他,刚想说点什么,冷不防被几句打招呼的声音打断了。
“嘿,林瑾瑜?”好巧不巧,林瑾瑜几个勤奋的室友正好这时候走这条路去图书馆,林瑾瑜一震,忙把搭在张信礼肩上的手收回来,有点心虚地站好。
他室友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刚刚他搔张信礼下巴的那一幕……林瑾瑜希望没有,不过直男大部分神经粗,可能看到了但没多想。
室友们和林瑾瑜打了招呼,看见和他走在一起的张信礼,发觉是生面孔,似乎并不是一个系的,遂问道:“这是?”
很平常的寒暄问题,但林瑾瑜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一个朋友。”
“哦,你好,”室友说:“学啥的?”
林瑾瑜道:“你问题咋这么多,都不是我们学校的,高中同学。”
“外省的?”室友惊讶:“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张信礼回答:“过来找他。”
“就是来玩的,”林瑾瑜日常插科打诨道:“赶紧找你们女朋友一起上图书馆自习去,不怕去晚了跪搓衣板啊,跟我浪费啥时间。”
“哎哟,问两句都不行,”室友们笑:“得,你们好好玩,走了。”
林瑾瑜看着他们一点点离开,直到消失在街头拐角。
张信礼问:“你很紧张?”
“我紧张什么呀,”林瑾瑜说:“我就是没反应过来,有种偷情 被撞见的感觉。”
“你偷情就干点这?”张信礼看着他,道:“尺度真小。”
林瑾瑜发现他开荤之后说话尺度倒是越来越大了,照他后背给了巨响一巴掌,扳着他肩膀,说:“是是是,哪比得上您哪,我们处男一向尺度小。”
张信礼道:“你是哪个异次元空间的处男。”
“从常规意义上来说我是啊,”林瑾瑜挑眉道:“要么你给个机会,让我从此不是?”
张信礼看他那副意气风发、带点坏笑的表情,嘴唇动了动,顺势一把单手搂住他,悠悠道:“行啊,现在回去,能让你从另一种角度不是。”
林瑾瑜拍了拍他的脸:“去你的,给我消停会儿,你不累啊,中饭都没吃呢。”
他用的力气不小,介乎抽和拍之间,张信礼“嘶”了一声,口头道:“轻点,你调情还是打人呢。”
“哦我的错,”林瑾瑜其实是故意的,他道:“放松,我一定会对你很温柔的。”
张信礼看他嚣张的样子看了三秒,手从他腰上移到肩膀,很大力地一把搂住林瑾瑜,压着他半强迫着林瑾瑜往前走,道:“走,回去,我看看你怎么个温柔法。”
林瑾瑜笑骂着,拿手肘推他,让他赶紧滚,两个人边走边激烈地博弈着,惊起沿路枝丫上的麻雀,那些灰的褐的黑的雀鸟飞上天空,仿佛一串跃动的音符。
第171章 做贼?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他俩的情绪影响,这段时间天气一直不错,非常适合小情侣四处撒欢。
白天他们的活动很阳光、积极、可以描述,林瑾瑜从自己的蜗居小房间里出来,带着张信礼满大街逛,他们去了博物馆、去了古城墙、去了动物园还去了寺庙。
正值节假日,景点乌泱泱一片全是人,饶是林瑾瑜和张信礼两个男的在人堆里挤得也很艰难,战斗力最强的是那些膀大腰圆的中年大妈,一手拎着孩子,一手开路如入无人之境。
大中午日头高悬,他们在寺庙里放了平安灯,明明是人体最适宜的二十多度气温,俩人出来的时候却活活挤出了汗。
“我去,节假日旅游可真是活受罪。”林瑾瑜一边脱外套一边道:“不愧是著名景点,香火还挺旺盛。”
“求个心安而已,”张信礼把水递给他:“大家都只有节假日有空,挤在一起出来就这样了。”
林瑾瑜拧开盖子,就着那个共用的水杯喝了口:“热死了,去买个冰激凌吃吧。”
“才五月份,”张信礼说:“二十多度,吃什么冰激凌。”
张信礼老家在山上,工业品运上去本来就不容易,在他们那儿,冰棍冰激凌这种东西在大人观念里跟什么水果糖、动画片之类的东西一个概念,都是小孩子带奖励性质的娱乐,一年可能就实在热得受不了的那几天吃一个。
对林瑾瑜而言就全然不是这样了,冰激凌这东西不跟奶茶巧克力什么的一样就是个零食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四个季节,想吃就吃呗,注意点别吃到感冒就行。
“想吃就吃了,”林瑾瑜拉着他开始找卖冰激凌的店:“我都出汗了,吃个凉快凉快。”
景点周围餐饮还是十分发达的,没费多少时间,林瑾瑜就在超市门口找到了冰柜,包装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袋装的杯装的蛋筒装的全都有。
林瑾瑜问他想吃什么,张信礼不习惯在这个月份吃冰,便说自己不吃,让他去选。
不吃就算了,林瑾瑜没强迫他,自己开了柜子去拿,他喜欢吃巧克力,连冰激凌也爱选巧克力口味的……林瑾瑜吹着冷气,对着满冰柜琳琅满目的冰激凌挑了半天,最后随便拿了个梦龙的巧克力大杯。
张信礼对冰激凌的牌子毫无概念,所以并不知道诸如梦龙、哈根达斯这种拒绝使用代可可脂做冰激凌的外国牌子在进口关税的加持下价格能贵到一个什么“耸人听闻”的地步,等林瑾瑜拿着那杯雪糕去结账的时候,收银员一扫条码,头也不抬,道:“八十。”
张信礼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多少?”
收银员仔细看了眼价格,说:“八十。”
张信礼觉得不可思议,林瑾瑜倒是没怎么意外,他小时候,零几年上下,在那个内地三线城市以下,冰激凌市场被五毛到一块五的绿舌头、老冰棍、掺水加色素的“七个小矮人”占据,根本见不到几个进口牌子的年代,梦龙的单支冰激凌在上海就要卖到七八元左右。
“太贵了吧,”张信礼说:“不值,没必要。”
“好吃不就行了,一根冰激凌还考虑什么值不值,”林瑾瑜说:“我给吧。”
张信礼觉得这不是谁给的问题,而是八十块买个冰激凌不值得,他们都是学生,经济也没有独立,花八十吃个冰激凌太奢侈了。
但他没当着收银员的面说,林瑾瑜付了钱,出超市门,张信礼拍了拍他,道:“瑾瑜,你花钱不能这么没数。”
林瑾瑜全然不觉得自己的消费方式有什么问题,不就一冰激凌吗,喜欢吃就吃呗,这也能上纲上线到花钱没数。
要是别人为这个说七说八,他肯定直接一句“我爱吃怎么了,关你屁事”,但说这话的人是张信礼,他就没什么脾气了,只说:“还好吧,也不是很贵,而且我一个人肯定吃不下,咱俩一起吃,算下来一人也就四十。”
四十委实也贵……张信礼欲言又止:“你还要交房租,生活费够吗?”
林瑾瑜其实不记得自己卡里有多少钱了,他随口道:“有,放心吧。”
张信礼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大概是这种陌生的消费观念不太符合他的认知,所以心里觉得别别扭扭的,不怎么舒服,但既然林瑾瑜这么回答了,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搭车去吃饭。
……
晚上,出租屋内。
“啊……轻点……”林瑾瑜拍他肩膀,但是不管用,张信礼脸贴在他颈侧,充耳不闻。
“听见没有?”林瑾瑜咬牙道:“我踹了!”
张信礼用嘴唇轻轻咬他的耳朵,按住林瑾瑜的膝盖窝,很有点欠揍地道:“……你踹啊。”
年轻人的精力总是很旺盛,那事儿就像伊甸园智慧树上被锁住的禁果,乍然解锁,浑身都充满了新鲜感与诱惑力,让人怎么试都试不够。
林瑾瑜见他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真的伸腿,不轻不重象征性地踹了他一下……然而因为他的“预告”,张信礼早有防备,捞着他膝盖,让林瑾瑜根本无从发力。
……早知道不提前警告他了,林瑾瑜踹人不成,转而恶狠狠地抠、抓、挠他背,道:“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吗。”
张信礼专心撞他:“不……觉得,”他道:“你轻点,上次抓出来的还没消。”
狭窄的空间里温度一再上升,张信礼宽阔的背肌上一道道刮痧一样的红色抓痕,那是第一次那什么的时候林瑾瑜的杰作,快三四天了,还没消退干净。
“送你的……礼物,别……跟我客气。”林瑾瑜一句话说不太囫囵,断断续续道:“你轻点我就轻点。”
张信礼看起来是没有合作意向,他故意的,每一次都偏重。林瑾瑜虽然嘴上在逼逼叨叨,但生理上的反应骗不了人,他看得出来林瑾瑜其实并不如他嘴上表现出来的那样讨厌这种略带一点点粗暴的动作。
不过他稍微有点不明白:“这样……你有感觉?”张信礼问:“为什么会有感觉?”
林瑾瑜知道这家伙性学知识不怎么丰富,他自己大概明白是什么原理,但口头表达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我怎么用语言告诉你……”
张信礼立刻表示算了,无所谓,不知道就不知道。
林瑾瑜批评他道:“你真没有为学术献身的精神。”
“哦,”张信礼抱着他,道:“你有就行了。”
两人一边那个一边你来我往聊天打闹,正喘不上来气儿呢,忽地一阵喧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插进了两个人之间。
张信礼顿了一顿,林瑾瑜——这个刚刚还凶来凶去,一会儿踹他一会儿说他太重了的人反而勾住张信礼的脖子,道:“别管它。”
那是林瑾瑜的手机铃声,张信礼在他的示意下没管……但那铃声响过一遍以后静了几秒,又开始响第二遍,然后是第三遍……张信礼停了停,把手机摸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说:“是你妈。”
林瑾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差点以为他在骂人……随即一个激灵,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
果然是他妈妈,林瑾瑜一向和家里约定,每逢周末或者节假日都打电话回去,可这次,五一假期就快结束了,他都忘了给家里通个信,也难怪林妈妈会主动往他这儿打电话了。
林瑾瑜示意张信礼先别胡搞瞎搞,自己得接这个电话,张信礼噤了声,但没出去,也没回避,而就这么不做声地看着他跟他妈妈说话。
“喂……妈,”林瑾瑜躺着,接通了电话:“我挺好,侬还好伐?没有……我就是……那什么,学习有点忙,就忘了打电话回去……”
嗯……确实挺忙的,不过不是为了忙学习,而是忙着和男朋友夜夜笙歌。
对面林妈妈说了他几句,喊他没事还是抽空打电话回来,林瑾瑜一律“嗯嗯嗯”,听见他妈开始唠家常,说五一放假也有好几天,怎么不回来,回来带你去吃日料、自助什么什么的。
“这不是太麻烦了吗,”林瑾瑜举着手机道:“半个假期都在路上了,回家也就能待那么一会儿。”
“哪里麻烦了,飞机直达,几个小时就到了,妈妈给你报销的啦。”
林瑾瑜其实就是不想回去而已,他确实也挺想他妈的,但不想看见他爸,无法抑制地有点排斥和爸爸的见面,他自己也没法控制。
“妈……”林瑾瑜只得略带歉意地说:“下次吧,下次回去看你。”
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子女的下次很多时候永远是下次。
漫无目的地聊起家常来话题简直没完没了,张信礼维持着一个姿势等久了有点不舒服,稍微动了下调整姿势……
对他来说可能确实是“稍微”动了下,但对林瑾瑜来说就全然不是了,俗话说“外刚内柔”,任何细微的摩擦对他来说都是很敏感的,林瑾瑜一时没防备,嗓子眼里溢出半声“嗯……”声来,溢到一半他自己反应过来了,生生压了下去。
好在这声儿很轻微,轻微且短暂,夹在说话声与呼吸声之间很容易被忽视过去,林妈妈作为母亲,虽然多少注意到了点,但很快被林瑾瑜糊弄过去了:“……没啥,”林瑾瑜心里其实一万个忐忑,非常怕他妈妈察觉到什么,他埋怨地瞪了张信礼一眼,用眼神警告他老实点,然后故作冷静道:“我鼻子痒,开始想打个喷嚏来着,这会儿又打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