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不过暂时没事,这门的钥匙除了老板就只有后勤经理有,他们一般晚点才会来,你趁这机会赶紧问问有没有朋友能来救你。”
“我……”
林瑾瑜本来是有很多人可以打电话的,可现在他举目无亲。
诗涵催他:“快点呀,没朋友,以前发展的客人也行……”
肯为他出头的是客人更好,消费额越多,店方越客气,交涉起来事半功倍。
“……”外面跟要徒手拆门似的动静怎么大怎么来,林瑾瑜在噪音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半天没说话:“我不存那些人联系方式的。”
诗涵简直急死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聪明的人,连客人联系方式都不存。
两人空耗了十数分钟,没想出任何办法,诗涵颇恨铁不成钢,道:“我真服了你……你这几十天我也看在眼里,是有发展人的吧,我记得后台好像有个谁好几次特意让你去他那个卡来着的啊,你怎么连个联系都不存……”她说到一半,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道:“等等!”
林瑾瑜:“?”
诗涵忽然转身走去角落柜子里,拉开抽屉翻出一叠单据来,开始找。
林瑾瑜不知道她在找啥,他很纠结,这过年的日子,能放下手头所有事,被他随叫随到的只有一个人,可……怎么感觉每次自己闹幺蛾子都得张信礼帮他擦屁股。
纠结归纠结,脱身最重要,林瑾瑜不得已,拿出手机,缩到另一边角落里,把手机举高,在巨大的砸门声中就着微弱的信号拨通了电话,说:“喂……我……嗯……出了点事,你能不能赶紧过来。”
张信礼道:“什么?”
林瑾瑜道:“我!出了点事儿!救命!我的哥!”
他瞟了眼诗涵,后者正兢兢业业埋头找东西,好似没注意他在打电话,林瑾瑜老脸挂不住,遂压低声音,说:“别骂我,我好像又惹事了,你不赶紧搭火箭过来救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我了……”
……这话严重得跟查出他得了绝症似的,把张信礼吓了一跳,对面语气瞬间严肃起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这边林瑾瑜忙着跟自己老攻求救,那边诗涵还在找单据,林瑾瑜自己不知道,但她却记得好像有个重量级客户经常指定林瑾瑜来着,甚至还主动提过可以送他回家。
一般人员安排都是各组长随机分的,女顾客就安排男员工去,男顾客就安排女员工去,绝对不会出现一卡座男顾客团建,单独安排个男员工去的情况……除非有人特别指定。
消费额达到多少多少的黑卡vip可以随意指人,就算当时那人已经排了班,只要这些级别的客户开口,马上可以调。
如果这人能开个口,哪怕就在中间调解几句,店方态度肯定会大有转变。
但林瑾瑜居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现在怎么找人呢……
此刻,大得像放炮的砸门声已经消失好一会儿了,这不是个好兆头,说明外面的人找钥匙去了,经理虽然不在店里,但过来也就是一个电话一趟地铁的时间,估计用不了一小时,外面保安就会破门而入。
诗涵跟会计点钞似的,手指跟纸都快擦出火花来了,她边找边自言自语道:“贵重酒水这边都会单独详细记录……我记得你第一天就有个人头马单子来着……就是那个谁点的……”
她说:“啊,找到了!”
第260章 灌酒
停车场。
春节人流少了很多,这特殊时节还混在夜店的多半都是些不知收心为何物的大玩家,宁晟凯目光放空,眺望着远处刺眼的灯光,靠在他昂贵的迈巴赫车门上抽着烟,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某大老板的司机。
林瑾瑜之前说办完离职以后自己会坐地铁回去不用他送,但他还是在这里等他,因为宁晟凯自己也不想回家。
虽然这座城市已经不再有绚丽的烟花表演,可街上仍洋溢着团圆的喜气,那虽然大,但是除了他自己之外空无一人的房子虽然清净,但好像没什么好着急回去的。
他在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本来想约林瑾瑜一起去玩,看看烟花……或者干什么都好,但对方显然不太可能利落地答应他。
宁晟凯在思索是否存在某种方法能够让林瑾瑜改变主意,那些年轻人会感兴趣的、充满吸引力的活动,但暂时没想到……他很久没谈过恋爱了。
就在他准备再点一支烟找找灵感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那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宁晟凯的思绪,他拿起来,发现是个没备注的陌生号码——这种号码多半是广告推销或者某不知名客服,总之是无关紧要的人,宁晟凯只蜻蜓点水般瞥了眼就毫不犹豫地挂了,他现在不想接电话。
然而几秒种后,铃声又响了起来。
……
另一边,诗涵快急死了。
上个月所有的记录都已经清过账,单据和去年的一大堆单子混在一起,找出正确的那张花了她大概二十多分钟时间,本以为万里长征已经走完了一半,结果好死不死,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电话拨过去,对方居然不接。
一次又一次重播,一次又一次挂断,尽管理智上知道像这种大忙人,不接陌生号码是正常的,但诗涵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丫的摆什么架子!
她别无他法,只能一遍一遍又一遍机械地拨打过去,打这么多次,心里默念求那个叫宁晟凯的被同一号码的锲而不舍打动,觉得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因而能大发慈悲接一接。
不同于她的焦头烂额,林瑾瑜那边,张信礼已经问清了大致情况,林瑾瑜一边觉得喊他来擦屁股没面子,一边呲牙吼让他赶紧过来救命。
“就来,”张信礼的声音透着点苦恼:“但可能需要点时间,我现在在……”
“我知道你在哪儿,”之前发位置的时候林瑾瑜已经看见他不在家了,他急切道:“等会儿再解释你放着空调不吹跑那儿去干什么,先过来,过来再说!”
他想起诗涵的话,道:“对了……你……身上还剩多少钱?”
自从双双找到工作之后,两人的财务管理模式稍微做了点调整,每人管一半,张信礼没表示反对,林瑾瑜自己那半早在烟、零食、夜宵等各种支出项目的加成下花了个痛快,现在他兜比脸都干净。
“不多,”张信礼回答:“大概一千。”
一千?一千哪儿够啊,这都差着一位数呢,林瑾瑜道:“怎么就剩一千了?钱都哪儿去了啊!”
门外已经重又响起窸窣声响,这意味着那边可能已经有所进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突破这扇朴素到无趣的门,林瑾瑜有些急了,说话不经大脑,也不想想各管一半,他自己这儿半个子都没剩下,张信礼那边还能有一千已经很不错了。
张信礼道:“花了,电费、水费、话费……你那套餐还是一百的,还有……”
锁眼处响起叮铃叮铃的声音,明显有人在鼓捣,林瑾瑜听得焦躁,心里无名火起,不等张信礼说完便打断了他:“好了行了,别挑这时候算账了,你先过来,快点。”
张信礼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那种不对劲不是特别明显,但……他顿了那么几秒,道:“瑾瑜,你好像比平时激动。”
“激动?”林瑾瑜说:“我激动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觉得特别燥,你被人堵你也燥,别问七问八了,快点过来行吗。”
张信礼不好再说什么,其实这段时间林瑾瑜一直隐隐给他这种感觉,好像比以前容易激动,连他炒菜多放了点油和盐都会发脾气,只是不明显,时有时无……喝了酒之后会明显许多,清醒的时候还好,一旦喝醉或者睡着了他会说一些很负能量的话……就像那天一样。
张信礼一开始以为是喝酒之后的正常现象,但又始终觉得不太对。
他道:“行。”
林瑾瑜挂了电话,又是十多二十分钟过去。
诗涵一直重拨一直重拨,终于,不知道重拨到第多少次,宁晟凯带着疑惑的声音终于透过扬声器传了过来:“……请问哪位?”
“您好……我是……”前门把手被人一上一下疯狂拧,诗涵额头冒汗,语速极快,以至于有点语无伦次:“见鬼,我是谁不重要,总之……您对小梵还有印象吗?”
她并不知道就是宁晟凯亲自送林瑾瑜过来了的,对面听到这个名字安静了几秒,带着几分试探说:“哦……请问你是……他女朋友?”
“啊不,”诗涵道:“目前不是,我打电话给您主要是……”
林瑾瑜眉头紧皱,在角落里不停踱步,好似一不断旋转的陀螺,诗涵尽力想用最简练的词语把求助说清楚,可才表述了几句,二人最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合金锁孔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把手缓缓转动,伴随着清脆的、锁舌弹出来的声音,林瑾瑜一下顿住脚步,猛地扭头看向门口。
诗涵也在一瞬间忘了呼吸,都顾不上继续讲话,只呆呆拿着手机,紧张地懵在原地。
沉重的大门应声而开,胜哥的声音蕴含着十成十的怒意,骂人的话好似一簇簇毒针。
数个穿黑色短袖的寸头男人撞开门鱼贯而入,他们动作迅猛,干练麻利,没有大呼小叫,没有虚张声势,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浑不似之前那几个外场保安般色厉内荏。
胜哥道:“小心别碰到架子!”
“知道。”那几个男人略一点头,三两步便从架子间穿过,对林瑾瑜和诗涵动起手来。
他们显然经验丰富且技巧娴熟,反应还很快,根本不给林瑾瑜两个任何反应时间,上去就是一套擒拿。
这里空间不大且封闭,四下都是墙,半条退路也没有,林瑾瑜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他试图挣扎,但这些男人一个个肤色黝黑,并不算特别高大,却精瘦有力,反剪着他双手,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林瑾瑜当然挣不脱,他面对的是一群退役的搏击运动员或者退伍士官,是这家夜店核心的内场安保力量。
“老鼠还想跑过猫,不撒泡尿照照,跑得过吗,啊?”胜哥咬牙咬得腮帮子鼓起,像含着一块石头,他眼见几人三下五除二制住了小梵,十分解气,招手道:“直接弄出去,到休息室,妈的敢泼老子……你爱泼是吧,爱玩酒是吧,”他恶狠狠道:“老子让你喝个够。”
第261章 第261章 先到的人
一个女人的尖叫与满含怒意的吼声比任何烟花升空的尖啸都更令人印象深刻。
那些训练有素的保安不讲丝毫客气,拖着林瑾瑜便往一楼走,被无数双鞋踩过的地板上的灰尘随着拖拽一股脑蹭在林瑾瑜原本干净的衣服上,混乱中,他清晰感觉到有人还趁乱往他身上踢了两脚。
胜哥复而得意洋洋起来,第一波客人应该就快来了,那些人把林瑾瑜和诗涵一起拖到休息室里,看样子准备好好跟他“解决解决问题”。他们对诗涵比对林瑾瑜要礼貌一些,但也没有礼貌太多。
诗涵试图讲讲道理,或者卖个乖求求情,但显然没人听她说话。
“你们给店里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休息室里,胜哥把一众正在做上岗准备的男男女女赶出去,从柜子里拿出玻璃杯倒了杯酒,看着被扔到地上的林瑾瑜:“……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还能有什么意思,林瑾瑜一路都在挣扎,各种不喁稀団。配合,他喘着气,说:“多给你两块钱买棺材板?”
胜哥脸上浮现出恼怒之色,但很快又压下去了,他端着酒,整理了下发型,故作体面道:“回答正确,我以为你很蠢,没想到没我以为的那么蠢。”
林瑾瑜说:“确实,狗屎看谁都是狗屎,蠢人眼里都是蠢人。”
这句激人的话立刻让戴胜的脸重新被愤怒占据,这次他忍不下去了,抬腿走到林瑾瑜面前,对着他的脸就是结结实实一巴掌:“我想应该有人来教教你某些时候要学会闭嘴。”
诗涵大叫起来,林瑾瑜感受着脸上那阵火辣的刺痛,想: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耳光了。
“戴胜!”诗涵说:“没必要这样,当给我个面子,钱我们回去会筹的。”
“闭嘴,”胜哥道:“什么面子啊,少一口一个面子面子的,你那点面子我给得还不够多?可你呢?你给过我一点点面子吗?”
他说:“挺熟啊,这才多久就‘我们’上了,我没因为这个让你跟他一起滚蛋就是网开一面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胜哥恶毒地道:“怎么?夜场女跟夜场男还培养出感情了?你这么卖力帮他,是想让这小子在出租屋床上也更卖力地操你?”
这话实在太脏,林瑾瑜道:“你他妈嘴放干净点。”
“怎么不干净了,干不嫌不干净,说出来嫌脏?”胜哥忿忿掐着他下巴,道:“我对你干了几个姘头不感兴趣,不过像你这种不懂规矩的就是欠收拾。”
“说什么呢!你妈的……”诗涵的脸因为这番羞辱而发红,她骂起人来毫不留情:“你个狗日的,裤裆里有二两肉当自己是根葱了,上下牙一碰你满脑子都是几把?”
“少当婊子立牌坊,”胜哥没放开林瑾瑜,他一边掐着林瑾瑜的双颊一边道:“我说错了?你们不就狼狈为奸一对姘头么?别敢做不敢认啊。”
林瑾瑜忍无可忍,他看着胜哥那欠揍之极的神色,趁他离自己近,就是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
戴胜没有防备,那黏糊糊的一滩属实恶心,成功让他瞬间收声,不再胡乱逼逼。
诗涵被人抓着,笑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活该,给你洗洗脸。”
“册那娘额逼,老子爹今天要不教育教育你,我看你是……”胜哥声调原地高了几个八度,又是一耳光扇在林瑾瑜脸上,然后奔回去找东西擦。
林瑾瑜只觉半边脸颊有如针扎,他其实也被自己恶心到了,不过……戴胜这反应让他觉得挺爽的,乃至于抵消了恶心感。
然而这种爽感没有持续多久,胜哥再回来时手里提了瓶不知道谁喝剩下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