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没有在百花盛开处,它们淋着酸涩的雨,却也在顽强生长着。
它们是快乐的,它们是不快乐的。
今天,存钱罐里,又多了一只不快乐的蝴蝶。
杨岁心情低落,不想在宿舍里闷着,更不想让乔晓雯察觉她异常的情绪,所以她主动提出去食堂买饭,顺便给乔晓雯带一份回来。
她去了距离宿舍最近的一个食堂,提着打包好的饭在折返宿舍的路上,几个女生从她身旁跑过,她无意间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我朋友说柏寒知在打球诶,咱们去围观一下啊。”
“哈哈哈,走走走!又要看到一群女的送水送不出去心灰意冷的壮观景象了。”
“不如咱买一件矿泉水去篮球场卖吧,送他他不要,让他掏钱他肯定会买。”
“哈哈哈哈好主意啊!”
“可拉几把倒吧,看他搭不搭理你就完事儿了。”
那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朝篮球场的方向跑了过去。
前面不到五百米就是宿舍楼,可杨岁的脚步却变得越来越缓慢,直到最后她毫无征兆的转身,也朝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她万般无奈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真的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有柏寒知在的地方,她都会去。
明明都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就这样吧。
远远地望着也好。
杨岁手上还提着打包的饭,还不待走近,老远就听到了来自篮球场那边的一群女生崇拜又花痴的尖叫喝彩声。
只要有柏寒知在的地方,永远都是热闹而拥挤的。
那些小女生围在篮球场旁,表情几乎是如出一辙,眼里冒着粉红色的泡泡。简直就是柏寒知的野生啦啦队。
杨岁没有走进篮球场,而是在球场围栏外的一张长椅前坐下。
她远远的看着球场上的柏寒知。
他穿着黑色的球服,手上戴着护腕,额头上也戴着黑色的运动头带,金色的头发被顺到了脑后。
队友将球扔了过来,他展臂先对手一步将球接住,伴随着一个假动作,巧妙的将篮球运到了篮筐之下,能听到球鞋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
随即他的身体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一记暴扣,篮球砸入篮筐。
沉闷的碰撞声,贯穿整个篮球场。
紧接着,球场再次诈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篮球弹出去一段距离,队友们拥了过来,兴奋的和他击掌。
大部分人都是抓起衣摆擦汗,可他似乎吝啬得不愿意多露一点肉,也完全不给这些小迷妹们饱眼福的机会。
微微低下头,同时揪起衣领,随意抹了两下脸上的汗水。
夕阳下的他,皮肤雪白,双臂肌肉线条紧致而性感,血脉偾张,荷尔蒙满满。汗水贴在身上,透着细细碎碎的光,那头金发更为耀眼。
杨岁盯着他发起了呆。
他是个站在顶端的人。向来如此。
优秀,出众,花团锦簇。
喜欢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卑。
曾经的她那样糟糕,她从来都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她原以为在她脱胎换骨之后心态会有所转变,然而自卑这东西,比她想象中还要难以摆脱。
所以她只敢远远的望,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喜欢他的人太多了。
而她只是渺小的其中之一。
他那么优秀,就该跟同样优秀的人在一起。
就像,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alice。
杨岁拿出手机,点开了相机,对着篮球场,将画面放大,周遭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屏幕中只剩下柏寒知颀长的身影。
定格,按下快门键。
小心翼翼的偷拍了几张照片后,她拿着手机,静静的看着,将照片拉得更大。她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
深邃的眉眼溢满了张扬恣意的笑,桀骜也干净,少年感十足。
“杨岁。”
一道女声突然传过来,“你坐这儿干嘛呢。”
杨岁猝不及防惊了一跳,吓得她手一抖,不过反应也很快,在那人走近之前,迅速退出相机功能,退到了桌面。
她抬起头,看到了室友周语珊和她男朋友,两人牵着手走了过来,在杨岁面前停下。
杨岁快速调整好情绪,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向他们打招呼:“哈喽。”
周语珊瞥了眼篮球场的方向,随口问:“你在这儿看打篮球啊?”
杨岁压下那一股子心虚,生怕别人会发现她的小心思。晃了下手中的手机,解释道:“我就是去小吃街买饭,坐在这儿歇会儿,今天跑步脚扭了走不动了,刚准备扫一辆小黄车骑回宿舍呢。”
这一说法合乎情理天衣无缝,周语珊自然没有怀疑。
这时候,周语珊的男朋友明显被篮球场那边的动静给深深吸引住了,他蠢蠢欲动,扯了扯周语珊的手:“媳妇儿,我也想去打会儿球。”
男生嘛,无非就这么点爱好。
周语珊十分爽快的点头答应:“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得到了女朋友的同意,周语珊男朋友亲了口她的脸颊:“我去了啊。”
男朋友走了之后,周语珊也坐在了长椅上,看向前面的篮球场,她男朋友上场了之后,对她兴奋的招了招手,还给她飞了个吻。
周语珊笑容甜蜜,但嘴上却特别嫌弃:“白痴。”
周语珊和男朋友都不是江城人。他们从小就在一个学校,从幼儿园到初中,只是到了高中,男朋友转学来了江城,男方的理想大学是江大,于是他们便约好了一起考江大,一定要在江大见面。
周语珊说她一开始成绩并不算好,但为了和男朋友上同一所大学,她没日没夜的埋头苦读,从班上的吊车尾蹿到了年级前十。
皇天不负有心人,高考也发挥超常,如愿考上了江大,两人便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杨岁很羡慕周语珊的爱情。有共同的目标,有清晰而坚定的回应,是双向的。
不像她。
让杨岁想到了高二上学期,柏寒知从外地转来了玉衡中学。他很沉默,孑然一身,向来独来独往,完全没有要融入集体的打算。
浑身的刺儿,厌世又孤傲。
每天的日常就是睡觉,也不听课。睡醒了就懒散散的靠着墙玩手机打游戏。
没有一丁点即将面临高考的紧迫感。
直到快要到期中考试,班主任总算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正趴在桌上闷头睡大觉的柏寒知面前,曲指使劲儿敲了敲课桌。
熟睡的柏寒知被吵醒,暴躁的脾气一上来,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他阴沉着脸抬起头,满眼的惺忪与不悦。
但看到是班主任时,教养和礼貌让他将火气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坐起身,烦躁的抓了两下头发,倦懒的靠上了椅背,随意翻了几页书。
“柏寒知,我想问问你,你打算考哪所大学?”班主任面色严肃,故意问道。
柏寒知还是漫不经心的闲散姿态,困倦的眯了眯眼,轻描淡写的口吻:“江大吧。”
江大是最高等学府之一。
所有人都以为柏寒知这个眼高于顶的纨绔富二代只会说大话时,然而期中考试,他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年级第一的名次。
杨岁默默给自己定下目标,她也要考江大。
后来柏寒知高三离开了玉衡中学,她听说柏寒知出国了,但不知道是哪个国家。
他的踪迹变得遥远又神秘。
再后来,她没有了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但她还是选择继续向最初那个目标努力,江大。
只因柏寒知的一句话,他说过他会考江大。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她考了高分,足够上江大了。
她哭了。
她认清了现实,这世界这么大,她或许不会再遇到柏寒知了。
可过了几天,一条关于江城理科状元的喜讯轰动了全国,“最帅状元郎”的名号横空出世,是来自玉衡中学高三六班的,柏寒知。
看到新闻之后,杨岁又哭了。
哭得一塌糊涂,像是把整个高三积攒的泪水都发泄了出来。
是喜极而泣。
高兴到那时候根本来不及多想,柏寒知明明已经离开了玉衡中学,为什么最后又会从玉衡中学毕业这个问题。
她只知道,柏寒知回来了,他真的说到做到,他会去江大。
他们会上同一所大学,她会遇到他。
哪怕是单方面的遇见。
“诶,听说管理系的系花今天给柏寒知表白了,你知道这个事儿吗?”
周语珊的声音将杨岁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想到这件事儿就想起柏寒知有女朋友的事儿,杨岁的心里一阵发酸,她垂下眼掩饰情绪,轻声说:“是吗?我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