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朱福忙说:“这有什么不吉利的,我才不在乎那些。”又问,“太太,如今敬宾楼生意怎样?我听说,县老爷办清了案子,全二富被杀了脑袋。太太如今一个女子管着敬宾楼,想来也是辛苦的,那些酒楼里的人有没有欺负太太?”
    小莲端着泡好的茶进来,笑应道:“没有没有,太太请了阿东来,是个勤快的,能帮太太分担不少呢。再有,贵府朱二爷也愿意来帮忙当账房先生,太太最信得过朱家人了,所以放心得很呢。”
    朱福笑道:“你们说的贵哥儿啊,我听我娘说了。”接了茶盏,抿了口茶,又说,“见太太过得还不错,我就放心了,没几天我就要进京城去了,到时候,也帮萧少爷打听着些名医,若是寻得了,一定带回松阳县来。”
    萧恩慎只兀自吃着朱福带来的糕点,对几人说的话,置若罔闻,陈氏闻言则十分开心。
    “如此,就有劳朱姑娘费心了。”
    朱福笑道:“太太客气了,原就是乡里乡亲的,该是要相互照拂着些。”说罢起身,又道,“怕是不能多陪太太一会儿,回去还得收拾着东西,就先告辞了。”
    陈氏也起身道:“朱姑娘出门在外,定要万事小心才是。”又吩咐道,“慧芳嫂子,快送两位贵客出门去。”
    *
    打从萧宅回来之后,朱福从姐姐那里得知,赵镜同意让他们带着赵蔻进京。
    并且,朱大跟卫三娘听说是要带着蔻姐儿进京寻名医去的,也都十分愿意。蔻姐儿虽则不是朱喜亲生的,可他们是真将蔻姐儿当成外孙女来疼,喜欢得很。
    如今蔻姐儿也很黏卫三娘,没事总喜欢缩在她怀中,跟暖姐儿倒是没以前亲了。
    见闺女回来了,卫三娘抱着蔻姐儿走近了道:“你大姐都跟我说了,若是为着蔻姐儿的话,我跟你爹愿意去。不过阿福,这进京的一应事务,你可都安排妥当了?到了那里,咱们有住的地儿吗?”
    朱福亲了亲蔻姐儿小脸儿,而后回道:“娘,您就放心吧,女儿长大了,这种事情你就交给女儿来操心好了。你啊,只管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就行。”说罢,凑到卫三娘耳边去,“最好叮嘱姐姐姐夫,趁着这个时候,争取再生个白胖小子。”
    卫三娘面上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却还是努力板着脸嗔道:“你这丫头,懂些什么,别瞎说。”不过,到底还是将事情放在心上了。
    朱福拍了拍手,朝蔻姐儿伸过去,笑意盈盈:“福姨抱抱好不好?”
    蔻姐儿眨巴了下水灵的大眼睛,安安静静愣了会儿,然后轻轻朝朱福侧过身子来。
    朱福抱着外甥女,亲昵道:“福姨疼你,蔻姐儿以后不要跟福姨生分好不好?福姨带你去京城玩儿,咱们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看大城市夜间美丽的风景。福姨还让你住大宅子,雇小丫头伺候你,好不好?”
    小孩子天□□玩儿,蔻姐儿经不住诱惑,更是期待,凑得朱福更近了。
    ☆、第113章
    第113章
    既然决定举家赴京,松阳县的一应事务,必须要提前安排妥当。
    临行前的这些日子,朱福基本上每天都会要抽些空去福记看看,松阳县的两家铺子,有张掌柜跟梨花管着,生意处于稳步上升的状态。朱福看了下账目,她不在的这几个月,盈利较之从前还要多了一分,实在是意外之喜。
    汇报工作的时候,梨花笑着道:“姑娘,你雇人舍得花银子,所以那些人才肯为咱们福记卖命的。前些日子,不是农忙时节,打从松阳县四周村子来应聘的庄稼汉子很多,都是愿意出远门帮忙做宣传、跑生意的,总之出门跑生意的钱都是东家出,他们不花自己一文钱,又能够借机玩一趟,所以做起事情来的兴致也高。”
    这些日子来,梨花磨练得也越发稳重起来,说着,便将一笔笔账目清晰地呈送到朱福面前来。
    “姑娘,你看,这些账可都记得清楚,每个月谁做了多少钱的生意,都记得好好的。”她笑着道,“这样一来,到了年底的时候,发红包利钱,就有根有据了。账目记得清楚,谁也赖不得。”
    朱福开心道:“你们做得很好,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得多,将铺子一应交给你们打理,我就放心多了。”
    “姑娘这才回来没有几天,又要出远门去,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汇报完工作,梨花倒是有些不舍起来,“咱们姐妹几个,都是受过姑娘恩惠的,总希望能够继续跟着姑娘做事。姑娘不在,姐妹们都想念得很。姑娘,这次去京城,莫非以后福记根基就要打在京城了?”
    朱福见姐妹们不舍,她心中也不舍起来,毕竟在她心中,也早将这些可怜的姑娘当成了亲人一般。
    “你们放心,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一定会回来的。”朱福心中有着不舍的酸涩,面上却是笑着道,“这次进京城去,开铺子倒是其次的,是有几件旁的事情要办。再说,你们也知道,还有厨艺大赛要参加,不得不去。”
    小桃扑过来说:“福姐姐,无论你到哪里,小桃都会想你的。”她原本性子活泼,此刻倒是哭得伤心,小胸膛起起伏伏的,“福姐姐,这里才是你的家,没有你在,我们赚再多的钱,都不会觉得开心的。福姐姐救了小桃,小桃一辈子都愿意跟着姐姐。”
    听得小桃这般说,旁的一应姑娘也都跟着道:“是啊,姑娘不在,咱们做事情都没了主心骨似的。”
    梨花道:“好了,姑娘不是说了嘛,进京城去有重要的事情。既如此,咱们就听姑娘的话,留在家里好好做事好好帮姑娘经营铺子。待得明年等姑娘回来的时候,咱们的盈利一定要比现在还好上几分。只要咱们这里的铺子赚钱了,姑娘自然就会留在这里了。”
    到底还是梨花有带动性,几番一说,铺子里的人都开心地去做事情了。
    朱福将梨花拉到一边去,说道:“梨花,这里交给你跟众姐妹,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这账目往后还要记得再详细一些,比如说,哪一日哪一个人从柜台取走多少银子,这些银子是用来办什么事情的,都要一一详细记下。还有,办一件事情实际上到底需要花销多少,那些用钱的人到底有没有过分地花着公款却谋私利,都是暗中一一核实清楚。若是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若是次数多了,咱们也绝不能够容忍,到时候,就算是告到县老爷那里,账目一笔笔记得清楚了,也是证据。”
    “姑娘的意思是?”梨花惊得双目睁得圆圆的,继而才道,“姑娘是说,这铺子里,有人用公家的钱办私人的事情?”
    朱福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笑着说:“你也不必紧张,这种事情也是在我意料之内的,既然咱们的管理经营模式有欠缺,就怪不得旁人钻了空子去。这做生意嘛,素来都是要先吃些亏,才能够赚得钱的。以前家业小,我一个人盯着,倒是顾得来。可如今瞧着家业越发大了起来,总靠我一个人,纵是有一百双眼睛,也是不行的。梨花,我信得过你,所以,打算提拔你为监管,以后这松阳县两家铺子,大大小小的进项、开支、花销,你都必须要亲自过目。倒不是我信不过账房,不过,优厚的福利我会给,相互监督约束也是必要的。”
    梨花笑着应道:“姑娘这个想法甚好,既然姑娘信我,我一定会将事情办好的。”
    朱福道:“那你跟众姐妹说一声,明日吧,就此事咱们再细细商议一些。到时候,我亲口再说一遍,以后你行起权力来,也方便。”
    “多谢姑娘。”梨花开心道。
    *
    从铺子出来之后,秋日阳光正好,金黄一片洒在天地间,竟美得很。
    深玉楼穿着一身白色袍子,身姿秀雅修长,静静等候在一边,任由街边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朝他抛媚眼、故意在他跟前丢帕子,他都置之不理。待得见朱福出来了,他则举步迎上来,笑意盈盈的。
    朱福见到他,也立即跑了过去,嗔道:“你怎么来了?怎么没在看书?”
    见她额头上有汗,汗湿了的发丝贴在耳鬓,沈玉楼抬起袖子来替她擦汗。
    而后温柔笑道:“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哪里看得下去书,我怕再多几个时辰见不到你,就会又寻不到你人了。”
    “你尽瞎说!”朱福才不理他,狠狠瞪了他一眼,越身就要走。
    沈玉楼轻轻牵住她手,跟上去笑着道:“福妹妹,你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我很忙的,没有空,眼瞧着就要进京去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朱福一直闷头快步往前走,无奈手却一直被某人紧紧攥住,挣都挣不掉,只能放缓了步子来,一边等他一边回头道,“玉楼哥哥,说起来,明年你高中之后,会留在京城做官吗?”
    沈玉楼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也还不是夫妻,不能有过分举动,便只道:“阿福,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咱们好好说话。”说罢,便捏着嘴角吹了个口哨,很快,烈焰便闻声跑了来。
    “烈焰?”朱福一惊,“你要带我去哪儿?”
    话音才落,人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托到马上去了,而后便天旋地转起来。
    正是秋风飒爽的季节,松阳县城外,一眼望去橙黄一片,家家户户都在割稻子。
    出了城,似乎连风中都飘着淡淡丰收的清香,朱福见他不说话,索性也不再多问,只舒服地窝在他怀中,轻轻阖上眼睛休息。
    过了会儿子,马速渐渐减慢,朱福才将睁开眼睛。
    是一个山坡,山坡前面有一条小河,河水缓缓流淌,衬着碧蓝的天空,竟然格外好看。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朱福觉得这里视野好,蓝天白云,又有暖暖的日光洒在身上,舒服得很。见沈玉楼拴好烈焰,朱福凑过去道,“这里没什么人,你费劲心思带我来这里?是不是动了什么心思?”
    沈玉楼揽着她坐下来,只将整个人都拥在怀中,轻声道:“福妹妹,你方才问我,若是高中,是否会留在京城中做官。我想与你说,若来年真的高中了,我会选择回家乡来。就算不是在松阳县,周边的州县当官也可。其实我并没有多少功利心,我只是想与我心爱之人携手到老。阿福,只要你能够永远跟我在一起,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朱福一直低着脑袋,眼眶忽然就湿润起来,她再一次闷声道:“玉楼哥哥,如果是以前的我跟现在的我站在一起让你选的话,你会选择谁?不要说什么‘只要是你我都喜欢’的话,我就只想问你,在你去金陵前的那个阿福,和眼前的这个阿福,让你选,你选谁?”
    见她问得认真,沈玉楼倒是怔愣住了,笑道:“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不少遍了,怎么到了如今还在纠结?”
    “那你选谁?”朱福再次认真地问。
    沈玉楼笑得温和:“是现在的你,虽然有些小脾气,可是我喜欢。”
    朱福轻轻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软着身子轻轻靠在他怀中。
    “阿福,你怎么了?好像是有心事。”沈玉楼觉得怀中的人有些不对劲,关切道,“若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便与我说,我替你解决。”
    朱福使劲摇头:“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只是想着马上要离开这里,有些不舍得罢了。”
    “离开只是暂时的,只要你想,咱们随时都可以回来。”沈玉楼安慰。
    朱福轻轻“嗯”了一声,忽然想起那日有人雇人刺杀沈玉楼的事情,连忙问道:“对了,那日咱们回松阳县的路上,有黑衣人欲要杀你,那些都是什么人?你可查清楚了?人不揪出来,总是不放心。”
    说起这个,沈玉楼严肃起来道:“先是请赵兄帮忙查探了,却是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又来子瞻来信问我何时进京,我便顺道说了那件事情。子瞻回信说已经着人帮我查了,一旦查出什么来的话,一定会给我来信。”
    朱福道:“姐夫查不到,说明想要刺杀你的人官位比姐夫高,势力比姐夫大。不过,谢三爷是京城璟国公府的公子,只要他愿意查的话,定然可以查出真相来的。”又道,“对了,我在想……你还记得之前咱们在湖州省城见到的那个沈公子吗?他也姓沈,不论身形容貌,都与你相似,说不定,这件事情倒是与他有关。”
    沈玉楼见她说得认真,一本正经得跟查案子似的,好笑道:“阿福,难得只咱们两个人的时光,不必说那些沉重的事情,只说说咱们自己个儿的事情吧。”说罢,便轻轻含住她耳垂,吮吸起来,含糊道,“我想即刻就去你家提亲,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朱福被他撩拨得心里痒痒的,一边忍不住笑着一边伸手推他。
    “玉楼,你先别这样,我觉得痒。”她娇笑着,避让推搡的同时,也伸手去挠他痒痒。
    奈何沈玉楼依旧纹丝不动,他根本没有一点反应,但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愿意与他玩闹,他也就敢玩得开了。他虽则是书生,但是常年习武骑射,身上力道大得很,他只一只手便将朱福框得紧紧的,而后腾出另外一只手来,在她身上敏感部位,轻轻挠动。
    朱福怕痒,不管是这个身子的主人,还是现在的朱福,从小就怕痒。
    一被人碰了敏感部位,就笑得不行,她整个人在他怀中扭来扭去的。似是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来,全力与他抗衡,都敌不过。
    沈玉楼将佳人揽在怀中,身子某个部位被摩擦挤压着,他身子一下就僵住了。
    朱福也感受到了,脸刷一下就红透了,见他手松了力道,她则感觉爬了起来。
    头发上站着枯草,衣裳都乱了,原本扎好的辫子也松散了。她静静站在一边,笑得十分得意,心中嘀咕道,谁叫你欺负我了,活该。
    沈玉楼白皙如玉的脸庞黑了一些,而后转头还见小丫头脸上的幸灾乐祸,他也忍不住,一把又搂过佳人来,抱在怀里使劲亲。香香软软的人儿,温柔甜美得很,他真想永远就这样抱着她,日日与她相伴。
    将人亲得哭了,就去哄,哄好了再趁机占几次便宜,沈玉楼觉得十分满足。
    两人闹腾一番,待得收拾一下回城的时候,恰好在城门口遇见了快马赶来的谢逸。
    谢逸自当是查到了沈玉楼的身世,得此惊天秘密,他也等不及书信了,便直接拉着马儿就从京城赶了来。
    ☆、第114章
    第114章
    “玉楼!”谢逸穿着一身淡紫色锦袍华服,墨发以金冠束缚,方才一路快马加鞭疾驰而来,秋风吹起他宽大的袖袍,再加上公子如玉,他控马技术又好,那副画面美得叫人心惊,连一众赶着进城的老百姓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他几眼。
    更是有尚未出嫁的大姑娘暗中羞红了脸,想看却又不敢看,只用丝帕遮住脸。
    要是搁在平时,谢逸见此情景,肯定会自恋地说笑一番。可是此刻,他的确是有重大事情要与沈玉楼说,自当一本正经,再无往日轻浮。
    沈玉楼老早就听到了谢逸的声音,所以便站在路边等他,待得靠近下了马,他才笑着上前道:“子瞻,这是怎么了?还亲自跑了来。”
    谢逸道:“上次你写信与我,不是叫我帮你查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吗?我查到了。”
    “那看你的脸色,想必是黑衣人背后之人的势力强大,到底是谁?”沈玉楼倒是没有丝毫惊慌,总之他做人做事都坦荡,从没有做过亏心事,就算有人想要了他命,闹大官府那里去也不怕,只问道,“是京城哪家府上的人?”
    谢逸左右瞧瞧,见四周人多混杂,便道:“咱们找一处地方坐下来,好好说吧。”又望向朱福,“朱二姑娘也?”
    沈玉楼道:“什么事情,都不必瞒着她,一起去。”
    *
    松阳县内一家茶馆,三人将马拴在茶楼外,又寻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点了一壶茶后,谢逸这才道:“瑛列侯府,玉楼,瑛列侯府在朝廷中的地位,想必你心中是十分清楚的吧?”
    “瑛列侯沈家?”沈玉楼浓眉轻蹙,继而垂下眸子来,搁置在桌案上的双手也渐渐轻轻攥成拳头来,他聪明,回想到那日在湖州福记铺子门前见到的一位叫沈珏的公子,再加上近来偶尔会从母亲口中听到一个人的名字,几处关键联系在一起,沈玉楼便心中确定七八分了,继而叹道,“瑛列老侯爷战功赫赫,他生平所立下的功劳,怕是数都数不清。只是,如今的瑛列侯世子膝下无子,沈家也子息单薄,都是是老侯爷生平见多了血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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