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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带着嫁妆跑路了 第93节

    但好在没过几天,她就知道了。
    那日给白束落葬后,他们站在墓前,顾景身着青墨衣袍,背着一身行囊过来道别。
    他看着墓碑上的刻字,这应是用俊书的字迹拿去刻的样,飘若惊鸿,矫若游龙,他之前就是凭着这一手字写的信笺认出了她。
    现在要走了,最后一眼还是她的字。
    “我要走了,”顾景淡淡说道,“多保重。”
    他虽是面对着墓碑说的,但姜如倾知道,这句话也是在对着俊书说。
    俊书望向他,“你要去哪?”
    “去雍州。”
    “楚国?!”
    这下不仅俊书诧异,连姜如倾和冯涔都惊诧了。
    姜如倾看向裴文箫,见他确实还是一脸从容淡定,似是早有预料,就后知后觉想起他那天和顾景说得好一番话,是不是和他要去楚国有关。
    “嗯,”顾景烧了些黄纸,青烟在他和俊书面前腾腾而升,“雍州有个工匠叫王德,我曾听闻他做一只木雀连飞五日而不落地,一直很好奇,听裴大人说,这王德在招徒,他的密码锁好几年了都无人破解,只要能破就可归于他的门下,我要去试试。”
    姜如倾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难怪顾景在听了裴文箫的话后,眸光发亮,他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既然爱而不得,不如全身心寄情于衷爱之事,撇下滚滚红尘,去寻心安处。
    游目八荒,这世间有太多值得我们去爱,何必囿于情爱的泥淖中?
    姜如倾突然想起前世的顾景似也去了某地,但那是她嫁进镇国公府的一年后的事了,谣传工部侍郎顾景,京兆府顾宣之子辞了官,离开了晋阳,且越传越离谱,说是去做了和尚,在各处化缘。
    她向来不是个爱听人嚼舌根的主,但顾景和裴文箫并称晋阳的两大冷面匠,谣言中还有个定论,性情越冷寂的人越是能看破红尘,就越有慧根,下一个没准就轮到裴文箫了。
    她那时和裴大人还不甚相熟,总是在他的刻薄冷淡中败下阵来,听闻这一谣传,心中难免担心,怕他哪一天也看得太开,撇下这偌大的镇国公府,真去做了和尚,她的依仗可就彻底没了,总不至于她得陪他削发修行吧。
    便有一日,趁他心情还行之时,小心翼翼地问了顾景是不是真去做和尚了?
    哪知他满脸鄙夷,“你们大齐把你送过来,是不是就因为你没脑子?”
    姜如倾被语噎,他倒是对她这副吃瘪的表情很是满足,缓缓说道,“去拜师了。”
    想必就是现在顾景所说的去楚国拜王德为师吧,但一想裴文箫前世那傲矜的口舌,还是令人牙痒痒啊,她当时就想着他还不如做和尚去得了,让他青灯古佛过一世。
    不过好在姜如倾的耐力好,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这人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还真是得经历些磨难,特别是男人,不然他也不知道软香入怀竟这么香。
    裴文箫看她的脸色阴晴瞬变,转瞬间又唇角微扬,便悄然站在她身边,问道:“怎么?”
    姜如倾当然不会说在想他当和尚一事,眼眸一转,低声道:“裴大人,你泄露天机了。”
    竟然将一年后才能发生的事告知了顾景。
    裴文箫摇了摇头:“上天既然没有抹去我前世的记忆定有它的缘故,我这是顺天意。”
    前世也是他一年后告知的顾景,王德在招徒一事,但是是在一年后,楚国使者来魏国带来的消息,自傲说是举国天下最好的工匠在楚国,无人能破解王德的密码锁。
    裴文箫知道顾景对官场已是心灰意冷,便鼓励他去试试。
    不过又过了一年后,在他前往楚魏边境之时,得到的消息是王德竟反拜顾景为师了,而顾景也不负所托,成为了举国天下的匠人。
    这算是他前世的最后,收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当然现在的裴文箫自是不会告诉他那么多。
    那天看他一筹莫展地走出白束灵堂时,他便跑出去和他说,偶然得知楚国的王德在招徒一事,让他可以去外面走走,没准比守在这小天地有更大的作为。
    幸而顾景听到密码锁就来了兴致,在裴文箫告知的第二天,就毫不犹豫地递了辞呈……
    俊书眸光似有动容:“阿景,我替你高兴。”
    顾景想要上前抱一抱她,但身边的男人寒眸扫过来时,他也就止了脚步,浅笑道:“俊书,能和你再次相遇,是我之幸。”
    虽然心疼,但总比绝望要好,而且看到她在那人身边,少了几分清冷,反而多了一些烟火气,他的心疼里又多了欣喜。
    就像白束说的,他的阿姐能过上好日子了。
    他现下倒也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当你的眸光中有了万里长情,就对人世间有了依恋。
    而他的俊书,瞳眸中有了深情,虽然不是为了他。
    但至少,她应该不会那么狠心地将自己的性命再义无反顾的抛出去了,她有了软肋,这便能支撑她好好活下去了。
    顾景的眼眶发烫,俊书上前,一把揽过他:“阿景,得你相伴的那些年,也是俊书之幸。”
    顾景狠狠地抱紧了她,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跟他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的一样,她的怀抱比她的身手要柔软得多,饶是她平时的言行举止再怎么冷硬,可也抵不过这与生俱来的馨柔。
    她的身上没有寻常女子胭脂俗粉的腻人浓香,而是一股似有似无的清爽淡香,和她本身很是契合。
    不知是香润了她,还是她浸了香。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和她相拥了吧。
    顾景吸了吸鼻子,不让泪落在她的衣襟上,他还想再多留恋一会她作为女子的那部分的绵软。
    “天快黑了,顾公子再抱下去恐怕出不了城门了。”冯涔不动声色地将两人拉开。
    姜如倾看了看日头高挂的天光,这离天黑恐怕还远着吧,她抿了抿唇。
    冯涔从袖中掏出一张通关文牒,递给顾景,“这是我之前云游楚国时办理的,给你。”
    顾景也拿出一份,“顾某托人办理了,多谢小王爷好心。”
    冯涔看了一眼他的,很是嫌弃,“你那个才一年,你从这到楚国至少得几个月,这文牒还没等你找到王德就失效了,我这个没有时长限制,你想呆多久都可以,快走吧。”
    这话虽是讨嫌,但却难以掩住温情。
    顾景作揖道谢。
    姜如倾看着冯涔的别扭劲,忍不住想笑,他明明是想感谢顾景,感激他那些年对俊书的相伴,让她能在那么些难捱的岁月里,能感受到明目张胆的偏爱。
    可是冯涔又不想显露太多对这个情敌的包容,所以就一边嫌弃又一边想找法子弥补他对俊书的好。
    人呐,就是矛盾,心中的柔情在提出欲望,脑中的强硬又在否定欲望,但到底还是得看心。
    “对了,我弟知道俊书了。”顾景看向他们,“大家万事小心。”
    言罢,就头也不回地走入苍茫的山海之中。
    身影比来时似是挺拔许多,或许是俊书的那个拥抱,给他生了披荆斩棘的勇气。
    姜如倾在回去的马车上想着顾景的话,我弟知道俊书了。
    他的弟弟也就是顾卫,难怪她那日去大理寺看白束时,他会问女侍卫怎么没来,想必那时候就知道她第一次身边的那个女子是俊书了。
    裴文箫见她一脸沉思,“小脑瓜在想什么?”
    姜如倾偏头,刚好看他俯身,墨发用白冠高高挽起,很是整齐,思绪不由得飘到他做和尚一事上……
    她忍不住用手碰了碰他的白玉发冠,却被裴文箫一手握住:“怎么,又在想我会不会出家了?”
    作者有话说:
    顾景的部分也完结了,我还是很喜欢阿景的。
    祝大家520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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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共情
    ——“怎么, 又在想我会不会出家?”
    他的嗓音刻意地压得很低,漾在耳畔沉缓如斯,其实他可以大声点, 这马车内唯他和她两人而已。
    俊书不习惯坐马车,可能正在哪个檐牙上掠跑疾驰, 而冯涔向来有自知之明, 见俊书不在, 便自行一马伴在左右, 所以裴文萧根本不用这么低声说话。
    反倒平添了几分旖旎。
    姜如倾虽被他识破心思,但就是不肯承认, 他再神也不可能猜到这一层吧,浅笑道:“怎么可能, 我是在看裴大人真是哪哪都好,连头发丝都如此与众不同。”
    “噢,”裴文萧的语调上扬, “所以这就是你上一世在顾景走后,每晚都到榻前摸我头发的原因?”
    “嘴中还嘟噜嘟噜的念一大串,像是在下咒。”
    姜如倾星眸微圆:“啊, 你那时竟然没睡!”
    她确实做过这事,在顾景的谣言甚嚣其上的那段时间,她天天深夜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 见他呼吸匀净后,就抚抚他的长发,还好都在, 她暂时也不用削发修行。
    她还时常在他耳边碎碎念:裴文萧, 虽然你饮食寡淡, 不近女色, 这日子清心寡欲的,过得和出家人没什么分别,但你顾顾我吧,我这才刚嫁过来呢,你这万一出了家,我这大齐公主的面子往哪搁,你要真看破了红尘,别去什么寺庙了,在家做个带发和尚就行,我绝不再来扰你……
    现下想来,每个月高风黑的深夜,她坐在榻下一边抚着他的发,一边嘴巴不停嘟哝着不停,确实是诡异至极,像极了在下咒。
    但他当时怎么不醒啊!
    姜如倾轻捶着他的肩,气恼道:“那你还装睡,你早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后来我来问你顾景的去向,你还揶揄我没脑子,裴文箫,你太过分了。”
    裴文箫见她吹鼻子瞪眼的,似是真气着了,忙拢过她的双手,好声好气道:“你都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忐忑。”
    他那时并非有意装睡,实在是没有和一个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行径,最为关键的是,这等亲昵,还是她先挑起的。
    当她柔弱无骨的纤指轻拂过他的头顶时,他早已浑身僵硬,鼻翼充斥着她若有若无的甜香,他的后脊滚过一阵又一阵的酥麻,如雷轰电掣,将他刚硬的心一层层砸开。
    所谓的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不过如此。
    他也才明白,自己原来是有欲念的。
    但他不想承认,他的情.欲竟是因大齐的一个落魄公主而起,那时他尚不可知父亲的死因真相,他对大齐的印象就是,杀害他父亲的敌国。
    所以他在心中挣扎,痛苦,克制。
    他在每一个她前来的深夜都有想掐死她的冲动,她的雪白脖颈是那么纤细啊,似是轻轻一碰,就极易折断。
    是的,他那时就看上了她凝脂般的脖颈了,可和现在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那时想的是让她死。
    掐死她也就掐死了自己的欲念,不相见就不相思,不思方可不念,但当那一双纤纤素手轻抚着他的墨发时,他竟然产生了可耻的迷恋。
    他的抗拒在她的掌间皆化为齑粉,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他却成了她的掌中魂。
    他知道自己完了,邪念在暗中横长,占欲在克制里屡次闯入,他已然成了这俗世内的泯然众生,滚入滔滔红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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