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神色间满是悔恨,俯在地上的手攥紧狠狠捶了下地,老泪纵横,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女儿去投奔。
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找个好人家嫁了....现如今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死了还要受人诟病毁了清白。
女儿呐,是为父对不起你.....
他这番话明面上没什么,但却不可否认,是在以死相逼。
换了以前,萧长存自是厌恶,但现在,倒是乐见其成。
“林大人可是想知道真相?”
如玉石相击般清脆动听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
裴晏如没了散漫,绝美的脸上清冷一片,林福闻声回头,眼底难掩恨意,“裴姑娘心机城府,老臣佩服,但小女因你而死,这是确凿的事实,你莫不是想颠倒黑白不成!”
年过半百的林福激动的面部肌肉都在颤抖,咬着牙根,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裴晏如淡然开口,“诸位有所不知,林姑娘出事之前,早已有一月身孕,一个要做母亲的人,我想她是不会轻易选择轻生的吧?“
一月...身孕!
林家夫妇如遭雷劈,当场震在那。
怎么可能!
她们懂事乖巧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裴晏如扫了眼脸色微变的陆夫人,轻扯了扯唇,不等她继续说,就被人打断了。
陆夫人震惊有余又指着她,“裴姑娘,这话你可不要乱说,筠儿在陆府向来安安分分,至今尚未出阁,怎么可能同人苟合,现在筠儿已经死了,裴姑娘莫要信口开河,坏了她名声!”
候在大殿之上的宫女太监眼观鼻鼻观心。
姜沉舟手搭在剑上,目光却落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她一身素衣,立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上,却没有半分怯色。
闻言,裴晏如轻嗤,“那苟合之人是令郎,陆夫人自然缄口不言。”
陆府三位公子,除了陆三公子是庶出,听说生母只是个舞姬,在三公子出生后不满三岁就暴病身亡,另外两位公子都是嫡出。
林雁秋眸光猛的颤了下,脱口而出,“胡说八道!”
那晚的事情,知道的丫鬟侍卫,她都已经解决了。
话音刚落,裴晏如正想说什么,就见门口传来传叫声,“太傅大人到!”
裴晏如神色微顿,顺着视线回头。
总算来了。
听见太傅大人四个字,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萧长存抬眼看去,就见那道墨黑身影踩着暗纹靴而来,眉心突突的跳。
沈于渊一进来就对上了那双凤眸,心底生出几分愉悦来。
倒是不枉费他这番亲自赶来。
裴晏如眉梢微挑,看着人到了跟前,只听得那低沉好听的嗓音缓缓响起,“臣,见过陛下。”
萧长存随意摆摆手,压下心中的烦躁,“太傅今日怎的有空来了?”
他明明找人去堵截了他,没想还是赶来了。
沈于渊眉眼淡然,棱角分明,“臣素来不喜欢冤案,听说了此事,便赶来了。”
随着太傅大人的到来,气氛凝固。
陆夫人心头砰砰乱跳,但此事绝对没人能查出来,这般想着,她冷静下来,看着裴晏如开了口,“裴姑娘巧舌如簧,但做人,还是诚实些比较好。”
“是么?”裴晏如挑眉轻笑,也懒得多扯了,转头看向跟着沈于渊进来的“丫鬟”,“林姑娘,不如你来说?”
话落,“丫鬟”抬起头来,摘下了面纱,小脸略带苍白。
但不妨碍众人认出来,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林惠筠!
陆夫人瞳孔微缩,见鬼似的后退了几步,好在被陆大人扶住了这才没能跌倒。
林惠筠面若死灰,动作僵硬的福了一礼,“臣女见过陛下,见过太傅大人。”
过分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像是承受了巨大的打击。
林家夫妇惊怔了一瞬,随即喜极而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女儿奔过去,“筠儿!你还活着,太好了!”
林惠筠机械般低头看向自己的父母,怔愣了片刻,眼泪如决堤般汹涌而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爹,娘,筠儿对不起你们!”
是她鬼迷了心窍。
竟妄想他会对她一生一世的好。
却不知,这一切,不过都是个谎言!
死而复生。
便是萧长存都惊了下,但看着殿上风轻云淡,从进来开始便从容淡定的女子,眉心皱的愈发紧了。
此女....不能留了。
林夫人失而复得,别提多高兴了,眼泪都顾不上擦,忙把女儿扶起来,“筠儿快起来,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
林惠筠却没起身,眼底划过一抹决绝,“回陛下,臣女确实曾怀过陆二公子子嗣,但却被陆夫人痛下杀手,孩子已经没了,若非裴姑娘出手相救,想来臣女此刻尸身或许还找不着。”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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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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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撑腰
林惠筠一席话,彻底击碎林雁秋所有的自得,保养良好的脸僵在那。
好一会儿,众人才反应过来。
“你这个贱妇,竟然敢对我女儿动手!”
林夫人咬牙切齿的朝人扑过去,如发了疯的兽,只想着为自己的崽报仇。
陆夫人一个不留神,竟被人掐住了脖子,林夫人用的劲儿太大,导致她脸色通红,胡乱挣扎着,“来人,把这疯妇拉走,咳咳!”
萧长存脸色难看下来,浑浊的眸在缠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身上扫过,实在忍不住,腾地站起来,“放肆!还不快拉开!”
闻言,姜沉舟挥手,很快就有几个侍卫上前,将扭打成一团的两位夫人拉开。
不知什么时候被扯了发簪,陆夫人脸上多出挠痕,发丝散乱,全然没了平日里端庄雍容的模样,陆夫人心底恨极了,却不敢发作。
这疯妇,竟然敢在御前动手!
林惠筠就跪在那里没动,没上前劝架,掩下的眸子里布满红血丝,交织着疯狂的恨意。
她恨陆家!
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事实真相大白,萧长存没了理由拿裴府开罪,冷冷扫了眼那哭闹不止的林夫人,撒火,“来人!”
不等萧长存下令,沈于渊淡然出声,“陛下,林氏虽言行举止有失,但念在护女心切,不如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萧长存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灼灼发烫,胸腔内升腾起熊熊烈火,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紧,紧紧咬着后槽牙,才压住那想要拔剑的冲动!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封个太傅!
萧长存恨极了先帝的决定,让他宛若一个傀儡一般,连处置个九品小官都处置不得!
冰火碰撞,殿上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裴晏如看出来了皇帝的愤怒,微转头,却见沈于渊神色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但就事论事,林夫人确实御前失仪,但也情有可原,他这般说没有任何问题。
只能说皇帝肚量小了些。
裴晏如淡淡收回视线,殿上安静了片刻,就在她以为皇帝会气炸了不管不顾的时候,听得上首传来冷静下来的声音,“太傅说的有理,朕也能理解,今日的事情就这样吧,既然没出人命,陆卿。”
萧长存挥了挥袖,重新坐回皇位上。
听见叫他,陆大人站出一步,后背已然被汗水湿透,“臣在。”
“此事是你的家事,朕也不多说什么,往后要整改家风,万不可再出现这类事来!”
一番话,将命案说成家事,轻飘飘带过陆夫人的罪行,萧长存说完,目光瞥过那依旧没什么神色变化的沈于渊身上,好态度的询问,“太傅觉着朕这决定可对?”
暗藏危机。
沈于渊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陛下是天子,做的决定自然无人敢质疑。”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懒得理你。
左右他来也只是给自家姑娘撑腰的。
萧长存说这番话,存了膈应沈于渊的意思,却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
林家夫妇颓然的跪在地上,林福本只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当着小官贴补家用,却不想,他效忠的君主,会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林福又扣了一个头,“老臣恳请,辞官回乡。”
这个芝麻小官,谁爱当谁当!他不当了!
话音落下,就如在浩瀚的水面投入一枚小小的石子,只掀起小小的波澜后归于平静。
萧长存随意摆手,算是同意了,手底下那么多臣子,他自然不在意一个小官。
夜逐渐深了。
从承乾殿出来的时候,林惠筠扶着林夫人,在看向裴晏如时,眼神微闪了下,走过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
裴晏如眉头微挑了下。
还要找她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