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未成年的皇子都住在宫里,成年后的皇子会被赐府邸搬出来,文帝妃嫔并不多,说来也怪,自七皇子骆昭翊出生后,宫中便再无孩子出世了,其他皇子中不乏有觊觎皇位的,但大皇子幼年烧坏了脑子,变成了个傻子,二皇子生母犯了事,被打入了冷宫,没多久就死了,一直养在皇后身边,也因此跟骆昭翊最是亲厚,四皇子无心政事,痴迷书画,整日附庸风雅,六皇子生母身份低微……算来算去,也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是个有野心又有威胁的。
    尤其是三皇子,不仅母族强大,他本人也是个有心机的,立太子之时,朝中不少人以“七皇子年少顽劣,行事无忌,不堪重任”为由而支持三皇子,端敏长公主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旁人说得再多,骆昭翊该怎样还是怎样,任弹劾他的折子堆满了御书房,文帝还是立了他为太子。
    夜色沉沉,月亮半掩在云间,只点点星光闪烁,树木随风哗哗作响,帘幕飘起又落下,无声荡起尘埃。
    二皇子府中的灯还亮着,骆昭翊几个纵身就跳到了窗前,敲了敲,探头进去,“没睡吧?”
    “你说呢?”门开了,骆廷靠在门边,本是咬牙切齿的,一看到他的模样却是立即站直了身子,紧张道:“你这是……真出事了?”
    骆昭翊也不客气,进去倒了水就喝,“宫里有没有帮我瞒着?”
    “小白送回东宫了,看你一直没回就知道你有事耽搁了,我跟父皇说你玩累了在我这住下了……”两人一直这样,骆昭翊惹事,骆廷帮着遮掩,弄得骆廷时常感慨,是不是上辈子欠他丫的!
    “玩累了?你以为我今年几岁了?这借口用了好几年,也不知道换个。”骆昭翊嗤笑。
    “你以为父皇真不知道我们蒙他呢?只他乐意纵容你,这借口就有用!”骆廷气道,随即又皱眉,“你跑哪去了,这模样还好没回宫,否则……嗯?手怎么了?”
    骆廷一把拉起他的衣袖,露出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气得一拍桌子,“你啊你!”而后拿了药过来,“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太子殿下!”
    太子作为储君,身份贵不可言,受了点轻伤身边人可都是要掉脑袋的,结果骆昭翊一点都不当回事。
    骆昭翊不以为意,反而问:“你还记不记得咱们那位姑母暴毙而亡的驸马?”
    骆廷一愣,表情慢慢严肃起来,“怎么?”
    “我记得,”骆昭翊意味不明的说:“那位林驸马是家中独子。”
    “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骆廷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骆昭翊耸了耸肩,“只是觉得……这穆家真挺倒霉的。”
    骆廷皱着眉头沉思,骆昭翊忽然用力拍了拍桌子。
    “嗯?”骆廷纳闷。
    骆昭翊抬了抬下巴,“我饿了,随便来点什么吃的,三勺糖!”
    骆廷掀桌:“(╯‵□′)╯︵┻━┻”
    翌日,阳光明媚,天光正好,照得宫里的花都明媚鲜妍了许多。
    文帝刚下朝就听说端敏长公主进宫看望皇后,两人正在御花园赏花,他想了想,顺道就过去了。
    皇后保养得极好,看着也就三十多岁,肤如凝脂,妆容精致,年轻时候号称帝都第一美人,可见是何等绝色,纵然到了这把年纪,也没逊色多少,仍是美得令人心醉。
    端敏长公主胜在风情,容貌远不及皇后,她笑道:“许久不见,娘娘风姿不减,实在让人羡慕不已!”
    皇后神情淡淡,“是吗?可人总是会老的,本宫已经老了。”
    “娘娘说笑了,”端敏长公主深知过犹不及,便笑着转开了话题,故意蹙眉叹了口气,“这时节,桃花开得最妙,我本也想着借那桃花宴找出些有趣的玩意上呈给娘娘解解闷,谁知……”她欲言又止。
    “本宫听说了,白虎毁了你的桃花宴,”皇后声音漠然,“一个畜生罢了,还不是随你处置。”
    端敏长公主心中一喜,紧接着又叹,“可这打狗……也得看主人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皇后的表情,说实话,端敏长公主心里也没底——因为皇后心里在想什么,就没人弄懂过。
    皇后没开口,正在这时,文帝到了,端敏长公主起身行礼,皇后慢了一步,福身,“参见陛下。”
    文帝扶住皇后,摆了摆手,“都坐吧。”说罢,又看向端敏长公主,“昨天的事,朕也知道了,白虎野惯了,朕会让小七严加管教,这种事必不会再发生。”
    端敏长公主笑容微僵,文帝这话分明就是把骆昭翊摘了出去,只把毁宴之事推到了白虎身上,“陛下,白虎听命于太子……”
    “好了,白虎是朕送给太子,这么说,朕也有错了?”
    “不,臣妹绝无此意!”端敏长公主捏紧了拳头,面上仍是含笑,“既然如此,这事就算了吧。”
    文帝点了点头,皇后跟个精美的雕像似得,听着他们说话,神情都没变一下,文帝对着她说话时,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朕听闻你召了太医,身子不舒服吗?”
    “不过是受了寒,伤风罢了,陛下事务繁忙,这些小事不必惦记。”皇后态度一板一眼的,就跟例行公事似得,礼数言辞俱是周全,却……没什么感情似得。
    文帝目光微微一黯,却没说什么。
    他跟前服侍的大太监忽然上前道:“陛下,穆少卿求见!”
    端敏长公主蓦地抬头,文帝又跟皇后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皇后娘娘,太子他……”端敏长公主仍不死心。
    皇后没搭理她,走到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前,轻声呢喃着什么,倏而眉眼舒展,美人一笑,顿时百花失色。
    端敏长公主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10章 试探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文帝温和的笑了笑,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当年昭明殿上那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一晃就快二十年了,“你匆匆前来求见,究竟有何要事?”
    穆柏也是感慨万千,肃然道:“臣来,是想请陛下还臣一个公道!”
    “哦?”文帝不解。
    穆柏一字一句道:“端敏长公主!”
    接着,穆柏将昨日之事一一道来,说到爱女遇险时,忍不住双眼通红,文帝听得皱眉,“端敏不至于如此糊涂,这事……”
    “微臣不敢诬陷于她,只是此事跟长公主脱不了干系,然长公主身份贵重,没人敢冒犯,微臣……”
    听到这里,文帝才知道穆柏的意思,并非想让他降罪端敏,而是想让他命端敏配合调查,光明正大的查出真相……毕竟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和端敏长公主,谁都知道偏向谁。
    可文帝觉得,这样未免小事闹大了,他是有意提拔穆柏,却也不至于因这种事下旨,更何况穆柏的女儿也没出什么事啊!
    “陛下……”
    “陛下,太子来了!”
    就在文帝想要拒绝之时,大太监孙公公和穆柏的声音同时响起。
    文帝立时笑道:“宣。”
    骆昭翊沉着脸走进来,锦袍玉冠,宽大的衣袖猎猎生风,“儿臣见过父皇!”
    文帝招招手,奇道:“这是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莫非是跟你二哥吵架了?”
    穆柏正欲行礼,骆昭翊摆了摆手,而后对文帝道:“父皇,天子脚下,理应人人心怀敬畏,可有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作恶……实在令儿臣愤恨不已!只可惜了那名女子,恐怕凶多吉少!”
    穆柏一惊,文帝已追问道:“你说的是何事?”
    “昨日,儿臣在客栈楼上,看到一名贼人撞倒车夫,拉着一辆马车飞驰而去,车中依稀听到女子叫喊之声,只是相救不及……”骆昭翊面无表情,冷冷道:“父皇治理天下,万事都讲究‘孝善仁德‘之名,像这等贼人,万死不足,既被儿臣撞见了,定要将他找出来绳之以法!”
    文帝若有所思,穆柏小心翼翼的问:“敢问殿下……是何时看见那贼人的?”
    “说来也巧,”骆昭翊淡淡道:“就在姑母桃花宴之后,本是散散心,撞见这种事,还不如不散!”
    “殿下嫉恶如仇,实乃我大景之幸!”穆柏顿时一脸正直的附和,不管太子是什么样的人,穆柏此刻看他都顺眼极了!
    文帝干咳一声,事到如今,总不好拆自己儿子台了,他叹道:“昭翊,其实你看见的那名女子正是穆卿之女,,穆卿今日前来就是为的此事……”
    “哦?”骆昭翊闻言一脸诧异,真真切切不像作假,随即淡声道:“那真是巧了。”
    文帝看在眼里,一些怀疑慢慢散去了,随即便下旨,令刑部调查此事,尤其强调了端敏长公主牵扯其中,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用顾忌。
    穆柏谢恩退下,从头到尾没跟太子有什么眼神交流。
    “小七,你姑母现在御花园陪着你母后,你过去跟她道个不是,昨日之事就当过了,也别让她心里落下疙瘩。”文帝语重心长,虽然他在端敏长公主面前护着儿子,可也不能完全落了妹妹面子。
    “想来姑母是去告儿臣的状的。”骆昭翊冷声道:“姑母和母后都看儿臣不顺眼,儿臣何必过去惹她们心烦!”
    提到皇后,文帝沉默了一瞬,“你母后她并不是……”
    “姑母也就罢了,儿臣实在不明白,母后为何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骆昭翊说到此处,忍不住的黯然,这会儿并非做戏,他是真的不明白,天行间有哪个做母亲的会对孩子视若无睹,甚至,甚至……“莫非儿臣真的不是母后的亲……”
    “昭翊!”文帝打断他,沉声道:“宫中一些流言蜚语你不必理会,你的确是你母后所出,朕的嫡子!你为太子,也是名正言顺!”
    骆昭翊面无表情的站在文帝跟前,一语不发。
    良久,文帝又道:“你母后近日身体不适,昨日还召了太医,你……”
    骆昭翊垂了垂眼眸,而后不情不愿的哼道:“儿臣去御花园逛逛!”
    文帝放缓了脸色,顿时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发现骆昭翊眼中骤变的幽暗目光。
    正值春日,百花盛放。
    皇后站在花前站了许久,跟端敏长公主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惹得端敏长公主都忍不住要告辞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贴身女官远远望见骆昭翊的身影,上前提醒道。
    皇后终于有反应了——手用力折断了一枝花。
    骆昭翊走过来,顿了顿,还是向她见了礼,面上一派冷淡,“真巧啊,母后也来此赏花。”
    众人:“……”每次来看亲娘都说是巧遇的殿下你真是够了!
    皇后听到声音,偏了偏头,木木的脸上忽然绽出柔和的笑容,轻声喃喃道:“昭昭啊……”
    端敏长公主讶然。
    骆昭翊一怔,心底暗自嘲讽,不知道这次的温和会持续多久呢?
    纵然知晓,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沉溺的低下头,别扭道:“听说凤仪宫昨日召了太医……”
    皇后温柔的看着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而后像是打破了魔咒,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和冷冰冰的声音:“跟你有关系吗?”
    骆昭翊抬头,心头乍然涌起的温情退去,一字一句道:“当然没关系,母后也明白,儿臣不过……例行公事!”
    皇后伸手掐上他的脖子,越捏越紧,骆昭翊习以为常,也不动,漠然的看着她。
    皇后猛地松了手,接连退了好几步,仿佛身前是洪水猛兽,她喊道:“滚!都给本宫滚!”
    骆昭翊笑了下,说不出是讽刺谁,“母后保重,儿臣告退!”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皇后睁大眼睛,盯着看,蓦地又柔了表情,轻声喊道:“昭昭,娘在这里,昭昭……”
    端敏长公主将之尽收眼底,背后直冒寒气,也忙着告退了。
    皇后的贴身女官是个三十多岁,面貌平凡的女子,却有种宠辱不惊之感,“娘娘,这里风大,回去吧。”
    “昭昭怎么走了?”皇后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不解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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