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卢微微!”陈昱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卢微微一个不小心,“砰”的一声,酒杯落地。
    地板上的酒和碎成三瓣的杯子让空气顿时凝固,房内的袁熙突然坐了起来做到门边,手落在门柄上想要开门去看看怎么了,最终还是没有打开门。
    她太了解卢微微,所以她感觉得到卢微微会和陈昱在家里喝酒聊天对她而言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转变。
    “你喝多了?”发现自己方才太过生硬的喊她名字,陈昱的声音一下子柔了下来,弯腰将地上的玻璃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我擦一下地。”
    “不用。”卢微微回答,一瓶酒就喝醉,岂不是太小看她的酒量?“我没事,没喝醉,一会儿我擦就行了。”
    他看她此刻的眼神是清明的,便当做她没有事,依旧很清醒。
    “你不是说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卢微微不知怎地自嘲地笑了笑,她还记得上午他说的话,她的故事,太简单。“我讲给你听。”语气平静安详,让陈昱有点琢磨不透。
    他最终没去擦地板,卢微微抱着膝盖搁着下巴,并不在意。
    他想,那个故事她应该是反复回忆了无数遍,等到说出来的时候,早已没有知觉。
    “你说。”他说得很轻,便好似晚风中的小夜曲,随风来,随风走。
    袁熙又回到床上,盖上薄薄的空调被,塞上了放着歌的耳机。卢微微的事情她知道的太清楚,对于全家安康衣食无忧的人来说,还是挺悲伤。
    卢微微侧过头,指了指自己的右眼上方:“看到有伤痕吗?”
    陈昱本想说没有,灯光下,他继续仔细地看了看,方才发现有一道很浅的,几乎看不出的伤疤。
    “我很感谢那个医生,看不出吧?那个医生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姑娘,这只眼睛的眼皮缝了十九针,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连伤痕都看不见了。”
    陈昱有点不可思议:“十九针?”眼皮上方那么小的地方,十九针?
    “是啊,她说女孩子在脸上留伤痕太难看了,所以很仔细地缝,没有打麻醉,那么点大的地方硬是十九针,所以到现在几乎看不出,要是画个妆,就真是完好无损了。”她笑了笑,并不介意。
    谁小时候都有些磕磕碰碰,可不是谁都能不打麻醉清醒地感觉这手术针在自己的眼皮上穿梭。几乎没有的伤痕,说明她都没有挣扎。那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而那些固执到磐石一般的女孩,现实中能有几个?
    可他他想,这应该不是她要讲得故事的主题。卢微微不是个对自己的伤痕耿耿于怀的人,也不是个多么爱炫耀自己的人。这可能,只是个前因。
    “我住在海岛,岛上很多人是在船上做事的,有渔船,也有货船。我爸爸在货船上,职位是水手长,工资比普通的水手高,不过船上还有大副二副三副。”她说道,“我出事的时候我妈妈没有告诉爸爸,因为海上有时候没信号,妈妈不想让爸爸担心,一直到我出院爸爸上岸时才知道我从楼上摔下来了。不过那时候还小,十六岁,所以伤口愈合得快,要是现在,估计就破相了。你知道么,医生说我是从棺材底下漏出来的。”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爸爸从小就没打过我骂过我,连重点口气说我一句都没有。他很疼我,非常非常地疼我。那时候我刚出院,落下一个月的课程,脸上还有一块红一块紫的,脾气特别暴躁。我看见爸爸回来就特别放肆,因为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让我没大没小地吼,说话都没有好语气,爸爸说我的书桌太乱,我还朝着他发了一顿脾气。”
    “爸爸在家里待了一个礼拜船就离岸了,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最后一次,竟然还是我冲他发火。”她突然有点哽咽,听到这里陈昱便明白了。
    她最难过的莫过于爸爸突然离开,最后悔的莫过于连最后一次见面,她都没有和颜悦色的跟爸爸聊天。而现在,子欲养而亲不待,她最懂得。
    陈昱轻声问道:“船触礁了?”
    卢微微点点头:“触礁了,船沉了,但是除了船长以外所有人都找到了,幸存了五个。”
    显然,她爸爸不是幸存的那一个。
    “遗体找到了?”
    “嗯。”卢微微回答,“找到了,飘到了一座小岛上,岛上的人给埋了,后来又送回来的。”
    “天灾有时候,无法避免。”陈昱安慰道。
    卢微微点头:“我知道,但他本来可以活着的。”
    陈昱不解:“嗯?”
    “活下来的那几个都是水手。”卢微微当时听过活下来的人说得那时候的情况,“那天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海上下大雨,我爸让水手出去盖货,但是看他们都睡了,所以爬起来穿上雨衣自己去了。”
    她看了陈昱一眼,陈昱无奈地摇了摇头,穿了雨衣,所以船沉的时候他一入水就会沉下去,救生圈也没有用。同一方向跳的人都被救上来,只有她爸爸没有。
    “你爸爸是个很尽责,而且很和善的人,人缘一定很好。”
    “是啊,那么多年我爸妈都没有吵过架,我爸爸的脾气特别好,人缘也好。”她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尽责尽忠是不是一件好事,你看,他要是忘了船上的货,或者喊水手去做,他就没事了。”
    卢微微今晚话很多,也许因为喝了点酒。
    他看她那样失魂落魄,虽然笑着,却笑出了一股淡淡的忧伤,他知道,她的心里是难过的,想哭的。
    因为突然少了一个疼爱她的父亲,所以她不得不自己坚强,不得不自己独立。
    单亲的孩子很多,可陈昱特别地心疼卢微微。
    卢微微靠在沙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在他身边,略显疲惫。
    陈昱轻轻将自己的肩膀的送上,她换了个姿势,靠得舒服一点。
    “想哭吗?”他问道,“想哭就哭吧,还有我呢。”
    第23章 再一次遇见
    她从未想过不久前还十分陌生的男人能给她这样的安全感,以至于眼泪毫不保留地从眼眶里落下来,顺着脸颊一直落到陈昱的衣领上。
    干净的衬衫领沾上了眼泪的痕迹,陈昱没有动,任随她无声地哭泣,直到按耐不住哭出声音。
    “微微……”他叹了口气,一旦心门打开,那些悲伤的负面情绪像河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卢微微靠在他肩上,心里一片空白。
    空掉的温度打得很低,依稀能看见冷风从扇叶里吹出来,陈昱的目光一直集中在一处,不忍看她难过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卢微微起身拿了张纸巾擦干了眼泪:“抱歉。”她想,自己应该是很失态的,只有在正经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跟陈昱之间的屏障,此刻才觉得刚才的举动太过亲昵。
    反倒是陈昱算得大方,并不在意。
    也许其实男人们更喜欢温柔的姑娘,他虽喜欢卢微微的独立,但也同样觉得那个哭得闷声不响的她很真实,很贴近。
    若一直坚强勇敢,不过是无人诉说,她哭她笑她倾诉,才是他能走进一个人心中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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