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齐王在内室还是没走,看样子他是要住在这边了,邹落梨很识趣,站起身想去院中的厢房,王爷住主屋,她去住厢房好了。
“你去哪儿?”齐王看她往外走马上问道。
邹落梨道:“去厢房。”她有些紧张的盯着他——说好了不圆房,他应该不会反悔吧?
齐王踱步过来,看着她笑:“你去厢房做什么?”
这不是废话吗?邹落梨更加警觉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睡觉……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没有。”齐王看着她,笑容变得有些苦了:“放心吧没忘,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但晚上还是要住在一个屋里。”
邹落梨顿时不乐意的往后又退了一步正要说话。
齐王已经抢先道:“你总不希望咱们的情况让人去禀报给老太妃吧?她那般狡猾的人,知道你我没有圆房,必然会作文章,若是抓了把柄甚至顺手设计,寻些假证据告到皇帝面前,说咱们是假成亲如何如何的,便是本王也难以脱身。”
邹落梨惊讶,想了想道:“居然能说假成亲?”
“没什么不可能,端看老太妃觉着有没有机会扳倒我。”齐王回到了榻边坐下:“即便这一件不可以,暂时不说也不等于永远不说,先拿着把柄等本王的‘罪证’,攒够了再一起禀报皇帝。”
他是王爷,对方是老太妃,想要一击就致对方于死地的可能性不大,这一点双方都很清楚,要做的就是一点点的攒证据。
有些小事也许现在看着并没有什么,但若是攒够了一起报给皇上,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也是不得了。
邹落梨想了想,回到了屋里坐下了,有些讪讪然。
“何况她内宅手段那么多,谁知道会想什么做什么。”齐王看着她道:“落梨,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但此事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在外人面前也不能露出马脚。至于身边的丫鬟,能瞒则瞒,瞒不住的时候再说。”
他看着她道:“当然你应该知道,哪些可以信任,哪些不能信任。”
邹落梨半天才点了点头,道:“经过了这些事,身边的这几个都可以信任的……”
齐王点头:“那就行。不过也最好不要马上告诉她们,起码你的身份在府里已经被认定了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邹落梨又过了半天才点头,看着他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齐王拍了拍榻:“分床睡便可。”
邹落梨想了半天只能答应了,至于其他的话她也没有多说,说亦无用。
齐王看她脸色悻悻然,眉头微蹙明显的紧张疑虑,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料定她现在心中又有被强迫的感觉,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一些事情,心情必然不会有多好。
所以他也不敢有调笑的行为,怕更加火上浇油,让她生气起来。
即便,他觉着今晚上是和她的洞房花烛夜,虽然答应了她不圆房,但以他认为,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自己的女人了,说些调戏的话总不需要看脸色吧?
现在看看,还真的要看脸色呢。
齐王也要些讪讪,顿了顿去了外室关门,见丫鬟还在候着,便摆手让她们都出去了,闩上了门进来。进屋就见她正盯着自己,显然听见了栓门的声音又疑心什么,齐王便忙笑着道:“免得早上丫鬟们进来看见起疑。”
邹落梨舔了舔嘴唇,站起来离开床铺那边:“你……睡床吧。”
齐王道:“你怕冷,你睡床好了。”他站在榻前等着,然后就看见她点点头,转身去铺床,完全没有过来帮自己宽衣的意思。
齐王无奈,只能自己把外面的大衣裳脱了,然后去盥洗间洗漱。
等他洗漱了出来,罗汉塌上的被褥倒是铺好了,都是崭新的,邹落梨讪讪的说着:“已经放了汤婆子进去,不过才暖上,要不你等会儿……”
“没事。”齐王说着解自己的中衣。
邹落梨马上转身避开眼,顿了顿急忙去了盥洗间。
齐王坐在了榻边看她有些慌乱的背影叹气,总觉着她答应了做自己侧妃之后就有点变,没有以前那么随便了,对自己很客气很警惕,这让齐王心里不是很舒服。
希望她只是因为不习惯才如此,希望她很快能恢复才进府那时候的灵动和狡黠。
齐王将衣衫脱了,躺进了被子中,听着盥洗间里的水声,心里还在想着。
刚刚自己想的不对,她是变了些,但其实不能说是在答应做侧妃之后变的,也不能说只在自己面前变了。
她的行事说话和才来的时候都不一样了,应该是因为被接二连三的算计之后,她就谨慎小心了很多,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心境就已经变了。
齐王觉着不习惯,是因为她还没有习惯府里的生活。他心中不好受,是因为感觉到了她的不好受,她的伤心难过。
终于留下了她的人,以后就是想办法留下她的心,在她的心里装进一个自己。
听见了出来的脚步声,齐王便翻身向外,看着她从盥洗间走出来,她依然穿戴整齐,出来之后犹豫了一下,才去梳妆台前将头饰取下,头发散了下来。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尽量避免看榻这边,浑身都很僵硬。
齐王一直看着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尴尬。
散开了头发,她去床边马上将帐子放下了,帐子里面悉悉索索的半天,终于听见她躺下的声音,脱下的衣裳也没拿出来,看样子直接放在床上了。
齐王看着帐子半天,突然道:“落梨?”
过了一会儿,帐子里的人才‘嗯’了一声。
齐王道:“你心里……”只说了三个字就停顿住,半天没有再说出来下面的话。
邹落梨等了半天,隔着帐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就问了一句:“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齐王放弃了,道:“睡吧。”
邹落梨翻身向里闭上了眼睛,隐隐的,她好想知道他想问什么,又为什么问不出来。
如果他问了,她可能也回答不出来。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