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沈锐拿纸巾的手一顿,轻声说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叶彩的眼圈儿蓦地红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叶彩的心理防线顿时全部崩塌,她看着沈锐带着悲悯的目光,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痛哭失声。
    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医院的季东川刚出电梯,看见的就是叶彩在沈锐怀里嚎啕大哭的画面。
    辛瑶瑶突然的死讯也让季东川的心情十分沉重,他自然也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介意这种事,可抱着叶彩的那个男人有一张他全然陌生的脸,即使安慰的姿势和动作再正常不过,可这个男人在季东川看来却有十足的压迫感,两个人相拥的身影,让他的心不知不觉间沉到了谷底。
    他以为他熟悉叶彩的一切,可他竟然不知道,叶彩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人,更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信任,才能让向来很难和人真正相熟的叶彩,在那个人的怀里肆意哭泣。
    叶彩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她的哭声渐渐低下去、最后变成低低的啜泣之后,沈锐放开手,检查了一下她额头的伤势,重新将纸巾递过去:“走吧。”
    季东川这才看清叶彩脸上的伤,他心内一紧,快步走了过去:“小彩!”
    叶彩看着面前的季东川,想到辛瑶瑶的死,原本渐渐止住的眼泪几乎又要流下来。季东川走到她面前想要查看她脸上的伤势,叶彩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季东川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半晌,才慢慢收回去,死死攥紧了拳头。
    沈锐看向一旁神情复杂的季东川,打破沉默:“你带她去处理一下伤口,以免感染。”
    “谢谢您帮我照顾小彩。”季东川答应了一声,坚定的握住叶彩的手看向沈锐,“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幼稚。沈锐微哂:“沈锐。”
    说完,他朝两个人点点头,向电梯间的方向走去,可没走两步,叶彩已经用力甩开了季东川的手,跟上了沈锐。
    沈锐对眼前两个人的爱恨情仇没有丝毫兴趣,但看着叶彩依旧流血的伤口,终是皱眉说道:“去我办公室吧。”
    第6章 照片
    辛瑶瑶的葬礼在一周之后举行,叶彩不被允许参加。
    即使警察在辛瑶瑶住处发现了大量的抗抑郁类药物,即使她的遗书中说她只不过是厌倦了这个世界,但她的家人尤其是辛曼如,依旧认为叶彩对她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叶彩坐在镜子前,对面的人脸上的红肿早已褪尽,但抓痕仍在,额头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是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又消瘦,双眼有明显的红肿,面上则苍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她低下头,桌前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相框,里面是十六岁的辛瑶瑶,她穿着洁白的舞裙站在舞台中央,清新又美丽,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这张照片里,记录着辛瑶瑶最美好的青春。
    警方结束例行调查之后,按照辛瑶瑶遗书中的要求,把这张照片留给叶彩。一周以来,叶彩从一开始看见这张照片便抑制不住的哭泣,直到如今将它再次拿在手中时的满腹酸涩,她说不清自己的情绪经过了怎样复杂的历程,但眼里终于不再有泪水流下来。
    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究竟会被人记住多久呢?辛瑶瑶是不是怕自己忘记她,所以留下了这张照片给她?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几秒钟后,叶彩的妈妈安明雅推门走进来。这几天她见惯了叶彩拿着照片发呆的情景,此时看见女儿仍是如此,走到她身边抚着她的头发轻轻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安明雅和叶思齐向来都是开明的父母,叶彩的私事他们从不过多干预,为了不让她心理负担更重,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她面前谈笑如常,但叶彩看着安明雅眼底明显的暗影,自然知道她为自己操了多少心。
    心底的内疚更重了一层,叶彩努力压下眼底的泪意:“之前答应了堂姐要去做家教,那天……”她迟疑了一下,“本来我不打算再去了的,但是那位学生家长说让我先休息一周再过去,帮他照顾一下他的孩子。”
    “就是那天送你回来那位沈先生?”安明雅记得那天叶彩被送回来时的情景。只不过当时她又心疼又气愤,一心都扑在女儿身上,对沈锐并未过多留心。
    原本叶彩做家教这件事,安明雅从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叶彩是暑假里闲极无聊打发时间,可这些日子叶彩浑浑噩噩的状态她看在眼里,为了让她早日走出阴影,眼下这件事却是必须要促成的。
    “原本就该好好谢谢那位沈先生的,既然人家这么说了,那就去吧。”安明雅的目光掠过叶彩苍白的脸,不漏痕迹的柔声调侃道,“晓璟跟我提起过,那个孩子她上次回国时见过,很可爱的。有机会带他来家里玩,我倒是很想见一见。你爸爸那张严肃的老脸我早已经看腻了。”
    叶彩又怎么会不明白妈妈的用意,可在那温柔而又期盼的目光之下,叶彩几乎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沉默半晌,她终于松了口:“好。”
    “乖,”安明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妈妈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彩衣蛋羹。”
    叶彩点点头:“嗯。”
    叶彩出门后,安明雅径自去了书房。彼时叶思齐正埋首在书案前,见她推门进来,摘下眼镜轻轻揉了揉鼻梁:“小彩出门了?”
    “嗯。我要送她,可她非要自己去。”安明雅随意应了一声,在一旁沙发上坐下,面色不豫,“我昨天晚上接到电话,听说……辛曼如已经去学校闹过了?”
    叶思齐把手头的书合上:“陈校长和我打过招呼了,这件事情已经被他压下来了,你不用太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安明雅素来温柔和顺,此时的声音里也忍不住带了几分厉色,“她这么泼脏水,让小彩以后怎么去学校?”
    想着叶彩这些日子以来寝食难安形容枯槁的模样,安明雅的眼圈儿一红:“她到底想做什么?什么叫她的女儿是小彩逼死的?小彩在瑶瑶出事前说的话也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瑶瑶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对小彩说过的难听话有多少?瑶瑶自杀闹过那么多次,她这个当妈的又什么时候重视过?我可以体谅她失去女儿的心情,可可你看看她把小彩打成什么样了,脸上的伤这么久了还没好彻底,大热天还要戴着口罩才敢出门……”
    安明雅越说越心疼:“辛曼如再敢闹下去,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好了好了,别哭了”叶思齐来到她身旁,拿出手帕轻轻帮她拭去滑落的泪水,安慰道,“她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要让小彩心理负担过重,这些日子你多费费心,我也会找合适的机会和小彩好好谈谈的。”
    安明雅之前把心里堵着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原本的愤懑已经被冲淡了许多,可见这么多年了叶思齐拭泪的动作依然笨拙,心里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手帕扯了过来,一面擦泪一面抱怨道:“这孩子从小什么事都和我说,要谈也是我去谈,你就去找你那些书和实验室谈吧!”
    面对安明雅的“无差别攻击”,叶思齐不禁失笑:“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怎么倒突然冲我来了?”
    *
    沈嘉昱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人迟疑了许久,才问道:“叶老师,你这几天在减肥吗?”
    叶彩想笑,却笑不出来,好在宽大的口罩挡住了她唇角僵硬的弧度,和沈嘉昱对视一眼,才轻声说道:“对啊,是不是瘦了很多?”
    她直到进门之后才摘下口罩,原本苍白的脸由于在艳阳下一路走来,染上了几分不自然的红。
    沈嘉昱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将弯腰换鞋的她抛在身后,径自朝客厅走去:“我干妈在婚礼前就一直喊着要减肥,可我干爹厨艺特别好,每次她都自己忍不住吃撑了,又要和我干爹吵架。”说完,他下了结论,“我爸爸说她就是喜欢瞎折腾,我觉得叶老师你也是。”
    这些天以来叶彩的眼中仿佛只剩下单一的黑白色调,而沈嘉昱稚嫩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在遍布着阴霾的天空里撬开了一角,洒下了一些斑斓的色彩。
    叶彩走到客厅,见沈嘉昱回头朝自己看过来,她下意识的抬手理了理头发,挡住脸上尚未痊愈的印记,顺着他刚刚的话随意找了个话题:“你干爹厨艺很好吗?”
    “对啊,”沈嘉昱不疑有他,“只不过他小气的很,只肯给我干妈做饭。”
    叶彩正要说什么,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熟悉的清朗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叶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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