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宋玉蝉和宋玉寒倒是没听说这件事,宋玉汐就将当年的事情选择性是说了一番,然后就说了自己将林氏从废园救出来的事情,两个姑娘养在深闺,哪里见识过这样凶险的事。
    “就这样,若是我们继续留在纪家,必定是要没命的,我娘没办法,才递了书信给父亲,原本只是想求父亲救我们出那魔窟,可父亲重情义,执意把我们接入府里。”
    宋玉蝉点头:“哦,这些我算是全明白了,当时我还问老夫人来着,老夫人只说了父亲当年的混账事,只说让我好好对你们,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真是看不出来,外祖母竟容得三夫人这般。”
    ☆、56|25
    第五十五章
    秦家的事情发生之后,对宋玉汐并没有什么影响,她重活一世,不想再事事隐忍,也不想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来博个好的名声,她只想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将来若是寻得良人,那就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不再去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闵蓝的铺子开在长安街的最旺地,是两间门面连起来的。这日她喊了宋玉汐去她的铺子里,给她看了一些从江南运送过来的缎子,很大方的对宋玉汐说道:
    “你选些布料,做几身衣裳,我送给你。”
    宋玉汐正在看掌柜手里的货,听闵蓝这么说,就笑了,说道:“该是我照顾你生意才对啊,怎么能要你送呢。”
    闵蓝嘿嘿一笑,说道:“嘿嘿,我说送你就送你嘛,上回你穿的那件衣裳,效果特别好,好些人都来店里问了,什么张小姐,李小姐,孙小姐,她们全都要你之前穿的那种款式,带飘带的,那批货一下子就销掉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反正今后你的衣裳,我店里包了!”
    宋玉汐想到那天在秦家,那两个姑娘确实穿的很眼熟……这下才恍然大悟。
    闵蓝问她船的事情,照理说这两个月了,应该已经到了奉天,奉天的漕运衙门那儿也确实收到了淮东号的通关文书,只不过这几天倒是没消息传回来。宋玉汐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担心的,林樊和福伯是林氏的亲信,身家性命都在林家,她不担心他们会背叛,可是水面这种事情很不好说,内陆水匪虽然不多,可也不是没有,若是真遇上什么水匪,那可怎么办呀!
    不过这些终究都只是猜测,宋玉汐就是担心也没什么用,在闵蓝的铺子里坐了一会儿,她就打算回了芙蓉园了,芙蓉园的前面还有些装饰收尾的工作要做,有些细枝末节,她还是盯着比较放心。
    她因为要在城里四处走动,所以预备了一辆翠幄小车,一匹马拉着,一般能容纳三个人左右,虽然和公府里的车马不能相比,但对她现在来说已经是够用了的。
    绿丸掀着车帘看街上,宋玉汐则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忽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老孙禀报道:“小姐,前面路堵了,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老孙头去了之后,宋玉汐从车窗向外看去,只听外头吵吵嚷嚷的,宋玉汐带着绿丸下了马车,就看见街上人声鼎沸,就听一个女人声音凶神恶煞的传了过来:
    “我让你不干活儿,我让你偷懒,我们李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样一个丧门星回来,我打死你!”
    一个中年妇人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追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妇人打,路上很多人看着,也没人援手,似乎见怪不怪了,中年妇人没有一下留情,有一下子居然打在了那妇人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那年轻妇人对着宋玉汐的方向就跑了过来,绿丸赶紧挡在宋玉汐身前,谁料那妇人一下没走稳,居然就跌倒在了宋玉汐面前,中年妇人追上来,丢掉了手里的擀面杖,那么庞大的身子就坐到了年轻妇人身上,揪着她的头发,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起来。
    绿丸都不忍心看了,宋玉汐也是蹙起了眉头,绕过了绿丸,从地上捡起擀面杖,不声不响的来到那两个扭打的妇人后面,不加任何犹豫,扬起擀面杖,就实实在在的打在了那中年妇人身上,那中年妇人立刻停下了打人的手,捂着后背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宋玉汐也不退缩,用擀面杖一下下的打在她身上,就好像先前这个中年妇人打人的时候那样,尽管她个子小,中年妇人想要伸手去挡,却被擀面杖打了好几下手背,再不敢伸手,拼着力气往宋玉汐撞过来,宋玉汐赶忙就丢掉了擀面杖,往旁边让了让,那臃肿的中年妇人扑了个空,趴在地上,爬起来对着宋玉汐就骂道:
    “哪里来的小贱蹄子,居然敢打老娘!”
    绿丸也是好样的,知道自家小姐惹了祸,赶紧就冲到了宋玉汐身前,挡住她,并且大着胆子和那妇人对骂:
    “你才是贱蹄子呢!这是我家小姐!”
    那妇人一听‘小姐’二字,神情瑟缩了一下,这小姐生的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好模样,身上穿的也还挺好,可转头看了看她们坐的那辆马车,简单穷酸的翠幄油车,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马车,顿时壮了胆子,伸手揉着后背,说道:
    “我呸!我管你什么小姐!居然敢打老娘我,我今儿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你还就不知道老娘是谁!”
    说着话,就往宋玉汐扑过来,宋玉汐沉着以对,知道凭自己的身子和力气,根本抵挡不住这强壮妇人,赶忙拔下了头上的一根簪子,藏在手心里,准备看好了时机,给那妇人一下。
    那妇人越走越近,像是猛虎黑熊一般扑了过来,宋玉汐看准了时机,对着她的肩膀窝子就戳了下去,可却没想到,眼前人影一闪,那妇人整个人就像是风筝似的飞出去,撞翻了路边上的一个小摊架子。
    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出现在宋玉汐的面前,她紧捏着簪子,说是不紧张那是骗人的,这少年看她这副明明害怕,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两只眼睛黑亮亮,圆溜溜的,可爱极了,对她露齿一笑,赶紧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品色。
    宋玉汐有点意外,怎么会是他。
    萧齐桓随手拨开宋玉汐挡在身前的簪子,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是天生没胆子不成?怎么什么人都敢惹?”
    宋玉汐没有说话,而是瞪大了两只眼睛,看着萧齐桓的身后,那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抓起一根长竹竿就卷土重来了,可是这一回她连萧齐桓的身都没近到,就被两个突然出现的护卫给联手掀翻在地了。一切尘埃落定,宋玉汐这才呼出一口气,看着萧齐桓,却是没有说话。
    萧齐桓越看她越喜欢,笑着问道:“怎么,不记得我了?上回我在树上,你在树下,我还给你药来着?想起来了?”
    宋玉汐将簪子插回了元宝髻上,这才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子,萧齐桓见她不理自己,又继续纠缠说道:
    “哎,你怎么不说话呀!不记得我了吗?”
    宋玉汐叹了口气,说道:“记得。”
    不过两个字,就让萧齐桓心花怒放,傻兮兮的笑了笑,又道:“你记得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呀!”
    宋玉汐抬头看了看他,问道:“打招呼?在这里?”
    不等萧齐桓反应过来,宋玉汐就跪了下来,正要拜下去,就被尴尬的萧齐桓拉了起来,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呀!好端端的跪什么呀?那是你丫鬟?快不过来给你家小姐掸掸裙子。”
    宋玉汐哭笑不得,使唤起她的丫鬟来,倒是不客气。弯下去和绿丸一起将裙子掸干净了,便对萧齐桓说道:
    “王爷若是没什么吩咐,那我们就回去了,多谢王爷今日搭救之恩。”
    绿丸这才知道眼前这无礼的少年,居然是个王爷!从前只在大戏中听到过的人物,居然现在眼睁睁的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萧齐桓见她要走,急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赶忙追上要上车的宋玉汐,说道:“喂,我手被你的簪子划伤了,你就这么走了?”
    宋玉汐看了看他的手心,的确有一条口子,不过一点都不深,应该就是给簪子的尖尖划破了皮,连血都没流出来,至于这么娇气吗?
    萧齐桓无赖的抓住了宋玉汐的马车,说道:“我不管,我被你划伤了,你得给我上药!”见宋玉汐冷若冰霜的看着自己,萧齐桓摸了摸鼻头,又追加了一句:“你上回受了伤,我还给你上药来着。”
    “……”
    宋玉汐无奈的看着他脸上写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的字眼,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知道这位定王殿下到底想干什么。
    他抓着自己的马车,不放手的话,她也没法上车,又不想大街上给他上药,想了想后,就把他带去了芙蓉园里。
    萧齐桓奸计得逞,屁颠颠的跟着宋玉汐的马车去了芙蓉园,下马之后,就在芙蓉园前左看看右看看,哪里是来上药的呀,根本就是来视察工作的呀!
    宋玉汐让绿丸在街上买了金疮药回来,又给他上了茶,这才将他请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宋玉汐拿着药对他说道:
    “把手伸出来呀!不是要上药吗?”
    萧齐桓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金疮药,问道:“咦,我之前不是给你一瓶大内的药膏吗?怎么不用那个?”
    “……”宋玉汐垂下眼眸,想起了那日在灯下挑灯的俊逸脸庞,眨巴两下眼睛没说话,心道那玩意儿早给你的亲哥哥丢河里喂鱼了。
    萧齐桓盯着她,一双萧家祖传的桃花眼盯着宋玉汐,宋玉汐又不能告诉他实话,只好抿唇笑了笑,说道:“我搁房里了,没带出来,王爷就将就用一下吧。”
    “嘿嘿。”萧齐桓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不会搁在你床头吧。”
    “……”
    宋玉汐抬眼看了看他,终究是没有回答他这个脑残的问题。手脚麻利的替他上了药,然后用帕子给他将手掌包裹了起来,在此期间,萧齐桓的一双眼睛就没能从她身上挪开。
    ☆、57|25
    第五十六章
    宋玉汐低着头,眉头紧蹙,实在不知道这位到底想干什么。替他包好了手之后,宋玉汐就站到一边去,淡淡说了一声:
    “好了。”
    萧齐桓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帕子,冰冰凉凉的触感,闻起来一定很香,好想闻一闻……不过如果他现在闻了的话,她一定把自己当成登徒子了。放下手,背到身后,用手指一边摩挲着帕子,一边说道:
    “这里是你的店?”
    宋玉汐点点头,没有说话,总觉得这样和他在院子里说话很别扭,萧齐桓上一世娶的是宋玉蝉,可千万不要和她牵扯出什么闲话,她倒是无所谓,名声好坏都没关系,就是别坏了宋玉蝉的姻缘,那样宋玉汐心里可就过意不去了。
    见她冷淡,萧齐桓也不生气,在院子里装模作样的转了两圈,这才说道:“地方真不错。看你小小年纪,还挺会挑地方。”
    宋玉汐依旧不说话,心里却翻起了白眼,没话找话说的就是他吧,这地方要是几年以后来看,的确是好的,可是现在看……门可罗雀,前门大街上,半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样的萧条之所他也能说出一个‘好’字,也是难为他了。
    萧齐桓见她眼中露出质疑,不禁说道:
    “你可别以为我是胡说八道啊!你这块地儿,已经被工部列入了长安街扩建的计划里了,皇兄亲自定的决策,只有内阁和工部知道这事儿,估计连你爹镇国公都不知道呢。”
    宋玉汐这下终于理他了,昂首急急问道: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上一世可是要过两三年,这地方才会由户部拨银子,开始一点点扩建的,若是提前了,不用想一定和那个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有关吧。
    萧齐桓见她终于开口,又展颜傻笑起来,抓抓后脑,说道:“这个,估计就是最近吧,不过我也不在内阁,要知道确切时间,还得等我问过皇兄才知道。要不,我……问了之后再来找你?”
    宋玉汐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约再见面的话题,而是转到一边,说道:“你还得回去问的话,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是瞧着这地方不贵才买的,不用劳烦王爷回去多问了。”
    萧齐桓见她拒绝,急了。
    “不麻烦不麻烦!不过,得等皇兄回京之后,我才能去问……”
    “回京?”宋玉汐说道:“太子殿下出京了吗?”
    萧齐桓点头:“是啊。去奉天办差了!估计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得回来了。到时候,我替你问他去。”说完这话,萧齐桓便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捧着茶杯,继续在院子里转,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哎对了,我一直想找机会问你。你上回在花会上拉的那曲子叫什么名字呀?听了叫人……嗯……很……悲伤,你是怎么拉出来的?”
    萧齐桓总算是问了个比较正常的问题,宋玉汐松了口气,回道:“曲名叫《残垣》,调子就是那种忧伤的,谁拉都一样。”
    “不一样!那天我回府里,也让人给我奏来着,可我就是听不出你奏出来的那种寂寥。你说说,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居然能奏出那种大漠黄沙的感觉,是不是很奇怪呀!我听你的胡琴声,就想到了漫天黄沙的样子。我从小就想去关外走走,听人说那里有刀客,大漠黄沙,那才是男儿该待的地方,你那曲子一下子就戳入了我的心里,你说……咱们是不是前世见过呀!”
    宋玉汐听他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额头已经不是用黑线能形容的了,不得不说,这位爷确实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只可惜,他永远也猜不到在她和萧齐豫身上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萧齐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想说,你这丫头和我投缘的很!”
    “……”
    再继续说下去的话,还不知道这位爷会说出什么话来呢,宋玉汐无奈站起了身,对他说道:“王爷,你的伤也包扎了,茶也喝了,我也和你道过谢了,你看时间也不早了……”
    这就是逐客的意思了。
    萧齐桓不傻,当然听出来了,虽然不舍,可也还是放下了茶杯,对宋玉汐扬了扬手,点头说道:“好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谢谢你的茶和你的药……我……”
    宋玉汐福下身子,恭送他,却没想到,萧齐桓长手一探,居然拔掉了她头上的一根簪子,拿在手里,像是怕她抢回去似的,果断退后了两步,对她扬扬手里的簪子,说道:
    “我手就是被这根簪子划破的,这簪子是凶器,我得把它带回去,好好的惩罚它才行!”
    说完这话,不等宋玉汐反应过来,萧齐桓就转身潇洒离开了,少年的爽朗笑容,和洒脱行径,在阳光下那样耀眼,在看着他翻身上马之后,宋玉汐才幽幽的叹出了一口气。
    活了这么久,第一个对她流露出追求之意的男人没想到居然是他。只可惜,年纪太小了!又是宋玉蝉的相公!她这个年纪,想来想去,恐怕只有萧齐豫勉强合适。但比这更可惜的是,萧齐豫是太子,估计她如今这身份,就是给他做妾都没资格!
    猛地惊醒过来。宋玉汐连忙对着空气‘呸呸’了两声,她在想什么呀,居然想到给萧齐豫做妾!真是疯了!
    ****
    又等了好几天,奉天那里居然还没有林樊和福伯传来的消息,闵蓝也让衙门打听了,淮东号的确停靠在奉天港口里,可是就再也没有更多的船上消息了。
    宋玉汐有些着急,果然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林樊和福伯都没有出过海,贸然让他们去寻货源确实冒险。更别说,他们只是按照宋玉汐提供的几张图纸,就让他们找到合适的货源,这本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在家里犹豫了两天在之后,宋玉汐做了决定,决定亲自走一趟奉天才行。把这个想法跟林氏说了之后,林氏都有些为难,说道:
    “你一个姑娘家,小小年纪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若是不放心,就派几个人去寻便是了,你如今好歹是宋家的小姐,这样冒险的事情,着实不该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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