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平阳长公主便笑道:“二叔若喜欢,家里还有几坛子。等二叔回任上的时候再带一些就是了。”
    薛绎闻言,也并没同平阳长公主客气,只是拱手道了声谢。平阳长公主又笑着让过其他几房的男丁,也没有客气推诿的。倒是女眷们连连笑说家去后必多打点乡土风仪,也叫大房一家子尝尝鲜儿。
    平阳自是欣然笑应。
    薛绩则带着薛衍回房换衣裳。又逼着他喝了两大碗姜汤,似乎生怕他得了风寒一般。
    等父子两个相携回至庭院内时,已经快到子时了。外头隐隐传来爆竹声。卫国公府的奴仆早已将预备好的竹节抱到庭院内火堆旁,薛家的其他几房小郎都围在火堆旁扔竹节。小小的竹节扔到火堆里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簇簇火花迸溅,看起来很是热闹。
    这便是大褚时节的爆竹了。跟后世过年时点的炮仗完全两码事。
    “见多识广”的薛衍当然对这么扔爆竹的游戏兴趣缺缺。不过平阳长公主的盛情难却,眼见着自家阿娘抱着竹节走到他身旁一脸希翼的看过来,薛衍只好收起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接过平阳长公主手里的竹节往火堆里扔。
    然后平阳长公主坐在一旁拍手叫好,薛绩也在旁状似认真的评论道:“还是衍儿扔的好,声音都比旁人的响。”
    薛衍便觉得其实扔爆竹也挺好玩儿的。
    扔完爆竹已是三更过半,天气越发寒浸浸的起来。薛家众人也都回到内堂吃瓜果闲聊。薛衍一面听着众人聊天,一面总觉得好像少点儿什么。
    末了才想起来,少的乃是后世被誉为国粹的一项娱乐活动——
    过年怎能没有麻将?
    于是薛衍便张罗着要做麻将。
    好在今夜是除夕,府内的匠人婢仆除灶上要做饭和次日一早当值的以外,都跟着主人家守岁。薛衍便叫来匠人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又唤来笔墨一一画出草图,且吩咐匠人不必做的太好太精细,用木头挖出一副来即刻。
    这倒并非什么难事,不过一个时辰,手艺纯熟的匠人便照着薛衍给出的图纸当堂做好了一副麻将。再用半个时辰打磨毛边上漆图色,于是众人愕然发现……天色已然四鼓。
    元月初一有皇宫赐宴,卫国公薛绩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平阳长公主又是皇家之人,理当入宫赴宴。于是夫妻二人好气又好笑的催促薛衍回房换上世子朝服,一家三口入宫朝贺。
    卫国公薛绩至显德殿拜见永安帝,平阳长公主则带着薛衍至立政殿拜见皇后和其他妃嫔。太子、卫王、汉王和其他几位公主,以及京中各家王妃、县主、诰命也都带着年纪尚小的郎君和女儿在立政殿内同皇后闲聊。
    见到薛衍入殿,熊孩子卫王抢先说道:“衍表哥,你的雪爬犁和冰猴儿做好了吗?”
    薛衍颔首笑应,道:“都已经带过来了。”
    卫王闻言,忙起身说道:“母亲,我要去坐爬犁抽冰猴儿!”
    皇后莞尔,同在座的王妃诰命们相视一笑,招手叫过薛衍,为他介绍殿内诸位长辈和同辈。其中镇国公家幼子魏晋只有三四岁左右,圆圆的脸蛋儿还有些婴儿肥,但整体轮廓却同魏子期那个闷葫芦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薛衍瞧他玉雪可爱,不禁出言逗弄了几句。
    结果小包子魏晋却肃容说道:“我知道你,父亲和长兄都提过你,他们说你特别聪明。那你比我兄长还聪明吗?那你为什么不板着脸?我阿娘说聪明人都板着脸,就像我兄长和父亲。”
    薛衍闻言真是乐了,忙蹲下身子抱起魏晋在怀内揉了揉,口内笑道:“这孩子太逗了,怎么这么可爱。”
    魏晋小包子不太懂得可爱这个词,但是却从薛衍的态度中觉察出一丝端倪,瞪大了一双水润的眼睛气鼓鼓的道:“你是说我笨吗?”
    “没有,我觉得你可聪明了。”薛衍一面笑一面说,小包子魏晋却觉得有些伤自尊了。忙扭动着身子不让薛衍抱,双臂也张开求助镇国公夫人道:“阿娘,阿娘。我不要薛家哥哥抱,他坏!”
    殿内众女眷见状,更是捧腹不已。
    镇国公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幼子,开口哄道:“可是薛家哥哥有好玩的东西。他叫匠人做的雪爬犁和冰猴儿,必定有趣。你不让薛家哥哥抱,他不叫你玩怎么办?到时候大家都出去玩,你要和阿娘呆在殿内,陪皇后和其他夫人说话吗?”
    小包子魏晋闻言,霎时间犹如晴天被雷劈了一样,呆愣愣半日,委屈的撇了撇嘴,转过头来,一双如莲藕般的小胖胳膊不甘不愿的搂在薛衍的脖颈上。梳着双环髻的小脑袋还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众人瞧见魏晋这副模样,更是笑的花枝乱颤,钗钏叮当。
    太子庄熙不忍直视的撇过头去,满脸都写着“他不是我的表弟!不是!”
    卫王庄焘并不理会众人的笑闹声,执着的央求皇后放他去坐爬犁,抽冰猴儿。
    皇后自然应允。
    于是薛衍便带着太子等人,抱着魏晋至立政殿外的庭院里。
    立政殿内的积雪早已清除,薛衍抱着魏晋站在庭院内,吩咐小黄门引着他们一行人去积雪多的地方。又跟太子等人普及拉爬犁的牲畜可以用骏马和训好的猎狗,如果没有驯化好的牲畜,也可以用人在前面使力拉爬犁。
    太子仰慕父亲武勇,自然要选择马匹拉爬犁。卫王和汉王生□□闹,选择了猎犬拉爬犁。
    结果去尚乘局找小马驹的那几位小黄门还算靠谱,可找猎犬的几个小黄门回来时各个怀里抱着一只体型娇小的拂林犬……用小京巴爬犁这种事情太过凶残,纵然卫王不以为意,可是薛衍还是竭力劝阻了卫王。
    熊孩子卫王便有些恼羞成怒,转头训斥起找犬的几个小黄门。小黄门只能跪在地上苦着脸赔罪道:“卫王息怒,奴婢们也是担心卫王的安危,这宫内的猎犬都是陛下和贵人们打猎用的,性子凶残的很。这没经过驯化,奴婢实在不敢叫它们为卫王驾犁。卫王倘若不弃,就把奴婢们当成驯化好的猎犬,让奴婢们为卫王拉犁。”
    卫王仍旧满面迁怒。薛衍则有些愧疚的拍了拍卫王的肩膀说道:“不怪他们,是我考虑不周。猎犬没经过驯化,倘若真的出了事我怎么向陛下和皇后交代呢?你就算是为了我也暂且歇了这心思好不好?带宫中役人驯好猎犬,你再坐犬拉爬犁也不迟……其实用人拉爬犁更为稳妥。只是要辛苦几位了。”
    跪在地上的小黄门闻言,忙欠身堆笑道:“薛世子言重了。奴婢们不敢当。”
    卫王究竟是孩童心性,不如意时发过一阵脾气也就罢了。到底还是觉得玩乐更重要。
    几个小黄门忙起身扶着卫王坐上爬犁,两人在旁维护,两人拉起缰绳往前跑。喜得卫王在爬犁上连连呼喝叫好,一叠声的催促两人加快速度。
    太子见卫王这边无事了,便同薛衍笑笑,自己也小心翼翼地坐上了爬犁。为他拉犁的小马驹是小黄门特意找来尚乘局内最温顺的。虽然速度比不上卫王的人拉,可是别有一番意趣。
    汉王庄煦见太子和卫王都开始玩上了,这才吩咐宫内伺候的小黄门扶他坐上爬犁。
    其他王公子弟在旁围观叫好,也都觉得津津有味。太子坐在雪爬犁上绕着御花园转了两圈,便下来将爬犁让给一位亲王叔父家的世子。而后汉王庄煦也效仿太子兄友弟恭,将爬犁让给其他王公子弟。唯有熊孩子卫王自己没玩尽兴,太子让他下来他便哭闹不休。闹得众人也不好去催他。好在还有太子和汉王的爬犁供众人玩耍。众人尽让间也都各自玩了一回。
    下来便到薛衍旁边套交情说好话,叫薛衍务必也给他们做个雪爬犁。薛衍笑着说会把坐爬犁的图纸画下来送到各府上,众孩童闻言愈发欣然。
    玩笑时光少。等到魏皇后派人催促众人回宫赴宴时,已然是午膳时分了。
    薛衍仍旧抱着魏晋,小家伙方才在小黄门的保护下坐了一回马拉爬犁,兴奋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抱着薛衍的脖颈不断说话。回到立政殿后还央求镇国公夫人也给他做爬犁。
    众人又闲话几句,魏皇后便带着宫中妃嫔、皇子公主和各家王妃诰命入太极宫拜见太上皇,然后饮宴。
    饮宴之上镇国公魏无忌再三提及请辞右仆射一事。永安帝极力挽留,奈何镇国公主意已定。永安帝无奈只得应允了镇国公的请辞。不过还是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
    薛衍见状,只能感叹永安帝果然是对魏无忌信任有加。不过想想永安帝重情重义的脾性,似乎登基后也没少为了这些下属的事情违背朝廷律例,再看看宴会上跟随永安帝的诸位勋臣全都是一脸“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薛衍便觉得,摊上这么个有情有义的顶头上司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永安帝兴之所至时偶尔会乱弹琴,可总比那些兔死狗烹,只能共患难而不能共富贵的主君强。
    领宴毕,薛衍随同父母出宫返家。薛衍看着乌头大门上贴着的蒋志和秦隐画像的门神,不觉莞尔笑道:“阿耶,阿娘,这个蒋门神该不会是我那义父罢?”
    卫国公薛绩也觉得好笑,开口说道:“宣武门之变后,陛下被噩梦所困彻夜难眠。鲁国公和护国公便站在擎王府的门前替陛下守夜。后来民间百姓便将‘神荼’和‘郁垒’的桃符神像换成了鲁国公和护国公的画像张贴在门上……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当门神是没什么不好。不过当“蒋门神”的话……薛衍面色古怪的勾了勾嘴角,也许整个大褚也只有他一个人懂这个梗了。
    是日,又是一阵热闹喧阗不必细说。至晚间空闲时,薛衍少不得在书房默下十来篇雪爬犁和冰猴儿的制作图纸和玩法,等到初三后各家开始走动时,着人送到各府上。
    期间又有好些勋贵之家眼见卫国公府高悬灯笼,分外喜庆,遂竞相效仿。就算来不及赶制灯笼的,也都将去岁上元节时做好的花灯拿出来悬挂凑热闹。引得城中各家顽童每晚出来赏灯,非要比出谁家的灯笼最大最亮,谁家的花灯最巧夺天工,引人注目。
    是日酉时,天色将晚,坊门已关,薛家众人或拜友归来或送客已毕。闲坐无事便聚在一起打麻将,门子突然通传镇国公府世子魏齐和幼子魏晋登门拜访。
    薛绩夫妇面面相觑,即刻叫请。须臾,面沉如霜的魏子期抱着雨雪团子似的魏晋登堂入室。
    原来镇国公府家的小郎君魏晋因得了新玩物雪爬犁,闹着要家中奴仆拉着他满城乱逛,顺便玩赏各家门上的花灯。镇国公府吸取卫国公府前车之鉴,不敢任由幼子晚上出门。岂料魏晋突然哭闹不休。
    长子魏齐见状,索性带着十来个健硕奴仆拉着魏晋出门,从镇国公府一路北走,游游逛逛至卫国公府,小包子魏晋玩爬犁不忘创始人,遂进来探望薛衍,美其名曰给薛家众人拜年。
    ☆、第29章 上元
    第二十九章
    见魏晋小包子登门拜访,薛衍忙拿出过年闲暇时自制的冰糖、酸奶糖和水果糖来招待小客人。
    小孩子大多喜欢甜甜的吃食,魏晋也不例外。抱着一小碟子糖果不撒手,平阳长公主看着魏晋恨不得将嘴巴都塞满了的小样子,忍俊不住劝说道:“慢点吃,可不能多吃,否则晚上就要牙痛痛了。”
    薛衍也笑道:“只能吃两块儿,剩下的我要师兄打包给你带回去。”
    说毕,从小碟子里捡出一块葡萄味儿的奶糖递给魏子期,笑道:“你也尝一块儿,过年吃块糖,一年都甜甜蜜蜜。”
    魏子期本讨厌食甜,不过薛衍说的意思极好,旁边又有师傅师娘盈盈笑看,魏子期遂轻声道谢,接过薛衍手里的糖果扒开糖衣放入口中。
    只觉得一股子醇香清甜的奶香味霎时间弥漫口中,这卫国公府自制的糖果果然比外头市卖的好吃多了。
    且再看这糖衣,小小巧巧的一块方纸上印出吉祥喜庆的字样,也很别致。
    魏晋小包子吃完了口中的两块糖,被平阳长公主压着刷牙漱口。一壁刷牙时小包子还不忘恋恋不舍的看向食案上装有糖果的小碟子,逗得众人又是捧腹大笑。
    魏子期也不觉莞尔。
    又闲聊一会儿,眼见时间不早,魏子期便带着魏晋起身告辞。
    送走魏子期兄弟二人,平阳长公主看着空空如也的糖果碟子,笑向薛衍道:“正月十五上元节,皇宫也有赐宴。到时候将这糖果进献给皇后和几位皇子,想必他们也都喜欢。”
    薛衍突地想起一件事,开口笑道:“当初我将制白糖的方法献给幽州大军,许三郎还说要替我说项,得来的收益也能分我一半。如今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幽州是怎么个情形。”
    平阳长公主与薛绩相视一笑,开口说道:“放心罢,咱们家不会让衍儿吃亏。”
    顿了顿,平阳长公主又笑道:“经衍儿一提,我方想起来,这白糖自幽州贩出以后,天下各州府倒是趋之若鹜。既然这制糖的方子是衍儿发明的,咱们也不能叫幽州专美于前。反正阿娘在东西两市还有几间嫁妆铺子,明儿我们也制些白糖,再弄些酸奶水果糖放到铺子上贩卖。”
    薛衍但笑不语。乃至夜深,众人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展眼便到上元节。因这三日并无宵禁,且又有花灯之会,原本一到了晚上就显空旷寥落的长安城倒是异常热闹。只可惜薛家三口要入宫赴宴,等到领宴归来时,也不知道这份热闹还能剩下多少。
    不过到了立政殿时,太子、卫王和汉王倒是对薛家带来的糖果很是满意。平阳长公主又向魏皇后提起贩卖白糖一事,笑盈盈说道:“这世间的好事儿都让他们男人偏了,我就不喜欢。虽说朝廷有律不得与民争利,但制作白糖的法子还是衍儿先提出来的。在衍儿之前大褚可没这个东西。我还听说颜钧集答应要分利与衍儿,可幽州贩卖白糖半年多了,衍儿却连一文钱都没看到……”
    恰好永安帝入立政殿,闻听平阳长公主之言,不免笑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我倒是未曾听过。”
    入眼看到太子三人正坐在席上吃糖果,摆手示意众人不必起身见礼,方笑道:“衍儿又琢磨出好吃食来了?圣人有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说的便是衍儿了。”
    殿内众人起身拜见过永安帝,平阳长公主接口笑道:“衍儿会琢磨吃食,也愿意同他人分享,这是衍儿品性宽厚。可我们做父母长辈的却不能叫晚辈吃亏,陛下是天下之主,又是衍儿的舅父,要替衍儿做主才是。”
    永安帝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笑说道:“朝廷当然不会让有才之士受委屈。既然颜钧集答应衍儿利益均沾,朕有空的时候嘱咐他一句就是了。向来幽州事务繁忙,如今又是年下,他忙忘了也未可知。”
    平阳长公主不过是提醒永安帝一句,见永安帝应承下来,也就不再置喙。只是从袖中掏出几张记着白糖制法的黄麻纸,双手递与永安帝道:“这便是白糖的制法。成色不好的蔗糖经由此法变得凝白如雪,清甜绵蜜,民间白糖一斤价值一贯钱,正可谓是一本万利。如今朝廷接连封灾,国库空虚,衍儿愿意将制糖之法交与朝廷。反正这东西自古未有之,如盐铁一般让朝廷专卖,也算不上与民争利。”
    永安帝闻言莞尔,伸手接过平阳长公主手中的黄麻纸看了几眼,笑向薛衍道:“衍儿如此大方,舅父该怎么赏你?”
    薛衍正襟危坐笑回道:“陛下已经赏过了。从六品的千牛卫士,要认真算起来,还是衍儿占了便宜。”
    永安帝闻言哈哈大笑,手点了点薛衍笑道:“朕头一次听说,功劳还可以这么算的。不过朕可不想被你阿娘见天儿的唠叨,既然颜钧集答应分利与你,朕这个做舅父的也不能薄待了你……”
    永安帝沉吟不语,平阳长公主看了看薛衍,顺口说道:“既然民间白糖一斤一贯钱,那衍儿便千中取一。朝廷卖一斤白糖,就给衍儿一文钱好了。陛下以为如何?”
    平阳长公主的建议倒是超乎了永安帝的盘算。按照永安帝自己的想法,他可没准备如此薄待自家人。魏皇后也觉得这法子不妥。
    岂料薛衍自己却很满意,开口说道:“这个法子当真不错。虽说这方子是衍儿所出,可后续一应事宜衍儿都不管,每日躺在床榻上便能生钱。”
    平阳长公主也笑道:“陛下别觉得这一文钱很少,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只盼陛下到时候别心疼就是了。”
    永安帝自己节俭质朴,对待有功之臣却舍得奖赏。闻听平阳长公主之言,也不以为意。只是依旧觉得太刻薄了,合该分给薛衍一成也不为过。倒是平阳长公主和薛衍竭力劝说,最后仍是定下千中取一之数。
    永安帝既得了薛衍的好处,之后果然在颜钧集续职返回幽州时,提起了分成之事。颜钧集身为河北道行军总管,些许琐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不过听闻薛衍给朝廷的价码是千中取一,到了自己这儿却想分走一半的利润,心下大不痛快。虽说按诺只分给薛衍永安元年那三四个月的分红,可终归有了做冤大头的感觉。
    薛衍在得到这部分分红之后,也并未自己留用。而是捐给魏皇后和平阳长公主管理的安济坊。御史大夫许淹带着粮草至关中赈济灾民,又要为他们赎回卖身的子女,又要替他们准备安身之处,钱帛每多一分,事情便能多做一点。
    消息传出之后,朝野大赞薛衍仁义心肠。连带着也有人称赞颜钧集千军一诺。可惜这些话听在颜钧集耳中,却觉分外刺耳。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上元节皇宫赐宴之后,不独薛衍,就连太子卫王等人也吵着要去看外头的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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