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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小夫郎 第114节

    沈玄青会意,走来低声说道:“放心,不会真送他俩去官府,就吓唬吓唬,自古以来咱们平民百姓告官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没有人赃并获就去随意告官,弄不好咱们也受牵连,这样,你先进去,这里有我和大哥,把他俩赶走就好。”
    陆谷有点犹豫,转身三步一回头,还是沈玄青推着他往家里走,这才喊了乖仔一起进去,顺便将两只方才对着陆大祥“吼叫”的狗崽崽揪回去,省得万一打起来它俩被踩到。
    沈玄青冲着不远处大陈使个眼色,大陈看懂,拽一拽媳妇袖子,招呼着旁边的婶子和阿嬷,笑着说:“哎散了散了,狗都不咬了,没热闹瞧咯,对了阿嬷,我娘昨天还说想问你借个鞋样子剪,让心蕊同你去取。”
    斜路上再没有人围看,也没有两邻家相扰,沈玄青大步上前,拦住了想跑的陆大祥二人。
    他面色冷硬,一只手攥住陆大祥衣领就将人往屋旁边的泥墙下拽,另一只手还拎着长门闩。
    这架势唬的杜荷花当即就要叫救命,跟上来的沈尧青威胁道:“若敢叫,连你的腿也打断。”
    杜荷花再泼辣,这里是清溪村地盘,只她和陆大祥两人过来,连帮手都没有,沈玄青又真的打断过陆大祥一条腿,她哪里听不出沈尧青话语里的狠意,是真的会打她,便一声都不敢言语。
    面对一个比寻常汉子都高大的年轻人,陆大祥个头不及沈玄青,这会子被抓着衣领往阴影处拖拽,吓得腿脚都在哆嗦。
    待停下后,走在最后面的沈尧青冷笑开口:“从前我们与你不计较,不曾想今日送上门来,贼被抓了扭送进府衙可是要剁手的。”
    杜荷花想说话,可此时情势不对,只得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一双眼贼一样滴溜溜转,带了几分警惕和惧怕。
    一旁沈玄青没言语,他松了手不再拽着陆大祥衣领。
    然而下一瞬,一记重拳捣在陆大祥肚子,疼得他当即弯腰捂着肚子哀嚎,却又被一拳打的偏过脸去,嘴里登时便有了血腥味道,口水黏连着血水吐出一颗牙。
    他模样凄惨,沈玄青神色不变,冷声道:“说,为何而来?”
    第161章
    农闲时分,远处耕地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沈家新宅子附近也并无四邻,陆大祥又是被狗咬又是被打,疼的那叫一个钻心,可这会子就是想呼救都看不见一个人,更何况也不敢,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恐惧害怕的同时,看一眼旁边撺掇他过来打秋风要钱的杜荷花,更是恨不得咬她一口肉。
    见他不言语,沈玄青没有留情,朝着肚子又是一拳,冷冷道:“不说?”
    陆大祥一看他举起手里的木门闩,当初被打断腿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连忙嚷道:“我说我说。”
    沈玄青这才放下手里的门闩,他知道陆大祥今日过来想打秋风,可这都过去一年了,之前也算相安无事,成亲那日买下陆谷后,他就和陆家人说了,自此再无任何纠葛。
    他卖兔子卖猪肉已有不少时日,安家村离得又不算远,陆家人肯定能听到风声,以前没见腆着脸来找陆谷要钱要东西,今日却过来了,若不问清楚了,哪能放他俩走。
    沈尧青见杜荷花动了动脚,一副想逃又不敢逃的模样,便出声呵斥:“老实点。”
    杜荷花到底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平时嘴上没把门胡咧咧叫骂,眼下却不敢乱动心思,缩着脑袋不敢再动,心里直叫苦连天,这该死的沈家兄弟。
    旁边陆大祥惧于威胁,他手指都在抖,指着杜荷花骂道:“这狗娘养的,要不是她撺掇,说你们有钱,叫谷子孝敬孝敬我,我也不敢过来啊。”
    然而杜荷花虽害怕沈玄青沈尧青,可对陆大祥是不怕的,跳着脚回骂了几句:“好你个没良心的贱种窝囊东西,这会子倒栽赃我,来这儿不是你自己走的?是我用刀架着你?”
    陆大祥气得手抖的更厉害,朝地上呸一口血沫就要骂回去,沈玄青不耐烦他俩骂骂咧咧,声音微扬:“够了!说别的。”
    两人都闭嘴后,陆大祥这才开口。
    原来三天前,他和杜荷花从镇上李家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在村口撞见一个穿着锦衣的老爷,还带了两个小厮,原以为是哪家的富贵亲戚,看清了那人脸之后才知道是姓徐的。
    陆大祥曾在十年前见过徐延荣,那会儿陆谷娘还在世。
    沈玄青听得迷惑,什么姓徐的,见陆大祥脸色铁青不愿再往下说,杜荷花还在一旁冷笑,便逼迫陆大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明白白。
    乡下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挨了揍恐惧武力,自然什么都说了。
    他俩三天前去李家想问陆文要点钱粮,谁知连李家后门都没进去,就被家仆说府里有事陆文不便来见他俩给打发走了,自是一肚子气。
    至于那徐延荣,却是和陆谷娘叶玉珍有关。
    十年前徐延荣跑到安家村来打听陆谷娘的消息,两人在陆家院门口见了一面,陆大祥从屋里出来,看见了陆谷娘眼里的泪水,他那会儿正年轻气盛,直接将上门的生人汉子撵了出去,自那以后,徐延荣再没出现过。
    虽然只有一面,那两人连话都不曾说一句,但陆大祥还是觉察到不一般的东西,陆谷亲娘别看素日里温和,可完全不是柔弱的性子,吵嚷起来很是硬气,一点不落下风,陆大祥曾问她是不是和姓徐的有染,两人当场大吵一架,陆谷娘差点动了剪子,他便不敢再问,只能偷摸跑到她娘家定河村去打听。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原来陆谷娘在绣坊跟师父学绣艺时,与那镇上徐家的公子送过荷包,徐家公子也接了,还送了她一枚玉佩,这不是定情信物是什么。
    可徐家是什么家世,能看上她一个乡下来的绣娘?
    徐家人还算厚道,没有把事情做绝,只是勒令徐延荣禁足不许再去找陆谷娘,绣坊那边徐家打了招呼,让师父寻了个不大不小的错处将陆谷娘撵回家里,倒没有损她清白,只暗地里派婆子到叶家施威,让叶家人快些将她嫁出去,也好断了心思。
    那婆子走时将陆谷娘手里的玉佩要回去了,还了她那个荷包。
    出了这种事,叶家人心虚,怕邻近的村子打听到什么风声,将陆谷娘嫁到了较远的安家村。
    陆谷娘嫁了人之后,没多久徐延荣也成亲了。
    成亲后的陆大祥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娶到一个漂亮媳妇不说,还有做绣活的手艺,就算是他,有时都没陆谷娘挣得多,不曾想其中竟有这般原由,陆谷娘心里有别人!
    他从定河村离开,走时满心憋屈愤懑,差点忘了给叶玉珍二婶娘好处,再回到家里后,两人常常吵架,一直到陆谷娘渐渐病灶缠身,才不再吵嚷。
    这些事陆谷并不知情,陆大祥要脸,哪里敢把叶玉珍的事说给旁人听。
    也是三天前碰见了徐延荣,叫陆大祥想起从前的事,加上在李家碰了壁,回到家中后十分不痛快。
    他和杜荷花这些年夫妻,杜荷花前几年就把叶玉珍的事问了个清清楚楚,自然知道他为何不痛快,但她想的却更多,既然陆文那边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干脆把主意打到陆谷这里,她哄陆大祥,养了陆谷这么多年,如今沈家发达有钱了,也该叫他尽尽孝心,不然就是天打雷劈的白眼狼。
    自打攀上李家后,陆文时不时会打发小厮来安家村给杜荷花送东西,有时连陆大祥也有份,渐渐的,他俩手里有了钱,各种用度就比从前要好,连吃喝都变得讲究。
    如此一来,花钱不免有些大手大脚,往年地里打的粮食足够吃一冬,可他俩馋干米饭,顿顿都想吃干的,米汤稀饭都看不上眼,想着既然有陆文孝顺,就不怎么在乎,想吃什么就吃想喝什么就喝,不曾想这才下了一场雪,就把米粮霍霍的剩了不多。
    为去李家讨钱粮,他俩还特地换上新衣裳,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就被家仆不耐烦打发走了。
    家里钱粮就剩那么点,陆大祥被说得渐渐心动,今日两人一合计,就直奔清溪村而来。
    因杜荷花曾打过陆谷,就躲在树后面,没有出来触霉头,万一陆谷心软给陆大祥东西呢,可不能搅黄了。
    沈玄青和沈尧青都听得有点愣,其中竟有这般前事曲折。
    也是至此,沈玄青才明白过来,为何每次杜荷花骂陆谷野种时,不见陆大祥反驳争辩。野种这两个字可不好听,不光陆谷没脸,连陆大祥都要在背后被笑话。
    陆大祥这般不敢辩解的模样,一看就是被杜荷花吹风给吹的信了,信陆谷当真是野种。之前他只以为杜荷花是信口胡诌乱骂人,怎么难听怎么来,不曾想还有这层原由。
    但他不信,陆谷秉性柔弱温顺,连一点坏心眼歪心思都没有,叶玉珍能把他教的这样乖巧,想来一定不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之事。
    见陆大祥脸色铁青,似是还在愤懑陆谷娘的事,杜荷花满眼嘲讽阴毒,一想到刚才陆谷被他二人又是气哭又是挨骂,野种两个字有多难听人人都知道,又想起陆谷当初被杜荷花逼到跳河寻死,还被一棍子打在额角晕死过去,养了许久才好。
    新仇旧恨加起来,没见到这两人还好,这会子他俩既送上门来,沈玄青不再犹豫,一记重拳又结结实实捣在陆大祥脸上,再次打掉他一颗牙。
    “你眼盲心瞎,把真野种当成自己亲儿子疼,任亲儿子被苛责打骂,差点连命都丢了,谷子不与你们计较从前种种,只叫你们离去,那是他心善。”沈玄青握紧了手里的长门闩,冷笑一声道:“我可不是他,你俩若不来,遵着契约所言再无瓜葛,我还寻不到由头,今日既来了,当了贼妄图偷窃还想全身而退?”
    之前让狗咬,是他不便和杜荷花一个女人动手,可这毒妇说话做事实在太下作,生生给陆谷安上野种的身份,还说得陆大祥都信了,可想而知,陆谷在她手里受过多少磨搓。
    堂屋里,陆谷抱着怀里的狗头用手帕给乖仔擦脸擦眼睛。
    沈玄青不让他在外面,进来后他心中惶惶,什么都做不了,见乖仔嘴边有血迹,和野物的血不同,这是人血,他心中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便从怀里掏了手帕,给几只咬了人的大狗将牙齿和嘴边的血都擦干净了。
    大黑性子最不好,他没敢摸犬牙,乖仔和大灰在他手里倒是十分温顺,无论掰嘴还是擦牙齿,都一动不动的,还十分聪明,知道把嘴巴张大。
    左右手帕已经脏了,房里还有许多,能拿新的用,他把帕子在水中洗了洗,见乖仔脸上毛有点脏,干脆就抱着狗头给它擦脸。
    之前沈玄青放狗咬人,他看见陆大祥和杜荷花腿上的伤,那两人许是日子过得不错了,都穿的棉衣,棉花被扯出来,血迹倒是不多,想来伤势不会像他曾经见过的猎物那样,只有下嘴狠的乖仔和大黑嘴边和牙齿染的血多一点。
    他出去后把狗喊回,一来是实在害怕,二来是怕真出了事,沈玄青要背上人命官司。
    陆谷有点走神,方才他听到沈玄青似乎是往墙后面走了,不知是会说什么还是要打人,有那么一瞬,他想站在墙里面听一听,可沈玄青让他好生待在家里,思绪回转间,便绝了这个心思。
    给乖仔擦完后,见小黄在另一边咬他裤管玩,他伸手一捞,将狗崽抱到膝上,想给它也擦擦脸,谁知还不等乖仔嗷呜嗷呜吃醋叫唤,就听见外面接连两声嚎叫,吓得他脸色都白了,放下狗崽匆匆往外面走。
    第162章
    外面的动静让陆谷担忧不已,放下狗崽就往外走,他之前就担心沈玄青是不是要动手,可面对陆大祥和杜荷花,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赶走,那两人着实,脸皮厚,就只能听沈玄青的。
    他听清动静是在西院墙外面,一脚跨出院门往墙角拐,迎面就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沈玄青后面的人,就被拦住了。
    “回去吧,有大哥在外面,你不用管。”沈玄青伸手在他眼前挡住,推着人又转回墙角,带着一边往院里走一边说:“他俩管生不管养,还想让你给钱给粮去赡养孝敬,我只能出此下策。”
    “若这次不将他们打跑了,只怕以后会常过来打秋风,这倒没什么,就怕他们栽赃咱们家名声,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陆谷没有挣扎,被推回来之后听沈玄青说完,不可避免感到一阵气愤,给钱给粮,杜荷花养他时连口热饭都不给吃,今日却让他给钱给粮,这是什么道理。
    他性子弱,嘴笨不会辩驳,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明明不想哭,可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
    见状,沈玄青只好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劝慰道:“这不是没让他们得逞,谅他们以后也不敢来了。”
    陆谷连帕子都顾不上取,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上泪珠,气愤道:“来了也不理会。”
    沈玄青一下子就笑了,连声附和道:“好好,不理不理。”
    方才在墙角那块儿,沈玄青太高大,体格远比寻常汉子健壮,两人离得又近,完全挡住了,以至他都没看清后面的人,但这会儿心里已经没了方才的担忧,恨不得陆大祥和杜荷花早些离开,从此再不相见。
    没多久,外面的动静再没听不见,沈尧青也从门外走进来。陆谷已经将眼泪擦干了,他下意识看向沈尧青。
    沈尧青把长门闩放回门后,他脸上带笑,明显有种出了口恶气的爽快,朗声道:“那两人已经走了,这回都挨了顿好打,临走时慌乱成那样,日后定不敢轻易再来。”
    因陆大祥到底是陆谷亲爹,怕两人生嫌隙,他又说道:“谷子你也别怪二弟动手,他俩腆着脸过来想同我们要钱,不打不行,否则还以为咱们好欺负,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得绝了他们的心思。”
    “嗯,不怪。”陆谷带了点鼻音闷声应道。
    见他如此拎得清,沈尧青更放心了。
    今日本是个暖阳天,不曾想被搅和了兴致,好在还算痛快报了个仇,他三人歇息一阵喝了碗水,天色尚早,沈尧青和沈玄青又到后院去垒猪圈,陆谷抱了捆干草喂牛。
    等明年春耕,他们家的小牛犊多少也要学着耕地了,以前耕地靠沈尧青和沈玄青靠力气去拉犁杖,明年就能和牛犊换着来,自然得喂养好,如此就不用等着别人耕完地才能把牛借来。
    喂了牛又饮了骡子,陆谷回到堂屋整理针线。
    两只狗崽在前院撒欢,互相咬着玩,学着大狗低声呜咽示威,你追我我扑你,看不见任何烦恼。乖仔歪着脑袋看它俩玩,似是也起了兴致,跳起来冲狗崽吠了两声,只是它个头太大,加入不到两只狗崽的互咬中。
    在阴凉处待久了,陆谷觉得有点冷,就挪了凳子到院子的太阳底下。大灰原本趴在院里懒洋洋晒太阳,似乎是觉察到他的闷闷不乐,没多久就趴在他脚边了,身后尾巴不断晃动。
    毛茸茸的狗头挨着自己小腿,陆谷没忍住,伸手揉了好一阵大灰脑袋。
    玩耍的乖仔原本很欢快,只是忽然一回头,看见他在揉大灰脑袋,直接跑了过来,呜呜叫着把脑袋往他手里蹭,还试图挤走大灰。
    陆谷这才笑了,又是揉狗头又是捏耳朵,好一阵搓弄,将乖仔摸的眼睛都眯起来,瞧着十分受用。
    大灰这么乖,他不愿冷待了,待揉够乖仔后拍拍它脑袋:“好了,去玩吧。”
    说完,又给大灰顺了顺毛。
    大灰夜里看宅子最尽心,白天免不了要多打一会儿盹,在他旁边趴下后就没有再挪身,闭上眼睡觉。陆谷刚收回手,就听见两只狗崽叫声猛地变大,小黄嗷嗷惊叫,张着嘴就和黄儿咬成一团。
    这是咬痛生气了,自打抱它俩回来后总能看见,狗崽是会咬着玩儿的,打闹中还能学扑咬的本事,只是狗崽还小,有时下嘴没有轻重,本来是咬着玩,结果真生气了,呜汪叫的凶又奶。
    有时候小黄打不过比它稍大点的黄儿,自己就跑到一旁躲开了,但像这会儿都生气了,谁也不让谁,陆谷不得不起身,一手揪一只后脖颈,将两只狗崽分开,不然身上毛都要被咬下来了,风一吹就到处乱飞。
    他拍拍两只狗崽的屁股以示小惩,不过就那点儿力度完全没打疼,狗崽也是有脾气的,生气了互相不理会,分开后一个咬陆谷坐着的椅子腿,一个去扒拉院里光秃秃的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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