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柴房离开后萧婉清便先回院子里换了双鞋,丫鬟看着这么好的一双绣花鞋,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怯怯问道:“小姐,这鞋子....”
“烧了。”箫婉清连眼睛都未曾抬过,专心坐到妆前开始描眉添妆。
她确实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有着淮安第一美人之称,身形匀称,多一分少一分都将失去这样的美。
双眉不画而翠,朱唇不点而红,双眼媚如丝,但又不俗,是那种狂热如火的美。
丫鬟还是觉得烧了有些可惜,打算洗洗干净再晾晒一二,来日还能送出府给外面的妹妹穿,反正是小姐不要的东西,便也不算偷盗。
一个身着玉白色直襟长袍的男子正在花厅等候。
他身上的衣服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也只束了金冠,乌黑的头发光亮而整齐,鼻正唇薄,斜眉入鬓,几缕乌发从鬓角落下,给人一种意气自如的感觉。
萧义虽早已准备入睡,但听说太子来了,他也得起身来见。于是麻利的穿好衣服,见魏洛风果然坐的端正,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不知太子驾到,微臣有失远迎。”
魏洛风神色平静,微微一笑:“不碍事,孤也刚到片刻,倒是扰了丞相。”
“不敢,只是太子突然造访,不知所谓何事?”萧义也坐了下来,替他倒了杯茶。
“听闻婉清今日淋了一场大雨,所以来看看。”他话虽说的平静,可眼中却藏不住担忧之色。
萧义一下便明白了,太子与自己女儿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着急的让萧尘霜回来替嫁。
萧义故作恍然,开口道:“原来是这样,那微臣这便去....”
“太子殿下。”萧婉清踏着莲步,仪态万千的走了过去,盈盈一拜:“臣女给太子见礼。”
听到这如百灵婉转的声音响起,魏洛风抬眼看去,掩藏不住眼中的喜悦,但很快恢复平静,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听闻你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萧婉清低头浅笑,眸中流露点点深情,又有女儿家的娇羞,“让太子挂心了,婉清已好了许多,倒也不碍事的,怎还专程跑这一趟。”
“刚回淮安,还没入宫就来看你了。”魏洛风神情自然,嘴角挂着难得的笑意。
看着二人在这里卿卿我我,萧义只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古代女子名誉是为大,既未成婚,便一日算不得夫妻,因而有点距离才是最好的。
魏洛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在外的时候便是心心念念着心上人,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绝美,优雅,端庄,世间任何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好。
此次回淮安本有多日,但万不敢走漏消息,怕的便是将受伤的事情传扬出去。
眼下能看到她,倒也算解了相思之苦。
察觉到魏洛风目光中的深情,萧婉清心中一阵得意,但仍作娇羞:“殿下,臣女养的兰花开了,不知是否愿意一同去观赏。”
在萧义的示意下,魏洛风才应允,并非他惧怕萧义,只是不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半点诟病罢了,到底没有成婚,要恪守礼节,何况在心底最深处,他也更加不忍破坏她的美好。
二人并肩朝着花园走去,如浓墨的夜空中只有寥寥几颗星,伴着花香沁人心脾,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萧婉清小心翼翼的将头靠在他肩上,这个有力的臂膀,是她毕生的梦想,可是人总是要在抉择中失去或得到。
既然选择了权力,她也明白,总有一天会失去这个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臂膀。
可如果这个男人一直在心里为她留有位置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让他身边的女人都生不如死,无人敢接近。
“殿下此次出行还顺利吗?”
魏洛风顺势揽过,柔声道:“一切顺利,只是太挂念你,不过快了,很快我们就要成婚,而你将会成为我的太子妃。”
“太子妃之位可不好坐,多少名门淑女都眼红这个位置。”箫婉清仍是温和的说着,听着却有几分幽怨。
魏洛风忍不住笑了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若娶了你,我便只有你一人,绝不纳妃。”
箫婉清面色微红,低头道:“那你可要信守承诺。”
“这是自然....”他后话未完,便见一个丫头毛手毛脚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子,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就快要死了!”
魏洛风沉下脸来,眼中寒芒四起,“你是什么人?”
“只是一个疯丫头,太子不必理会!”萧婉清急忙看向周遭,喊道:“来人,把这个丫头给我拖下去,竟敢冲撞太子,简直不知死活!”
听得此话,魏洛风愣了愣,他从未想过一向温柔大方的萧婉清发落起下人来竟如此熟练,不过也是,哪怕将来做了太子妃,若没这份威势,怕也是压不住的。
几个家丁上来拖扯喜儿,她拼命挣扎着,忽然想起什么,脱口道:“印章,印章,小姐,太子救我们家小姐!”
印章...
魏洛风神色一变,立即上前一步,拉起喜儿问道:“你说印章在你家小姐那?”
“对对对...”喜儿赶紧答应,实则她也不清楚小姐是不是这个意思,但见太子如此重视,那多半是了。
“人在哪?”魏洛风丝毫不想浪费时间,直言问道。
喜儿道:“奴婢带您去!”
二人一前一后往柴房走去,只留下萧婉清在原地尚未回神。他刚才居然如此在乎别的女人,而且还是在她的面前...为什么?
她面色微白,指甲嵌入掌心,如果让洛风发现是她所为,那会如何?是否会觉得她蛇蝎心肠?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一念及此,她也匆匆跟了上去。
门再次被打开,外面全是火光,下人们拿着火把赶来,将整个屋子照的通亮。
连蓉儿和萧义也同时赶到,不明就已的看向魏洛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蓉儿强作镇定,但明显感觉得到萧义的目光不善,她垂下了头,有几分心虚,咬唇道:“是这样,她顶撞长辈,又殴打长姐,还败坏名声,所以我今日便用家法发落了她。
事情他暂不追究,太子尚在此处,家丑不可外扬,于是箫义忍了下来。
萧尘霜心中暗沉,难道真的要死了吗?他们要放火烧了院子吗?
不,不能死,还不可以死!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吃力的抬了抬眼皮,手上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这....”萧义也是一惊,看着眼前这个趴着的血人,心中也是骇然,这哪里是责罚,简直是不死不休。
“水...我要喝水...”
萧义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你动手打了婉清?”
萧尘霜抬起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父亲...我要..我要喝水,我...救救我...我想活下去...”
活下去....
魏洛风脑袋嗡的一下回想起了什么,这话好生耳熟,并非记忆深处的那个声音...
而是...
他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个衣衫褴褛,长相奇丑的女人。
也正是这个女人拿走了他的印章,此物丢失,可是大罪,好一个不怕死的丫头!
他当即走到跟前,只见眼前趴着一个血人,全身上下无一处好肉。
这不是责罚,根本就是往死里打!即便他身为太子,除了对待细作会用这样的手段以外,普通犯人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可现在他却很好奇,到底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能让主母这样对付。
萧义冷冷瞥了连蓉儿一眼:“你干的好事!”
“妾身也是一时失手,本想找大夫为她诊治的,可是后来又有许多事绊着,我....”她想解释点什么,却又发现,摆在眼前的事,如何也解释不清。
魏洛风依旧没有说话,目光逐渐恢复平静,那如星辰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凉意,看的在场之人有些发毛。
他蹲了下来,看着眼前这满身是血的身体,皮肉翻飞实在触目惊心,就连那双小手也被踩的稀烂,看的出被人狠狠碾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