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欢与她认识已久,确实知她毫不得宠,在宫里本来就是这样,为了前途,孤注一掷的有,曲意逢迎的也有,像妙虞这样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她欢欢喜喜的收下了药,又让太医检查过,确实是保胎用的,这才去熬药。
玉嫔卧在床上,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因胎不稳,这些日子都小心翼翼,怕被后宫之人发现,每每喝了药后,都把渣子埋在花园里。
“娘娘,这是奴婢寻的民间古方,喝了之后能保胎儿安稳。”
“难为你费心了,我即将要生产,人都准备好了吗?”玉嫔不疑有他,端起碗正要喝下,于欢急道:“娘娘,药还有些烫,等奴婢给您吹吹。”
玉嫔点了点头,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能感觉到胎儿正在躁动,又像是在躲猫猫一般,她的手在左边,右边的肚子就鼓起一个包来。
“这么有力气,定然是个小皇子没错了。”
玉嫔嘴角含笑:“男女无所谓,只要健健康康的,可惜我这身子,眼下才八个月,我的身子就一天比一天疲惫,若非你细心照顾....”
“娘娘,奴婢与娘娘一道进宫来,相伴多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你顺利诞下皇嗣。”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护住玉嫔。
可...那个人说的话是真的吗?
这药....
于欢犹豫许久,却见那端,玉嫔已喝了一小口,看着她吞咽的动作,于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驾到!”
外边响起又尖又刺耳的声音,玉嫔面色一变,急忙让于欢帮她梳洗上妆。
皇帝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忙上前扶着玉嫔,“你怀了身子,怎么不告诉朕?”
“是臣妾的错,但....”
皇帝是个明白人,不用玉嫔解释,他也能明白什么意思。于是摆了摆手:“不必说了,明日给你迁个好的宫殿,让阎公公来伺候你。”
“阎公公?”玉嫔甚是惊讶,看了看一旁的阎公公,赶紧推脱:“皇上,臣妾实在不需要,这公公常年伺候你,怎能给了臣妾。”
“你即将为朕诞下孩儿,自然一切以你为重。”
玉嫔一脸感动,将头靠在他怀中,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收敛,紧接着便觉腹痛难忍。
皇帝也是诧异,“怎么回事?”
“臣妾...肚子好痛....”
“快,宣太医!”
玉嫔大口大口呼吸着,脸色却越发惨白,她紧紧握住皇帝的手,“皇上...臣妾的孩子....孩子....”
“不会有事,快去宣温太医!”
“诺!”
温太医赶来时,立即为玉嫔诊脉,虽有早产迹象,但并不碍事,立即拿出药丸让她服下。玉嫔一脸虚弱的看着温太医,“温太医,我的孩子....”
“娘娘请宽心,皇嗣无恙,只是您刚才服了什么?”
“我....”玉嫔疑惑的看向于欢,“小欢....”
于欢连忙跪了下来,如实道:“娘娘,那药是妙虞给奴婢的,说是从民间找回来的药方。娘娘一向身体虚弱,还不到九个月就只能卧床,所以奴婢轻信了她...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皇帝怒道:“大胆奴婢,什么都敢给你家主子吃,现在幸好没事,如果玉嫔有任何事,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皇上恕罪.....”于欢虽然心生怕意,却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怕玉嫔真的有任何闪失。
她想了想说道:“皇上,这妙虞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
玉嫔闻言,神情一变,斥道:“住嘴,没凭没据怎可胡说。”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皇帝的脸冷了下来,勤贵妃在宫中一手遮天,前些年多少嫔妃无故失去孩子,这些事他不是没有细查,只是有些东西并不好摆在台面。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再坐视不管,将来还会出现更多的波澜。
他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添个孩子,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他皱着眉,沉吟道:“从今日起由阎公公负责伺候,不可有半点闪失,无论吃的用的都需一验再验,直至诞下皇嗣。”说到此处,他又让范佑纯等人去彻查此事,尤其那个叫妙虞的人。
范佑纯带着禁军前去章台宫抓人,却得知那妙虞是个惯犯,偷了宫里东西拿出去变卖,这次被抓到之后,就被关进了慎刑司。
慎刑司是什么,在后宫之中但凡去了慎刑司的人,没有谁能活着出来。
这种事情在外面不常见,可在宫里却是比比皆是,家常便饭。
范佑纯火速赶去,但只看到绑在刑架上的人已奄奄一息,浑身都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
“她偷了宫里的东西去变卖,按照规矩得严惩。”女官并未觉得什么不对,故而理直气壮。
范佑纯清癯俊秀的脸上呈现几分焦灼,他走到妙虞跟前,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已经没气了。
看来这一切都是勤贵妃的意思,人死了,自然什么都查不到,也可以全部推卸到妙虞身上。
“那现在该怎么办?”
范佑纯道:“还能如何,如实禀报。”
一行人从慎刑司出来后便直接去向皇帝禀报,这件事又是不了了之。从其余宫女口中查到妙虞曾去过冷宫,他打算从冷宫去找找线索。
这原来并非是冷宫,而是皇后的住所,但现在....
看着门口堆积的腐烂树枝,院内更是荒芜至极,他抬起脚走了进去,却发现早有人比自己先到一步。
“你是谁?”范佑纯问。
“范统领,妙虞没有死,你仍可以找她出来作证。”
范佑纯愣了愣,很快回答道:“我方才见过她,已经没气了,难道....”
“不错。”萧尘霜一字一句道:“勤贵妃权力滔天,想要扳倒她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后宫之中,她想要谁死谁就会死,妙虞....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
难道真的和勤贵妃有关?
萧尘霜微微笑道:“不过范统领若是怕了,倒也没什么,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没有几个人愿意为了找到真相而付出生命.”
不,我愿意,看你这样,是想帮我?可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萧尘霜道:“等查出真相后,你自然就会知道。”
“好。”范佑纯沉声道:“带我去见她。”
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妙虞就被转移了出去,倒不是她神通广大,而是在这深宫中想要勤贵妃倒台的人,还是很多的。
二人很快出了宫,妙虞被安置在萧家的某.处废弃宅子,这里行迹罕至基本上没人能知道。
妙虞被关在屋里,双手都被捆住,嘴里塞着棉布。范佑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萧尘霜,一时间唏嘘不已。
“唔唔....”妙虞死命挣扎着,范佑纯拿下她口中的布条,“你就是妙虞?是勤贵妃让你将药给玉嫔的?”
“是啊,范统领,我是冤枉的,她用我弟弟的命来威胁我....”
“这样一来就简单了,你现在跟我进宫面圣!”说着,范佑纯上前拉起她就往外走,妙虞急道:“不行,如果这样的话,我弟弟会没命的...我不可以....”
萧尘霜不疾不徐道:“我既有本事把你救出来,就能再让你去死。你和你弟弟只能选择一个人活着。”说到此处,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
妙虞瞳孔无限放大,她立即从萧尘霜手中夺了过来,“这是我进宫前绣给我弟弟的....五年了...”
她神情飘忽,紧紧握住这方手帕,是啊,已经五年没有看望过弟弟,原以为能得到贵妃重用,总能寻个机会出宫去。
然而事情岂能尽如人意,这些年一直谨小慎微的生存,也曾巴结过贵妃,希望得到赏识,可宫女间的斗争半点不比嫔妃之间的少,见高踩低各种打压,这样的日子从来都是没有盼头的。
“我没那么多时间和耐心,二选一,自己选。”萧尘霜催促着她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