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起来，眼睛聚焦到程遥身上。那个气质阴沉的如诺星人老师也抬头看了过来。
    “你别血口喷人！”程遥听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坦白说，是什么级别的基因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她只要能在这里念书就好了，但这个人凭什么这样诬赖她？还攻击了地球……
    只听维拉尔严肃沉声道：“这个结果是基于血液检测得出的。体能测试是基因等级的体现，它只是附着品。而血液检测则是基因等级的核心，绝不可能出错。其次，采血的过程严谨而公开，作弊器价格昂贵、数量稀少，早在几十年前就被联邦禁止生产，不可能存在你说的作弊情况。学院接受任何有理有据的质疑，但不接受无证据的攻击和诬赖。如果你坚持这个结果有问题，请拿出确切证据。”
    托布身边的朋友不服气道：“尊敬的校长大人，我们机甲系今年也有一个地球来的新生，名叫裴琳娜。她的个人能力比程遥高许多，无论是天赋、手速、精神力、体能都在我们班名列前茅，为什么那样的一个人都没法站在这里，而这个样样平庸无比的地球人，却能够站在这里？”
    沙发上的女老师道：“校长，我有关注他们所说的裴琳娜。毫无疑问，她是一个优秀的种子选手，但基因测试结果是纯净的a级，并不是s级。”
    维拉尔道：“我们以血液测试结果为准，这是联邦公认的、被证明过无数次的唯一基因等级准则。程遥的血液样本确实是s级。至于她的体能测试成绩，我们也有研究过，只是一个特殊的例子，可以备案留作参考。”
    托布依然不服气道：“尊敬的校长，你的这个解释显然让心怀质疑的我们无法信服——为什么你能相信这个地球人创造了一个特例，却偏偏不愿意相信是测试过程出了问题？这一点也不公平，我代表在场所有人强烈要求程遥再进行一次基因测试！”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声变大了——
    “就是啊，肯定要再测一次才公平。”
    “我打死都不相信她能有s级基因。”
    ……
    程遥捏紧拳头，正要回话说“测就测”——其实她很想甩手说“我不需要这个评级”，但是托布已经从质疑结果变成了人生攻击，还顺带攻击了她的母星。她虽然不喜欢惹事，但也绝不怕事！如果不直迎这番质疑，恐怕她会被攻击成筛子，什么心虚、逃避的词都会冠到她头上去，到时候才是真的水洗也不清了。
    不料刚要说话，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
    一直站在身后没说话的安珀尔开口了：“现场有多少人赞成重新做一次基因测试？”
    程遥看向安珀尔，安珀尔没看她，琥珀色的眼底并没有笑意，目光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滑过。
    托布和他的朋友率先举手，在场另外的人互相看了对方几眼，也举起了手。
    哪怕他们和程遥素不相识，但在托布强而有力的煽动下，不少人也怀着对程遥的质疑和恶意猜测表了态。
    二十八个人之中，有二十五个人举了手。
    安珀尔淡淡道：“多数通过，那么下周，学院会再次给程遥，以及举手的你们安排一次血液检测。”
    程遥怔在原地。
    托布首先反应过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们全部人都检测？！”
    “我们又没有问题，为什么要检测？！”
    不少人都嫉恨地看向了程遥——被要求重新检测，让他们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安珀尔收起了脸上的淡笑，沉声道：“那你们又为什么认为程遥有问题，必须要检测？是什么给予了你们这种底气，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判处另一个人罪行？”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你们说不公平，要求程遥再次检测一次血液，可以。但是公平是相互的，做出这番要求的你们，也必须跟着一起再检测一次，这才是公平。”
    安珀尔上前一步，寒声道：“没有人有资格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去判别人罪行。今天你走到街上，看到有几个人指责另一个人是小偷，你们在毫无证据、不明事态的情况下，也加入了痛打小偷的行列，却没想过对方也许是一个无辜的人，却被跟风的人侮辱、排挤、甚至赶走——这就是你们刚才做的事情。”
    他身着军装，英气凛冽的气质不怒而威，不少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安珀尔的目光再次从众人脸上流连过，不过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敢直视他的目光了：“我并不是在偏帮任何一个学生。但在场的你们——凯拉宓忒学院s级基因拥有者，同时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我希望你们在做出你们的决定和判断之前，先用你们的脑袋去思考。公平是互相的，当你要求公平时，自己永远不能独善其身，置身事外，高高挂起——没有人有资格成为别人的判决者。”
    现场安静了很久，程遥看向托布，托布低着头，刘海挡着眼睛，看不清表情。安珀尔顿了顿，道：“现在再次表决一次，是否需要再重新进行一次全体基因检测？”
    寂静的十几秒过去了，最终只有托布和他的朋友，以及另外三个学生举了手。
    五比二十三，少数服从多数，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安珀尔一锤定音，沉声道：“既然这样，基因测试已经公正公平地完成了，不存在任何需要重来的需要。”
    现场安静了许久，那个气质阴沉的如诺星球老师死死地盯着程遥。维拉尔圆场总结了一番，也表明了今天集齐这些学生的目的——根据普兰特斯本地对特等基因者的保护和人才培育政策，s级基因者迟些将会进入一个特别训练营，接受精神力等各种精修课程的教育，持续一个半月。本着吸纳人才、从低做起的原则，如果学生在这期间或者最后的考核中表现优秀，可以破格马上在军部或皇家里得到一份工作，直接捧上了铁饭碗。别的专业先不说，至少很多机甲系和机甲维修系的学生来凯拉宓忒念书，都是冲着进入军部来的，如果现在就可以进入军部，就等于提前拿到了理想的入场券。如果期间有突出表现，甚至可以升做少校。如果进入皇家，则大多会成为护卫——在许多人心目中，这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待遇好、福利好、人生安全高，也是热门选择。
    而别的专业，比如程遥的植物治疗系就更加吃得开了，既可以培育植物，也可以治疗灵纳族本体。只不过，军部给予这个专业的名额很少，有时候连续几年都不会有一个空位。更多的人会去皇家旗下的一些单位工作，十分稳定。
    精修课程将在两个星期后、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的基因测试结果后才开始。算起来就是每周比别人多几堂课，也不是很重的负担。程遥默默算了下，届时每周少休息一天，持续一个半月，只要成绩够优秀，就可以找到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从短时间看，也许会比较累，但从长远来看，是很有利的。
    既然得到了这个机会，就要好好把握。
    散会后，学生们纷纷散去。
    安珀尔只是作为军部和皇室的代表来现场看看情况，散会后也不再这里多做停留。出了门，拐过了小路，却看见程遥站在那里等他。
    安珀尔挑了挑眉，程遥微微欠身，认真地说：“谢谢你。”
    虽然安珀尔也说他并不是在偏帮任何一个学生，她也做好了依靠自己、独自应对所有难关的准备，但程遥还是非常感谢安珀尔站出来说的那番话——无形中为她挡住了所有难堪的腥风血雨的场面。
    她刚才的感觉，就好似已经做好了和别人打架至头破血流的准备，却被抛起来丢进了一团棉花里。
    安珀尔莞尔：“不必感谢，普兰特斯的本土食物吃得还习惯么？”
    程遥讶异道：“你认得我？”安珀尔边走边微笑道：“阁下的外貌很特别，哪怕你变成流星飞走了，我也还记得你。”
    程遥：“……”
    ☆、第20章 酒吧里的约会
    晚上，程遥来到lense之吻刷盘子的时候，明显有些没回魂。休息时间，两个人蹲坐在后街的指定位置，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一边聊了几句，墨白才知道今天发生在学校的事情。
    “哎，欺人太甚！”墨白一拍大腿，“幸好有安珀尔上将在场主持公道。”
    程遥说：“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他们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他们会怀疑我，是因为我的体测成绩——除了扔动力球之外，都很差，但是我的血液基因等级又很高。这应该是以前很少见的例子。”她低下头，扒拉了一下饭：“其实我不介意自己是什么基因等级。”——她的理想也不过是在这个星球学习想学的东西、接着找到一份工作、安身立命罢了。
    墨白唏嘘道：“身为s级基因的地球人，你这么想就不对啦。”
    程遥微微一动，看向墨白。墨白放下盒饭，擦了擦嘴，满不在乎道：“即使你不在乎，也一定会有别的人惦记着——你瞧，我只是a级基因，但是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我不是在给你压力——但首先，你拥有的是非常珍贵稀少、引人注目的s级基因。也许现在你感觉不到它的优势，但只要加以培养，假以时日，甩开同龄人一大截是轻而易举的。再者，现在联邦里有部分星球人很看不起地球，比如说如诺星球。这些人很可能还会用这件事来为难你，你也许还会面对许多质疑、甚至是恶意攻击。你不惹事，不代表事情不会来找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拳头练硬了，谁敢欺负你，你别怂，把他揍趴下。自己则要绝不气馁。这是第一阶段。”
    程遥：“就像是……把别人扔过来的石头铸成自己的堡垒，把别人泼过来的冷水烧开了泼回去？”
    墨白笑喷了，摸了摸程遥的头，“不错，还会举一反三。当你变得高大到他们再也没法把石头扔上来的时候，流言再也不会伤害你，你就可以直接把他们忽略了。这是第二阶段。不过这个挺难的，我也还没到这个境界，加油吧。”
    程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向夜空，墨白的眼底闪过了几分担忧：“只不过，我感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时间一晃到了周末。
    周六，程遥提前把笔记本、书本、笔等东西都收进自己的书包里，就忐忑地等待兰斯的信息了神。
    在镜子前看了一会儿，她又把东西全部倒出来了，把那个平时一直背着的书包挂好，换上了一个不常用的、比较好看的包包。
    虽然在心里强调了很多次这只是教学，但期待的心情却怎么也藏不住啊藏不住。︿(￣︶￣)︿
    兰斯说过今天来接她去观光，但没说碰面地点，难道自己要去图书馆见他么？正这么想的时候，程遥就听见了安装在门后墙壁上的光脑响了，表明楼下有信息传来。以前一般都是快递包裹到了，或者有访客到来才会响铃。
    程遥三两步走过去，点击了阅读信息，那是一条简短的文字——
    【黄昏，学生宿舍后密林的喷水池边——lense.】
    程遥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如果不是看到落款的话，她总觉得这封有点像什么特|务头子的接头信（=_=），只有地点时间，没有事情，真是神秘得不要不要的。_(:3ゝ∠)_
    莫名其妙地，她想起了自己的oo好友【lense】，同一个名字，同样神秘的作风，这个世界真是好巧。（并没有！）
    黄昏，锁好了门，程遥快步去到兰斯所说的地方。黄昏空气清新，略微带点寒意。宿舍区后面的密林是一片人工种植林，没有什么蛇啊、猛兽啊等危险动物。夏天的时候，这里是个乘凉的好去处——只要不怕蚊子咬。也是不少学生的约会圣地。上了山坡，金色的阳光从疏密不均的枝叶间洒落，空气一下子就低了几度。
    兰斯说的喷水池位于密林的最上方，那里是穿过一片树林后，比较开阔的地方。喷水池中间人像由白色大理石雕成，是一个大文豪的雕像。因为里面的水已经干涸很久了，平时很少有人上去。
    拨开了阻挡视线的枝叶，程遥终于到达了喷水池那块平地上。只见喷水池后，停着一架威风凛凛的红色机甲。
    程遥稍微一驻足，悄悄地屏住了呼吸——虽然通过媒体报章经常能看到机甲，但是当人和机甲这种庞然大物真实地面对面的的时候，总难免会被那所向披靡的威武外形所震慑。兰斯就站在机甲旁，微微一笑，很生活化地说：“你来得挺快的，吃了东西了么？”
    程遥跑过去：“陛下下午好，我下午吃了一点饼干垫肚子。”兰斯道：“是么，可惜了，我还想先带你去尝尝出名的巧克力松仁泡芙，下次吧。”程遥：“……”qaq
    两人进了机甲，程遥好奇道：“陛下，这是你的机甲么？”
    兰斯让程遥坐在了副驾驶座上，给她系好了安全带：“不是，这是我下属的机甲。我的机甲太显眼了，不好带着满街走。”
    程遥理解地哦了一声，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这架机甲显然就比她之前看过的a级机甲要高级许多，但不知为何，她却想起了那架孤零零地留在地球工业废料区的海蓝色机甲。如果那架机甲能充满能量地站起来……一定非常美丽。
    兰斯坐在了驾驶座上，瞥了一眼程遥亮晶晶的眼睛，启动了机甲。机甲平稳上行，兰斯的侧脸很沉静。以前就听说过，如果驾驶者的精神力和光脑等级都够高，就可以单纯用脑电波和光脑沟通，控制机甲。为什么兰斯没有这么做呢？
    程遥把疑问问了出来，兰斯道：“精神力要和光脑完全融合匹配，首先驾驶者和机甲的等级必须是同等的，而这架机甲是a级的，硬件上做不到。软件上也不行，因为严格上说，我不是它的光脑认定的主人，只是一个‘使用者’。再者，这种驾驶方法，通常只会运用到危急时刻要同时操纵多样武器时。为了释放双手，才会采取精神力控制，而且一般不会很短。每一次用完，对自身都是很大的损耗。”
    程遥：“原来是这样。”(⊙o⊙)涨姿势了，兰斯说的这些是超纲内容，都不会在课本上写。
    没过二十分钟，两人来到了一间装修十分别致的清吧面前。四周没什么高大的建筑物，这个时分人也不多，似乎这一带都是这种小店。程遥下了机甲，好奇地抬头，不确定地道：“陛下，这是……酒吧？”
    兰斯点点头，机甲瞬间缩小成空间纽，回到了兰斯手中，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红色链子，剔透如玛瑙：“这里是pt-56区，距离市中心和商业区比较远，但却是附近很有名的消遣地方。”
    程遥点头——的确，酒吧文化是普兰特斯的一大文化特色，她的课题是要体会本地风土人情，来这里是个很正确的选择。早就听说过这边有几片很有名的酒吧区，但她还没去过，原来在pt-56区那么远的地方，如果乘搭悬浮车，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两人步入清吧，光线瞬间暗了不少。这里和外面的环境分外不同，温度暖和了不少。低柔的音乐声和嬉笑声缭绕在耳边，橘红色的烛火在猫头鹰状的黑铁容器里跳跃着。靠墙的三面全是吧台，圆桌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中间。酒保衣领打着漂亮的蝴蝶结，优雅地擦拭着酒杯。吧台后方是三面壮观的墙壁——整面墙都是酒柜，数不清的酒瓶放在上面，瓶颈优雅，就像白天鹅，在温暖略微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滑。程遥注意到，有一些酒的瓶颈用丝带绑着一朵玫瑰，有的则没有。因为围墙太高，旁边甚至还有多把长木梯，以供酒保爬上去取酒。
    兰斯驾轻就熟地进去，程遥打量周围的一切，有些讶异——因为兰斯完全没有遮掩自己，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不少客人都注意到了他，略微有些骚动。
    兰斯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边走边说：“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完全不遮掩自己？”
    程遥窘迫道：“嗯。”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定，程遥坐在里面，旁边是一面玻璃窗，不能打开。上面画着雪白的麋鹿和雪花图案。因外面天色逐渐变暗，反倒能倒映出里面的景象。酒保看见窗边坐着的人是谁，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激动了，走过来微微欠身：“尊敬的陛下，晚上好。您光顾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兰斯微笑点头，态度不热情，但却很得体。
    酒保把菜单递给了兰斯，道：“陛下有需要请摇铃。”程遥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桌角果然放着一个金色的铃铛。这家店喊侍应生的方法，倒也有趣。有了这个铃，客人就不需要扯着嗓子去喊了，环境因此安静不少。
    兰斯轻笑着继续刚才的话题，道：“酒吧文化是普兰特斯的本土特色，不管你是什么职业和身份，只要进到来这里，就默认彼此为朋友。在这种场合里，因为认出了某个名人而大呼小叫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再者，和凯拉宓忒不同，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成年许久了，会比较冷静。”
    程遥脑内翻译了一下兰斯的话——来这里喝酒的人都是成年人了，有的甚至和兰斯差不多大，就算看到了兰斯，也不会扑过来抱着裤脚要签名。（=_=）
    从今晚看来，的确是这样。不少客人都忍不住频频看向这边，但没有蜂拥上来的情况。程遥好奇道：“那么，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呢？又或者说，有的人喝醉了闹事，怎么办？”
    兰斯轻轻扬起下巴，示意程遥看向二楼走廊：“闹事的人会进黑名单。”程遥抬头，二楼走廊站着几个黑衣服的壮硕男人，想必会在第一时间处理闹事。
    兰斯摇了铃，酒保眼睛就像两个红心，闪亮亮地看着兰斯，完全忽略了作为布景板的程遥。
    兰斯低声点了什么，程遥没听清，酒保做了个ok的手势，收起了菜单。
    隔了一会儿，就有人端着东西上来了。那是一碟摆放得非常漂亮的甜品，巧克力松仁泡芙。
    ☆、第21章 我们是一对
    泡芙金黄，松仁小巧，上面浇上了一层诱人的巧克力酱，香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