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淡云缓缓闭上眼，在心里呼唤：
    【祖爷爷……祖爷爷……】
    楚烽幽没等来郑青的回应，等来了一股阴风。
    周围气氛凝固，像有什么看不到东西发生变化，楚烽幽的神识在四周观察一圈，蓦然发现空气里的毒气凝实，所有人口鼻都在吸收这股毒气。
    这是怎么回事？
    颜雪在他脑袋里发出“声音”：“这里有人在控制雾气，它变强了。”
    楚烽幽稍一思考就找到目标：“贺淡云？”
    颜雪道：“他应该做不到，但肯定跟他有关系。”
    楚烽幽问道：“你想怎么做？”
    颜雪笑道：“其实今天我已经等很久了，想要知道一个人的秘密，就要把他逼上绝路。”
    “所以，楚烽幽你能代我杀了他吗？”
    楚烽幽像是领命的小兵，对将军的话毫不犹豫点头道：“好，交给我。”
    他刚要上去，就听到颜雪轻笑一声：“着什么急，我借你一样东西。”
    楚烽幽步伐止住，转身看到娇弱明媚的女孩正仰头笑望着他。
    他们离得有些近，楚烽幽闻不到毒气里的腐臭，只能感受到萦绕不散的果香，又酸又甜，清新可口。
    颜首领细白柔嫩的双手将一样东西递上前，楚烽幽接住后发现这是把黑羽扇，上面鸦羽漆黑的禽类羽毛根根分明，看起来富有光泽，他能感觉到里面这些羽毛里暗存强大的能量。
    颜雪道：“这是魔修法器，用你的神识去看它，就知道如何使用，不要弄坏了……”
    她嬉笑道：“弄坏你可赔不起。”
    楚烽幽郑重点头：“谢谢。”
    颜雪杏眸水波一荡：“我借你武器，你帮我杀人，是我赚了，所以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听到了吗？”
    楚烽幽已经习惯颜雪时不时显露出骄横的一面，只觉得有趣，唇弯起来道：“是，首领大人。”
    没过多久，雾气更厚重了，郑青还想要问贺淡云要怎么对付楚烽幽他们，可他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是被吸进海面里，气声陷进了无数的小孔当中，无法穿透屏障。
    郑青有些慌，伸出手要去够郑零九的胳膊，却什么也没摸到，他的右边竟然空空如也。
    他的心跳砰砰加速，一股激烈的热流持续冲击，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兴奋。
    他喊了几声零九，声音仍然没有传出去，耳朵像塞了棉花被堵住了，他忽然意识到即便现在郑零九给他回应，他也听不到。他的情况如此，那郑零九岂不是也……
    郑青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潮红一片，眼睛睁得又圆又亮，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精力前所未有的充足，甚至生出某种冲动，比如脱光在野外跑几圈。
    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还没有放弃做人，郑青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臂划下一刀，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郑青咬紧牙关，把沾了血的匕首用手帕包裹起来放进包里，又用纱布在伤口缠绕数圈，直到他闻不到一丝血气。
    做完这件事后，他缓缓倒了下去。
    郑青睁开眼雾已经散开了，看到一张人皮躺在自己的身边，毛绒绒的头发覆盖软踏踏的人皮上面，尸臭味浓郁刺鼻，熏得郑青晕头转向。
    他翻了个身干呕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楚烽幽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俞洛，更准确地说是假扮俞洛的人。”
    郑青无比惊愕：“假扮？你说俞洛是被人假扮的？”
    楚烽幽目光扫了一眼，刚醒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沈念夏：“你可以问她。”
    沈念夏这时候才看到堆在地上的人皮，吓得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叫声。
    她的眼睛瞪得溜溜圆，心脏好像要从左胸膛里蹦出一般，恐惧化作无形的大手挤压住她的喉咙，艰难地吸取氧气。
    “这是什么……”
    郑青不认为沈念夏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那是俞洛。”
    沈念夏猛然摇头：“这不可能……”
    郑青来到她的面前，弯腰，蹲下身，宽大的手掌按住她单薄的肩膀，用力捏住：“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
    沈念夏呼吸急促：“我什么都不知道！”
    郑青根本不相信这句话，表情凶狠道：“你必须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沈念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郑零九苍白着脸色走了过来，递给郑青一个注射溶液的针管：“二少。”
    郑青急迫地夺走针管，将里面的不明液体注射进了沈念夏的血管当中。
    沈念夏的皮肤立刻起了密集的红点，她无法控制自己抓挠皮肤，这并不能让她缓解瘙痒的痛苦，指甲在皮肤留下了刺目的血痕，很快这片皮肤变得又红又肿。
    沈念夏嘴里喃喃道：“救我……淡云救救我……”
    郑青捏住她的下巴，轻声问：“告诉我俞洛的事，我就让你解脱。”
    沈念夏开始冒冷汗，浑身发抖。
    她的视线受到影响，看什么东西都有些模糊，一道令她熟悉的倩影忽然出现。
    她伸手想要抓住，却抓了个空，那道影子蓦然隐去，不知所踪。
    “颜雪，救救我……”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为什么不来救我……“
    颜雪站在楚烽幽的身后，听着沈念夏涕泗横流的哀求，撇撇嘴，先不说她本来就不是原来的颜雪，就算是，沈念夏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真正要好的朋友。
    当初颜雪在队伍里是万人嫌的时候，沈念夏高高挂起事不关己。
    现在她自食其果，竟然忘记当初她怎么对待原来那个颜雪的吗？
    颜雪觉得有必要帮她回忆一下，于是上前，虚指一点。
    沈念夏忽然记起许多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比如她和颜雪刚进贺淡云队伍的时候，她用各种方式暗示大家颜雪是个娇气的小公主，故意把自己的食物让给颜雪吃，加深大家对小公主的刻板印象。
    颜雪最开始也没那么作，是她跟颜雪说“漂亮的女人就是能获得优待”“放心吧你那么漂亮，只要不过分大家是不会讨厌你的”“让自己活得好有什么错”“骂你的人都是嫉妒你”。
    沈念夏想了想，她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其实只是害怕所有人都喜欢颜雪，而忽视了自己，所以只有让漂亮的颜雪变得没那么讨喜，她的光环才不会被遮盖。
    说白了，就是出于嫉妒……
    沈念夏眨动着眼皮，模模糊糊看到颜雪凝□□致的脸庞，像是精灵那般神圣，且天真又可爱。
    颜雪托着腮，精致的面孔在她眼前放大：“所以沈念夏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好事，我为什么还要救你？”
    沈念夏一边被颜雪的美颜冲击到了，一边无法按住心里的酸意，摇尾乞怜道：“颜雪，救救我……”
    颜雪看了看她，最后摇头。
    从始至终这个女人她都没有放在眼里，现在更不会太在意，即使贺淡云说得是真的，沈念夏是这个世界的女主，那也无所谓。
    什么女主光环，男主光环，那只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结果。
    颜雪也能做到，现在她就能想到一百多种可行的办法，但她没有那么无聊。她也相信背后之人也不可能那么无聊，所以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颜雪打量沈念夏，没有从她身上寻找到特殊之处。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沈念夏是个幸运儿，被幕后之人挑中。或是沈念夏的秘密并不是她从表面窥探到那么简单……
    后者的话，问题应该出现在她的灵魂上面。
    颜雪笑了一声，手指弹出灵力放进了沈念夏的灵魂深处，她倒要看看背后之人会不会有所行动。
    很快楚烽幽和颜雪再次上路，郑青想要攻打虎沼基地的目的已经失败了，他不可能跟楚烽幽撕破脸皮，他赢了，楚家不会放过他，再说他没有多少信心赢楚烽幽这个怪物。
    郑青不甘地返回天权基地，却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郑零九过于沉默。
    【郑零九，你效忠的主人好像并不信任你啊。】
    “闭嘴！”
    【你为他失去了左臂，他连能重塑手臂的事情都瞒着你。】
    “我、叫、你、闭、嘴！”
    【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自己去寻找答案，看我说的对不对，你想知道的事情，就在算87号工厂……】
    “……”
    郑零九脸色阴沉，像是暴风骤雨的前兆。
    翌日他来到了天权基地的工厂区，这里是远离基地中心的郊区，安全性低，即使有巡逻队经常清扫周遭的异种，可偶尔还会冒出一两只出来。
    郑零九没有开车过来，徒步八公里，没出一滴汗，气也没怎么喘。
    树林里潜藏的异种把他当成了猎物，等到他放松的一刻毫不犹豫扑上去，郑零九脑后好像长了眼睛，身体微微一拧，手迅速抓住了那异种的脖颈，用力一掐，异种就断了气。
    他扔掉异种的尸体，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转过身，继续向前。
    但是郑零九没走多久，就再次遇到一只异种。
    让他皱眉的是，这只异种竟然跟之前的那个异种长得一样。
    短时间内遇到同一种类型的异种是有这个可能的，但是它们的毛发和毛色都完全相同，这是什么样的运气才能让他撞到？
    郑零九杀死了第二只异种，并将它的尾巴砍断，随后离去。
    之后他没有再见到异种了，很顺利来到了87号工厂。
    工厂前看守的异能者将他拦下来，郑零九作为郑青最信赖的家臣，当然有自己的手段，他让守卫给郑青打电话核实。
    守卫把电话打了过去问道：“郑青少爷，您今天有派人来87号工厂吗？”
    电话另一头传来郑青的声音：“呃……我让零九过去，怎么了？”
    “哦哦，没什么，我是想跟您核实一下。”守卫连忙道：“我现在就放他进去。”
    郑青淡淡道：“嗯。”
    郑零九面无表情看着守卫挂下电话，他拨打过去的确实是郑青的电话，但电话再拨通前的那一刻，就被他预先设定好的程序拦截下来，跟守卫对话的也不是郑青本人，而是段截取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