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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5)

    不论结局是喜是悲
    走过千山万水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美?
    童瞳停下来,他知道这首歌,曾经被一个人掏心掏肺地唱过,那个人说,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送给一个人。
    舞台上参赛的男生唱得陶醉,童瞳的心里突然就决堤了。
    他慌不择路地逃开,回到家,把自己关在黑暗中许久。
    午夜,他睡不着,闷热的天似乎在酝酿夏末的最后一场雷雨,童瞳从床上坐起来,从床底翻出行李箱,从最内侧的里袋找出一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用旧了的手机卡。
    他把那张卡放进手机,按下开机键。
    一瞬间无数的消息涌进,他一条条快速划过去,有一条简单的消息夹杂在这纷纷扰扰中。
    他盯着看了很久,那条消息在黑暗的夜里闪着光,边城说:不管明天如何,曾经义无反顾。
    第一卷 完结
    作者有话说:
    啊缓两天,周日晚上7点开启下卷。
    山海会相逢。
    第51章 沈沉
    山里的星星格外明亮,朝上看,视线穿过早春稀疏的枝丫,看到它们一颗颗缀在四周环绕的莽莽山头,如王冠如泪珠,星垂四野,虫鸟叠鸣。
    其他人都回帐篷睡去了,童瞳和沈沉围着一滩篝火,轮换着喝掉一小瓶当地人的烈酒,直守到篝火成余烬。
    不知道是因为山里的夜太寂静,还是因为酒精泡发了早已尘封的往事,不知道怎么开始的,童瞳不知不觉讲了一段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的故事,沈沉沉默地听着,好几次童瞳以为他睡着,停下不讲了,却又听到他催问:然后呢?
    然后呢?被问了许多次后,这个故事终于走到了尾声,童瞳说:就这样,我们分开了。
    火光映着沈沉的脸,红暗暗的一片,他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呼出来,笑了,他说:太虐了,小瞳。
    沈沉也叫他小瞳,明明只大了几岁但就爱装老大哥,他想了想,说:你大四时候的事,距离现在也就是五年前了。
    嗯。童瞳点点头,他有时候也会不自觉想想时间,一年,两年,三年到第三年以后他就没有再算过,往后的往后总归是许多年,落到手心里都是一捧流沙。
    边城,这个许久没有在口中念过,咀嚼过,吞咽过的名字再次浮上了童瞳的心,从一片无尽幽暗的沼泽中缓缓上升,这两个字仿佛成了某种禁忌暗语,念一遍看一眼,便会引起无来由的颤抖,让人胆怯,无尽而勃发的渴望让人只想更加用力地奔跑逃离。
    它是一个咒语。
    沈沉只是静静地听完,并没有问更多,童瞳讲完他人生唯一的历史,只觉得心里的黑暗更浓了,沼泽不断下陷,他看着那个名字升起,再缓缓拽落。
    瀑布声隔着密林远远传来,他们在一片丛林的边缘,还是早春,山区的春夜格外寒凉,睡吧小瞳,忘了他吧。沈沉说。童瞳跟他回了各自的帐篷,怀着各自的辗转。
    这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吟唱者》系列纪录片项目正式启动后拍的第一集 ,童瞳大概半年前认识沈沉,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这家伙是个激情澎湃的理想主义者,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合伙?童瞳也说不出来,大概沈沉身上有久违又难得的,无论什么困境也浇不灭的热情,他带着天马行空的想法出现,让童瞳沉寂麻木的心泛起微澜。
    那时候童瞳已经做了四年半的房产销售,有了足够好好生活的资本,却似乎再也找不到好好生活的心,他想,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了,工作平稳顺遂,中国房地产发展最凶猛的那些年头他一天都没错过,这是命运之手无意识地推动,他挣到钱了,那些他曾经无比渴望的钱。
    然后呢?没有什么然后,钱就只是钱,它不是生活,更不是理想。
    这是根本没有着力点的四年半的生活,工作之外,童瞳变得更加沉默,没有表达的欲望,也毫无交际的热情,有那么一次,他试着去接触人去接受其他人,然而不行,就连靠近一点都不行,这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排斥,他根本控制不了。
    那次尝试过后便彻底放弃了,童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跟边城他可以毫无抗拒与戒心,甚至天然渴望那些亲近,肌肤与肌肤的碰触,身体与身体的相融,可是其他人他做不到。
    那么,就这样吧,他跟公司提出离职,总监和直属的销售老总都来留他,毕竟是案场销售冠军包年选手,最后协商的结果是给他放了两个月大假,就这样童瞳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门。
    那一趟他去了很远,从以色列的耶路撒冷开始,进到土耳其东部,去看了夕阳下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和古老的石头城马尔丁,又绕到地中海边的安塔利亚,白天帮旅馆附近的古董地毯店看店,傍晚跟店主大叔一起在古城的平台上看辉煌的日落,一起喝酒再告别,十来个小时的夜车过后,抵达沟沟壑壑的奇葩地貌之城卡帕多奇亚,住在石头旅馆里,一个当地的小伙子弹三弦,另外一个拉他起来跳舞,辗转又在大雨里告别
    在辉煌的古都伊斯坦布尔看到一个帝国曾经的荣光,跨海轮渡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当身处历史长河凝聚成的伟大中,自身的渺小与微不足道终于得到了宽容和释放,这是种很奇特的感觉,承认渺小,却又坦然渺小。
    大概跟自己和解就是这种感觉。
    曾经那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宜江的人渴望看世界,此刻世界就在眼前,童瞳觉得心里缺失的一部分被填补了,然而另一个部分他曾说,要把路上一切的美与坏,平凡与伟大都分享给遥远的爱人,而真正到了站在这一切的面前,爱人却成了日渐泛黄的记忆。
    童瞳拍了许多许多的视频记录,这些是他的眼睛和记忆,他看到的风与云,遇见的情与义,都一股脑地收录了进去。
    拍到那些流浪的歌手与音乐人是进入意大利境内以后的事,童瞳在生活中跟人并不热络,除开工作必须,他跟大多数人都无话可说,但放到天大地大的陌生中,他也没预料到自己会那么热衷窥探并刺入他人的生活,他与那些流浪的音乐人聊天,听他们的歌和故事,到夜深了一起坐在广场喝酒,看起来就像他们中的一份子,有些时刻他想起曾经豪情壮志要毕业就流浪的冷超,冷超最后并没去流浪,自己倒真的像是实现了一个伪流浪的梦。
    有退路,然后孤注一掷地向前不回头,做一个短暂的梦。
    他遇到一个在那不勒斯的海边弹钢琴的流浪人,胡子和头发都很长,整个人瘦削不堪,牙齿也掉得七零八落的,看起来潦倒得不得了,但是精神很好,藏在打结的眉毛头发间的眼睛神采奕奕,他每天傍晚开始在靠近海边的露天平台上弹一只破钢琴,琴键边永远摆着一只啤酒,弹完一首曲子,会一口气喝掉半瓶,身后不远处的酒吧小哥会自动过来给他续酒,他话都说不太清楚,却能弹奏非常忧伤非常美的曲子。
    一连三天童瞳都过来听他弹琴,两个人一人一只啤酒,会无声地对饮,童瞳拍了很多他的视频,酒吧的小哥断断续续地讲了他的故事,曾经是个很有名气,生活幸福的音乐家,一场车祸中妻子和女儿都不幸逝世,从此音乐家成了流浪人,拖着一台越来越破旧的钢琴,从南半球远渡重洋而来,走到哪弹到哪,四海为家。
    童瞳听得很唏嘘,但是他看钢琴家的神态是平静的,过去的一切也许已经放下,但是他也并不想再回到正常的人生,这些年流浪的日子已经成了另一种归宿。
    这一切童瞳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剪成了一段短纪录片放到了微博,配上他的游记连载没想到一下大火,很多人留言,是他啊!我曾经在新西兰看到过他!我在希腊看到过他!曾经s大的bbs之神在新的社交平台又开始隐隐发红。
    一路上遇到许多这样的人,背着沉重的手碟四处露天演出的西班牙小哥,打出了童瞳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听的手碟音乐,在美术馆背后拉小提琴的神采飞扬的女孩,他们从来哪里来并不重要,到哪里去也不重要,谁的前方和过往不是茫茫的一片,但此刻他们投入且快乐,当下即永远。
    童瞳心里羡慕他们,这场短暂的旅途中,他可以假装自己也是他们,做一场放肆而自由的梦。
    沈沉在童瞳微博上那条大火的《流浪的钢琴家》纪录片下疯狂留言,继而又轰炸了童瞳的私信,一开始童瞳以为这人要么是营销号要么是疯的,发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狂热,我有一个跟你无比合拍的想法!兄弟!一起干一番大的!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可以跟我一起干事业的人了!你在哪?我要见你!
    他就这么乱七八糟又斗志昂扬地发了几十条后,终于有一条说到了具体的想法:我想做一个关于被淹没、被遗忘的吟唱者纪录片计划,你知道吗,在文字被发明之前,人类用声音记录历史和生活,人与人之间唯一相通的语言是音乐,音乐无形却可以描绘万物,自然山河、爱恨情仇,那些用声音在记录并表达着什么的人,是我想去追踪并拍摄的对象,我们一起去记录真正源自自然与土地的声音,拍国内不被发现的世界音乐!
    这段正正经经的表达打动了童瞳,他这才给沈沉私信回信:半个月后回来,到时候我们见个面。
    沈沉跟他约在南大后门一家很小的酒馆,叫半坡,童瞳到的时候,里面一群人正在讨论什么,中心被围着的一个男人似乎已经喝多了,狂放而激情地念着一首诗:我的蜡烛从两头燃烧,它将熬不过今宵!
    他站得摇摇晃晃地,对众人说:米莱多牛逼啊!这个女人非常穷、非常穷,比特么我们所有人都穷,但非常快活,非常快活,比特么我们所有人都快活!这才是活着,活着就要燃烧,我的蜡烛,从两头燃烧!
    童瞳惊在原地,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突兀的闯入者,带着一身格格不入的气息,进入到一个早已自成一派、无比自我的癫狂小世界,摇摇晃晃的人念完诗,看着门口的闯入者,手指一挥说:你是谁?
    童瞳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人又一挥:管你是谁,来了半坡,就要燃烧!
    众人一声哄笑,把那人摁下:老沈,你喝多了!
    这就是沈沉?童瞳疑惑,小酒馆很暗,隔着点距离看不太清楚,沈沉个子很高,额前的头发半垂着,脑后松松软软地扎了个髻,轮廓线很深,瘦削而凌厉,侧过脸的时候童瞳心里跳漏了一拍,像极了在绿岛昏暗台球桌边俯身击球的某个人,童瞳的心脏咚咚地跳起来,一步步走近,呼吸加重。
    待走到跟前,沈沉的整张脸清清楚楚在面前时,童瞳几乎跳到嗓子眼的心骤然又落下了,还好,不像。
    他对已经醉茫茫的沈沉说:你好沈沉,是你约我来的,你还记得吗?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老沈!跟人约会还喝这么多?你别是约了人又忘了吧?
    沈沉仿佛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他直勾勾盯着童瞳,疑惑地问:夜瞳?
    对。
    沈沉一瞬间竟然清醒了,他结巴起来:你你,你怎么长这个样子?一点儿也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童瞳有些懵。
    我我我以为你是个半老头儿,胡子拉渣不修边幅,满世界跑那种。沈沉口齿还没利索,方才朗诵诗的澎湃激情不知都去哪了,他上下打量:你怎么这么年轻啊,啊?跟朵水仙花儿似的。
    周围的人笑得更厉害了:老沈,这把年纪还发花痴呢?不得了啊,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你这是要骚啊?!
    沈沉撇过旁边一个拉扯他袖子的手:滚滚滚一边儿去,一帮人整天屁事没有,天天瞎混一起吹牛批,我跟人约了聊正事呢。
    他把童瞳拽到另一个角落,一边慌不忙地解释:别听他们的,这帮人就是闲得没事儿瞎闹腾。
    童瞳倒并不在意,这酒吧的氛围很奇特,虽然开着门营业,却仿佛自带一股外人莫进的天然磁场,但一旦融入进来了,又觉得舒服自在得跟家里一样,他有些喜欢这里。
    沈沉磕磕巴巴地说了他的纪录片计划,童瞳觉得是个很厉害的想法,有触动他的点,也有让他投入的动力。
    另一头有朋友大声喊沈沉过去,他对童瞳说:我马上回来,你别走。
    童瞳拿出手机搜索了下沈沉这个名字,跳出来的各种新闻有些震到了他,first影展上凭一部拍了十年的纪录片大放异彩,那条片子拍的是他同性恋又改了性别的父亲,十年的时间里曾经是gay,后来又干脆变成女人,面对的所有恶意、诋毁,以及零星的理解和温暖,凭这条片子沈沉拿过国际纪录片大奖,正大红的时候却又突然消失童瞳大致浏览了下,决定回去后要去找这部片子来看,同时对沈沉这个人有了些钦佩。
    不一会沈沉回来,眼神坚定地跟童瞳保证了一通,已经有大平台对这项目感兴趣,会帮他们去招商和找钱,最不济也会采买,他们要做的就是放胆去干,而他之所以找上童瞳,除了看上他自己捯饬的那条简陋的流浪钢琴家片子,还因为童瞳写的游记,文字简洁温暖,完全就是沈沉喜欢的风格,他要一个很厉害的策划和文案,音乐和文字是这世界最感性的东西,沈沉要这两者去碰撞火花。
    童瞳在当晚就决定加入一起干了,沈沉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吟唱者纪录片计划就像给溺水之人的一块浮板,活得全无滋味的童瞳需要靠它呼吸。
    爱情已不可得,那总要追求点什么,那就创作吧,创作令人活着。
    作者有话说:
    emmm他们分开了,分开的还比较久
    这段分开的日子对两人都很重要,尤其小童,他得自己慢慢明白曾经做了什么,错过了什么,又要如何与自己和解,这是个必经的成长经历,有了这段经历,以后任何劫难都不会让他们分开。
    借用猫腻写《间客》时候的话,我很爱许乐,会给他很大的温暖,但不见得是江山,我也很爱小童,我会给他很大的温暖,有爱人也有江山。
    他要搞事业了,事业创作的过程他也会经历很多,会找到一部分丢失的自我。
    阿城在等他。
    第52章 静水
    来到贵州山区这个叫融河的村子已经第三天,之前通过好几个人辗转联系过的音乐人梁海深并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拍摄,他们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和摄影器材抵达融河的第一天晚上,梁海深就直截了当地表达过他的态度他现在过得很平静,也不是什么音乐人,现在就是个农民,请他们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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