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接下来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他挠挠后脑勺, “不瞒您说，我之前几天睡到一半的时候，都会梦到有鲨鱼被咬死在我面前, 一晚上得吓醒好几次！”
    兴奋起来后, 小吴又表现出了自己的话痨本性, 拉着江冉感谢了好久，她甚至好一会儿都没插上话。
    不仅如此，小吴还拍着胸脯替馆长做出各种承诺，甚至还夸下海口，江冉要多少佣金就给她多少佣金，一时间让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江冉才知道他的底气在哪里。
    “爸！你总算来了！”小吴招着手高声喊，“我都给你打了好多个通讯啦！你怎么都不接啊？”
    海洋馆馆长显然没来得及好好拾掇，头上还翘着一搓头发，皮笑肉不笑的：“你看看现在才几点？”
    外头几乎还没天亮，稀薄的光线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好似深海中明暗交接处的黄昏区。
    吴馆长暗暗朝小吴飞了个白眼，但瞧着江冉还在，多少在人前给儿子留了个面子，没把满肚子起床气发出来。
    天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在为海洋馆死去的鱼儿发愁，压根没怎么睡过好觉。好不容易在后半夜迷迷朦朦有了些睡意，却被儿子的夺命连环通讯给吵醒了。
    他一个正眼也不瞧小吴，径直问江冉：“江老师，你们急着让我过来，是有什么发现吗？”
    “才不是什么发现！”小吴嚷嚷。
    吴馆长一听，心头微沉。
    他倒没有期待过一个晚上就解决这件事，毕竟先前请来的陶教授可是联邦科学院的顶尖专家，连他都束手无策，江冉也不大可能越过他去。
    只是先前小吴向他推荐江冉时，说得天花乱坠，口口声声江冉才是这方面的对口专家，潜移默化的，也让他下意识抱了一丝期望。
    事实上，今天一大早被小吴的通讯吵醒，吴馆长也并不全然是生气的。
    他心底觉得，江冉和小吴虽然不至于一夜间找到凶鱼、解决这件事，但多少也应该是有了一些进展，才会急着找他，没想到匆匆忙忙赶过来，得到的却是希冀的再次落空。
    吴馆长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得再联系一下陶教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更厉害的专家来看看了。
    “不是有了什么发现喔，”小吴说，“是我们已经找到凶鱼啦！”
    “什、什么？”吴馆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小吴刚刚特意拖了下时间，如今卖够了关子，见着自己父亲大为震撼和不解的表情，禁不住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说——我们找到凶鱼了！”
    他抬起手指一点：“喏，早上张姐他们来帮过忙了，现在已经架网把凶鱼隔开了，你自己看吧。”
    没等吴馆长反应，他又撅着嘴嘟囔：“都给你打通讯让你早点过来了，谁叫你一直拖着的，你瞧瞧，全馆上下，你这个馆长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好消息的！像什么样子！”
    江冉忍不住轻轻笑了声。
    也不知道小吴平日里是被压迫了多久，逮着个机会就开始反向数落自己的老父亲。
    而吴馆长压根没注意小吴的嚣张，以及江冉的笑声，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双眼盯着被大网隔开的鲨鱼，一错也不错地仔细凝视。
    隔了好久，吴馆长才恍恍然问：
    “这就是那条穷凶极恶，害了我好几条宝贝鲨鱼的凶鱼？”
    “就是它！”
    小吴昂首挺胸炫耀道：“我昨晚和江老师一起亲眼瞧见它咬死了一头白鳍鲨！”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在古地球生物这方面，江老师才是真正的专家，你还……”
    “好了好了，我认错！”
    吴馆长急忙打断他，边说边偷偷向江冉瞥了一眼，生怕对方发现他先前有些轻慢的态度。
    “早就该这样了！”小吴嘟囔着。
    吴馆长看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还要继续数落他先前的错误决策，只觉十分头大。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家孩子，怎么胳膊肘一个劲儿往外拐呢？
    “诶，你们仔细看看！”
    吴馆长尝试转移话题：“你们抓住的这条凶鱼是白鳍鲨呢，但是之前被害的鲨鱼里，也有一条是白鳍鲨。”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通常来说，白鳍鲨不是不会伤害同类的吗？”
    “因为它不是白鳍鲨。”
    江冉解释道：“我也是今天早上给它架网隔离的时候才发现的。虽然外表和白鳍鲨有些相似之处，但它其实是牛鲨。”
    “牛鲨？”
    吴家父子俩闻所未闻，面面相觑。
    “对。”
    江冉说：“牛鲨是古地球海洋中攻击性最高的鲨鱼之一，非常喜欢攻击活着的生物，还有个称号叫海中之狼。”
    “牛鲨不仅残忍，而且还不挑食，不仅仅是鲨鱼，人类也在它们食谱里。而且它是唯一一种能游到内陆的淡水河域的鲨鱼，很容易威胁到人类的安全。”
    “由于牛鲨性情暴虐，从古至今，几乎没有哪家海洋馆……更没有什么人敢养它。”
    说到这里，江冉向吴家父子俩递去一个微妙的眼神：“这样算起来，你们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家了。”
    “咳咳咳！”
    吴馆长耳根子臊的慌。
    他咳嗽两声，做作地击了下掌，附和道：“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这条白鳍鲨，不、牛鲨，它刚送来的时候就很特别，每天游来游去一刻也不停！而且它长得比其他鲨鱼都快，刚来的时候还是小小一只，没多久就长成了原来的三倍大小！”
    “唉！我早该想到的！”
    吴馆长长叹一声：“这条牛鲨这么特别，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白鳍鲨？这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啊！”
    吴馆长又感叹了一阵子，情绪慢慢也平复下来。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考虑好怎么处理这条牛鲨就可以。
    起初吴馆长想要把它放归地球，但江冉劝住了他。
    按照吴馆长的说法，这条牛鲨应该在年纪比较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海洋馆里，即使馆中竭力模拟真实的海洋环境，也是采用人工喂养的。
    如果径直把这条牛鲨放归大海，它未必能快速掌握在海洋中捕食的能力，也未必能再适应真实的大海环境。
    因此，放鲨归海不是个好选择。
    “那我们该拿它怎么办呢？”
    吴馆长很头疼。
    江冉想了想：“我记得你们隔壁的子馆里养了些凶猛的家伙，里头好像还有巨石斑鱼？”
    “没错。”
    “那你们可以把这条牛鲨也运到隔壁子馆里。凶狠的家伙们聚在一起，势均力敌，谁也打不过谁，这样就能和平共处了。”
    吴馆长：“……”
    为什么听上去既有道理又很凶残？
    后来馆长还是采用了江冉的建议。
    在刚刚解决一桩大难题的当下，江冉在他眼里简直就像是活祖宗，不听她的还能听谁的呢？
    只是吴馆长没有预料到，后头还有一桩难题在等着他。
    “你说什么？”
    吴馆长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什么叫佣金、条件和要求随江老师提，我们什么都答应？”
    小吴撇了撇嘴：“不要那么小气啦，老爸，江老师帮了咱们那么大的忙，这不是应该的嘛！”
    “不是这回事儿！”吴馆长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难道江老师漫天要价这种传闻传出去会好听吗？做事情也不过过脑子！想一出是一处！”
    小吴被骂得整个人都蔫下来了。
    吴馆长在气头上，还是江冉劝了会儿，吴家父子俩才稍作休战。
    见着他们这幅模样，江冉真是哭笑不得。
    她完全可以理解吴馆长生气的点。要是许阳不和她打一声招呼，就把她的比赛奖金扣下来，投进下一期比赛的资金池里，她也会想要打爆许阳的狗头。
    小吴毕竟年纪小，不懂世道险恶。
    如果江冉做个恶人，狮子大开口，一张嘴要个三五百万联邦币，吴馆长怎么可能真的答应？
    心下想时，吴馆长已经回转过身。
    他担心江冉误会，连连解释：“江老师，我刚刚就是敲打下小孩子，他太不懂事了，要是一不小心影响到您的声誉，那我们就罪过大了。”
    江冉并不在意这些。
    她本来也是出于好奇，才跑来海洋馆一探究竟，酬劳方面倒没有那么重要。
    毕竟刚刚到手千万奖金，现在正是数钱数到手软的时候。
    她摆摆手，刚想说不要紧，吴馆长就抢先她一步开口。
    “我听说您最近刚刚拿了冠军，奖金不少，应该暂时也不缺钱，我如果给您转账，那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
    “您看这样可以吗？我给您过户一套首都星中央区的房产，带小花园的独栋跃层。”
    话音未落，小吴就震惊地看着他。
    他老爸有什么资格说他啊？这不是比他承诺的还要多吗？
    如果只是钱的话，再怎么漫天要价，到顶也就几千万，可首都星优质地段的一套独栋别墅，那得是九位数起步，而且还有价无市啊！
    小吴不禁想起历史老师讲过的一句古语。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江冉反倒不清楚首都星房价究竟有多高，只是凭“中央区”、“小花园”、“独栋跃层”这几个字眼，也能大概判断出不会便宜，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这会不会太破费？”江冉试探。
    “不会不会，应该的！”吴馆长连连摆手，“您可能不知道，咱们馆里的每条鲨鱼都是古地球运过来的珍惜品种……”
    “先前损失的那些海鱼加起来，价值已经超过这套房产了。您要是没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我们还会损失更多，可能是双倍，甚至三倍！所以给您这些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