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玉其实很累了,他把手抽出来,刚要起身讲什么,抬头就看着明月微微泛红的眼皮,谢琅玉慢慢停了动作,很轻地哎了一声,看着明月,不讲话了。
过了好一会,谢琅玉才看着她笑了笑,“算了,不要难过。”
谢琅玉道:“还是救救它吧。”
谢琅玉叫人连夜找人,先把下边的水排出去,又在院里叫人当值,挡着人不要误入了,接着指使人去向谢氏报备,旁边一个院的人,都先迁到别的院子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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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院里的宴散了以后,一个小丫鬟自侧门里悄悄溜出去了,在外边逛了一圈,转身就静了荣安院。
谢氏坐在内室里,觉得一旁的烛光都有些闪眼睛了,压着脾气连连问了好几遍,低声喝道:“你可想好了,若是有半句假话,把你全家都送到庄子上去!”
小丫鬟连连道是,“奴婢所言句句是实话。”
谢氏顿时毛骨悚然,靠在椅背上,半天讲不出话来。
一旁的周妈妈先回过神来,低声道:“夫人,这,这姑娘若是入了门,全家都……”
谢氏抬手打断周妈妈,脸色铁青道:“我晓得的,她如此不避人,就是打定了我顾着谢家的名声还得替她遮掩一二……”
谢氏很快冷静下来,瘫在座椅上,苦笑道:“我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周妈妈立刻道:“您如何这样讲!若不是为了祁哥儿,何至于此,咱们此番就要及时止损呐……”
谢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亲事以后都别再提了,我另想法子,祁哥儿的事情我再想法子,大不了去求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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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明月辰时便起了身。
她躺在榻上,看着帐子外透进来明亮的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忽然想起什么,立刻下去把梳妆台上一个箱笼打开,里边一个荷包拿出来,见了那张欠条,明月这才有一种真实感。
她坐在梳妆台前缓了缓,把欠条收回去了,便叫翡翠进来给她梳妆。
今个要去谢氏屋里请安,明月穿好了衣裳,先去隔壁老夫人的院里瞧了瞧。
她昨个回来的晚,老夫人入睡不容易,她怕给吵醒了,只站在门口瞧了瞧。
现下来了,老夫人还睡着呢,明月给她按了按被子,捂捂她的手脚,便去了谢氏的院子。
谢氏今个早早便起身了,穿着紫色的绣花大袖衣,下身一件暗色襦裙,刚送了大老爷去衙门。
谢氏在抱厦里招待明月,顺便一同吃膳了。
晓得明月身上还有伤,周妈妈想着自个家乡的土方子,讲不能吃有颜色的物件,因此便是一桌子清汤寡水。还叫丫鬟们把帘子打下来,觉着明月晒不得太阳,会给脸上留印子。
明月吃了几口,寡淡的都不太咽得下去,又见谢氏脸色不好,以为是因为昨个夜里那棵香樟树,不由担心道:“舅母,您瞧着没休息好,再另外做些菜吧,这都不对胃口……”
谢氏眼下青黑,心里压着事情,对着明月尤为不好讲,不由笑了笑,道:“无事,昨个未睡好,本就没什么胃口……”
谢氏打起精神来,二人接着用起膳,明月还是看了谢氏好几眼。
待小案撤下去了,谢氏就看起明月的账本来,时不时打打算盘核对。
“这个做的挺好的,就是你母亲留下来的这个庄子,收成越来越少了,我也好几年未去看了……”谢氏想了想,不由看着明月,“你也大了,该自个办个宴过过手,正好这个庄子里风景不错,下月过了花灯节,你且办个宴试试……”
明月犹豫一会,应了,道:“做不好怎么办,倒是坏了府上的名声了。”
谢氏笑了笑,把账本合起来,“我给你把关便是,你放心做就好了,现下不做,难不成以后要去婆家丢丑啊……”
明月脸一红,小声道:“晓得了。”
谢氏想了想,缓缓道:“那树倒也是运道好,遇见乘风了,他……只是他如今忙,倒不好在这样的小事上费心……周家二夫人倒是喜欢弄这些花花草草,我明个下帖子,去她府上借给有经验的下人来……”
明月讲了好几句谢谢,认真道:“舅母,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棵树而已,谢琅玉可以直接砍掉,谢氏大可以撒手不管。
谢氏摇摇头,只叹了口气。
明月本以为谢氏会问起她,为何谢琅玉会去那个院子,但谢氏竟然只字不提,仿佛叫什么旁的事情耗费了所有的心神一般。
明月有些担心她,叫谢氏抽空叫个大夫来瞧瞧。
谢氏只道会的,便把账本搁在一边,又提起一件事,“过几日,李家府上要吃席……是李夫人有身子了。”
明月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李夫人是谁,不由惊讶道:“就是潜哥儿的……”一旁还有丫鬟婆子,明月便打住不讲了,谢氏无声地点点头。
明月不解道:“真是没想到,不过怎么有了便要办宴了,如此张扬?”
谢氏道:“听说是上山求过的,讲好了好还愿的,倒时门前要搭许多善棚……这样也挺好,把自个的日子过好,以后也是个有福气的……”
谢氏忽然看着明月,“钟家都开始发请柬了,橘如要成亲,你也抓紧些……”
明月想起张思源,连忙点了点头,“过了李家的宴,行与不行,应该就明了了……我现下瞧着,张表哥是个挺好的人。”
谢氏点点头,叹了口气,看着明月道:“日后有福气的。”
明月只好故作害羞地笑了笑,心里想着到时见了张思源要问些什么,她只想摸摸张思源的脾性,两个人如果整日对着,性子不和,是如何也过不好日子的。
谢氏却突然叫丫鬟婆子们都去外边,这才对着明月道:“欢姐儿……你日后同你几个妹妹都不要与她来往了……”
明月一愣,好半天才应好,懂了谢氏该是晓得些东西了。
隔了几日,天气逐渐转凉,谢琅玉越来越忙,回府的时候都少,明月一次也没同他碰上。
很快便到了李家办宴的时候了,谢琅玉受邀,会同明府一齐出席。
明月制了几件新衣,今个就穿了一身鹅黄的绣花绸面小袄,下身一件浅色襦裙,她像是真的抽条了,肩颈线更加漂亮,个子高挑一些,穿什么衣裳都很出挑,再生了一张秀美至极的脸,乌发红唇,肤色白到叫人觉着冷沁沁的,走在哪都是最显眼的一个。
谢氏见了她这样都不免惊艳,笑道:“是真的成大姑娘了,花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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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果子
这会刚过辰时, 谢氏叫明月先上车架,等了一会,两个妹妹也来了, 一家女眷便一齐出门了。
明娇见了明月,惊艳过后便是艳羡,她今个穿了一件粉色小袄, 下身一件绣花石榴裙, 头上带了宫花,也是个爱俏的姑娘。
明娇抬手同明月比了比,“我怎么就不如长姐白呢?我也想漂亮一些呢。”
车架走动起来,明月先叫明娇坐好不要动了, 便摇了摇手里的团扇,好笑道:“你现下就很漂亮了,不过,若是真要白一些,日后莫要有日头的时候扯着丫鬟在园子里踢毽子,整日在外边疯跑,比潜哥儿还能闹腾……”
明月讲着, 把团扇搁在一旁, 又把怀里的潜哥儿抱起来,扭扭他的身子,“是不是呀,我们潜哥儿多乖呀……”
潜哥儿忍不住笑,两条胳膊耷拉着, 脸颊红扑扑的, 害羞地垂着脑袋, 并不讲话。
这次李夫人有孕, 早早写了帖子给三舅母,希望能叫潜哥儿过府小聚,三舅母到底心软,自己却不想见李夫人,便将潜哥儿托付给谢氏了。
潜哥儿不愿意叫谢氏搂着,便又到了明月的马车上,成了长姐的小尾巴。
明娇很嫌弃地扭过头去,“潜哥儿尿裤兜了你都觉着他乖巧的……”
明月连忙捂住潜哥儿的耳朵,瞪了她一眼,好气又好笑道:“又讲这个,哭了再叫你抱着……”
明娇不敢跟明月横,便只好又瞪了明淑一眼。
可怜明淑吃着自己的糕点,一句话未讲,挨了明娇好几个眼刀。
车架上了平和街,外边嘈杂的声音一下便涌了进来。明月掀了掀马车帘,隐约能瞧见外边往来的百姓,还有骑马随行在车架旁的几个穿盔甲的带刀侍卫。
谢琅玉今个也会赴宴,他的车架在后边,明裕就在上头。
明娇也跟着瞧,晓得这是谢琅玉身边的侍卫,不由得意道:“我昨个托二哥哥求了表哥,十月初五,表哥答应陪我们去看花灯呢。”
明月倒不晓得这个,把帘子放下来,笑道:“你动作倒是快呀……”
明娇便握着拳头难耐道:“我只恨不得今日就是花灯节……”
三人闲话许久,马车很快到了李府,车架在大门前排队,外边人声鼎沸,隐约从车帘里能瞧见门前搭的数十个善棚,二门都开了在施善粥,百姓们聚着吃膳,粗略看着便有大几百人,估摸着吃一整日都不停歇,当真是大手笔。
马车很快进了李府,直至垂花门才停下。
丫鬟端了小凳,明月便抱着明潜下了马车,回头去张望一眼,就已经不见谢琅玉的车架了,想来是在外院便停下了。
明月没再看,叫丫鬟引着,同谢氏一齐进了院子。
谢氏先领着几个姑娘去见了李家的老夫人。老夫人估摸着五十大几了,头发全白,慈眉善目,穿着深紫色的大袖衣,下身一件紫色百褶裙,贵气又慈祥,笑眯眯地捧着手炉坐在堂上,身旁都是陪着讲话的妇人婆子。
寒暄几句,谢氏便叫几个女孩问安,送了礼品,老夫人受了安,给了几个女孩一人一个小金摆件,瞧着十分喜气,又把明娇留下,握着手不住地打量稀罕。
谢氏见状,便留在那陪着讲话,叫几个女孩出去玩了。
明娇怨念地望着二人出去了,她的身子在这,魂恨不得已经进了园子了。
现下还未到吃席的时候,院里都是女郎,聚在一齐笑闹,打双陆的打牌的踢毽子的,热闹的很。
李家底蕴深厚,家中的园子也大的很,处处是假山石林,小桥流水,景致极好。下人们穿浅色小袄,平头正脸,看着便赏心悦目。
明淑很快便混去小娘子堆了,明月就抱着明潜,左右转转,时不时同相熟的姑娘讲讲话,没一会就在一个亭子里找到了橘如。
明月上前请安,里边几个妇人娘子并几个丫鬟,边上守着婆子,帘子打起来,正喝茶讲话呢。
里边好几个都是明家相熟的夫人,明月认得李夫人,还有橘如的嫂子周氏,谢欢也坐在一旁,张嬷嬷正守在她身侧。谢欢脸色淡淡的,穿了件红色八宝云锦大袖衣,下身一件石榴裙,难得的装扮素净,脸上盖着脂粉。
她的身旁还有个很瘦小的女郎,穿着淡色的刻丝菱锦小袄,下身一条同色的百褶长裙,衣裳料子很厚,看着病恹恹的,两人亲密地靠在一齐讲话。
明月猜着,这个就是那个少有出门的李亭元了,同谢欢的关系倒是很好。
李夫人辈分最大,见明月带着潜哥儿,便笑着叫她起来。
“怎么不见你舅母,来的这样晚,等会叫她多吃一杯酒。”
丫鬟引着明月做了个小凳,明月抱着明潜边坐下边笑道:“舅母留在老夫人的院里了,估摸着等会就要来。”
李夫人今个气色极好,穿一件桃红色的彩绣牡丹织锦大袖衣,下身一件石榴裙,小腹瞧着还算平坦,她时不时拿手护着,满面桃花,看着一点烦恼也没有。
头上盘了同心髻,一套玉石头面,水色极好,衬得她年轻了好几岁。一众夫人众星捧月地簇拥着她,俱都带着笑容讲些不出错的吉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