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大少爷去“酒池”游了一圈儿之后,原本就晕乎乎的脑袋,越发醉意上头了,爬上来后就躺在池边,身边一群美女大呼小叫,拿毛巾的拿毛巾,递冰水的递冰水,好不热闹。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声音由远及近,直到来到玄大少爷面前。
玄放费力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骂,却一眼看到中年男人那张平凡无奇,扔进人堆中似乎都会被淹没的脸,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子,酒意清醒了七分。
“你!你怎么在这里!”玄大少爷都被吓得大舌头了,咬词不清,却无碍他表达内心的恐惧。
玄放一眼就认出来这中年男人的身份,正是常年行走在爷爷身边的鹰犬之一。
此人名为马国,看似平凡,其实最是恐怖。
据说他当年出头的方式,就是在一群鹰犬的厮杀中侥幸活下来,用牙齿咬断了最后一个对手的脖子,满脸鲜血,狰狞如鬼,嘴里还嚼着对手的肉,冲着台上的新任家主玄数咧嘴大笑。
就此,一飞冲天,迅速得到了玄数的重用。
别看长得憨厚老实,可是听了马国不少传闻的玄放,却是非常清楚,爷爷身边这么多条狗,马国绝对是最狠的一条!
玄放也由此畏惧他三分,还有七分,是因为马国背后的爷爷!
难道爷爷对他最近的生活行为不满了?让马国来教训他了?
玄放各种猜测,却听到对面的马国,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响起:“大少爷,家主大人让您回去。”
玄放脸色刷的一白。
完了!
他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爷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人不知。”马国面无表情,眼珠子居然是像死人一样的灰色。
玄放的声音都在哆嗦了:“那……那老祖宗在吗?”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在。”
马国回答得干净利落,像是完成任务。
不过玄放却一下子安心了,长长吐了口气,很是不屑自己刚才的胆小行径,有点想踹人两脚发泄发泄自己的恼羞成怒。但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却是马国,看了看他那跟死人似的眼睛,想想还是算了。
反正这下爷爷叫他回去也不怕了,有老祖宗在,爷爷还能把他怎么着?顶多斥骂两句,这些年他还听得少了?
玄放脚步轻松,换了衣服就跟着马国上车了。
不怕!老祖宗最疼他了!
……
玄数来到乾坤苑的时候,老祖宗玄松正在摆弄一盆寒兰,看老祖宗微笑的表情,应该是对这盆寒兰很是心喜。
“父亲。”在外人面前威严无上的玄数,在玄松面前,却很是恭敬。
玄数没有让人进来禀报,但看起来玄松对儿子的到来并不意外。
“有消息了吗?”玄松淡淡问道,目光始终没有从寒兰上面离开。
昆仑峰的消息,不仅是元晞在关注,玄家也在关注,作为玄家老祖宗,玄松自然也不可能忽略。
儿子会这么匆匆赶来,除了昆仑峰,也应该没有其他。
玄数难得地扯出一个笑容,只是出现在他那张僵硬威严的脸上有些别扭。
“父亲请看。”他直接将手上一直拿着的那密函递了过去。
玄松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全部是以第三者角度来描述的元晞进山遇上老大爷之后,两人的对话。
玄松越往后看,眼睛越亮。
“没有想到,当年我的手上,居然漏过了这么一条鱼!”玄松眯起眼睛,不由得感叹。
玄数疑惑地看向父亲,等待他的解答。
玄松缓缓道:“你应该知道,四十多年前,我玄家原本有一场针对地宫的行动,几乎要成功了,却因为找不到昆仑峰,不得门而入,最终失败了吧。”
玄数点头,当年的事情都有详细的记载,他在当上家主之后,将这些记载通通看了一遍,已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你不知道的是,我们当年之所以能够确定那个范围,是因为看了玄尊留下来的笔记!”
玄数知道,父亲口中的玄尊,正是他玄家供奉的第一代先祖,一百多年前,一举击溃外门六姓,让玄家从元家之奴就此翻身,甚至完成了将堂堂国师家族元家拉下神坛这等壮举的,那个成他人之不可能的男人,玄洛!
整个玄家发誓不再做他人家奴,直接烧了族谱,并且把族谱上的历代玄家家主视为玄家耻辱的象征,直接认了玄洛为第一代家主,玄家先祖,以此视为玄家发奋崛起之心!
玄数从小就是看着这个男人的各种事迹长大的,在各种书籍描述中,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神,是翻手云覆手雨的智者,也是玄家无比超然的存在。
他们这些后代,只能称他为玄尊,甚至没有资格叫他的辈分!
玄数从小就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他看着那些记载,其实心里面并不是多么的疯狂向往,只是认为这些描述有些将玄尊神化了。玄尊的功绩不可磨灭,但也不至于到了这般呼风唤雨的地步。
现在听到父亲提起玄尊,玄数忽然发觉,也许有很多事情,自己了解得并不清楚。
玄松没有发现儿子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表情逐渐变得狂热,激动地说:“一百多年前,玄尊想要打开地宫的行为虽然失败,但是却清楚地知道了地宫的所在。并将这个秘密,写在了笔记之中,留给我们这些后人。才有了四十多年前,我们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找到了地宫的守陵人,摸准了地宫的位置。”
“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玄松无不惋惜地说道,“只是,我却没有想到,当年居然有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玄数疑惑:“父亲说的是这个老头?难道他不只是一个普通人?”
“没错。”玄松点点头,“此人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你看,这里,此人说,他曾近亲眼看到守陵人青阙,带着骨灰罐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毫无疑问,那个青阙,当年带着她父母的骨灰,去的地方就是地宫。守陵人骨灰入地宫为安,这是守陵人世世代代的规矩。”
“而在青阙从地宫回来之后,此人又恰巧遇上了她。要知道,地宫也就是昆仑峰的位置,事实上是被一股神秘力量给遮盖住了,青阙恰好从昆仑峰出来,身上多少带有一丝残留的力量,遇到此人之后,落在了他的身上,便成了那一丝机缘。”
玄数被玄松几语点明白了,恍然大悟:“所以,他才能在后来亲眼看到昆仑峰顶,而其他人都没看到!”原来如此!
玄松点点头:“正是如此。此人既然说,是在满月之夜看到的,那说明,那股掩盖了昆仑峰和地宫的神奇力量,就是月华之力!”
玄数若有所思:“法阵……”
“多半如此。”玄松感慨,“若是当年我们知道了这个老人的存在,恐怕地宫大门早就为我们而开!”
玄数同样难掩激动,地宫何尝不是玄家一百多年来的夙愿?
“两天之后就是阴历十五,那我们今天就启程过去吗?”
玄松却抿着笑,神秘地摇摇头。
正当玄数不解之际。
“你且退开。”玄松示意玄数后退自己,自己则走到一处柱子前,拍了两下。
那木柱子看起来跟房间里面其他的柱子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玄松拍了两下之后,松木地板却蓦地裂开,伴随着低沉的轰隆声,一道黑暗的阶梯出现在了玄数的视线之内。
“这是……”玄数大惊!他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有一个暗门!
玄松却微笑着想他展开手:“我的儿子玄数,欢迎来到玄家的根源之地,最神秘的所在,玄宫。”
玄数看了看那延伸到黑暗深处的阶梯,又看了看父亲,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时候,一老人缓缓走了进来,此人也是跟随在玄松身边多年的一老奴。
“老祖宗,家主大人,大少爷已经进大门了,是直接带他过来吗?”
玄松点点头:“直接带他进来吧。”
玄数却不理解父亲的意思,他们开始调查昆仑峰事情的时候,父亲就有过嘱咐,说若是有了昆仑峰的准确消息,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玄放给带到他面前。
“难道父亲属意让玄放成为下一代家主?”玄数紧紧皱着眉头,实在是对这个大孙子有些看不上眼,“恐怕以他的能力和性格,难以担当起大任。”
玄松带着玄数一边往下走,一边否认了玄数的猜测。
“玄放是个好孩子,可惜,他却注定要成为祭品。”玄松很是伤心地叹着气,又顿了顿脚步,回头拍拍玄数的肩膀,“我知道你有些埋怨我把玄放给宠坏了,可这个孩子活不了多久,何不让他放肆地多玩一会?多纵容一些总是好的,开开心心活个二十多年,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了。”
说着说着,玄松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玄数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但后来慢慢有了猜测之后,却已经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感觉了。
玄放的身上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玄数和玄松父子俩知道,当年知晓的其他人,全部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于非命了,而那个命令,正是玄松下达的。
玄数当年对此还很不明白,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玄放,乃是极阴之命!
他不仅仅是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时,而且,当年玄放母亲怀着他外出时,不幸早产,幸好带了人,才安然无恙地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而当时生下玄放的地方,正好是一处阴地!
且后来,第一个抱起曾孙子的玄松,无意中察觉到,这个孩子竟然身负九阴之脉,体内极寒,于是从小体弱多病,大了才慢慢养好。
天地人,三者合一,造就了玄放这么一个独特的极阴之命。
这样的极阴之命,若是落在女子身上,恐怕早就一命呜呼。
亏得玄放是个男孩儿,天生阳气旺盛,再加上有玄家的调养,一阴一阳,才慢慢融合,让玄放得以长大。
只是,事实的真相只有玄数玄松两人知道,玄放的出生年月从被玄松抱在怀中那一刻起就被更改了,包括玄放的父亲,玄数的大儿子,都只以为自己的长子,是因为被出生的阴地冲撞,才从小体弱多病,却压根没有想到玄放竟然是十分罕见的极阴之命!
玄数以前也只当是父亲心疼曾孙子,对他多番照拂。
而现在,真正的原因,一切都明朗了。
竟然……残酷到可怕。
玄数抬头望了一眼父亲伤心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伤心到底是真是假,但玄数觉得更加心惊的是,此刻他自己的心情,居然没有太大的愤怒。
平静到连他自己觉得可怕。
或许,他从骨子里面就是一个野心家。
野心家从来不在乎会付出多少的代价,只在乎能够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骨肉亲情,更是笑话。
若是他的父亲只是一只没牙的狮子,恐怕玄数自己,会毫不犹豫一口吞下他。
……
玄宫。
名为宫殿,却的确有宫殿的华丽。
虽然因为建于地底,总有一种沉沉的阴气,但是在建造上,却丝毫不含糊。
此地宫,高达三丈,石柱擎天,雕龙刻凤;两旁又有浮雕石刻,风水卦图,浩瀚般神秘的文字;地铺汉白玉,饰以金银,华贵精美。
昏暗的地宫被小臂粗的牛油蜡烛点亮,更往离去,深不可测。
玄松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轻车熟路地顺路而前,不一会儿,便到达一座石门之前。
“转动那个石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