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将针线放回筐子里,喃喃道:“到底是生错了人家,这样的性格,若是生在好人家,也不至于无人可依靠。只能单打独斗。”
她既不理解她,又有点心疼她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助力却极少,一切需要靠自己,这样的勇气,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拿得出。
第二天一早,张云帆便找王安平说了这件事。王安平道:“去公差,不好带你。不过我会帮你打听打听府城的情况。回来再告诉你。”
“多谢表叔。”张云帆道:“特别是是市口好的地方,还请表叔多留意一二。”
“好。”王安平应下了,和大牛匆匆的出门了。
到了城门口,正遇着季老爹呢,原来是季老爹专门在等着他们,道:“我有船,送你们去府城,来,快来,顺便的事情,也省得花船钱了。”
“也好。”王安平道:“只是还要多几位。”
“没事,等人齐了再上船,来,来,还没吃早饭吧,这里有包子,快吃,”季老爹道:“一大早你娘包的。”
季大牛咬了一口,道:“还行。”
季老爹一哽,王安平笑道:“大牛是吃饱了早饭出来的。”
季老爹偏问道:“早饭吃的啥啊?!”
季大牛也实诚,笑道:“大妮给我做的大肉面,可好吃了。洒上香葱,放下荷包蛋,喷香的呢。”
所以这素包子就显得有点寡淡。
季老爹叹了一声,遇上这实诚儿子能咋,能扔河里还是怎么?!哎。
王安平也只当没听见,不然太尴尬。人活在世,显露聪明,未必能活得好。但一定得学会装糊涂,这生活也就能过得下去了。
等人都齐了,上了船,船伙计很快就撑起竿来,开始往府城去。一面走,船伙计还很兴奋,问个不停,道:“去府城公干,县里可有公费?!”
老衙役们笑道:“自然是有,只是不多,谁叫咱县是穷县呢,县太爷只给一点点吃住的银子,得,得亏大牛爹有这船,倒叫我们能省些费用,好在府城能住的稍好些。不然原来的钱只能住大通铺呢……”
船伙计笑道:“大通铺可不好住,若是遇上那脚臭的,好家伙,别想睡好。”
一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衙役们其实也接地气的很,吃的喝的不都与普通人差不多?在船上为抢素包子还笑嘻嘻的猜起了拳。
季老爹看着他们对大牛确实不赖,这心里就踏实下来。
到府城快的很,半天不到就到了,然后季老爹问他们哪天回,他好来接。衙役们也说不清,因此只说用不着接。还不知道公干顺不顺利呢。若是顺利,估计能快回,若是慢,也不好说是哪一天能回,因此叫季老爹别接。
季老爹见无定日,也就罢了,便塞了点钱给大牛,道:“机灵点儿,多好的与前辈们打好关系的机会啊,吃的喝的买一点,请人家酒楼里吃顿饭,以后对你多照应,你以后就稳了……”
季大牛不肯要,道:“我有呢,大妮给我了不少,够使了。”
季老爹看确实不少,心中欣慰,不管咋,大妮对大牛是真心实意的好。见大牛不肯要,一面暗骂这小子傻气,一面也无奈,只好收回来了。
看着人上了岸走远了。
船伙计才笑嘻嘻的道:“若搁我,我爹给我这么多钱,我包管二话不说的要了,东家这儿子,是真好。”
“是好,”季老爹呵呵笑,就是这福气有时候轴起来,真消受不起。真是幸福的负担啊。这傻儿子。
“赶紧回吧,”季老爹笑道。
“行。”船伙计撑船,笑道:“东家的儿子做衙役,不管咋,比种地保稳。最重要的是,有啥事,能找到人啊,这可比只知道种地弯腰的强多了,不然出了事,连人都找不着,才是真抓瞎。谁最苦啊,只有种地的人最苦。汗流的多,福享的少。”
季老爹听了,心中甚是得意,不过面上没露,笑道:“谁不是种地苦出来的?!我家大牛也是这样,看他这一身壮力,也是多干活才有的体力呢!咱们季家,都是贫苦出身,唉。”
“不管咋,现在在县衙里,那是不一样了,接触的人都不一样了,”船伙计笑道:“谁家不想出这样的人啊?!不说别的,接触的人都不一样了。咱平民小百姓的,一辈子也没去过府道台。能出入那里,接触到的人都不一样。东家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季老爹十分高兴,便回了家,今天送人,也就没做馒头啥的卖了,而是回家吃饭。
“中午做的啥?!”季老爹回家道。
“饭,菜,还能有啥?!”季老娘道。
“没有肉?!”季老爹道:“你这老娘们太抠,大妮还知道给大牛做大肉面吃呢,这小子天天吃肉,我这也差太多了吧,我还是他爹呢!”
见季老娘要发火,季老爹忙道:“说你小气,你还不高兴,早上蒸那些素包子,拿的出手么?!大牛都不吃,哎,他的前辈们看着了又像什么话?!素包子,也太小气了些……”
季老娘听了一哽,虽然也觉是有点小气巴巴的,但嘴上是不承认,便阴阳怪气的道:“哟,亲家家里伙食比咱家强多了,要不要你也去帮他家打工,听说那些小伙子们天天也有肉蛋吃,你要不嫌老脸丢尽,你就去啊,家里就只有青菜和米饭,吃不吃?!”
“吃!”季老爹果断闭嘴,二话不说了,坐下吃饭,老实的很。
季老娘也坐了下来,心里却有点不得劲,这么节省,到底是图着啥啊。真是的,一吃饭只觉得百般无味。儿子都不愿意回来吃饭。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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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筹备
季老爹还在那嘀咕, 道:“没有肉,还不能蒸条鱼吗,又不是没有鱼, 我弄回来好些呢, 养大了干啥,大牛有的是肉吃,还稀罕鱼?!啥都不给我吃, 我这当老子的真是过的不如崽子……”
“……”季老娘刚要发火, 就听见张云帆的声音, “季叔, 季婶在家么?!”
“她来干什么?!”季老娘一凛,身上的刺都立起来了一般!
当下夫妻二人啥也不说了, 赶紧站了起来, 季老娘笑呵呵的道:“是云帆啊, 可是来找我们有啥事?!”
张云帆带了糕点, 道:“季叔季婶, 我来没别的意思, 就是想问问府城的情况,那边的铺面好买吗?!”
季老爹吃了一惊, 心道她问这个干啥。
季老娘说话直接, 道:“问这个做啥, 你要买?!”
“是。”张云帆也没否认,道:“想赶在年底前买铺面。”
季家父母是真的惊愕了,她哪里来的钱?!卖点心能卖多少钱?!再赚钱,也不可能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赚到买府城铺面的钱吧?!
他们也没有追问,季老爹笑道:“不过是来问问说说,哪用得着特意带礼的?!这也太生份了。”
“本就该早来的, 只是一直忙没抽得出来空,现在上门,自然不得失礼,季叔季婶收下吧。”张云帆道。
季老娘不好推辞,便收了。又给倒了茶来给她。
季老爹斟酌了一下,才道:“府城的铺面不好买了,之前是弄了一个新码头,弄了两条商业街,府城急着卖出要钱,这才急卖的,现在恐怕是迟了一步。上回去时,已经卖光了。你想要买铺面,只能等看有没有人要出手的,或是进内城看看有没有铺面要换手的。有些老市口的铺面也还可以,经营多年,有底子在,也有口碑在,但是,想买一间,只怕不易,得要等机会。”
张云帆道:“原来如此,正常情况下,谁家愿意轻易卖铺面的?!若不遇难时,谁家会卖地卖铺面呢,只怕是我想多了。若是租铺面可贵?!”
季老爹一时拿不准她的话,便道:“租的话,只怕也不少钱,一年少说也得几十两吧。那边多数是大商行,是能做到运河下游,和北方的生意的,因此这租金是能赚回来。若是一般的营生,只怕市口差些,铺面小,也那么贵,但也赚不到多少钱。”
张云帆连连点头。
季老爹又说了几句,道;“就这么多了,其它的我也不知道了,也不能给你太多的建议。”
张云帆道:“行,多谢季叔。”
她起了身,很快就告辞了。
季老娘送她走人,回来便道:“她啥意思啊?!这鬼精的丫头,是晓得咱们在府城有铺面呢,小小年纪,眼睛这么毒,怎么什么都瞒不过她呢?!”
季老爹听她意思是有点懊恼,便劝道:“她知道了,能有什么办法,遮掩着也没用,既上了门问,总不能遮着掩着没啥意思。”
“那你说说,她是啥意思,买府城的铺面,还是租了开点心铺子?!”季老娘道:“少说二百两起步买铺子,可能还遇不着这合适的,她说买就买?!”
“也许是租呢?!”季老爹道:“不过一年几十两租金也不便宜。这丫头,心是真大。”
季老娘道:“鬼知道她在打算着什么,别想她,想到她我头疼。吃饭!”
季老爹不大踏实,就一直在那琢磨着,她哪儿来的钱!
张家的钱不是已经掏空了么,想到买铺面,钱从何处来!
“你也别愁,等看看不就晓得了,急啥?!”季老娘道:“最后看她买没买,就成……”
“也是。”季老爹笑了两声,道:“若真买了,那才是咱都没预料到张家只怕不止我们想的那点底子。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底子呗。”
季老爹也是个事多的,有这事在心里,当然惦记着,因此下午没事就来街上打转转。
倒是没找出张家的钱从哪里来的,但却碰到了之前买铺面和宅院的中人,季老爹上去套了套近乎,中人笑了笑,就说了起来张兴柱要找他再看宅院的事情,季老爹是真的吃了一惊,便套了套话。
中人是没想多,只道:“还是买一间有大院子的,好居住的,临近市场,方便进出的,说是给家里人养老用,你亲家是真孝顺……”
季老爹与他说了几句,便回了家,与季老娘说了这事。
“乖乖,说买就又买啊!?”季老娘道:“你说到底是作坊用,还是真的买来养老的?!”
“这我哪里晓得,那作坊,我也不好进去打听啊,”季老爹道。
“你不去我去,我问问大妮。”季老娘道:“我还不信了,都快临开张了,还问不出来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打算做什么生意呢……”
季老娘还真又跑去张家了,问大妮,大妮没说。
张融融见她这样问,也没再瞒着她,只道:“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开张了,也不瞒亲家,作坊里做的是头油,咱家是打算做点头油买卖。”
“头油?!”季老娘吸气道:“老太太还有这手艺?!”
“也是瞎琢磨出来的,”张融融道:“因这生意与油有关,才用了大牛。想来亲家是早就心里犯嘀咕了,只是那时还没个影子,也不好说的。”
“原来是这样。”这老太太可真能瞒,做事是真把稳。
关键是儿子儿媳也都不与她说,季老娘不知道心里啥滋味。
多想无益,便道:“头油生意真的好做么,市面上有不少家呢。”
“我家头油香而不腻,”张融融道:“与他们不大一样。”
季老娘道:“成,那到时候,开张的时候,我和他爹都来帮忙。老太太的手艺,肯定生意兴隆。”
季老娘胡扯了一通,这才回家去了。
张兴柱笑道;“她是真急了,老姑也不拿头油给她瞧瞧。”
“急有啥用?!”张融融道:“她向来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说多了没啥用处。反而还会提要求。”
晚上张恒回来,道:“碰见季老娘了,东拉西扯的说到头油的原料的事情,她不直说,我也当听不懂。”
“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挂着他那个油坊的。”张融融道。
“可我家也不是冤大头,凭啥叫我家给他家兜底,我家吃亏?!”张恒哼笑道:“我就不信她敢直接说出来,她要能直接说,我就直接顶回去。”
“老姑奶奶,你是不晓得,季家油坊撑不到过年就得倒闭。”张恒道:“我去乡下收花花草草的,哪个村没有怨气,都说季家油坊不是人干事,往油里掺油杂质,掺水,越来越过份。现在几乎已经没人去季家打油了。这买卖不得黄?!油坊不能再榨油,油工们都得走人,季家不黄谁黄?!他们自家的儿子不争气,难道还能怨我们不买他们家的油?!再拎不清,也该掂掂份量。亲家再亲也亲不到这份上!”
说罢又对大妮道:“你婆婆来要是讲这些你听不懂的,你就当没听见。”
大妮笑道:“反正我是做不了主的人,她说什么,我留一只耳朵就行了。怂恿我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