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献寿图传了回来,周老夫人犹然对那一幅不可多得的献寿图爱不释手。
徐昭盈跟着周临渊一路出花厅。
奈何周临渊步伐大,她只得小跑追上去,央求道:“表哥,你慢一点,我跟不上。”
周临渊并未放慢步伐,反倒是后头几个丫鬟跟丢了。
不知走到了哪一处游廊,周临渊才放慢步子。
徐昭盈终于跟上他的步子,原本累得想拽一拽他的衣袖,可一想到他素日最不爱别人碰他,也就没敢像小时候一样伸手。
“表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徐昭盈终于忍不住问。
周临渊回头看着她:“不是你说,要我看一看你弟弟的字吗?不去书房,你想去哪里看?”
徐昭盈低着头道:“哦,好。”
两人走着走着,又静默了。
徐昭盈难得才见他一面,就道:“马俊如的真迹那般难得,表哥你待老夫人真是有心了。”
周临渊冷冷一笑。
真迹?
这样的真迹,他那里要多少有多少。
周临渊把徐昭盈带到了家里爷们儿共用的书房,是一间两面对开的屋子,前后都通透,来来往往的人,可以完全可以看到两人在干什么。
徐昭盈自觉地把弟弟的字帖放到桌面上。
周临渊找了把椅子坐下,冷淡道:“摊开。”
徐昭盈顺从地把字帖摊开,她又改了主意,把最底下的一本字帖抽上来,放到最上面,摊开之后,小声地说:“表哥,我、我的字也写得不好,总是不开窍,你能不能也指点下……”
周临渊站起身审视着徐昭盈,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声音忽变得温和几分:“表妹你就不怕,你的字留在我手上,传出去些什么流言蜚语?”
他这样的人,极少这样温和,略给人一点温柔,便叫人脸红心跳,遐思无限。
徐昭盈看着周临渊,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呼吸急促之下,越发结巴:“表、表哥,我,我,我……”
周临渊眯起了眼,不由笑了起来:“看来表妹很想同我传出点什么闲话出去?”
徐昭盈慌忙否认:“没……我……”
可心里,却是期盼着的,那双激动到微红的眼,都快要含泪了。
周临渊脸上的笑,忽变成讥笑:“可我不想。”嗓音冷得不近人情,像一盆刚从冰块融成的水。
徐昭盈被浇得浑身一冷,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周临渊对女人的眼泪不为所动,眼神十分冷漠:“没那份胆子,就少在我面前耍手段。”
说罢,他谁的字帖都没看,径直离开。
徐昭盈腿软地扶着桌子,哭出了声。
可这里,竟然半个扶她人也没有。
原来,他带她来这里,只是为了羞辱她又不被人瞧见。
可他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徐昭盈不由想起周临渊小时谦谦如玉的模样。
-
周临渊继续前院陪客喝酒。
黄昏时分,宴席才散了,他也有些醉了。
海岩扶着周临渊往院子里去。
周临渊忽拂开海岩的手,问道:“罐子送过去没有?”
海岩想了想,才明白是什么东西,道:“送过去了。”
周临渊吩咐说:“让前院备车,我出去买点东西。”
海岩跑着去了。
周临渊坐了马车去宣南坊。
虞冷月都快吃晚饭收铺子了,没想到“顾则言”这个时候来了,还一身的酒气。
她愣了愣,连忙道:“郎君稍等,我去拿您的东西。”
虞冷月手里拿着两个罐子走到周临渊跟前,吟吟笑道:“还以为您今日不来了。”
毕竟,这才新改了招子。
周临渊睨她一眼,又瞧见罐子上的字。
虞冷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听到他问:“字是你写的?”
“是。”
周临渊淡声评价:“很丑,下次不要再写了。”
虞冷月却是笑道:“那,郎君教我写好看的字?”
天色已不明朗,昏昏暗暗之中,她的脸颊白净如玉,眼眸似狐狸。
周临渊就这么直直地凝视着她。
作者有话说:
上章写的觉得有点不顺,回头修修,可看可不重看。
第10章
周临渊并没有答应教虞冷月写字。
虞冷月也没纠缠下去。
只是周临渊下回三必茶铺的时候,就见虞冷月趴在柜台边上,一板一眼练字,两个罐子就放在柜台上,她丝毫没有一点亲自拿给他的意思,就像没瞧见他似的,满心眼儿里只有练字这一件事。
周临渊敛着眼眸,淡淡地说:“字帖放反了。”
“……”
虞冷月手中的笔一顿,抬头一脸怨相,嘴硬地说:“反正也没有人教,我就高兴写倒的。”
周临渊往字帖上瞥了一眼,神色淡然地评价道:“没有三五年的功夫,你这字难有进益。”
言外之意,还是别练了。
虞冷月继续低头捏着毛笔写字,固执道:“我偏要练。”
虞父是坐馆的先生,虞冷月虽没有正经上过学,字儿却还算写的端正。
但是在一个二甲进士的眼里,寻常闺阁女子的小字,自然入不了眼了。
周临渊没说什么,带着吃食走了。
下次来时,却仍了一套笔墨纸砚和字帖在虞冷月面前。
虞冷月眼尾都眯了起来,湖笔、徽墨、宣纸、端砚,好大的手笔。
她全都笑纳,嘴上却还是客气道:“郎君这般大方,往后我都不好意思收您的银子了。”
周临渊手里的银子正要搁下,他又从容收入袖中,幽声说:“也好。”
虞冷月咬咬牙,十分懊悔。
早知道便不说客气话了。
周临渊拿起吃食,缓声道:“先把这本字帖写完。”
“练完?”
虞冷月睁大眼睛,翻了翻手上那本厚厚的字帖,又特地提高了音量问道:“全部写完?郎君,我这小店生意……”
周临渊略略挑起眼皮子打断她:“掌柜要不想学,就算了。”
虞冷月笑道:“学,我学。怎么不学呢,上哪里能求得来您这样的先生。学生自当好好珍惜。”
周临渊走了。
转身背过去之后,他嘴边竟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海岩在外头候着,都看愣了,他家三爷可是从不会同一个女子调笑的,便是陈嬷嬷跟前,都少见他这般笑。
虞冷月翻开字帖,当真练了起来。
如今便是“顾则言”不叫她练,她也要练的,毕竟这手软笔字的确不算是太拿得出手。
只是瞧着字帖的厚度,虞冷月还是叹了口气。
……这也太厚了!
要说郎君没有半点故意为难她的心思,她还不信了。
夜里,虞冷月同雪书两人关了门,虞冷月还点着灯一笔一划写字。
雪书过来催她。
虞冷月低头应道:“就来。”
雪书笑着说:“他的话,你就当圣旨听了?让你练你就真的练了?”
虞冷月收了笔墨回道:“送上门的笔墨,为什么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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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临渊回了府仍旧陪陈嬷嬷用晚膳。
陈嬷嬷吃着三必茶铺的糕点,笑说:“你倒是用心,知道我吃腻了,又给我换了一种口味。这道点心,味道也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厨子,有这份巧心思。”
“换了口味?”